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年少女小心思

套好馬後, 馬車重新上路,或許是因為李昭的氣質太過獨特了, 讓他與崔灏一同坐在趕車的位置上,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 可是, 喚他進來, 他卻又執意不肯。

李昭低着頭,望着袖口的血痕, 默默發呆。

“殿下, 要不然你先換一件衣服?”崔灏溫聲提議。

“不用, ”李昭甩了一下袖子蹙眉, “這一路還不知道要發生些什麽,先不用了。”

“阿軟!阿軟!”王子尚也是心大,經歷了剛剛那番事情, 他不大一會兒又恢複了精神, 駕着馬車追上了葉青微這輛馬車,兩輛馬車并行,好在官道寬敞才沒有出事故。

“怎麽了?”葉青微撩起車簾,探出頭。

王子尚笑嘻嘻地招了招手,将手中的缰繩抛給李行儀。

“喂!你先告訴我一聲啊。”李行儀七手八腳地接過。

“阿軟,你餓沒餓?”

葉青微看了看日頭,剛吃完的早飯還沒有消化完, 怎麽會餓呢?

她又望向他,王子尚笑的眼睛彎起, 讓人也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起笑,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像是偷偷藏了什麽。

“莫非你要送什麽給我吃?”

王子尚猛點頭,一下子将手抽出,他手拿着一個小木盒,盒子上面是一口齋的刻印,一口齋是長安有名的糕餅鋪子,普通人去買可能要排一天的隊。

“阿軟,你快看,這是長安最好吃的糕點。”

“原來是一口齋。”

王子尚綻開笑顏:“我特地為你買的,都送給阿軟你了。”

“喂!”李行儀瞥了葉青微一眼,立刻低下頭,“明明是我差人買的,什麽時候成了你買的了?你別老是突破自己的不要臉的底線好不好?”

王子尚一仰頭,摸了摸耳朵道:“你說什麽?我沒聽到啊,阿行,你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

李行儀噎了一下。

“阿行——”葉青微輕聲喚了一聲。

李行儀的眼睛頓時一亮,他将缰繩往王子尚身上一扔,整個人跳了起來,卻全身僵硬地站在馬車上,呆愣愣地望着她,腹中似有千言萬語,張張嘴,什麽也沒喊出來。

葉青微抱着雙手,歪頭一笑,柔聲道:“謝謝你方才擋在我面前。”

李行儀跺了跺腳,似乎只有借着這個動作才能把興奮的情緒發洩出去,車板被他跺的一顫一顫。

“喂喂!”王子尚簡直要去抱他的大腿了,“輕些!輕着些!”

“阿軟,你接着!”李行儀一把奪過王子尚手裏的糕點盒,用力一投,那盒糕點便“嗖”的一聲像是攻城石似的朝葉青微的面門砸去。知道的是送糕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人家女孩子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将人給砸破相了。

“啊!阿軟!”王子尚手忙腳亂地要去攬這糕點盒,可到底慢了一步。

葉青微沒想到好言好語之後還會遭此大難,正準備後仰躲過這毀容一擊,眼前卻突兀地伸來一只偏薄卻骨節分明的手,那只手微微張開如蓮花初綻,又迅速一合,上面四根手指,下面一根手指,便将那盒糕點接在了手中。

王子尚撫着胸口喘了一口氣,轉臉就踹了李行儀一腳,壓低聲音道:“你是傻的嗎?白白給人家送機會?你還嫌喜歡阿軟的人不夠多嗎?”

李行儀那張俊朗的面容上也滿是郁悶,他揉了揉被王子尚踹過的地方,低聲道:“可、可是阿軟她喚、喚我阿行。”

他垂下頭,臉頰通紅。

“你可真是……”王子尚咬着牙,恨鐵不成鋼。

“你想想若是阿軟喚你阿尚——”

櫻桃唇,秋水眸,再加上一聲:“阿尚——”

單單這麽想一想,王子尚就頓時骨肉酥軟了。

“你看你還說我。”李行儀真委屈,他的視線越過王子尚朝葉青微看去,卻見葉青微從李昭手中将那盒糕點接過去。

“阿——”李行儀剛鼓起勇氣叫她的名字,一見她回眸,腦中便立刻一片空白,忘記原本自己想要講些什麽了。

“阿軟,糕點好吃嗎?好吃等回來的時候我再請你吃!”王子尚借花獻佛笑呵呵道。

葉青微明眸皓齒,粲然一笑:“那這麽好意思呢?還是我請你吧。”

她打開那個精致的小木盒,低頭一看,只見原本擺放整整齊齊的小糕點全都碎的不成形了。

“阿軟,喜歡嗎?”

葉青微阖上蓋子,點頭道:“喜歡極了,謝謝阿行,還有阿尚。”

崔灏甩了一個響鞭,馬車漸漸越過了王、李的馬車。

王子尚和李行儀兩人都忘了掌控缰繩,那匹大白馬也越走越慢,最後竟然停下來,慢悠悠地啃着路邊青草。

“阿行……”王子尚捂着心口。

“阿尚。”李行儀目光發直。

兩人背靠着背似乎還在回味葉青微方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語。

“我先說好,若是沒有娶到阿軟,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哪怕她嫁了人我也要爬牆,趴在她床底勾搭她。”

“你、你真不要臉。”李行儀無語了。

“嘿,所以你早早認輸,以免咱們友人不成,成奸夫。”

“那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王子尚沒臉沒皮道:“腿斷了,爬我也要爬到阿軟的面前,阿行,你是鬥不過我的,還是趁早放棄,你我還可以當好友啊。”

李行儀一把揪住了王子尚,死死瞪着他,王子尚笑得浪蕩無比,再配上他灼豔的模樣,那股風流勁兒就一股腦兒往外冒。

李行儀忍不住想:也許比起沉默寡言,不善于甜言蜜語的自己,阿軟真的會喜歡王子尚這種……

馬蹄聲從後面響起,越來越近,直到兩架馬車并行。

“我說,你們兩個該不會為自己的一番幻想打起來了吧?”崔澹靠着車壁,抱手大笑。

王子尚、李行儀:“滾!”

