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寇醉沒有多想, 只是想親一下時栖, 想親他喜歡的姑娘,就一下。

來不及感受時栖的味道,只輕輕地碰了一下, 他就移開了。

吻很輕, 有着溫柔的珍惜。

輕得好像很怕驚醒夢中的女孩。

很想再親她一次的, 但他怕控制不住。

下次吻她,應該在她清醒的時候。

寇醉坐在時栖的床邊, 輕輕拂着時栖臉邊的頭發。

一寸一寸地凝望着時栖的眉眼,精巧的鼻子,盈潤的嘴唇。

時栖下嘴唇的下面凹弧處,有一塊不易發現的小痣, 很有她個人特點。

可愛的, 令人難忘的, 偶爾笑起來很性感的小痣。

寇醉看着看着,輕聲笑了出來,記起小時候他逗過她, 說她的小黑痣是長了瘤, 吓得時栖以為自己要死了, 偷偷哭了好幾天,差點就留封信離家出走找酒店喝藥。

她小時候總覺得她這顆痣不好看,還偷拿她媽媽的化妝品, 往痣上塗白。後來是寇楚林和她說, 這是獨一無二的痣, 代表小時栖也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時栖才終于接受她這顆痣。

寇醉拇指輕輕點了點她那顆小痣,時栖覺得癢了,撓了兩下,翻身背對着寇醉繼續睡。

看不到時栖的臉了,寇醉表情定格了兩秒,而後繞過床,脫衣躺了上去。

又能看到時栖的睡顏,寇醉輕笑了聲,隔着被子抱住她,聞到她身上的甜香味兒,終于滿意。

想起時栖發脾氣時說的“等他還完錢,她就成老太婆”的話,寇醉失聲低笑,把臉輕輕靠近埋在時栖的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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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舍得讓她等他到成為老太婆。

為了她。

他也會用盡所有力氣去努力。

讓栖寶在她的coco身邊,沒有煩惱的笑若星璨。

**

時栖是被手機鬧鐘給叫醒的,還沒睜眼,就氣得用鼻子重重地往外呼了一聲。

不想起,沒睡夠,再睡九分鐘。

然後,她就漸漸感覺到,脖子好像落枕了。

還很沉,有什麽東西壓着她。

時栖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看到她被子上橫着一只手,手正搭在她肚子上。

手指修長,手腕上一只皮帶腕表,以及一根五彩繩。

時栖一點一點地歪頭,看向旁邊。

寇醉蜷在她身邊,閉着眼睛,腦袋蹭在她頸邊,額頭貼着她脖子,好似睡得很沉。

“……”

她好像是被占便宜了,應該一腳踹開這個人。

但是她好像并不真想推開他。

不知道他昨晚幾點睡的,眼睛下面有一點泛青,睡顏看起來有點疲憊。

寇醉也很老實,她睡在左側被子裏面,寇醉睡在右側被子上面,只是把手搭在她被上而已。

有點點喜歡,被他這樣摟着的感覺。

時栖悄悄閉上眼睛,想偷偷再感受一會兒寇醉摟着她的感覺。

……

五秒後,時栖聽到耳邊傳來帶笑的慵懶的聲音,“嗨,小美人早啊。”

“……”

寇醉又裝睡嗎?!!!

“啊!!!”

時栖一腳踹開寇醉,“你怎麽那麽煩人啊!!!”

寇醉被踹疼了,捂着腿坐起來,而後看到時栖炸得頭發都要豎起來的模樣,輕笑說:“這就是你的早安吻嗎?”

“早安吻個屁啊!”時栖用憤怒掩飾她所有的羞赧,“你,你,你個賣假藥的!你怎麽睡在我床上啊!臭流氓!”

寇醉笑得肩膀都在抖,“我什麽時候是賣假藥的了?”

時栖氣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低頭找前一晚洗完放在地熱地板上的襪子,找到襪子後使勁往地上摔,“你昨晚說的啊,你不是說你月賺千萬嗎,騙子。”

寇醉笑得不行,趴過去看摔襪子生悶氣的時栖,“寶貝兒,我沒騙你,真賺了千萬。”

“???”

時栖擡頭看他,一臉不信的質疑,“那你還複讀什麽啊?”

寇醉解釋,“就是麽,那活兒不太能上得了臺面,還耗精力。”

“……”時栖不敢相信地搖頭,深吸氣,問出因他這句話冒出的疑問,“哥哥,你不是在夜店上班吧?”

寇醉手握成拳擋在嘴邊笑,“是啊,在夜店上班呢,會不會看不起哥哥?”

