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敵
廣告拍攝速度并不慢, 進程比她想象得快得多。
當一切結束,廣告商邀請段清商共進晚餐時, 天還沒有全部黑透。
宴會安排在四季酒店,廣告商豪氣包下頂樓一層, 除了他們幾個還有C城及其附近的投資商參與,與其說是一個分別宴,不如說是一個交流宴會,順便把一行人捎上。
段清商換了便裝,在大廳轉悠,蘇也知還有點事情需要處理,沒有跟來。
衣衫靓麗的客人, 舉着半透明的磨砂杯,杯中裝着各色雞尾酒,大廳的裝飾讓她想到一個人。
百無聊賴坐在沙發上欣賞面前的吊蘿, 透過綠油油的葉子看它蜿蜒的筋脈。
“清商,好久不見。”
熟悉的嗓音, 段清商猛地回頭, 撞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來者西裝革履, 領帶一絲不茍系着,三分之二處一個金蜜蜂的領帶夾,他舉着一杯豔色的雞尾酒, 撞色杯口處的黃色檸檬片,整個色調讓段清商清爽又覺得優雅。
“是你。”
她的眼睛亮了,仔細打量着面前人的模樣。
薄衍。
神情溫頓, 像愛爾蘭的天空,溫柔輕松,一雙眼睛,明亮且有神,看人像是會笑。他的眼梢長,缱绻勾勒着一點意味不明的深沉,如羽翼的睫毛掃下一片混沌的光影,他有着一副好相貌,溫和迷人卻有着屬于成熟男性的強硬感。
若說蘇也知是腹黑含蓄的貴公子,薄衍就是溫和內斂的重臣。
見到故人,段清商驚喜不已,薄衍卻收斂神情,只是淡淡笑着。
“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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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商伸手去摸他的領帶夾,這是康比利最新的設計,寓意帝王蜂,代表成熟的信念。
“聽說你來了,我就來了。”
薄衍摘下自己的領帶夾遞給段清商,自己松開最下的紐扣,方便避免衣服上的壓痕。
他的話平靜冷淡,但是段清商的心還是緊緊一擰,神情有些尴尬。
她壓低嗓音,“我已經有男朋友,你還是別這樣。”
薄衍卻不在意,只是微微斂去自己的心神,看似無動于衷,“那又怎麽樣?”
是反問句,薄衍卻說得輕易,好像已經做出決定。
段清商頓時頭疼,她拿起矮桌上的雞尾酒,淺淺喝了一口,想要借着這個機會放松心情,但是薄衍顯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他擡手按住她的手背,“這個摻了薄荷,你不适合,喝這個吧,是你喜歡的樹莓。”
說完将手裏的酒杯遞給她。
段清商左右不是,薄衍一動不動舉着手,固執等待她的接受。
“你別這樣,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
段清商接過酒杯,臉色有些不喜。
薄衍卻笑了,“果然,這些年一點都沒變。”
“是啊...你卻變了。”
段清商看着面前的人,恍惚間似乎看到少時的記憶,她的追求者很多,無論是為了她的身份還是她的容貌,她身邊總是圍繞着不同的人,金順曾經戲稱,這些追求者為“三水獵人”。
狩獵段清商,可以獲得很多的東西,無論大陸還是香港,對于己身的發展都是極有利的。
所以段清商身邊不缺異性,各色各樣的人圍繞着,使出手段吸引她的注目。
就算是宋誠,與她有些血脈關系,也曾經格外照顧她。
衆星捧月,心之所向不過如此。
被算計的段清商很讨厭虛僞的感情,唯恐不及。可是總有些人在她心中留下濃重的痕跡,比如薄衍,還有...
“你不是喜歡成熟的男人?”
薄衍的話還是那種舒緩的腔調,絲毫聽不出語氣中的諷刺,他似乎總是這樣的低調內斂。
段清商被他的氣息包裹着,整顆心都緊緊擰在一起。
“我讨厭你們的狩獵游戲。”
“嗯。”
“所以你還是不要再想什麽,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嗯。”
“...”
段清商被他無動于衷的回答噎住,手指也不由自主扣住沙發的凹凸花紋。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薄衍的語調悠悠閑閑,像吟誦的感覺,段清商還是感覺出一點說不出的落寞。
“我去了華盛頓,也去看過你,我知道你過得很好。”
可是為什麽,你一回國很快找到男朋友呢,我就這樣,不得你歡心嗎?
段清商看着面前人,本能有些憤怒。
“你在監視我?”
薄衍自嘲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睑,神情漠漠。
“只是看看你,給你準備一些小禮物。”
段清商的思路一下子跳到大學的時光,曾經有些天她收到幾個小玩具,木雕的玫瑰,烘幹的花枝,不算昂貴,卻總是戳她的心,開始還以為是同學随手寄來的,現在想想,可能世界上最懂她的人就是薄衍。
薄衍是一個優秀的獵手,在攻略目标前總是習慣調查獵物所有的喜好,一擊即中。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她可能會和他在一起...
