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少女心的破滅
酒吞童子把紅葉放下,讓她回房，交代說：“紅葉,本大爺有事要和茨木童子出去一趟，今晚再回來,有什麽事就和他們說就好。”
他終于要出去了！！紅葉感覺有機會實行她的大計劃！
就知道有人來找他,一定是有事情的！
紅葉往回跑到房間外,拉開門一腳踏進去,轉而露出一個腦袋,抑制內心的興奮,朝着酒吞童子說：“早點回來。”
早點回來個鬼！這是她的違心話。不過這強烈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這句話似乎說過很多遍。
酒吞童子點頭：“嗯，這次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他臨走之前,還擔心紅葉會餓肚子,特地叫廚房做些人類吃的東西。因為酒吞童子想到,紅葉畢竟也是在人類那邊出生，吃的應該就是人類的米飯。除此之外,酒吞童子還向他那些護衛交代要看緊紅葉，不能讓她受任何的傷。最後對大夥兒千叮萬囑,除了不能讓她出去,紅葉說什麽話都要聽。
搞這麽大的陣仗,就像要生離死別一樣，酒吞童子明明就出去一天而已。衆手下都倒吸了一口氣，只希望紅葉是個好服侍的主。酒吞童子讓他們不用擔心，對他們說，紅葉是很乖的。
紅葉很乖嗎？
那是天大的笑話。她之前在荒川之主的領地時，調皮到誰都制服不了她。
果然，等酒吞童子一走，她就歡呼起來。哪能乖乖待在房間裏頭。等紅葉以為可以出去肆意妄為之時，就被侍女裕子叫住了。
她送來了飯菜，香噴噴的，紅葉聞着越來越餓。
裕子把飯菜擺在房間外的小院子裏，請求紅葉多吃一點，不然，他們都會被酒吞大人責罵。紅葉也不想為難她，又不想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所以不管這飯菜幹不幹淨，都一口氣吃下去了，毫無形象可言，吃得滿嘴都是油。
因為這飯菜裏面沒有肉，所以她也可以放心地避免吃到所謂的人肉了。
等紅葉吃飽喝足了，侍女裕子将盤子收拾好，送去廚房那邊。
紅葉本以為就這麽結束了，之後應該不會再看見那位啰啰嗦嗦的侍女，讓她行動受制。結果天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讓紅葉不能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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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雨還沒停。紅葉終于耐不住地找了一把傘出去外面随便走走，偏偏不巧的是，她又發現了剛才那位侍女，正待在一個空曠的地方，沒有撐傘。
真是哪裏都能看到她啊，而且擡頭望天這個動作，也太……傷春悲秋了點吧……
紅葉快步走過去，冷不防拍了一下裕子的後背，然後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在淋雨？”
裕子先是一驚，後是向紅葉道歉：“哦！紅葉小姐，我剛才……沒有注意到您，對不起……”
一個人，在無人的地方，淋雨……莫非是遇到什麽傷心的事？紅葉想是不是因為酒吞童子不理這位侍女，所以侍女就傷心欲絕？
唉……又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紅葉想勸她早點脫坑，不然真的會傷得很慘的，人類和妖怪根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有轉世這種東西。
紅葉踮起腳尖，舉高了傘，讓傘高于裕子的頭頂，說：“我也是剛剛過來，不要淋濕了。”
可是裕子還不領情，從傘裏走出，打開手掌接下從天而降的雨滴，擡頭看：“……抱歉，我想多淋一會兒……”
紅葉命令道：“淋雨很好嗎？生病了會很難受的，快進來。”
酒吞童子吩咐過的，只要是紅葉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任何人都要聽從，不可違抗。裕子沒法，只得和紅葉一起撐一把傘，到了附近的一間空屋子裏去。
大江山裏的空房子很多，裏面的用品齊全，不知道用來幹嘛的，說用來接待客人嘛，也不是。要用來住的話，酒吞童子的手下也不是沒有房子給他們住。
紅葉不管太多，坐好之後，心平氣和地跟裕子聊天：“這裏都是妖怪，你怎麽會是人類？”
裕子不敢正眼看紅葉，低聲回答：“……我的二叔……他将我送到這裏來的……”
“你叔叔真壞。”紅葉随便評論了一句。哪有人類會把親人送給妖怪的，除非是那個人類是在盤算着怎麽除掉酒吞童子，然後安插一個人在他身邊，好方便下手吧。
關于這點，紅葉也管不着太多。
良久，裕子才開口問了一句：“紅葉小姐呢？怎麽……也會來這裏？”
紅葉如實地講：“嗯……我也不曉得怎麽回事，據我觀察，酒吞童子應該是我前世的戀人。”
“前世的戀人？”
“我也有家人的啊，就算他要把我留在身邊，那也得經過我家人同意吧。或者說給點聘禮吧，然後光明正大地用大轎子接我過來。只要家人同意，我也無所謂了，因為他對我挺好的。”
