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

的第一仗,可以說僅用了八個舞姬便驚住五千鐵騎。

五千鐵騎的眼珠都幾乎直了。

沉醉于歌舞之中的他們,竟然未曾發覺身後悄悄多出了兩千士兵,手中都執着弓箭長矛,将他們的退路截住。

緊接着,紅毯上舞姬的歌舞轉為激昂起來,兩千輕騎應聲從營帳中突出,原本散在地上的銀虎軍也忽然站了起來,專門對付騎兵突擊的長矛象樹林般直指向烏古拉領着的戎人騎兵。

“怎麽回事,不跳了嗎?”戎人們的視線依舊難以離開這些舞姬,但身後破弦之聲讓他們驚覺,自己身在戰場之中,然後,此時再警惕,已經晚了。

一則因為看了半天的歌舞,戎人的銳氣不知不覺中變得洩殆,二則随着急風驟雨般的弓箭,第一輪便有五六百的戎人被射了下來,讓幸存的戎人心膽俱裂,巴不得逃得越快越好,哪還有心再與銀虎軍決戰。

烏古拉沒有意識到大勢已去,揮刀鼓勵着部下,但無論他如何發出“喲呼”的聲音,戰意已消的戎人都沒有理會他,戎人們各自選了一個方向,便策馬狂奔,想盡快逃離這屠宰場。

然而,無論沖向哪個方向,迎接他們的總是箭雨,荒亂之中他們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還沒有靠近銀虎軍便紛紛落馬。

李均深知不能逼急敵軍,以防止其狗急跳牆的道理,軍旗一展,四面中在東面讓出一條路,戎人見逃生有望,紛紛策馬向此處奔走,但戎人數量極多,相互之間難免擠擁,有些便被從馬上擠下來而遭自己人踐踏死亡,再加上被射下的戎人,從這高坡向東,一條由血肉鋪成的路不斷延伸,許多戎人,甚至被馬蹄踏成了肉泥。

緊接着,李均親自執戟,領着騎兵從側面突了過來,自背後追趕殘餘的敵軍。戎人此時已經喪膽,惶惶難以自安,烏古拉還妄圖回馬迎戰,被善于騎射的千總尚懷義彎弓搭箭,嗖地一聲,正中烏古拉右臂,烏古拉見勢不妙,左手拔出箭,也只能落荒而逃了。

“萬歲!萬歲!李統領萬歲!”銀虎軍中傳來了瘋狂的呼聲,童家與戎人征戰多年,一直以來要靠堅守城池來對抗戎人。這些士兵在戎人手中吃足了苦頭,即使打上一場勝仗,往往也要付出一半左右的死傷代價。而今天,李均只用了八個舞姬,便在平地中将不可一世的戎人狂屠了一場。五千戎人最多不足一千完好無損地逃了回去,而銀虎軍死傷還不足一百,這樣的勝仗,可以說是他們前所未有的完勝。

在這一刻,銀虎軍對于李均是真正心悅誠服了,對于李均那種種在傳統兵法之外的奇計,也都開始能泰然接受。更重要的是,他們心中,對于自己的主帥,開始有了種不可動搖的信任感,無論什麽情況下,李統領都會有辦法,李統領定然會帶着我們戰上一場大勝仗的。

勝利者迎接的是歡呼,那失敗者等到的,只能是喝斥了。

“什麽,五千鐵騎,就只剩餘這一些了?”紀蘇用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看着逃回來的烏古拉,眼睛中閃着怒火。他原打算讓烏古拉去教訓一下常人如何打仗,卻不料烏古拉被常人所教訓了,這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我……我該死……那個李均,太太厲害了!”烏古拉看到無數兄弟因己而死,也确實覺得無臉見人,但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那個李均,他帶了多少人圍攻你們,你們殺了他們多少人?”看到葛順在一旁撚着須面露冷笑,紀蘇幾乎想一馬鞭将這個可惡的老兒從馬上抽下來。

“不到……不到一萬人……”烏古拉有些怯怯地道。

“你們殺了不到一萬人?真是無能之輩!”紀蘇聽差了,以為烏古拉是被李均大軍圍住,他們殺了對方近萬人突圍而出,心中這才覺得勉強可以接受。

“不是,是……李均領了不到萬人……”烏古拉自知難免要被處罰了,壯着膽子道。

“叭!”馬鞭果然重重抽了下來,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葛順見了心髒猛地一跳,暗道:“這人下手好狠。”

