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主抱

段清商唱了三首歌,其中一首因為一個旁觀者而打亂唱走調。

宋至在她清唱時,不經意問了一句,“我的妹子,唱得如何?”

一旁依靠着她的男人奉承說了幾句誇獎的話,被她扇腫了臉。

她說。

“你也配評價她唱得怎樣...”

之後全程冷漠。

段清商只要宋至在旁,就不由自主流露出防備的表情,她蹙眉抿唇,食指屈伸繃成一道弧,連虎口都僵硬拉直,她感到被影響的不适應。

宋至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雖然不曾傷害她,但是她的強硬和冷漠影響她。

“陪我去打一局。”

第三首歌沒有唱完,宋至百無寂寥站起身,僵硬的骨骼發出舒緩的輕喟。

咯吱,咯噔。

段清商沉默跟在她身後,宋至的蝴蝶骨包裹在緞綢下,有些單薄,但是段清商根本沒有懷疑她的力量,她永遠記得,某天,宋至微笑着,捏碎手裏的玻璃杯。

“小妹,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段清商一愣,說不出話。

轉而,宋至複笑,“沒有想到,你沒有成為一名商人,倒成了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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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說着,微微低垂着頭,壓低笑聲,她的聲音有些沉悶,顯得有些滑稽。

“我喜歡這份工作,挺好的,很多人喜歡,也不是默默無聞之輩,我挺喜歡唱歌演戲的。”

宋至停頓,回頭莫名其妙道,“謝謝。”

段清商“嗯”,似乎從不在意,她不管她其中的意義,是愧疚還是欣喜。

段清商這個名字來自她的一位親人。

親人的姓名不可道,可以勉強說出,便是他的姓是“水”旁。

國人有些喜愛風水玄學,像他這樣的人,自然不例外,他辜負了一個女人,那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因為歷史遺留問題,他無法迎娶這樣的“混血港商之女”,雖然這個女人為他産下一女,依舊得不到應有的婚禮。

他再娶,她不再嫁,這樣恨了他一輩子。

他或許愧疚過,段清商出生時,他欣喜稱呼她“吾家明珠”。段清商像她,那個女人是他記憶裏的唯一的陰影,他想把最好的都彌補給段清商。

段清商周歲,有個人說她命裏缺水。“段”諧音“斷”,加水,無論如何對他總是不吉利,她的父母準備避讓。他,送來這個名字。

還有一句話。

“明珠不敢蒙塵,吾家寶樹自會平安。”

他還有其他的孫輩,但是只有她,最得他的心意。

清商,輕商。

本來她備受期待,卻選擇走一條不被看好的道路,他知道,沉默,尊重。

宋至雖然也沒有能換回她朝思暮想的名字,卻視段清商如洪水猛獸,在她心目中,段清商的身份與她一樣,她從小到現在,已經不放心她的存在。

想着,便走到一個靜室。

盛在紅木盒子裏的長劍,是龍泉鐵劍。

剛好兩把,難為她有心了。

段清商先一步拾起一把紅穗子的長劍,撣了撣劍身,是清脆的铮鳴。

“我們玩一局?”

宋至的表情很興奮,段清商默默擡頭,倒垂着長劍,任由劍身流淌日光燈的璀璨。

“不會。”

花枝招展的鐵劍,不能傷人只會累手,段清商沒有興趣陪着宋至胡鬧。

“你忘了,還是根本不想和我比。”

“我根本沒有學怎麽用劍。”

段清商的語氣有些無奈,仿佛不想陪着她胡鬧。

“你在老宅做什麽,我不信...”

宋至的話還沒有說完,段清商輕輕擡眼,“他,只教導我如何識劍,從未要求我必須會拿劍。”

劍,如人。

段清商把那些古舊的記憶都抛棄了,她只記得這句淳淳穿過耳朵的一句話。

“劍,如人。過剛易折。會識劍,沒有必要把自己變作劍。”

宋至的表情有些迷茫,她恍惚注視着前方,目光游離,似乎在想什麽,嘴裏無意識應道,“是嗎...”

她臉上繃直,眼眶用力撐着,她是不敢在段清商露出一點弱勢的。

宋至很想發洩心中莫名的憤怒,但是她只是微笑。

緩緩道,“我會用劍,也拿得起劍。”

段清商放回長劍,合上紅木劍匣。

頭也不回離開,留下宋至一個人,在燈光下神色陰郁。

遺下一句輕飄飄的喃喃,“你現在,就算變成劍,也沒有人能指揮你...”

段清商一邊走,一邊風情萬種地撫摸發頂,五指穿過發絲,強迫自己昂起頭,她臉上有一剎那的失神,手指用力撕拉頭皮,帶動發絲一根根豎立,這種自虐般的短暫窒息感讓她情緒平靜,再低下頭,又是掩飾無意狡黠的笑容。

蘇也知靠着牆,彎身抽煙,暧昧的橙色燈光下有些模糊,她停住了,嘴角滑稽的笑容來不及收斂,被他捕捉到。

“走吧。”

他走上前,脫□□上的外套,包裹上她的肩膀,什麽都不問,只是強硬,堅決,推着她向前。

段清商呆了,她擡頭順着他的指引向前快走,腦子一片空白。

淡淡的煙草味籠罩她的感官,讓她進入一種眩暈的迷幻中,她像一具屍體,被蘇也知偷運出昏暗陰沉的地下室,見到街邊路燈的那一刻,她一頓。

緊緊捏住外套的衣袖,就像握着蘇也知的手一樣。

這時候她突然想哭,看到蘇也知,心裏的委屈就爆發了,其實她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樣的委屈,就是真的想哭,感覺宋至在欺負她,她找機會反擊她,卻沒有想到,還是感覺反擊不夠爽快。

她猛地撲進蘇也知的懷裏,摟着他的腰蹭眼淚。

“讨厭死你了,讨厭你!”

