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為式神吧
黑漆漆的一片，晴明的衣袋裏悶得很。
紅葉可以感覺到這個人在移動這步伐,不一會兒，他便在一處地方停住,随之聽到了談話聲。紅葉很擔心酒吞童子的情況，她也清楚地知道，剛才惹到了一位陰陽師的式神了，這樣是沒辦法脫身的了,只能多想想,等一下該怎麽去讨好這個陰陽師，怎麽讓他放人走。
須臾,晴明伸手往口袋裏一抓,紅葉便感到置身在裸·露的空氣之中，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帶着陣陣的櫻花香氣。
強光耀眼,變成了小紙人的紅葉意識接受不了,竟然有種灼燒的感覺，看來她的抵抗能力還要多加強一些，以免以後再遇到一招就可以讓對方變成小紙人的家夥。
到達庭院之中,晴明口中念念有詞,單手結印，解放了紅葉的封印。
“嘭！”
紅葉變回來了，她揉了揉眼睛适應着光線，環顧四周，看似一個大戶人家的庭院，除了剛才那個妖狐，還有那幾個陰陽師之外，還有一只……小狗還是小狐貍在點頭哈腰地歡迎晴明回來。
雖然紅葉并不再是小紙人的狀态，可她依舊被不知名的陰陽術束縛着身體，被禁止了自我的行動，就這樣被封印在了一棵櫻花樹下。大多數妖怪本來就不是陰陽師的對手，特別是像晴明那樣擁有強大力量的陰陽師，更讓妖怪畏懼。
那只妖狐望過來一眼，紅葉恰好又和他眼睛對上了，妖狐打開扇子遮住了整張臉，不再敢看她了。
紅葉先出口：“可以放開我了嗎？”
晴明同樣也張開了折扇，優雅地扇了下風，再合上，一邊拍扇子一邊說：“如果你能答應我，今後不再吃人。”
不管怎麽樣，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再怎麽生氣，也應該先答應下來，保持性命優先。紅葉點頭：“我答應你。”
妖狐害怕晴明一旦放了紅葉，就會找到機會報複來報複他，他靈光一閃，找出一個絕世好理由：“晴明！你還真相信了她說的話啊，妖言惑衆啊！”
正所謂一視同仁吧，晴明這個人，擁有籠絡人心的技能，往往是最為之可怕的，所以他沒有直面反對妖狐的說法，只是拿來他的事情來做個對比，說：“既然我當初相信你不會害人，那今日我也該相信她。”
一時間，妖狐竟無話可說了。
站在一邊的小白也忍不住多插上一句話：“晴明大人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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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比丘尼一眼看穿：“晴明先生是想讓這位妖怪小姐成為式神嗎？”
一點撥，衆人皆理解到了。
好家夥啊！一句話竟然可以包含了這麽多的意思，晴明這個人真的是不太簡單。
一來，晴明可以勸服妖狐不要再排斥紅葉。二來，先前的妖狐是因為犯了一些錯誤，被晴明捉住，順其自然地成為了晴明的式神，現在照樣是化敵為友，站在了所謂正義的一方。所以晴明也希望紅葉可以從良為善。再者，晴明看得出來，紅葉好像對他有極大的戒備，他想搞清楚究竟是不是黑晴明的原因，而要知道這個真相，就必須要得到紅葉的信任。
人與人最基本的交流方式是信任，那麽，人和妖鬼之間，也必須建立信任。晴明首先提出了相信，就是建立良好關系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晴明接下去說：“我并不勉強，只希望這樣做可以幫到你。”
紅葉驚訝：“能幫到我什麽？”
晴明一語中的：“因為你似乎也不太願意吃人，只是控制不住身體想吸取更多妖力的沖動，還有，保持你的美貌。”
紅葉沉默，被這位陰陽師說道了心坎裏去了。
那些肉，血淋淋的肉，腐臭味，她一開始并不願意去嘗試，可後來發現，若是自己不去吃這些惡心的東西，她的妖力還會繼續減弱，這樣就沒辦法維持原樣，也沒辦法保持自身的妖力。
而得到越多，就會想要更多，妖力随着吸取了其他小妖的力量而不斷變得強大，妖力擴大，換來的是對肉的依賴，沒有這些人肉或者妖力的填補，也終将更為虛弱，如此惡性循環。
紅葉愛喝酒，多半是因為烈酒可以掩蓋那股腥臭吧，還有，她本身對酒這種東西有着極度的依賴性。
酒解愁腸，也不無道理。
現在晴明提出的條件，對于紅葉來說，确是很誘人。
紅葉再三思量後，問了一句：“……難道成為式神就可以不吃人，就可以保持妖力和美貌嗎？”
晴明解釋道：“陰陽師和式神之間，力量會得到一定的共鳴，陰陽術就可以做到。若是建立了契約，行動受制，相互牽制，便不會肆意妄為。”