時栖信他才怪了,把兩只襪子團成團,坐在地上沖他瞄準,“寇醉,你最好現在認真回答我這個問題,你每天晚上到底在做什麽,否則我就把襪子扔你嘴裏。”

寇醉腦袋裏好像有小人打架似的,看了時栖兩秒後,忽然起身,長腿邁床跳到地上,蹲下幫她穿襪子,“你早餐想吃什麽?去學校路過的時候買?”

時栖被隐瞞很不高興,“我吃襪子,以老夫現在的身家,也就只夠吃襪子了。”

寇醉忍不住笑地說:“老了的屎屎吃襪子,這畫面還挺有趣。”

時栖:“你滾啊!!!”

**

齊博和時栖都沒收到舍友說查寝的通知,統一認為那就代表沒事。

早上三人不緊不慢地坐着出租車去學校。

冬天日出得晚,五點的清晨,天色還灰暗。

街道兩邊昏暗而寂靜,兩束車燈在前面照亮着路,隐約飄着雪花。

時栖和寇醉坐在後面,中間隔着個書包。

各自含着心事,偏頭望着窗外冬季的冷色,眸光中閃過黎明前暗路的路燈。

時栖知道寇醉家房子的事情後,第一反應是很心疼寇醉。

可是除了心疼以外,她還感覺到,她對寇醉來說好像并不重要。

不重要這個詞,真的很讓她難受,是一個會刺痛她心的詞。

能理解他的做法,可就是很心酸難過。

司機師傅和齊博在前面聊高考和複讀的事。

寇醉忽然回頭,伸長手拍了拍時栖腦袋。

時栖眼睛泛紅,沒回頭。

過了個街口,她又沒忍住地轉過來,“我以為是依心姑姑去少管所接你的。”

關于曾進那段經歷,寇醉沒有不想提起的拒絕之意,笑了笑問她,“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是打架進去的,”時栖說完遲疑了,問他,“是嗎?”

“不是。”寇醉搖頭。

寇醉拿開中間的書包,拍拍中間的位置,“栖寶過來坐。”

時栖抿了下嘴,抱着求知的心,挪到了中間。

關于寇醉高一曾進少管所的事,時栖只知道一點。

董薇竹和時卿賢對她的教育是小孩子的友情是單純的,不需要摻雜父母和家庭背景,所以很多寇醉家的事,時栖都只知道一點,很多還是她自己一個人猜測的。

她自己的猜測,是以為有人當着寇醉的面提寇叔叔破産的事,寇醉打架進去的。

寇醉沒有顧及司機和齊博也能聽到,徐緩地和時栖說她不知道的事。

寇醉媽媽生病時,寇楚林已經賭輸了很多錢,科技公司一旦出現財務問題,相關涉及的就廣了,百家供應商追錢,銀行追債和利息,投資融資廣告公司的各類違約金等。

銀行凍結了寇楚林賬戶、所有車和房,拿不出看病的錢,是寇依心拿錢治病的。

一個曾經讓他崇拜的父親,不僅成為可憐又可恨的賭棍,不止輸光了家,還連累了多少個供應商和被欠債人的家庭,寇醉無法接受。

寇醉當時正處于最混亂的時候,母親癌症,父親失蹤,爺爺奶奶犯心髒病,姑姑和賀章行悔婚,家裏進出股東律師銀行法院各種債務文件,甚至是以億為單位的債務,高一的少年根本應對不了。

難過、痛苦、憤恨、無力、黑暗,所有詞壓向他,要瞞着寇文,要去醫院照顧母親和二位老人,還要去學校上那些根本聽不進去的課,甚至面臨房子拍賣無處所居,短短一個月,讓看不到未來的寇醉幾近崩潰。

後認識了兩個初中就辍學不念書的成年人,跟着一起胡混。

混子認識得越來越多,他們為錢幹着違法的事,搶劫賣藥,打群架打死了人。

寇醉沒有跟着幹,但是他背景最好被欺負,他們把他給推了出去,做他們的替罪羊。

曾經的富家子弟,變成了可憐的背黑鍋的,這對驕傲的寇醉來說太難堪,難堪到好似他已經淪為無家可歸住豬圈的可憐人。

還不如幹脆承認是他打死了人。

逃避外面所有令他喘不過氣的現實,也能讓別人對他有所忌憚,好似也不是件壞事。

那年全國的未成年犯罪人數兩萬多人,未滿十六周歲的寇醉是其中一個。

一個故意殺人罪就這樣被未成年的寇醉承認。

但在外界還未傳開時,時栖的爸爸就來把寇醉帶出去了。

在寇醉人生最黑暗的階段,是時栖的爸爸帶寇醉走出黑暗的。

也是時栖的爸爸,在寇家房子進入拍賣流程時第一時間買下來,讓寇家一家人繼續住下去。

寇醉低頭繞着五彩繩,眼睛泛紅,輕笑着說:“栖寶,是時叔叔拯救了我,也救了我家。”