本心而說,薄衍和她在一起時,總是讓她很快樂。
“我們真的不可能,真的,不可能。”
段清商一字一頓,态度強硬。
薄衍似乎想到什麽,輕輕一笑,“你覺得我欺騙了你,所以不再相信我說的話。是的,那一次你聽到的都是真的,可是我何曾說過不愛你。”
段清商起身,她手裏舉着薄衍為她準備的雞尾酒,豔色的液體被她猛地一晃,有些濺到她的手背上。
“可是,我現在也不愛你。”
她不想呆下去,加速飲下杯中的酒,将空杯倒立,示意兩人關系如同這杯酒。
一拍兩散。
薄衍不動,只是擡着下巴,冷漠看着段清商離開。
待她消失在他的視線裏,才堪堪收回視線,眼神裏的哀傷,濃烈。
段清商繞到衛生間,看着光滑明亮的鏡子,沾了些水拍了拍發燙的額頭。
遇到故人的欣喜和激動已經被尴尬沖散,她現在內心波濤洶湧,說不出什麽滋味。
畢竟是喜歡過的人,就算那時候年紀小,可能是對于朋友的喜愛,但是,她還是有些在乎這段記憶。
薄衍說愛着她,真的有過嗎?
其實她認識薄衍也是一段孽緣。
早些時候,她曾經留在香港一段時間,住在太平山最高處,身邊接觸的人很少有相同年齡的,遇到薄衍高興得不行。
她的外婆是中德混血港商獨女,雖然遇人不淑,空耗了一輩子,可是托她先祖的福分,在香港龍頭杖的主人也要恭恭敬敬喊她一聲“芳姐”。
因為這層關系,段清商自然貴不可言。
走到哪裏都是需要紅毯鋪路,連照顧她的保姆都是名校畢業的信姑娘。
曾外祖父為了更好的幫襯自己的弱女,為她收養結親了幾個義兄弟,目的就是為了外婆這個女流可以在他歸西後,無人敢動。
那個時期的香港是一個混亂的地方,黑白混雜,“芳姐”一名,在曾外祖父離世後不僅沒有湮滅,而是迸發更大的力量。
各行各業曾有一度龍頭會,無論持杖的人換成了誰,“芳姐”永遠坐在右下第二的位置。
段清商就在這個環境裏,捧着成長的。
她見慣了別人恭恭敬敬的讨好,看到一言不發冷漠不搭理她的薄衍很好奇,求着舅姥爺讓他留下,陪着她玩。薄衍的父母自然欣喜萬分,送來幾句不痛不癢的囑咐就不再搭理。
段清商第一次嘗試讨好人,就是為了薄衍。
她生性活潑卻不頑劣,教養很好,薄衍卻總是不高興,動不別扭着流眼淚,段清商看到他哭就煩,給了昂貴的禮物,甚至送了一套臨西的鋪子,他還是不給她好臉色。
段清商也真的是賤,反倒是越來越喜歡他。
她知道薄衍喜歡錢,或者說他的父母喜歡這些。她不缺,只要可以,她就送。
整個家,沒有人可以管她,外婆還沒有去世,只是身體不好,留在靜心院療養,每日私賬送至療養院,外婆總是不看一眼就簽字,她快死了,對于財富沒有感覺,她也不擔心自己的家族會被這樣掰掉。
薄衍也确實利用她,段清商都知道,但是她舍不得,那個用手背擦她眼淚給她講故事的小哥哥。
有人說,像她們這樣的人,不該有天真。
這話說得不錯。
段清商抽出洗手池旁的紙巾,小心吸了吸濺到眼睫上的水珠。
回憶太殘忍,她怕她又會暴怒,她是不可能愛上他的,一次欺騙,她絕不原諒。
電話撥通。
“怎麽了?”
聽到電話裏傳來的低啞聲音,段清商一下子嬌氣起來。
“你來接我嘛,我不想在這裏玩了。”
“無聊了?我這就來。”
“路上小心點,我不着急的。”
“很快。”
蘇也知還是那種輕飄飄的玩笑語氣,說了一句下流話,逗得段清商不停咯咯笑。
段清商靠着有些涼意的瓷磚上,想到電話那一頭的人,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掩飾不住。
挂了電話,她對着鏡子仔仔細細整理了下着裝,小心撥弄睫毛上的閃粉。
蘇也知和薄衍不同,段清商是一個自私的人,對于一味的索取很痛恨,蘇也知可以讓她笑,讓她心疼,更能給她心動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蘇哥,你的情敵出現啦,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