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五十章

然後身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米，搖搖晃晃的走在了最前頭，但是那周身的氣勢，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愣着幹嘛？還不跟上？”他扭過頭來看她一眼，她便回過神來，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走到一個坡上，看着遙遠的的那邊，小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扯着嗓子往下喊，發出的聲音卻是狐貍尖聲的呼喚。

她聽到的是一種虔誠，萬物膜拜的聲音。然後從四面八方走來的各種動物，眼睛裏閃着靈動的光，她想她漸漸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被師父輕輕地摟在了懷裏，看着他了然的模樣，她的心裏夜漫漫平靜下來。這就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場景萬物皆有所歸，然後跟着她喜歡的人，就這樣看着，她癡癡地看着師父，恍惚之間他的臉又和時澍的臉重合，在天的那一邊，微笑着向她招手。

“想什麽呢？”師父的手敲在了她的腦袋上，帶着些許的不滿，好在沒有責備，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試圖把這一頁接過去，顯然師父沒打算輕易讓她過去。

“你又胡思亂想？”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麽笑起來看着她她更覺得恐慌，她這次打哈哈是打不過去了。

“她不騙你，也騙不過你。”她這樣說，大約是有了一種妥協的沖動。“她還是忘不了，她還是想要去找他。師父，她沒有辦法，她不能這麽懦弱什麽都不做，既然現在化外已經是這樣了，躲是躲不掉的，師父即使你甘心被她連累，她也是不願意的。她也不能，再像愛他一樣去愛任何人了，沒有力氣了，她又怕會傷害到誰，一直都不敢承認，說得再多的怨，也是因為放不下吧？”

她咽了一口氣，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等到這裏有了規模以後，她就會到天上去，把一切事情都弄清楚，這本來也是她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她怕，時澍不是忘記她，而是有什麽危險，那她怎麽辦啊，師父。”她滿心裏都是時澍的樣子在回蕩，她也能知道師父若是真的喜歡她，現在該有多麽難過，然而這是她最後的想法，這樣自私或許來的狠一點，總好過一直欺瞞着他。

她很快從他的懷抱裏出來。其實她知道待在他的懷裏是不對的，但是作為一只刺猬來說，被人抱着到沒有人那麽在意，要是讓師父誤會，也不太好。

他的臉瞬間變幻莫測，最終歸于平靜，她就沒有看到過他真正生氣的樣子，就連她說她是騙他的，她還是愛時澍，他也都不生氣。平日裏怒氣也不過是他自己的威壓所致。她總是覺得，他是沒有多少情緒的，連愛不愛這個東西，自己也沒有辦法分清。

他可能只是把她當做普通的小徒弟吧，不是說，師父對每個小徒弟都要格外疼愛一些的嗎？

“那她先走了師父。”

她逃也是的走掉，往山坡下面動物聚集的地方跑，那些動物看到她走下去，頓時撒歡的跑叫，好不熱鬧。

在這個空隙，她扭頭去看他，只見他的眼睛平靜無波卻有深邃無比。

“不是你說，要叫她柃淵的嗎？”他無聲地說，她看着他的唇語，心底一片愧疚。正當她不知該作何回應的時候，燭燃靠近了她，帶着剛剛有了名字的小米。叫了她一聲。“阿珺，接下來要看你的了。”

這都什麽意思？她很疑惑，但是也只好點了點頭。

小米看了她一眼，搖了搖身子，一道光芒之後，慢慢地顯出來了雪白的赤足，還有美麗無邊的臉。甚至那眼睛都還沒又睜開，就已經可以想象到，那是怎樣一副光景。

她幾乎就要流下口水，然後伸長了腦袋準備再看看個仔細。“非禮勿視。”一雙大手就這樣擋在她的面前，還有些明顯的不高興。

“師父！你幹嘛？”

“他什麽都沒有穿，阿珺是想看個仔細嗎？”她想說她就是想看看清楚，然而師父似威脅的話讓她閉嘴不敢再說。

“好了好了，本狐貍有衣服了，真是庸俗，誰還沒有個赤身羅體的時候。”她聽到小米張牙舞爪的聲音，卻覺得高興，不知道怎麽就是想要抱抱他，可能是因為她見證了他的成長。

“神主，你确定這是我要保護的人啊？這麽蠢我完不成任務怎麽辦？”還沒有一個幻想形成的時間，就被小米一瞬間打破，可惡！

“你說什麽啊？”舒珺跑過去想要抓住他，自己卻被師父逮住了衣領。

“有情況！”她還沒來得及撒嬌，師父的臉就十分嚴肅。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前方。

