第54章 :
傭人将行李搬進門的時候,萊楚楚交代:“都拿到我房間去。”
歐姨忙着從二樓下來,看着傭人搬行李上樓,囑咐了幾聲:“都小心着!”
“是!”傭人們乖巧應下。
歐姨再一轉眼,眉開眼笑的看着萊楚楚,又開始叨唠:“楚楚小姐,聽黃影說你今天回來,我特地熬了鴿子湯,你的最愛。”
萊楚楚聽後,點頭:“謝謝歐姨。”
算起來,鴿子湯不是她的最愛,而是萊茵的最愛。
“陳先生也來了。”歐姨又忙不疊地對陳跡歡問好。
陳跡歡儒雅點頭致意。
這時,林崇恩從樓上下來,踩着沉而有力的步伐,萊楚楚擡頭看去,發現他的鬓發似乎白了一度,想來,林氏股價下跌給他帶來不少影響。
“林總好。”陳跡歡仍舊禮貌而疏離的打着招呼。
林崇恩聞得這一聲好,不由一笑:“不敢擔黃金左手一聲好。”
陳跡歡笑着,沒再回話。
倒是萊楚楚護短:“林總确實擔不起這一聲好。”
林崇恩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像是不悅,黑着張臉喊了聲:“歐姨,開飯!”
這一頓飯萊楚楚沒吃多少,幾乎都是在給陳跡歡布菜,這些都是她媽媽愛吃的菜系,她想要讓陳跡歡也嘗嘗媽媽的口味。
陳跡歡專心的吃着飯,全程和林崇恩沒有視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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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楚楚也看出這個噱頭,忍不住說了句:“很抱歉,讓你看着不幹淨的物體吃飯。”
一聽這含沙射影的話,讓一直隐忍的林崇恩再也忍不了萊楚楚明裏暗裏的諷刺,重重的放下筷子,眉心一蹙,俨然多了幾分戾氣。
歐姨剛端湯過來,瞧見了這動靜,忙着将鴿子湯從托盤裏端出來,分給三人,一邊招呼着:“喝湯吧,鴿子湯。”
萊楚楚聽了“鴿子湯”三個字,冷冷一笑:“我是該多喝喝鴿子湯了,應該記住這個味道,也應該記住這半山給過我的味道。”
那樣的味道是多麽冰冷,又是多麽地讓人反感。
萊楚楚巡視了眼空蕩的半山別墅,她會突然将半山弄得熱熱鬧鬧的,是為了萊茵。
對不起,媽媽。
萊楚楚在心底跟萊茵道歉。
因為她失言了,過了今晚,她再也不會回半山別墅了。
這個冰冷的牢籠,再見了。
萊楚楚這句不陰不陽的話傳入林崇恩耳裏,猝然,他原本淡漠的眼睛動了一下,閃過一絲愧疚,又或是......虧欠。
雖萊楚楚沒有觀察林崇恩的表情變化,但多少能猜測,又是冷笑兩聲,便沒再開口說話。
飯後,歐姨帶着女傭收拾餐廳,陳跡歡臨時接了個電話,不知不覺邊講邊走,便往後花園方向去了。
客廳了,只有林崇恩和萊楚楚二人,林崇恩泡了壺茶,默不作聲的給萊楚楚倒了杯。
突然,一個小人兒從二樓下來,喊了聲:“歐姨,我餓了。”
“喲,是小天醒了呀。”歐姨聞聲而來。
這個稚嫩的聲音頓時勾起萊楚楚的疑惑。
半山居然有小孩子?
被喚小天的小孩子走到樓梯口,順着客廳方向望了眼,看見林崇恩,便怯怯的收回視線,拉攏腦袋,看着歐姨,輕聲開口:“我餓了。”
歐姨聞言慈祥一笑:“來廚房,我給你準備吃的。”
萊楚楚蹙起眉,看向林崇恩,詢問的眼神。
林崇恩喝了口茶,開口道:“他和你配型。”
配型?
