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半天前。

距離馮氏員工拓展訓練基地5公裏外的海邊。

海邊浪聲陣陣, 半山腰座落着一幢別墅, 一上午都很安靜。

但是下午2點開始,這裏的安靜就被飛機和車子的聲音打破了。

只見不時有私人飛機到達附近小型機場,随後有車子從機場直接呼嘯而來。

山路蜿蜒,各色豪車争奇鬥豔。帕加尼Zonda、布加迪威龍、阿斯頓馬丁等馬達轟鳴聲隆隆, 直達半山腰的私人別墅。

是一群年輕人正在學着父輩們攢局搞所謂的社交。

名片上,來頭沒有最大只有更大。

有的號稱是作協副主席、有的是好萊塢明日之星、還有各行業的青年才俊……有幾個明顯就是來騙吃騙喝的,但的确有一小部分是真金白銀的官二代和富二代, 比如某副省長的千金、比如錢瑞集團二少爺錢羽。

都是一些剛成年或者剛畢業的年輕男女, 其實這種酒會在座的誰都懂,往好聽裏說就是搞個由頭一起聚一下,給大家積累點人脈,說白了就是約.炮。

通常還未結束,很多人都不見了蹤影, 基本都找到了合适的炮.友開房去了。

錢羽錢公子開着一輛改裝過的柯尼塞格姍姍而來時, 酒會已經進行了一半,車子嚣張地停在別墅門口,把車鑰匙扔給旁邊的門童,馬上有人迎了出來。

“羽哥,我今年請了你不下十次啊!您都上哪去了?”一個籌辦者模樣的人過來, 搭着錢羽的肩膀。

錢羽一歪嘴唇:“這不來了麽。”

席間,不知怎麽的,有人說起了馮氏集團馮峻。

一個人試探着問:“錢少爺,聽說先前馮峻還讓顏小姐蹲了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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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羽已經喝了不少酒, 冷哼了一聲:“能不能不提這人?”

“不提不行啊,聽說他這幾天剛好也在福建。”

酒意上頭,錢羽笑呵呵着看着那人:“那我們就請他一起來玩玩。”

別墅外面,有個男人坐在院子裏抽煙。

這裏能聽到依稀的海浪聲,風景如畫,讓人寧靜。

“傅老師,傅老師!”

男人轉過頭。

“傅老師!”來人氣喘籲籲,“小少爺請您進去。”

男人又吸了口煙,才掐滅煙頭,跟着走了進去。

別墅客廳裏。

一個長得非常高大,甚至有點虎背熊腰的男人走到錢羽面前,這人一進來,所有人都下意識輕了說話聲。男人卻依舊目不斜視往裏走,只見他臉上輪廓極深,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小少爺,老爺吩咐過不要喝太多。”

“去他媽的老爺!”錢羽一頭黃毛非常惹眼,搖搖晃晃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傅老師,您跟在我爸身邊這麽多年,況且是我從小的射擊老師,我一直很尊重你。”

傅明山一語不發,聽着他說話。

“聽說馮峻來了福建,大家都想見見他,我說你肯定有本事把他給請來,他們不信。”

傅明山搖頭:“老爺沒吩咐的事情,我不做。”

錢羽啧了一聲,攀着他的肩膀低聲說:“傅老師,你可不能讓我丢面子啊,你也知道馮峻是我爸的死對頭,我就是讓他過來給他點顏色看看,憑您的身手,肯定有辦法。”

傅明山聽到馮峻兩字的時候,摩挲了一下右手小指根,那兒有一個斷指疤痕。

他笑了笑,只是眼底并沒有笑意:“小少爺,要是讓老爺知道我們了,就麻煩了。”

“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錢羽整個人都要挂他身上,打着酒嗝,“傅老師,他們就在一個拓展基地,你就、就私底下偷偷把他帶來,我、我爸不會知道的。”