☆、時澍番外一

我是誰？來自哪裏？是由哪個虛空而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這個世界有了雨露開始，我就已經存在，我可以操控這裏的雨水，還有那裏的霜降。

但是我不知道這樣子意義何在？沒有人陪伴的數百年，我像是浮塵，飄蕩在這個人世間，那時候，還沒有人的存在。

後來便有了人，他們勞作，耕種，我的雨露仿佛有了意義，我時刻關注着哪裏的莊稼需要雨水，哪裏的洪澇過重，這是我最忙碌的一段時光。

後來的後來，天界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神，然後各種各樣的神相繼離開，神魔大戰，神界叛亂，我都無驚無險地走了過去，我的夥伴換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是第一個神的緣故，任何的變故在我看來，都已經不是什麽大事了，我也不敢再輕易許出感情，因為每一次的失去，我以為只要不在意就不會再痛了。

一切的妥協在阿珺出現之後，她剛剛出現的時候，還是一只粉粉的帶着毛茸茸的皮毛，背上還沒有刺。我作為封印魔界的先驅，看到遺落下來的小刺猬，心裏竟然隐隐生出些不忍。好在沒有仙人看到我一把把小刺猬卷到了衣袖裏，我也松了一口氣，把她帶回了天庭。

我沒有朋友，新的掌管天界的人還不能稱之為神，只能叫做仙，而且顯然，他們對我從來都是恭有餘，親近不足。不過罷了，我喜歡這樣的距離。

小刺猬被帶回天界，只要不被知道是從魔境帶回來的，我便可以一直養着，而且會受到天界之人的愛護，這一點和我想的沒有差距。

每個人都很喜歡她，她也很可愛，有時候都會調皮，偷偷太上老君的仙丹什麽的，老君總來找我告狀，她就躲在我的袖子裏裝可憐。臨了我是舍不得罰她的。只是覺得好笑罷了。

那麽多的仙人，都被她逗得沒有辦法，她只會狐假虎威，是我寵的，寵的她也不會好好學習法術，讓她明明身上有着想象不到的能力，但是太懶，不愛學，也不愛用。到了後來，她立志要化成人形的時候，我都有點不太相信，她不是那麽懶得一只小刺猬嗎？

“得讓他們知道，阿澍的寵物也是很棒的，我不能給你丢臉啊！”

我是什麽樣子的呢當時？我是不是覺得心裏被狠狠地沖擊了，然後眼睛湧出來了些許的酸澀，我告訴阿珺，“不用，有我就夠了，不會丢臉！”是嗎？我也以為，有我就夠了，有我她就可以不遭受所有苦難，不必遭受世俗眼光，可是我錯了。

她修成人形，變得亭亭玉立，而這天上的風向也變得快極了，紛紛在私底下說她是妖魔，我本無心管理這些事情，平日天真快樂的阿珺似乎也受到了影響，我不得不管了。

都說尊敬與我，然而平靜了千年的天界，似乎不再需要我，保持着敬而遠之的态度，天帝更是一步步架空我的權力。

當然，我不在意。除卻與我有些交情的仙人之外，他們對阿珺的态度真的算不上好。

好歹，阿珺也算是我同時代的人，私下裏說說，倒也沒有傳開，我更是下了禁令讓人不得議論此事。

但是阿珺還是知道了，他看着我問我：“為什麽化作人形之後，得到的卻不如之前。”

我要怎麽回答，我總歸是沒有保護好她。

沉默的代價就是疏遠，她不在像以前一樣喜歡粘着我，她也四處亂跑，去認識各種人，去認識不嫌棄她的真身的朋友，還是依然去天君府裏搗亂，但再也沒有那種肆無忌憚。

我怕，她會變得畏畏縮縮，什麽都不敢做。

碧影的出現，仿佛讓阿珺炸毛一樣的，再一次纏着我怎麽也不肯放。

我樂得看到這樣的狀況，樂得看到她鑽進我的袖子裏，又怕把我紮壞的樣子。于是容忍了碧影在天宮晃來晃去。我卻不知道，這是我做的最錯的決定。

碧影看着我的眼神和阿珺一樣，但是我沒有一點高興反而是有點煩躁，經常欺負阿珺，也不能說是欺負，就是看到阿珺和她相看兩厭，我總覺得是阿珺受了欺負。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阿珺是刺猬啊，是小寵物！我是生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這樣的想法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事情到了後來，漸漸地我開始享受這樣的感覺，只希望不要吓到阿珺才好。

