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法料到

“這究竟是怎麽了?這個人是哪兒冒出來的?”阿依古王身子探得幾乎都要從城牆上翻下去了。

“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幸運!我相信!”卡休理滿臉通紅地喊,“在聖騎士的稱號将被可笑的蠻人奪走的時候,天主派出了他的騎士來重新宣讀他的意志,聖騎士必須從依亞産生!”

“這是真的?剛才天主聯系你了?”阿依古王回頭疑惑地望着。

卡休理哭笑不得:“不論我有沒有接到神示,現在我們必須這樣說。”

忽然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所有的動作凝在半空。

所有的表情變成驚愕。

空氣中靜得能聽見細而清楚的——“噗”一聲。

“那是什麽?”康德問。

“頭兒,你好像被刺穿了……”

康德低下頭,看見一個劍尖正從自己前心穿出來。

“我還以為……這聖騎士盔甲很硬……”康德說完,撲通一聲栽到馬下。

阿蒂蒙來到康德身邊,他抽出康德腰上的聖騎士劍刺穿了他的甲。“可惡的瘋子……”他唾了一口罵道,踩住康德的腰把那劍抽了出來,“這劍倒是不錯的,算是我的戰利品了。”

康德雙眼大睜着,在地上抽搐,雖然他感覺不到肉體的痛苦,但身體仍在顫抖,仿佛在失去了健康、夢想後,他僅剩的高傲靈魂也将沖破這腐朽的牢籠而去。

“頭兒,振作點……頭兒,堅持住,你是聖騎士……”莫卧兒喊着,卻能感覺到那曾激動的心在漸漸冷去,那剛被豪情照亮的殿堂又在一點點失去光芒……他集中精神,想使康德的身體站起,但康德體內的黑暗力越來越弱,使他也在失去力量……

人群發出暴怒的呼聲,一個騎士居然背後偷襲。“小人!這種人能是我們未來的聖騎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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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那個人站起來,讓他和你公平的決鬥!”

“這個懦夫,他被那個銀色騎士吓倒了……”

“殺人犯!”

“審判他!”

“處死他!”

“卑鄙!”

“卑鄙,卑鄙,卑鄙……”人群很快形成了一致的喊聲。

“快去救活他!”耶芙含淚大叫着,“他就要死了……”

落魄傭兵團憤怒地沖出了人群,踢倒了士兵們,沖向場上,但皇家騎士團的成員們沖來阻擋着他們。

連黑袍人也憤怒地沖了出來:“渾蛋!誰讓你殺他?我要宰了你……”但跑了幾步,就背部劇痛不得不減速。

阿蒂蒙被人群的狂怒震驚,但看見衛兵正竭力阻止着沖上來的人後,又覺得不能示弱。

“吵什麽!”他揮舞着那劍大喊着,“有本事就上來挑戰我啊!”

說出這話可犯了他一生最大的錯誤。

呼啦啦一聲,像神揮動手臂掀起暴風,廣場上被激怒的數萬人像狂潮一樣喊着全向前湧來,把士兵沖得七零八落。

“沖上去砍了這破爛,再砸了依亞王的破城堡!”裏德高舉着刀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暴亂已然不可阻擋。

但人群又忽然全部剎住了。他們望着同一個地方。

康德已縮成一團,卻艱難地拱起了身體,睜大雙眼,雙手在不停抖動着,足尖也在微顫,像一只被踩了一腳弓着的毛蟲,仿佛還想竭力站起來。

“好,頭兒,加油,你能做到……站起來,打敗他……聖騎士就是你的了!”莫卧兒在冥想裏大聲喊着。

“我……我正在……”

“站起來,你可以!”莫卧兒和卡夫娜同聲說道。頭顱感到康德體內的黑暗氣息又濃烈了起來,想到痛苦和受傷也許正會使這亡靈的力量增強,他不由興奮而又恐慌。

“我現在就去幫你咬他、勒死他,把他扯成碎片……”卡夫娜喊着。

“不……不行!我要……像個騎士一樣打敗他……”康德咬着牙,他的身體一點點站起來。

人群震驚地注視着,本準備上前搶救的士兵也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康德終于直起身來,他慢慢轉向阿蒂蒙,向他伸出手去:“把劍,還給我……”

人群一陣瘋狂的喊好聲,阿蒂蒙卻呆在了那兒。

“還給他!”斯圖康達族長莫若旺大聲對自己的兒子喊,他明白,現在不是惹怒衆人的時刻。

阿蒂蒙哼了一聲,把劍丢了回去。

康德想伸出手去接住劍,但他笨拙不受控制的手卻沒能接住它,劍碰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地上。