崔澹笑得越發嘲諷了:“喲,我這是戳到你們的心了吧?該不會心都碎成片片了吧?”

可惡!這個人真是可惡!

王子尚皮笑肉不笑道:“你嘴這樣毒,祝你一輩子單相思。”

崔澹一掃袖擺,拱手道:“咱們彼此彼此。”

王子尚還準備說些什麽,盧況卻一甩馬鞭,馬車車輪揚起一片塵土,嗆的他直咳嗽,再擡頭馬車已經走遠了。

崔澹瞟了盧況一眼,冷冷道:“你倒是好心。”

盧況好脾氣笑了笑。

崔澹靠着車壁,皺眉道:“你們都擠在這裏做什麽?他們兩個就一輛車……怎麽?我很好欺負是不是?”

鄭如琢用折扇捂着臉道:“崔郎可饒了在下吧,剛剛那一遭就已經快要讓在下折壽了。”

崔泫又往角落裏縮了縮。

盧況笑道:“要不然還是我過去吧,讓如啄來禦車。”

鄭如琢摸了摸腰間的方圓玉,不得不坐正身體:“算了,還是我去吧。”

崔澹揚了揚下巴:“你們倒是好說話,這裏不是還有人嗎?別一有人就拿出小家子氣來,真丢崔府的臉。”

崔泫低頭道:“對、對不起,我這就換馬車。”

崔泫扶着車壁起身,搖搖晃晃地就要往下跳。

“哎,先別……”盧況的話才說了一半,馬車便追上了葉青微的馬車,葉青微坐在車頭中間,崔灏和李昭分別坐在兩邊,崔灏似乎說了什麽趣事,葉青微笑得前仰後合,青絲由肩頭滑落,又蕩出一段誘人弧度,碰觸着她微凹的腰肢。

李昭背對着衆人,面朝她的側顏。

葉青微含笑側頭,眼睛猛地瞪大:“崔泫!”

崔泫原本想要跳下馬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崔灏勒住缰繩,停下了馬車:“這是怎麽回事兒?”他詢問的目光落在崔澹的身上。

崔澹皺眉,不滿道:“你的目光是怎麽回事兒?你想要要我做什麽?”

盧況也勒停了馬車,崔泫便猛地跳了下去,腳底踩住一顆小石頭,一滑,差點摔了一跤,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葉青微的馬車前,朝崔灏道:“阿兄,我沒事,只是這輛車人太多了,我去另外一輛。”

崔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崔泫抿緊唇,睜着一雙水眸鄭重其事地點頭。

“去吧。”

可是,崔泫仍舊站在馬車前一動不動,小心翼翼地偷看葉青微。

葉青微莞爾一笑,低聲問:“有什麽嗎?”

崔泫輕聲道:“謝、謝謝。”說罷,他的耳朵卻染上紅暈,他擡起手直直伸向葉青微,手心裏似乎攥着什麽東西。

“……是什麽?”葉青微伸出手,崔泫手一松一顆被他攥着發熱的石子落進了她的掌心。

“我見阿兄尋了石頭……”

“咳!”

崔泫擡頭看了崔灏一眼,又低下頭,雙手攥緊衣擺,忙不疊地跑開了。

葉青微捏着那枚琥珀色的石子放在陽光下打量,石子的中央出現一條極細的反光,仔細看竟像是貓的眼睛。

“這是什麽?”

崔灏嘆息一聲:“這是他最珍貴的寶物,當年,家父曾請高僧到府中講經,高僧出門時手腕的珠串突然斷裂,家父命仆人拾起,高僧卻說此物不能染他人氣,便自己一粒一粒揀了起來,恰好經過的崔泫不知此事,就好心地撿起一顆送了過去。父親當即色變,令人将他送回房,又忙不疊地向高僧道歉,高僧卻将手中的珠串盡數抛進了池子裏。”

“有些過分。”李昭突然道。

崔灏沒有想到雍王會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一時驚詫,而後道:“但是,高僧卻為崔泫求情,随後留下一句‘一子在手,他子無用’飄然遠去,再也不登門了。”

“一子在手,他子無用?”葉青微垂眸思量,她為帝時,更喜歡用忠心聽話的崔泫,而不是自有主張的崔灏,或者一直跟她對着幹的崔澹,當時,清河崔氏這輩當屬崔泫的官職最高,莫非這就應了那高僧所說?

“這位高僧又是何人?”

崔灏道:“便是被稱作富貴和尚的無色法師了。”

那個騙子法師!

葉青微頓時咬牙切齒。

“原來是無色法師,那還真是有緣了,”車廂內的澄娘突然開口,“當年,也是因為有無色法師的箴言相保,才能使得阿軟平安無恙。”

葉青微失聲道:“說我什麽桃花煞那個居然還是他!”

合着他就這麽上下騙了幾十年?還總抓着她家來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