萊楚楚将秀眉擰的更深:“配型是什麽意思?”
“你的眼睛不是只能看見黑白兩色嗎?難道你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林崇恩發問。
萊楚楚冷笑一聲:“真想不到林總已經可以只手遮天了?”
“楚楚,我說過,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萊楚楚覺得可笑,“派人暗中跟蹤我是真心嗎?”
“你的眼睛急需眼角膜,這個孩子是全天下唯一跟你配型的,你應該明白他的眼角膜對你來說代表着什麽。”林崇恩說的急促,甚至有些惱怒,他扪心自問,對萊楚楚除卻在萊茵事情上有過虧欠,其他方面他何時欠了她?
“那媽媽嗎?她也移植過眼角膜,最後呢?還不是死在了冰冷的手術室!一個人......冷冰冰的死掉了!”
提起萊茵,萊楚楚的尖銳便會以數萬倍的乘積放大。
林崇恩微有疲倦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多了幾分懇求:“楚楚,我只求你活着......”
“一個孩子!”萊楚楚猝不及防地打斷林崇恩,諷刺開口,“你要用一個孩子的眼睛來換我沒有把握的生命?呵!林總真夠冷血!”
“就算是冷血,也是為了你!”林崇恩不冷靜的一聲低吼。
萊楚楚不再去看他那張猙獰的面孔,偏過頭,目光滞了片刻:“不要再用“為了我”這種理由将我推進地獄,也不要用你的“形式關心”對我進行所謂父愛,我萊楚楚何德何能,實在消受不起,若不是林家不積陰德,大概萊家人都不會那麽快下地獄吧?”
她淡漠的眼神總是帶着疏離,冰冷的語氣像是無形的刀柄,一刀一刀的割着肉心。
“楚楚,那個孩子是孤兒,就算他擁有眼睛也沒有辦法過上現在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我能給他一輩子的保障,只用一雙眼睛來換,對那個孩子來說已經最大的恩賜。”
“孤兒?恩賜?呵!”萊楚楚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那麽請問林總,我又何嘗不是孤兒呢?”
一個沒有母親和父親的她,又何嘗不是和那個孩子一樣,只是孤兒呢。
林崇恩擰眉,再三解釋:“你怎麽會是孤兒......”
“是!”萊楚楚打斷他,冷漠的看着林崇恩,“我不會是孤兒院裏的孤兒,我頂多是一個高級的孤兒,一個擁有林氏財富的孤兒,一個比世界上所有孤兒都更可悲的孤兒!”
驀然,萊楚楚頓在這裏,視線遠眺而去,捧着一塊雞翅啃的小天怯怯的探出一個頭,小心翼翼的觀察着。
萊楚楚收斂銳氣,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對他招了招手。
萊楚楚本就生的美麗,笑起來又随和溫柔,小天很快放下自己心中的戒備,往萊楚楚方向小跑過來,跑到萊楚楚面前,親昵的喊了聲:“姐姐好。”
“真有禮貌。”萊楚楚溫柔的誇贊一聲,然後問他,“叫什麽名字?”
“小天。”小天吃着雞翅,含糊不清的回答。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雞翅,萊楚楚莫名心頭一疼,伸手摸了摸小天的腦袋,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個可怕的劊子手分割着。
小天皮膚黝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溜溜轉,十分有神。
“小天喜歡現在的房子嗎?”忽然,萊楚楚問他。
小天點頭:“喜歡,我喜歡這裏,也喜歡歐姨,她對我可好了,天天給我做雞翅,我最喜歡吃雞翅了,姐姐愛吃嗎?我還有一個,可以給你。”
萊楚楚看着小天遞過來的雞翅,張嘴咬了一口,然後問:“小天什麽都願意給姐姐嗎?”
小天點頭:“嗯,歐姨說姐姐是這個家的主人,是姐姐讓小天住在這裏的,所以小天要報答你。”
看着這樣天真無邪的小天,萊楚楚有些不忍心的問:“那如果姐姐要你的眼睛呢?”