☆、時澍番外二

我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一直小刺猬，只是這樣的想法還沒有被自己接受的時候，就已經讓阿珺有點害怕了。

碧影總是在我的眼前晃悠，我不甚耐煩，只是天帝似乎是想看到這個樣子，用一個仙家女子來綁住我。想得到是容易，若不是阿珺不高興這般，我倒是可以再陪着他們玩一玩。

這孤寂千年的意味，倒讓我怕了。

當碧影又一次來到山海關，還帶着所謂的碧海至寶的時候，阿珺生了好大的氣，把尖尖的刺豎的高高的，還拿屁股對着我。

我是沒辦法去哄一個生氣了的小姑娘的，她紅着臉生氣的樣子我莫名的覺得很可愛很好看，忍不住就要去摸摸它。我忘了她是一只刺猬了，結果手上糟到了她生氣的尖刺，我看着她着急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她給我弄傷的嗎？這樣的傷也沒有關系，看着她要哭要哭的樣子，還以為是她受了傷。

我不愛說話，他給我包紮好了以後還是悶悶地不理我，我想還是去給他一個驚喜吧，不說不代表不會做。

于是我花費了許久的時間，去凡間那個衍生萬物的地方，搜尋了很久很久，之後的阿珺氣性都消了，我還是沒能找到這個物種，長得和阿珺一樣，可愛乖巧的渾身是刺。

仙友告訴我，古籍上有所記載，是叫刺猬，真有存在我也應該找得到才是。

他們還私下裏笑我，不知養一些可愛的毛毛的小貓小狗，到喜歡四處搜尋刺猬。

我不過是想要給阿珺找到自己的同類罷了，這些人啊，不懂就算了。

終于我為阿珺找到了一群還沒有開過神智的刺猬，在那一天給她一個驚喜。

只是我沒想到我這樣的做法，害了她千年沉睡。

碧影還待在山海關，因着她父親的緣故，天帝一直希望我不要趕走她，說是在通向天庭的必經之路的碧海秘境之中，有着想象不到的力量。

力量？我沒有否認，只是我已經對這個詞語感到麻木。誰都想要力量，可是，那裏有這麽多的力量藏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心之人才會發現呢？

碧影打開了秘境，阿珺的刺猬們一窩蜂的朝着天界沖過來。被守在哪裏的天兵們無情的絞殺，剝皮拆骨血粼粼的看得我的眼眶發紅。身體裏也有一些也是變化了，以至于我有些時候，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憤怒！

這是，在做什麽？

我一怒之下直接殺到了天帝的大殿中，當着衆仙的面，把天帝大人生生從高位上面揪了下來。嫌隙大概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吧！沒有一個上位者，可以允許自己被這樣下了面子。

得到的結果雖然是天庭的不對，但是那血紅的一片已經造成，我要怎麽向阿珺交代。

也許不用交代，當我再次回到那個邊境的時候，阿珺已經和那些血肉混在一起，完全看不清原來的樣子。

她的尖刺從手到腳，密密麻麻的長出來，我想她大概是不能接受這些事實。

“阿珺，你放下好不好？”我那時是怎麽想的呢？是要阻止還是想要保護她？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不願意再去想起那天。

她一直視我為最高貴的神，慢慢放下武器到了我的這邊，剛剛想要憋住淚水向我告狀，淚眼就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坨坨的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嘴裏流出來，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悔恨和不可置信在這短短幾秒之間全然變化了個遍。

我想她最後一句說的是：“時澍，下輩子不要記住你。”

不行的！怎麽能忘記我！我狠狠地抱住她，一直給她輸送靈力，然而她的笑僵硬在臉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死了？阿珺死了？

她還以為是我要殺她，哈哈哈，真是狠啊！下輩子也不要記得我，那麽就不要下輩子吧，舒珺既然到了我的身邊，就不是你想要離開就能離開的。

不論是這輩子還是任何時候，都不能離開。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