阿蒂蒙哼哼冷笑起來。康德雙腿抖動着,想蹲下身去撿起那把劍,但人們都在懷疑他蹲下去後能不能再站起來。

康德漸漸彎下了身,手指抽搐着伸向那劍柄,試了好幾次,可他無法彎曲自己的手指。

耶芙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夾座下的白馬,沖出了人群,來到康德身邊,跳下馬為他撿起了那把劍。

耶芙覺得那劍沉甸甸的,劍柄冰涼。她用兩手小心地托住劍刃,把它托到康德面前。

人們歡呼聲口哨聲四起。

畢斯麥在一邊皺眉看着自己的女兒,他不喜歡她這樣沖動,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可能被寫入歷史的動人場面。

“謝謝……你……”康德接過劍,他的聲音變得蒼老無比。

他慢慢轉頭,向阿蒂蒙看了一眼。

斯圖康達騎士吓得退後了一步,剛才一個打不倒的華萊比斯就讓他差點摔斷了腰,這個殺不死的騎士說不定能把他剁成碎塊。

而且他明白衆人都等着這件事呢!

“讓我向前走,莫卧兒。”康德說。

“別傻了,我們連站都站不穩呢。我用法術幫你……”

“不,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堅信,我是天主選定的聖騎士,我一定能戰勝他!”

“你的力量?你先用你自己的力量動動試試?”頭顱對他的狂熱報以冷笑。

康德試着移動自己的身體,發現它像山一樣重,因為用力他全身都在微微地抖動,他挪不動自己,血液似乎早凝成了鐵。他也許真的離聖騎士只差一步,但這一步卻永遠邁不出去。

但這一切已經足夠。全場都為這騎士在被劍穿透後還能重新站起所震驚。毫無疑問這是天主所賜予的力量。所有人張大嘴的沉默了,忽然歡呼再一次爆發在整個廣場。這聲浪就足以沖潰一切站在這銀甲騎士面前的人了。

阿蒂蒙驚呆了,他不知所措,他眼前也許真是個受了神的祝福而無敵的騎士。

畢斯麥得到了城牆上傳下的話,他會意地策馬來到阿蒂蒙面前。

“你為什麽要偷襲那個銀色騎士呢?太讓人失望了……這不是一個遵守騎士道德的人能做出來的。”

“可是……”阿蒂蒙有些驚慌,他回頭望望自己的父親,可莫若旺面無表情,他只好又回過頭來辯解,“天、天已經亮了……太陽升起前我還站着……難道我不應該是……”

“夠了!”他的父親莫若旺怒聲喊着,“我們走,離開這兒!”他深深明白現在這個局面,一切已毫無意義。

“好個公正的依亞王國,”他撥馬離開前,瞪了畢斯麥一眼,“你們會為你們的醜行付出代價!”

畢斯麥嘆了一口氣,的确,激怒各國騎士的惡果就将來臨了。

聖騎士終于誕生。他沒有揮動一次劍,僅僅是喊了三句話,還有一次從地上重新站起。但一切不可阻擋地奔向那個命運,似乎像宿命的黑洞,吸走一切可能之光。

冊封大典明日就要進行。康德先在王宮中受到了阿依古王與大主教的召見。因為教皇國遠在大陸的東部、高高的夫斯山脈另一邊。所以在西陸,八十九歲蒼老而迷糊的聖衣大主教就是主的意志宣讀者。但現在他不幸流着口水睡着了。所以接見儀式主要由阿依古王和神學士卡休理完成。

“騎士閣下,請摘下你的頭盔,讓我們看看你的面容……”阿依古說道。

“哦不,”康德想,“這是不可能的。當我朽壞的面孔露出,一切都會變成噩夢。”

落魄雇兵團也緊張地望着。

“我……”康德似乎聽到他體內的魔王靈魂正在大笑,這一切是多麽嘲弄人,一個亡靈的聖騎士,只因為該死的不可更改的命運?

“我想我不行。”

“為……為什麽?”可憐的老主教愣在那裏。全場嘩然了。衆王公教士交頭接耳。

“因為……”康德腦子飛轉,“因為天主對我說不可露出你的真面目與人。”

忽然他感到胸中一陣劇烈的刺痛,他想起了那是百亞留在他身體中的吃心蟲。只要他說謊,它就會吃掉他心髒的一部分。做一個亡靈,他本已經不再有感覺,不能聞到香臭,不會覺得饑餓,也沒有舒适與痛楚。可也許唯有那顆心髒還活着。

“這……”教士們驚訝地互望着,“的确有這樣的傳說的……天主的使節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難道這人真是天上降下來的?”阿依古王緊張地抓住了神學士卡休理。