在紀蘇要吃了他的目光逼視下,烏古拉自知無法推拖,道:“我們只顧突圍逃命,根本無心去殺他們,那個李均,實在是太厲害了……”

“那個地方,似乎沒有設伏的地理條件,而且,那而都是平地,只不過零星有些高坡,正适合貴軍突擊,為何會被李均用不足萬人包圍呢?”葛順陰陽怪氣地道。

烏古拉只能将自己與部下如何貪看那舞姬的舞蹈,而未注意身後的事情說了一遍。紀蘇聽得大發雷霆,皮鞭如風,抽向烏古拉:“你這混蛋,那八個妖女迷住了你的心,連戰神的呼喚你都聽不見!你真為男子漢丢臉,活着還有什麽意義,不如去死吧!”

“可是,那八個女的跳得……真的很好看……”混然不覺疼痛,烏古拉尤在為舞姬辯護。

“胡說八道!換了我絕不會被那妖女誘惑,你斷送了這樣多族人的性命,回去以後如何向大汗交待?”他的辯解讓紀蘇顯得更加惱怒,“幾個常人女子,就這樣讓你動心嗎,你不知去将她們搶來嗎?”

烏古拉不敢再大聲回抗,低低嘟哝道:“若是你,自然不會動心,可我是正常男人,不動心才怪……”

葛順聽了心中一動,難道這個套在盔甲中的怪物紀蘇,并不是個正常男人,若是如此,倒可以解釋他為何有些不對勁了。紀蘇聽了烏古拉的話聲音忽然變得冰冷:“你有膽再說一遍!”

“我不說就是……”烏古拉自知失言,忙緊閉雙唇,憤憤地瞪了若有所思的葛順一眼。似乎自己被責怪被威脅,都是因為葛順的緣故。

“禀報紀蘇!”探馬奔了過來,道:“李均帶着大量子女金帛,正緩緩回軍!”

“哦?小勝我一場,便想逃回城中頑抗嗎?”紀蘇道,“我怎能讓你逃進烏龜殼中!全軍聽令,李均帶有大量子女金帛,行走速度必然緩慢,大夥兒全力追趕,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葛順正要進言,紀蘇那略帶藍色的雙眸翻了他一眼,讓他到嘴的話又縮了回去。于是,一片“喲呼”聲中,戎人們又重振旗鼓,向前突擊起來。

這一追便追了大半日,足足驅馬趕了百餘裏。葛順控制奔馬,終究比不上長于馬背上的戎人,逐漸落在了後面。紀蘇對此倒有些巴不得,對于這個獐頭鼠目看起來就狡猾的常人,他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厭惡感。

他的座騎是萬中選一的寶馬,因此他奔得急快,而且他心中,也對于那個以八位美姬便擊垮了他五千鐵騎的李均有種好奇心理,如果李均看到他領着一萬五千騎兵又追殺而來,臉上會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呢?想到自己數千族人在接觸戰中的慘遇,他就迫不及待想看看李均那驚懼的面孔。

遠遠的地平線那一端,他便看到了銀虎軍趕着車帶着百姓慢慢在前進,見到他們來了,銀虎軍不但沒有象他料想中那樣四散奔逃,相反,還停了下來,百姓被安置在中間,士兵在四周将百姓護住。

“又想玩什麽花招?”想想開始李均的那個舞姬計,紀蘇就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不敢立刻向銀虎軍沖去,決心先看看李均會玩出什麽花樣再說。

只見和平軍中緩緩馳走一匹大黑馬,一個戴着龍首頭盔的男子,端坐于馬上,左手執着重戟,直接來到戎人大軍之前,遠遠地便喊道:“我是李均,貴軍大帥是哪一位?”

眼見他視萬餘大軍如無物,騎在馬上自有一種氣吞山河的氣勢,紀蘇也不由得暗暗折服。他決心不能輸給李均,也驅馬走了出來,喊道:“我是忽雷汗座下大帥紀蘇,你有何話說?”