他永遠記得時叔叔對他說的話,“阿醉,你媽已經有一個賭徒丈夫。她不希望在彌留之際,看到自己還有一個犯罪的兒子。你應該是一個好孩子。”

這些沉甸甸的話,一直讓他牢記。

在喜歡上時栖後,他總會想,他的家庭,配不配得上那樣單純澄清幹淨的時栖。

他實在沒辦法做到住着時叔叔家的房子,又去追時叔叔的女兒。

但是這些話,寇醉沒有和時栖說。

寇醉擡眼看她,又變成不正經的樣子,笑說:“小美人,你理解哥哥吧?哥哥真的很想把房子的錢還給時叔叔。”

時栖聽得好心疼,忍不住的淚眼朦胧,本就感冒,聽得直吸鼻子。

心裏有好多想安慰寇醉的話,也想抱一抱寇醉,可礙于有司機師傅和齊博在,她不好意思。

無聲地用目光和寇醉說她想說的話。

寇醉好似明白她,輕輕揉了揉她腦袋。

時栖看寇醉眸光還是很陰郁的樣子,好想逗他開心。

同時又有另一種心情忽然從心底冒出來,“可是哥哥,你讓我有一種。”

“嗯?”寇醉擡手擦她眼角的水霧。

“有一種,”時栖甕聲甕氣地說,“我沒有一個別墅值錢的感覺。”

寇醉拇指停在時栖臉旁,沒料到她腦回路在這裏。

時栖委屈說:“我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個別墅。”

寇醉失笑道:“你這是什麽邏輯?”

時栖捂臉:“嗚嗚嗚我不值錢。”

“……”

齊博在前面聽得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

“博哥,”時栖勒着安全帶往前面挪,拍齊博肩膀問,“你說我比不比一個別墅值錢?”

齊博誠懇地說:“真的時栖,就寇哥家那個位置,我覺得……”

時栖打斷齊博,“博哥你睡覺吧。”

時栖氣得回頭問寇醉:“別墅能逗你開心嗎?”

寇醉剛才提起往事的難過一掃而空,被時栖的憤怒逗笑了,“不能。”

時栖繼續問:“別墅能教你語數外,物化生嗎?”

寇醉笑答:“不能。”

“別墅能給你帶自助早餐嗎?”

“不能。”

齊博在前面插嘴,“寇哥,別墅能給你生孩子嗎?”

寇醉失笑說:“不能。但是栖寶好像能。”

時栖:“……”

時栖怒道:“寇醉你去吃屎吧!!!”

到學校時,漸漸日出天亮。

天亮前的黎明曙暮光,從頭頂天空的黑暗向路的盡頭、天邊的日出逐漸蔓延。

天色從昏暗,彩虹版變深藍,變淺藍,變橙紅,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成為熾紅驕陽。

所有黑暗都終将過去,黎明也定會踏雪禦風而來。

**

到學校後,從校門口走向班級時,時栖心裏想着要找時間給寇醉寫一封信。

她心裏有好多鼓勵、支持、和對他的喜歡想和他說。

這些話,她有點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但是很想讓他知道。

雖然他總會逗她玩,不正經地撩閑,但是她想讓他知道他不孤單。

她會陪着他,會讓他一直很開心。

可是剛到班級門口,寇醉在她身邊輕笑着說:“我說小美人,什麽時候給哥哥生個孩子啊?”

時栖:“……”

時栖一張臉端得通紅,心想她剛才要給寇醉寫信的事,一定是她瘋了。

死也不要和他告白。

時栖嘀咕說:“不要,我不值錢。”

寇醉失笑說:“能把這個梗繞過去了嗎?”

“不能,我不值錢。”

寇醉又捏時栖耳朵,“你早餐吃什麽,三明治嗎?”

“不吃,我不配吃。”

“嗯?”

時栖捂臉,“嗚嗚嗚我不值錢。”

“……”

然後,時栖剛把書包放到桌子裏,正想追問寇醉到底在拿什麽手藝賺錢,還大言不慚地說暑假月薪千萬的事。

忽然聽到一聲震天響的門聲,吓得她肩膀一哆嗦。

蔡源一腳踹開門,黑着臉狂敲桌子,死神一樣瞪着他們,“時栖,寇醉,齊博,你們三個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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