蘇也知安慰拍了拍她的腦袋,“老板,衣服不要擦到鼻涕,幹洗要五十。”

段清商一僵,故意把眼淚鼻涕都蹭到他身上。

“你怎麽這樣!扣你工資!”

蘇也知幽幽的聲音從頭頂飄下,“老板,工資剛好讓我勉強生活,扣完了我就要睡大馬路。”

“那你說句好聽的。”

“好聽的是不會說的,怎麽也不能說的,縱使工資只能讓我勉強生活,我也不能随意蒙騙自己的良心。”

段清商氣笑了,擡起頭将所有眼淚全部蹭到蘇也知的衣服上,妝都花了,眉毛膏黑黑壓在眼角。

蘇也知覺得段清商臉上有一塊不均勻,伸手觸摸她柔軟的臉頰,在她愣愣的注視下,用指腹摩擦她的眼角,發現弄不掉,轉而用指甲扣了扣。

還扣不掉。

咳。

蘇也知以拳堵口,假意受寒,将手收回了回來。

段清商擡着頭凝視着蘇也知,把他看得耳朵發燙,這才擰眉笑罵道,“蘇哥,你幹嘛呢?”

蘇也知別過臉,見四周路人指指點點,趁着他們還沒有發現這個妝都花成小花貓的女人是段清商,趕快摟着她離開。

他們走得很急,越走越快。

開始段清商只是加快腳步,最後她需要小跑才能跟上蘇也知的步伐,不滿有些狼狽。

“蘇,蘇哥慢,慢點...”

蘇也知的呼吸擦在她的耳畔,帶着炙熱的顫音,“跑不動,嗯?”

不等她反應,那人一把将她來個公主抱。

她砸到蘇也知的胸膛,能感覺到他強烈的心髒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讓她臉頰紅透。

這是一種很有活力的躁動,像鮮嫩的幼芽終于頂開上方的泥土,那種暢快的喜悅。

蘇也知的表情很有感染力,蘇也知擡頭,能看到他幹淨的下巴,潔白的牙齒。

縮在懷裏的段清商咕哝一句,“又不是演偶像劇,動不動來個公主抱,不是很變扭...”

話雖然那麽說,段清商還是伸出手,抓住蘇也知胸前的紐扣。

她在他懷裏,笑容慢慢回到她的臉上,她笑得很自然,不是鏡頭前的清冷優雅,也不是舞臺上的熱情四射,她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容,沒有任何掩飾,簡單純粹的笑容。

她高興,她笑了,就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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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駕駛座的段清商拿着蘇也知的保溫杯,小口小口喝裏面的金銀花茶。

蘇也知放了一首純音樂,扣着安全帶默默等待。

他不着急,段清商也不急。

兩個人的目光都是看着街邊的路燈,看着飛蟲肆意蹦跳飛舞。

段清商沒有那麽多心思,她總是很純粹,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

“謝謝你。”

她很少說謝謝。

“多喝點水。”

蘇也知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時不時敲擊兩下,修長的手指有力堅韌,指骨分明。

段清商卻有些癡,她沒有想過蘇也知會這麽回答。她覺得蘇也知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如果他應了她的致謝,她會覺得他輕浮,攬功。如果他不搭理她,她又會覺得不舒服,雖然她的致謝來得莫名其妙,她也不希望,他莫名其妙接下。

他輕輕一避,脫離這個陷阱,甚至在蹦跳中,給她來了支華爾茲。

蘇也知卻沒有想那麽多,他的思維有些雜亂,人情世故雖然能夠考慮,對于段清商,他不想考慮那麽多,也不想去考慮,就像你不會算計你的家人,在他思維中,段清商是特殊的存在,他見她嘴巴還有些幹燥,就随意囑咐,多喝一些熱水。

段清商低着頭,喝了滿滿一大杯,擦擦嘴巴,“走吧。”

她的眼梢有些迷離,彎彎帶着一點水汽,像是井裏的月亮。

蘇也知從視鏡看到她嘟着嘴,呵氣,擦手機上的屏幕。

心,一下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心尖寵愛》求收藏(づ ̄3 ̄)づ

時黎的一生被人豔羨。

時家破産前,她是被捧在手心的公主,只有她不想要,沒有她得不到。

甚至對上流圈子中人人觊觎的陸氏繼承人陸商都嗤之以鼻。

破産後,曾經的天之嬌女一夜之間墜下神壇。

不等旁人落井下石,她卻自己乖乖走進了陸商的金籠子,成了他護在手心,旁人碰不得絲毫的存在。

外界議論紛紛,都說陸商是被她迷了心竅,才會愛上這樣一個人。

籠中美人,依然高高在上,嬌縱,跋扈,不知進退,恃寵而驕。

她把喜歡陸商的女人都得罪了個遍,讓她們對她恨的咬牙切齒。

陸商也對她忿忿難安——

只因她還是不想要他。

玩累了,她終于下決心離開他。

不可一世的陸氏繼承人緊緊攥着她的手腕,“不許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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