“那麽,神秘的騎士,你願意發誓效忠于依亞王朝,并宣布你所帶來的主的旨意,由依亞來成為各國聯軍的領袖嗎?”卡休理問。

“我……我不太明白……”

“我是說……得到天主感召的你,是否帶來了主的旨意,證明依亞國才是天主選定的各國的領導者,阿依古王注定是帶領各國聯軍擊敗魔族的人。”卡休理熱切地問道,就差沒有擠眼睛做鬼臉了。

“說‘是’……頭兒。”莫卧兒在康德背後偷偷說,“這樣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把聖騎士的榮勳賜給你。”

這意味着又一個謊言,康德想,是的,成為一位偉大的聖騎士是我的夢想,可我沒想到這需要用一串謊言來實現。

依亞需要他這樣一個主的奇跡來證明它對于其他王國的超然地位,于是康德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舞臺上的演員,所有的燈光都打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注視着他,是扮演英雄還是小醜,只看他自己了。

撒謊,得到地位與力量。或是誠實,接受失敗的命運。

康德愣了很久,低下頭說:“對不起,也許我不适合做一個聖騎士。”

他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可是士兵們上前攔住了他。

“站住。”卡休理冷冷地說,“你以為你可以嘲弄阿依古王和大主教?你以為你可以選擇是或否?”

“我弄錯了,”康德說,“我從小就以為聖騎士是榮譽與勇氣的象征,我沒想到為了成為它要陷入一個政治的騙局。”

“什麽騙局?以主的名義,征召一支軍隊,去打敗可怕的異教魔族。這難道不是偉大的功業?”

“可是我的确沒有得到過任何天主的口信,關于依亞必須成為各國的領袖。我來之前也不知道聖騎士必須向人們去宣布這個謊言。”

“所有的人都相信你,他們看到了你的神跡,你被刺穿後還能安然地站起來,如果這不是主的力量,請解釋這是為什麽?”

“這是神對我的嘲弄。”康德想。他無法在這兒解釋所有一切。他開始後悔自己居然對奇跡報有幻想,以為自己可以擁有英雄的奇遇而避開命運的捉弄。現在一切證明,如果有一個金奶酪就在你面前的地上放光,那裏八成有一個誘捕的陷阱。

“無論如何,你現在必須維護依亞王的聲譽,你必須接受聖騎士的受勳,并發誓今後只效忠于阿依古王!”卡休理的聲音讓人覺得他似乎想要咬誰。

“如果,我拒絕呢?”

“無論如何,所有的人都看見了聖騎士的誕生,所以,你的決定不會影響聖騎士最終出現在冊封大典上。”

“你是什麽意思?”

“把他捉起來!”

士兵們沖向康德,扭住了他。而落魄傭兵團卻還在宮外等候。

“現在,讓我們看看你的真面目。”卡休理冷笑着。

當光亮的頭盔被摘下,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叫。

忽然九頭蛇卡夫娜從盔甲上顯出了蛇身形體,叼住士兵們就把他們向四面甩去。

“康德,跑,快跑!”莫卧兒說。

康德在一片驚叫聲中,向宮外沖去。

可是,圍上來的士兵卻越來越多了。康德像一只驚慌的困獸,被圍在了中間……

冊封大典将在這片大地上最大的西和杜教堂舉行。

現在無數金黃閃亮的旗幟樹立在教堂前,人山人海圍滿了那裏,看到那盔甲閃亮的騎士走上寬大的神聖之階。

“騎士,你的行為已經證明了天主在你身上的神跡,你可願高舉神聖的旗幟指引這片大地的所有騎士?”蒼老的大主教竭聲問道。

“是的。我将如此。”

“是否是主指導你來效忠于這大地的偉大之王,佛克·阿依古,輔佐他進行那保衛大地的偉業?”

“是的。正是如此。”

“聖騎士萬歲!”遠處,激動的耶芙不由率先高喊,人們也随着歡呼起來。這其中,也夾雜着異國騎士們的哄聲。

阿華依在那盔甲之下,清楚地聽到了耶芙的喊聲,卻越發覺得寒冷。因為他将扮演另一個角色,一個偉大的英雄,卻永不可以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遵照天主意旨永不露出面目來保護世人的聖騎士,正如這盔甲,光華之下掩蓋着巨大的陰謀,真相永不可能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直到他的死亡。他的愛人近在咫尺,愛慕着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卻和她永別了。

而此時,在路士林獄的最深暗的地下,一個面容朽腐的亡靈正被囚禁在這裏。那是偉大而渺小的康德,內心囚禁着魔王的意志,穿着神聖的戰甲,他曾經在那一瞬間可以把握世界的命運,但他放棄了,于是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醜惡怪物,等待着被火燒為灰燼,而世界,不會注意到他的消失。

“我真是愚蠢的人。”

“當然。”他身體中的另一個聲音回答着,“你終于看見了你可笑的夢想的真相。”

“一切都是幻影嗎?我的生存已經沒有意義了。”

“力量與光榮從不靠別人賜予,人只該服從自己的心。而你背棄了你內心真正渴望的道路。”

“我內心真正渴望的?”