小天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白皚皚的牙齒:“姐姐想要,給你就是,只要你給我吃雞翅,什麽都好。”
聽着小天如此乖巧,林崇恩也和顏悅色起來:“你看,小天都這樣說,楚楚你又何必偏激呢?”
萊楚楚看着小天的眼光變得淡漠起來,垂下頭,看着他啃雞翅的樣子:“是啊,我又何必偏激呢?”
林崇恩終于看到萊楚楚妥協,舒心一笑,伸過手拍了拍小天的腦袋:“楚楚,你放心吧,爸爸是不會讓你重蹈你媽媽的路的。”
“還記得三年前我說一句話嗎?”萊楚楚笑的溫柔,眼睛看着小天,“我說過:若要我信你,除非你死掉!”
林崇恩的臉色驟然一黑,雙唇幾不可察的顫了顫。
“當初我就不該相信你,也不該讓我媽死在冰冷的手術室裏。”
話罷,外頭便傳來了車聲。這時,歐姨從廚房出來,将小天招攬在懷裏,帶上了樓。
萊楚楚淡漠的将眼簾一擡,輕描淡寫的從林崇恩那只青筋爆出的手中掃了眼,透過窗戶望過去,只見柒柒和黃影那兩個丫頭到了,揚聲跟歐姨說:“歐姨,将我隔壁房間的客房收拾出來,柒柒過來住幾天。”
歐姨剛上樓道,哎了一聲應下。
倒是林崇恩聽到“柒柒”二字,臉色不自然一閃。
——
柒柒來的時候,拖了不少行李。
萊楚楚懶洋洋斜了一眼,然後說:“打算長在這污穢之地了?”
柒柒扯笑:“哪能啊!這可是我帶來的禮物。”
萊楚楚不感興趣的踢了兩腳,而後丢了兩個字:“扔掉!”
柒柒全軍覆沒。
倒是歐姨好心,湊過來問柒柒帶了什麽禮物。
柒柒這才臉色好了不少,就在客廳拆開行李箱,将一件又一件的稀奇古玩擺在琉璃黑的地磚上,最後一件是古畫。
“楚楚,這是給你的。”柒柒獻寶似的遞給萊楚楚。
萊楚楚眼皮子都沒掀一下,直徑拒絕:“不用了,留着以後你自己帶進墳墓吧!”
柒柒給她拜年,不安好心。
不出萊楚楚所料,柒柒扁下嘴巴後委屈開口:“我還有事求你呢!”
萊楚楚眉峰一挑,恰好看見剛從後花園打電話回來的陳跡歡,對他招了招手,這才斂眸看柒柒:“求我什麽?”
柒柒唇角一勾,笑的有些花枝亂顫:“就是Mia,她想要請你幫她作畫。”
說到作畫,萊楚楚手一頓,眼睛閃過一絲不自然。
柒柒全然不察,繼續說道:“她想為柏林牆畫一幅水墨,Mia總說你的水墨簡直鬼斧神工,不只是告別了水墨的單調,反而比油畫生動,所以想要你提筆。”
萊楚楚不動聲色壓低眼簾,默不作聲。
陳跡歡走近聽見她們在談畫畫,忽然開口說:“楚楚答應我十一月随我去日本。”
“去日本?”柒柒詫異,“去日本做什麽?不是剛回來嗎?”
“去日本度過下半生。”陳跡歡勾了勾唇道。
這狗糧撒的,柒柒扯了扯嘴角,擡頭看去,恰好看見陳跡歡用一副極其寵溺的眼神凝視着萊楚楚。
不由,心铉一顫。
柒柒僵硬的收回視線,下意識看了眼她平坦的腹部。
其實,她也想要這樣瘋狂的愛情,像萊楚楚和陳跡歡這樣的。
于柒柒而言,她從來不知道牧泓演的存在,只認為萊楚楚和陳跡歡愛情轟烈,甚至可歌可泣。
她下意識擡眼,往二樓的方向看了眼,最後,又甘于落寞,垂下眼簾。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