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檸醒來就看到了王婳的那條短信。盯着那幾個字半晌, 然後把手機‘咚’一下随手扔進桌兜裏。

倪晗晗的太陽傘很小一把,盡管白陸之前把傘往她這邊傾斜, 南檸還是淋了點雨,外套濕了, 身上披的是白陸的衣服。

下了晚修, 南檸把外套還給他。

見他還坐在位子上, 也坐了下來,“你不走嗎?”

“我一會走。”白陸出來給她讓道。

南檸想等他, 擡頭看到門口站了個穿裙子的長發女人,那女人翹首盯着教室內, 像在等人。

南檸又看看他, 最終拎上書包出去。

“那下次再一起去吃夜宵。”

“嗯。”

路過高娴身邊的時候, 發覺高娴在盯着她。

南檸一手撥開臉上的發絲, 朝高娴露出笑容, 兩個酒窩很深。

等教室人都走光了, 白陸才慢吞吞地關上教室的燈出來。

高娴臉上寫着明顯的擔憂, 一看到他立馬緊張地問:“你沒事吧?”

趙虎仁今天來學校的事, 下午才告訴她。

關上門, 白陸朝她身後看一眼,低聲說:“我沒事。”

兩人順着走廊往東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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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娴知道他在看什麽,腳下靠他近了些,“你趙叔他們先回去了,就我一人來的。”

“哦。”他低頭應聲。

“你們宿舍幾點熄燈?”

“十點半。”

晚修是九點半下。

高娴說:“能不能陪我走走?”又添了句,“我們不出去, 就在你們學校走走。”

她手裏拎着一袋應季水果,和一些吃的。白陸伸手接過來,“好。”

母子倆去了操場。夏夜的燥熱漸漸褪去,樹間的蟲鳴卻并沒有停歇的勢頭。

晚上有一些學生在跑步,高娴将這些年輕的聲音聽在耳裏,心思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時代。

寧中是她和白海平的母校,他們就是在這所學校認識的。

同樣的夏夜,當年走在她身側的,是同樣清瘦的少年。

兩人坐在看臺的階梯上。

高娴問:“上次你回桐安鎮,你爸沒跟你說什麽吧?”

白海平有同學在寧中任職,他聽說白陸在學校打架鬧事後,就給高娴打電話指責她教育不當,說她只顧着跟趙虎仁恩愛,不關心兒子。

白陸手指纏繞着塑料袋的提手,眼神平淡,“沒有。”

高娴靜靜看他。

兩個兒子,她最心疼,也最感到愧疚的,就是白陸。

高娴手緩緩擡起,在他左耳上撫摸了下。白陸身形一震,垂下眼沒躲開。

似乎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高娴才放下手,嘆息的聲音很快被風吹散。

“小陸,當時你不應該擋在我身前的,你知道你爸那人的脾氣,氣紅眼了就什麽都顧不了。”

白陸偏頭看她一眼,“你是女人。”

所以應該被保護。

“我好像還沒告訴過你,”他一向寡言,高娴聽出話裏的意思,心頭微暖,“我和你爸,還有你趙叔就是在寧中認識的。”

白陸微微一訝。

他知道父母是同學,但從沒見過他們的畢業照,家裏甚至連他們的合照都很少。

也沒聽他們提起過去的事情,印象裏最清晰的,是父親無盡的猜疑,和兩人不斷的争吵。

想起白海平那些猜忌的話,白陸轉頭正視她。

高娴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問,我跟你趙叔的事情?”

白陸沉默不語。

她說:“沒有,我可以保證我們對婚姻始終是忠誠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白陸依舊沒說話,手裏輕輕拽動袋子,發出細碎的聲音。

高娴也不再說這事,“婧婧偷你學生證這事,我聽說了。但是我過來不是強迫你原諒她,你自己拿捏主意就好。”

“嗯,”白陸松開塑料袋,“我知道了。”

高娴離開前,突然回身問:“哦,剛才那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女生,就是你的同桌嗎?”

白陸皺起眉。

她輕松笑道:“這麽緊張幹什麽,我又不是你爸,不會太過幹涉你的交友。”

“不過呢,你們還是學生,得注意分寸,”高娴盯着他,“知道媽媽什麽意思嘛?”

他臉上開始發熱,扭過頭嗯了聲。

南檸在街上磨蹭到十點多才回家。王婳的那條信息看了又看,始終沒有給她回。

到家後,玄關處那對情侶拖鞋不見了。

她在門口待了好一會,才換鞋。

客廳裏的南俊傑聽到開門聲音,放下報紙看過來。略略朝她點了下頭,“去洗手吧,一會就吃飯。”

現在快十點半了,他們還沒吃。

南檸剛想說已經吃過,回身看到穿着圍裙的王婳,拒絕的話卡在喉間。

斂下眼睛低聲嗯一聲,拎着書包迅速上樓。

樓下兩人面面相觑。

南俊傑低低嘆息,起來推着王婳肩膀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一會你少說話,她心情不好,諒解一下。”

王婳皺眉想說幾句,可一想到扇在南檸臉上那一巴掌,又有些不忍,“她是我女兒,我打了她,我當然也心疼。”

“我知道,但是現在你們不适合說太多話,”南俊傑幫她分析,“要麽你一會向她道歉,要麽先什麽都別提。”

“我……我要怎麽開口?”