傅明山垂眸:“好,那我替小少爺跑一趟,請一請馮大少爺。”

錢羽醉意朦胧,卻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得到禮物的小孩。

幾分鐘後,傅明山換了一身迷彩服,走到地下車庫,在一輛車面前停住。

打開後備箱裏的一個黑色大盒子,檢查新來的狙.擊槍。

“山哥,我們真的要去把馮峻帶過來啊?他能同意過來嗎?”說話的是蚊子。

蚊子身形瘦小,懂得看機行事,是傅明山的親信。

傅明山沒回答,他熟練地裝上消.音器,拉開保險,端起槍,瞄準頂上的一盞燈,聲音低沉:“請馮峻過來?呵呵。”他眯了眯眼,果斷扣動扳機,嗖一聲,燈光暗了下來。

黑暗裏,只聽他聲音如同冰窖:“不如請他歸西。”

蚊子猶豫:“可是小少爺只是想吓吓他……”

傅明山看他一眼,蚊子忍不住顫栗了一下。

他拍了拍蚊子的肩膀:“今晚我們的任務是,別讓馮峻活着走出福建。”說完開門上車。

蚊子不敢吭聲了,也跟着他上了車。

車子飛速朝拓展基地駛去,掀起一路飛塵。

拓展基地門口,道路寬闊,陽光正烈。

門衛間裏,一個瘦削的老頭百無聊賴地一邊看着監控,一邊聽着收音機裏的評書。

監控畫面裏,遠遠看到一輛越野車駛來。

車子停在大門口。

老頭走過去,瞄了瞄車裏的人:“找誰?”

越野車并沒有要降下車窗的意思。

老頭嘀咕了一句正要叫他們離開,還未開口,背後突然過來一個人,他回頭,看到跟他身材相似的一個年輕人,眉目陰冷,手裏拿着一塊手絹。

老頭眼一瞪:“你們要幹什麽?”

“老伯,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蚊子面無表情地說,他四處看了一眼,這裏剛好是監控死角。

老頭反應過來:“你們別亂來啊……”然而話未說完,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酒精味,暈了過去。

陽光下,越野車泛着一絲冷意。

傅明山打開車門走下來,取走老頭的對講機。

蚊子把老頭迅速拖進門衛室。

“山哥,我守着這裏,你自己小心。”

傅明山漫不經心看着周圍的地形,判斷着最好的狙擊位置:“你在這裏等我,1小時後等我消息。”

“好。”

車子緩緩駛入基地大門。

轉眼間,門衛室又重新坐了個人,一邊看着監控,一邊聽着評書。

從背後看,這人身形瘦削,與先前的老頭并沒有什麽兩樣。

這裏的天氣比較詭異,傍晚時分,刮起風來,呼呼作響。

基地A區小山丘上的茅草屋附近。

金助理正在劈頭罵人:“你們都他媽幹什麽吃的?找了這麽久跟我說沒找到人?”

面前幾個190身高的保镖被罵得生生矮了他一大截。

金鴻叉着腰吐沫橫飛:“告訴你們了是12點方向!那是最好的狙擊位置!”

一個保镖嘀咕着:“人家難道打完會乖乖等那兒被我們抓啊……”

金鴻眼一橫:“你說什麽?”

“而且都是樹,怎麽找啊……”

“有種你再說一遍?”

保镖垂頭:“沒種。”

“……”

金鴻扯了扯領帶,喝了口水還要繼續罵,被小董拉住:“唉老金,別罵了,可能人家早跑了。”小董看着那人,“有沒有去調監控看?難道這麽多入口沒有外人進來的蛛絲馬跡?”

另一個保镖連忙說:“有!南入口的門衛說監控裏有發現,讓我們去看一眼。”

金鴻臉一肅:“我去吧,等會車來了董哥你帶老大和唐小姐先撤,我等會跟上你們。”

董哥揮揮手:“快去快去。”

金鴻婆婆媽媽地叮囑了他幾句,就和那幾人走了。

剩下兩個保镖也被小董打發去繼續尋找,他獨自一人吹了會風,又看了看緊閉着門的茅草屋。

靠,還要多久啊?不是還要撤離嗎?