凜冽的寒冬過後，春日降臨，盡管地上鋪着殘血，生浮着冷氣，也不能阻擋着春風吹暖櫻樹枝丫，萌新發芽，迎來櫻花兒開。這是一個好時節，如果可以因此迎來重生，那也是一件美事。
而面前這位陰陽師，更是印證了君子如風，談吐不凡，品行優雅，活脫脫地擁有一顆救世之心。他身上散發的強大力量，并不是壓迫，而是保護罩。
紅葉不敢相信，這個陰陽師，跟之前在楓葉林遇見的那個，會是同一個人。她忍不住問：“你為什麽跟之前我遇到的不一樣，難道卸了妝，臉白了，性格和行為方式也會變得不同嗎？”
晴明疑問：“之前？我們見過？”
“嗯，那時候你穿着黑色的陰陽袍，畫着彩妝，審美品味實在是太差了。”紅葉努力回憶起那張畫得黑黑的臉，他們的審美裝扮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啊。雖然身上的氣息相同，但發色，膚色，說話的語氣，怎麽都是面前這位比較友好溫柔一些。
“晴明，會不會就跟黑晴明有關？”一直沒說話的神樂聽到紅葉的說法後，就想起了黑晴明。
“可惡，沒想到這個陰界裂縫，會危及到了這麽多的妖怪。”博雅錘樹。
“所以，這不單純可不可以幫到你，也關乎到京都。我不知什麽原因失憶了，忘記之前的事，最近陰界裂縫打開，能多讓一個妖怪走出堕落的可能，就盡多一分的努力，最好是可以化敵為友。”晴明感覺時機到了，就像紅葉說明自己的目的，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的苦心。
失憶嗎？
跟她一樣，都是失去了記憶，面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迷茫不已，這一點，他們很相同，所以紅葉都很能理解對方的感受。
這時，紅葉倒是說出了自己的一套道理：“這樣說，成為你的式神，并沒有我的好處，還可能為了你的戰鬥而犧牲。而對于什麽陰界裂縫，可以增強我的妖力，就是我的好處。都是為自己的利益做事情而已，相比之下，前者是你的利益，後者才是我的利益吧。”
她雖然失去了記憶，可內心最深處的感想促使她這麽說。現在，不知為何，腦中閃出一段記憶，模糊不清。
唯一可以看清的，是晴明的身影，和現在身姿的一模一樣。
坐在檐廊上的八百比丘尼，聽了紅葉一段話之後，給出了一個結論：“呵呵呵，身為妖怪來講，你的覺悟挺高的嘛，更像是人類的思考方式。”
八百比丘尼的說法，晴明也認同。
“你是叫什麽名字嗎？”良久，晴明現在才想起來問紅葉的名字。
“紅葉。”
“紅葉嗎？很好聽的名字，人如其名，還有一顆不會讓自己迷失的心，也很美。”
晴明的一句無意之話，竟然讓紅葉有了一種既視感，似乎在哪裏聽說過，又似乎今天才聽說的。
曾幾何時，這樣的話語讓人很溫暖，宛如春風，溫柔動人，又像狂風暴雨，足以讓平靜地心掀起波瀾，讓她從絕望之中掙脫出來。
剛剛時隐時現的模糊記憶，漸漸變得清晰，還是同一個人，在一片楓葉林裏，那個人說過的，你的心很美。
世人總誇獎紅葉貌美，卻沒有多少人可以關注到她內心的深處。被人誇心也很美，也只有眼前這位陰陽師了。他有說過，等再經過這裏時，還會去看她，然後……一直等了很久……
原來是這樣啊……紅葉清楚了，很久很久之前，她曾遇過那個讓人癡狂的晴明大人。
“你……怎麽認為心也很美……你又看不見。”紅葉執拗着，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個随時會去殺人的妖怪，心可以美到哪裏去嗎？
不承認，也不想承認。
內心掙紮着，記憶卻一段段地湧現着。她在偌大無人的楓葉林裏獨舞，沒有琴聲，沒有觀衆。
紅葉時刻告訴自己要多練習幾次，等那個陰陽師再一次經過時，便能在他面前起舞，展現優美的身姿。那樣……他就會愛上自己。
原來這就是人類和妖怪的不同，人往往可以考慮到心底裏去，擁有複雜的心，會思考，有時很狡猾，有時很愚鈍。
妖怪，往往一生只是執着于一件事情，好好愛一個人，或者等一個人。
對于紅葉剛才的問題，晴明溫文爾雅地回了一句：“美不美，你心中的想法已經回答我了。還有，謝謝你回答，站在對立面的角度，能心平氣和談話，證明你還個不錯的妖怪。”
說完，晴明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準備要離開一下，讓紅葉稍作休息。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紅葉便大聲叫住了他：“等一下！你……是叫安倍晴明嗎？”
“嗯，我是。”
“我好像……記得你……曾經送過我最後一程，在我曾經為人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