“那就彼此冷靜下,你想好怎麽開口再向她道歉。”

顧希芸的案子終于破了。

在警察的耐心誘導下,顧希芸依稀記起那晚壓在她身上男人們的一些特征。

他們身上有濃厚的油漆味,很刺鼻。

經過排查,警察們把目标鎖定在一群裝修工人身上。這些人年齡不大,有些初中沒畢業就出來了,整日蹲在家具市場候工。

一開始這些人還堅持稱是一位叫南檸的女生給錢讓他們幹事,當時是晚上,沒瞧清楚人的模樣。

後來找南檸過來,這些人又說聲音不像。再見到臧麗昕的時候,才肯定就是臧麗昕找他們的。

那天淋過雨後,南檸有了感冒的症狀。

顧希芸在确定臧麗昕才是主謀後,托人給南檸送了封信。結果南檸以為是哪個男生送的情書,看都沒看就扔垃圾桶了。

課間,剛睡醒。她捂着鼻子打了幾個噴嚏,四處找面紙。

披在背上的外套滑下去一邊,她伸手去抓,覺得不對勁又捏起外套衣領嗅了嗅。

校服外套有點大,而且上面的味道也不是她的。

衣服上幹淨的味道很熟悉。

南檸朝旁邊的白陸看。他正低頭在看書,頭都沒往這邊撇一下,一只手從桌兜裏翻了包沒開過的面紙出來,直接扔到她桌上。

南檸眨眨眼,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

他轉過頭,就看到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急促地拆面紙。

那包面紙似乎跟她有仇,南檸着起急來把開口給撕壞了,兩指夾住一張面紙的邊角試圖把它甩出來。

甩了半天,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

白陸的手指幹淨修長,垂眼取面紙的時候格外認真。

他不動聲色地把一張面紙放南檸手中,又繼續回去看書。

南檸擤鼻子前默默看他一眼。

雖然課間同學們的吵鬧聲比較大,但離得這麽近,讓他聽到擤鼻子的聲音似乎有損她的形象。

于是南檸背過身,腦袋埋在牆角小聲擤鼻子。

擤一下,頓一下,跟做賊似的。

看書的某人,側眼看着她一聳一聳的肩膀,回眸時微微揚起了嘴角。

白陸起身,帶動椅子發出響聲。

他往南檸這邊傾着身子,胳膊繞過她拿窗臺上的水杯。

南檸匆忙回頭,臉陡然撞上一個尴尬的地方——

男生的腰部。

她視線下移,看到的是白色襯衫和黑色褲子的交界處。

愣了下,接着默默伸出食指,但還沒戳到白陸就已經迅速遠離。

他站在過道裏,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尖,“我去打水。”

南檸手指一收,十分自然地沖他笑,“嗯,去吧去吧。”

等他走後,南檸重新趴在桌上,頭有點暈沉。

顧希芸那事算是跟她沒什麽關系了,不知內情的同學們還在讨論。南檸覺得煩,把外套往腦袋上一扯,想隔絕掉外面的聲音。

最近感冒的人多,教室裏鮮少開空調。每扇窗戶都大大敞開通風。

餘晖爬上了窗臺,傍晚的風拂過窗簾,在她頭頂微微飄蕩。

悶得有點熱,南檸腦袋從衣服裏露出來。

一擡眼就看到坐在身邊的白陸,他已經回來了,在盯着這邊看。

餘晖斜過來,他的臉龐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左眼下的淚痣在柔光下變得更淡。

他眼神微斂,像是染上了殘陽的餘溫,令人莫名覺得柔情萬丈。

南檸呼吸一窒,心頭的蠶繭蠢蠢欲動。

夕陽下,她仿佛在那雙眼裏,看到了最動人的風景。

白陸眨了下眼,躲開陽光,把手裏的水杯放到她桌上。

“小哥哥……”衣服下擺被人扯着。

白陸垂眸。

南檸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地盯着他,擡手輕輕在他淚痣處點了下,輕聲說:“你可真好看啊。”

白陸反應了會。

要說謝謝嗎?

這次沒看到他臉紅,南檸收回手。

“怎麽辦,”忽然又湊近,一字一頓,吐字清楚地說,“我想親你了。”

“……”

果然,臉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身為吃瓜群衆的作者:不要想,上去就是一頓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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