老大這持久力真是杠杠的,不過會不會動作太劇烈引起傷口血崩啊……

啧,這就是玩野戰的代價。

正想着,面前開過來兩輛越野車。

是撤離的車子到了。

小董又回頭看了一眼,剛好,茅草屋的門打開了。

呼!

只見老大光着上半身走了出來,後面跟着臉色緋紅的唐小姐。

小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進屋拿他的醫藥箱和各種瓶瓶罐罐,還有老金的包裹……臨走的時候,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目光巡視一圈,最後落到牆角的稻草堆,卧槽,這麽亂……

這兩人剛才怎麽玩的啊?

晚上7點,風依然在吹。

馮峻和唐糖坐進第一輛越野車,小董坐到後面一輛,跟在他們後面。

馮峻先上了車,坐好後,他頓了一下,突然對唐糖說:“你坐後面那輛。”

唐糖愣了愣:“為什麽?”車裏太黑,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帶着點溫潤:“那輛車看上去更舒服。”他揉了揉她的頭。

唐糖覺得奇怪:“那你為什麽不跟我一坐啊?”

他欺身過去,在她耳邊呵氣:“我怕我忍不住再幹你。”

“……不要臉。”

“在車裏再來一次,你還行不行?”

唐糖紅着臉推了他一把,惱羞成怒地往後面那輛車走。

後來的很多個夜晚,唐糖每次回想起那天的場面,她就無比自責,如果那天能再仔細些,或者認真觀察一下馮峻當時的表情,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後來的這樣。

車子一前一後緩緩駛出基地大門。

基地旁邊就是省道,旁邊剛好有一個匝道口。

經過匝道口時,後面那輛車突然車速減慢,似是抛錨了。

接着馮峻的手機響起,屏幕顯示是小董。大概要他們的車停一下等等他們。

但是馮峻沒接電話,一直坐在後座閉目養神,這一天的驚險似乎并沒有讓他看上去疲憊,反而經過剛才的一場情.事,讓他整個人變得更有精神。

奇怪的是,前面的司機也非常淡定,兩人似是都沒聽到手機鈴聲,車子一直勻速往前開着。

音樂聲一直循環不停地響着。

過了會,又換了個曲子響起,這次是唐糖的。

但是馮峻依然沒有接。

直到鈴聲消失的時候,後座的馮峻突然睜開了眼睛:“還有多久到?”

司機低着頭回答:“還要一會,馮先生可以休息一下。”

路燈早就亮起,周圍荒蕪的公路看上去有點瘆人。

燈光打在後座的男人臉上,鬼斧神工的側臉忽明忽暗。

馮峻沉默了一會,然後突然笑了一下:“把後面的車弄抛錨,單槍匹馬就敢沖我來,說說,你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司機慢吞吞擡頭,在後視鏡與他對視:“馮少爺,您早就發現了。”

馮峻目光緊緊盯着他的眼,最後落到握着方向盤上的右手,那兒缺了一根指頭。

“馮少爺別想了,我只是個小人物。”傅明山懶洋洋地說,“我倒是有點好奇,您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不對勁的?”

馮峻也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在聞到這車裏有硝煙味的時候。”

傅明山面露遺憾,緩緩點頭:“所以,你讓唐小姐去了後面那輛沒問題的車。馮少爺真有膽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馮峻牽了牽嘴角,胳膊有點綿綿長長的痛感,他低頭看了看,紗布上有血正在蔓延開來,大概是剛才在茅草屋的時候裂開的。

眼前浮現剛才香豔的場景,和兩人呼吸交錯的熱喘……

他轉頭看着窗外,天空一輪明月,希望她今晚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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