“可能是因為酒吞大人害怕紅葉小姐的家人不同意，才會……”裕子猜測道。
“他什麽招呼也不打，就這樣硬生生把我帶走，很容易被我家人誤會成人販子的，這種行為更為愚蠢。”紅葉據理力争。
“紅葉小姐年紀小小，懂得真多呢。”裕子苦笑道。
年紀小？
其實紅葉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了，盡管她現在的外表是十歲小孩的模樣，可她又覺得不止過了十年，有可能比十年更長。
妖怪是不計較時間的，有多長日子，就活多長日子。
況且，在荒川之主的領地內生活，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記得荒川之主收藏的一本古書中，就有一則描寫關于桃花林的故事。大概講桃花林裏的人宛如隔世，不知而園外面已歷經了好幾個朝代。
她的這種情況，跟書中記載得差不多。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也沒有什麽依據。
想到這些，紅葉就上來一句話：“你也大不了我多少，而且妖怪不可以用年齡來衡量的。”
裕子眼神落寞，她低下頭，深呼吸了一口氣，最後才鼓起勇氣擡頭，對紅葉說：“是啊……我是人類，只有幾十年時光。那麽，紅葉小姐也喜歡酒吞大人嗎？”
如果……如果紅葉小姐不喜歡酒吞大人，那對他太不公平了，裕子想。酒吞大人日日挂念着這個叫紅葉的女子，每一天都叫人去尋找，尋找到了跟紅葉有幾分像的她，她才能一直待在酒吞童子的身邊，默默地服侍着，遠遠地看着他的影子。
一提到酒吞童子，紅葉就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擺了幾下手：“噫——！感覺我前世是瞎了眼了，我現在超級讨厭他，他的原形非常醜，還是赤面獠牙的模樣。”
聽到紅葉說酒吞童子長得極醜，裕子還真不敢相信，她一手揪住了胸前的衣服，一手捂住嘴巴，吃驚地問：“是……是嗎？紅葉小姐見過酒吞大人的原形？”
“見過見過！是這樣，這樣的！很吓人！”紅葉激動地站起來，把自己的鼻子嘴巴弄得歪歪斜斜的，試圖表現酒吞童子到底有多醜。
不……不可能吧……酒吞大人他，他英姿飒爽，不可能是赤面獠牙的模樣吧……如果真是這樣，那裕子肯定會奔潰掉。
試想一個少女暗戀着一位帥哥，等某天原形畢露……該會受到怎麽樣的打擊。
為了讓裕子信服，紅葉跟裕子要了紙和筆。紅葉苦練已久的肖像畫，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沒有色彩，只有白紙和黑墨水，逼真程度是不夠的了，不過她可以畫得更恐怖些。
說酒吞童子有原形，其實是紅葉瞎編的，她不過是想讓這位迷失的少女知難而退，回頭是岸。所以紅葉現在想不出要畫什麽樣子。她之前畫得最多的，就是海坊主爺爺了，現在讓她憑空畫出來，也是胸有成竹的。所以紅葉幹脆就畫了一幅海坊主的肖像，再把海坊主的武器畫成鬼葫蘆，然後……把衣服也改動一下，嗯……大功告成了！
這并不是什麽兒童畫，而是寫實的肖像畫，裕子要是還不信，那紅葉也沒有辦法了。
紅葉頗為自得地把畫整整齊齊地攤開，讓裕子認認真真地看。
畫中的這只妖，經過紅葉的加工，變得奇醜無比，還有那袒露的胸膛，簡直是辣眼睛！
裕子心一塞，把衣袖甩到自己面前，擋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下去。她對酒吞童子的念想和崇拜，已經破滅掉了一半。裕子也信紅葉沒有騙她，因為她想像不出一個單純無比的小孩子會騙人。
紅葉繼續補刀：“所以我才讨厭他。那些女的都不知道，以為他很帥，其實，她們都沒見過酒吞童子的原形。”
裕子還是堅持眼見為實，她猶豫不決道：“可……可我……從未見過……”
紅葉炸開了：“你還想見他的原形？！姐姐你沒見過還好，我第一次看見他現出原形，差點吓暈了，幾天都沒緩過來。唉……可能我前世被他外貌騙了，今世就遭罪了。”
“怎麽會這樣……”裕子的心隐隐作痛，露出痛苦的表情，少女心被摧毀得一點都不剩。
因為……誰都喜歡帥哥，而不會喜歡一個……醜陋的妖怪……
紅葉裝作驚恐萬分的樣子，問裕子：“難道姐姐你喜歡酒吞童子？”
裕子瞪大眼睛，趕緊搖頭擺手，試圖扯清之前對酒吞童子的想法：“不……不是的，我對酒吞大人只是……只是……”
看效果不錯，紅葉再擠出了幾滴眼淚，說得好像跟真的一樣：“嘤嘤嘤……告訴你一個秘密，他睡覺的時候也會露出原形，每次看到他那副樣子，我就開始做噩夢了。”
“紅……紅葉小姐，如果沒有什麽事，我……我先告退了……”裕子聲音顫抖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不穩地行了一個禮，得到紅葉允許之後，她踉踉跄跄地走開了。走三步，摔兩次，跌跌撞撞，走到一根柱子前又撞到了頭。
經過這次的談話，裕子的少女心，被啃得一點都不剩。
酒吞大人的原形……啊！！不要看！不要看！
紅葉倒是悠然自得起來，等雨停了，就出去外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