“你該明白你真正想去的地方。”

“是的……我想去的是……地下城,去救出雲迪,但那是不理性的……是沒有可能的,而且,我也不能把你——魔王的意志帶去那裏。”

“也許這不過是你膽怯的借口。英雄的壯舉從來都是非理性的,他們不會用猜測去代替未知,你的頭腦已被自己虛僞的借口所蒙蔽,你連親眼去看到真實的勇氣也沒有。”

“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康德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你永遠不配成為英雄,因為你總是在害怕。要明白,一千個被愛情或是理想沖暈頭腦去冒險的人中,有九百九十九個成為路上的枯骨,只有一個會如願以償,站在高峰之巅,俯視走過的道路,成為後世的傳奇。但是那些在山下猶豫,說‘這絕不可能’的家夥,是永遠的可憐蟲,只有老死在自己的床上,或是像你,在明天被作為可憐的醜角而處死。”

“這就是魔王的哲學?”

“是的,我為達到目标不顧一切,所有阻擋我的人将被踩在腳下。”

“哪怕我将與之戰鬥的是你的族人?”

“哈哈哈,我從來不害怕戰鬥,因為真正的勇者将在劍的碰撞時被檢驗,弱小者注定失敗,歷史的道路就是強者的道路。如果我的戰士們不夠強悍,他們就不配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但我仍然不會使用不屬于我的力量,哪怕它再強大。這是我對一個人的承諾。”

“寧願看着另一個人的死亡?”

“我,我不知道……”

魔王不再說話,一切陷入了極度的安靜之中。黑暗中有什麽慢慢地漲起,漫過了康德的腳面、膝蓋、肩頭。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真奇怪,”他想,“當我發覺自己變成亡靈,不可能再享有人生的一切歡樂激情時,是那樣渴望死亡。現在,當那終極的寂滅即将來臨,我卻是如此的不安,身體靜止不動,心中卻有什麽瘋狂掙紮,如暴風雨中的船夫。也許我應該面對自己真實的渴望?我不希望就這樣死去。也許我該喚醒魔王使用他的力量?可是卻要墜入那邪惡的宿命……”

他開始對着上天禱問:“主啊,難道人所注定的命運不可更改?那麽我是否也并不會就此死亡,而是終将走向那您為我定下的可怕結局?如果是這樣,我願意遵從我心中的真實渴望,勇敢地去地下城拯救我所愛的人,不論多麽危險,也不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可怕的命運。但我絕不使用魔王的力量,只請你賜給我勇氣與幸運。”

仿佛是即時得到了回答,噗一聲,他身邊的土破開了。

“阿茲?”

“嗨!臭東西,你這兒可真難找。快些,我已經救出了你那加起來十個頭的寵物,裏德他們正在堡外的樹林裏等着我們。”

那黑袍人來到路士林堡邊,想找地方潛入這重獄。走過那水塘邊,卻看見了一個人,是那曾指引康德的老牧師。

“你好嗎?還在為了你某個可笑的使命奔波?哪怕已毫無意義?魔王不能複生,而聖騎士也換了人選,未來的景象已毫無意義,再沒有人能預見未來!這很好……所有人都又得到了一次從神掌中逃離的機會,又一次捕獵的游戲開始了……”

“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嗎?”黑袍人摸着腦袋問。

“當然是你,難道還有誰?你已經失去了你的本質,你還在為誰而戰呢?”

“難道……真的是我。那麽……你……”黑袍人走近那老牧師,他看見那牧師的眼睛中,有着無底的深淵,像要吸去他的靈魂。

“你……像是能看透我的內心。”

“你的心中有沉重的心事,曾支持你的信仰已動搖,而你不願正視它。你寧願忘記這一切是嗎?”

“你是誰?難道你是……”

“我是誰?你把我當成了誰……一個你已經背叛的主人?孩子,你想重新知道你未來的新命運嗎?”牧師和藹地笑着,眼神溫暖。

難道驚懼地站在那裏,一種巨大的絕望使他完全動彈不得。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升起來,意識在一點一點地離開自己的身體。

“你可以選擇放棄你的過去,但你的下半生都将孤獨,因為沒有一個種族會接納你,你會飽嘗被世界遺棄的痛苦,不論哪一位神,也不想拯救你。”

老者離去良久,黑袍人還怔怔地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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