李均凝神向他看了會兒,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這笑容正是當初初見陸翔時陸翔臉上浮出的那種自然恬淡的笑然,紀蘇見了心中一怔,覺得這人在這種場合還能如此笑出來,若非膽子極大,便是傻到極點。

“紀蘇大帥,貴軍遠道而來,精力已疲,我和平軍乃仁義之師,絕不乘機襲擊,因此,我軍讓貴軍休整一個半時辰,待休息好了全軍也都上來,我們再決一死戰,如何?”

李均的話讓紀蘇幾乎氣死,明明戎人在數量與地理上占了絕對優勢,李均卻仍如此大言不慚地将唯一可乘之機,也就是戎人百餘裏追襲之後人困馬乏拱手讓出,這人也未免太瞧不起戎人了!

心中大怒之下便想斷然拒絕然後指揮全軍沖鋒,但心念電轉之間,他又恍然大悟:“李均這是用激将法吧,要激我軍突擊,如此他便可以抓住我軍疲勞這一弱點,我可不能上他這個當!”

“既然李統領有如此好意,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紀蘇言語中露出笑意,“一個半時辰之後,我便與李統領決一死戰!到那時,我也會給李統領留下一條退路的。”

李均臉上表情似乎有些失望,在馬上他拱了拱手,回馬進入本陣之中,銀虎軍一半人戒備,一半人休息,看來是真的準備要在一個半時辰以後再同戎人決戰了。

戎人也确實是累了,奔馳許久,無論是人還是馬都又饑又渴。除了一部分人在戒備防止銀虎城突襲外,其餘人輪流下馬歇息,讓馬啃啃附近山坡水溝邊的草,人也喝了些水,進了些食。而對于他們的舉動,銀虎軍視若無睹。

“為何不戰?”這時才匆匆趕來的葛順催促道。

“人困馬疲,如何能戰?休息會兒之後,我們再與李均決一生死。”紀蘇沒好氣地道,不再理會葛順。葛順從旁人口中得知李均允諾歇上一個半時辰再一決生死,心中也是一陣迷惑,李均絕不是象他自己所言注得仁義之人,如果戎人真的有機可乘,他絕對是不會放過的,但這次他是怎麽了?

其中定然有詐!但究竟李均有何詭計呢,葛順挖空心思也無法揣測而出,想要同紀蘇探讨一下,但紀蘇那眼神明顯是拒人于千裏之外。

無論葛順在那裏如何着急,時間還是不斷地流逝去過。一個半時辰幾乎是片刻便到了,李均又重新出了營陣之中,大聲道:“紀蘇大帥,可要再休息片刻?”

“是緩兵之計!”葛順猛然想到這一點,莫非李均用的是緩兵之計,将戎人牽制在此處,而派其他精銳部隊去反包圍戎人或是從背後突襲戎人?

他仔細看李均身後的部隊,果然都是銀虎城中的部隊,也就是童氏的降軍,那麽和平軍的主力,李均自己的部隊到哪去了?他開始慌亂起來,他自然不知道,李均已經将和平軍調回狂瀾城對付朱家與小勢力聯軍的侵襲去了。

葛順湊上去也不管對方高興不高興,将自己的揣測告訴紀蘇,紀蘇微微冷笑:“再給他一倍兵力又能如何,這平原之上,誰能抵住我鐵騎的突擊?”

不等葛順回答,紀蘇策馬前行,叫道:“好了,不必再歇了,李統領果然豪氣,我們便決一死戰吧!”

李均将大戟向天一舉,銀虎軍個個精神抖擻地逼了過來,紀蘇也一揮馬鞭,戎人“喲呼”高呼着策馬逼近。

但兩軍一接近,奇變突生,戎人都覺得力不從心,渾身的力氣似乎使不出一半,大多數戎人的戰馬甚至只奔行片刻便開始瘋狂拉稀,四肢發軟,甚至連站都站不穩,更不要提沖鋒了。

緊接着,戎人自己也臉色大變地從馬上滾了下來,捂着肚子想退出戰場,尋找一個地方解決肚子中突然出現的疼痛。此時此刻,他們根本無力再戰了。

“糟糕,還是中計了!”紀蘇與葛順同時省悟,李均依舊擺了他們一道。先是故意攜子女金帛退軍誘他們長途奔襲,經過這樣疲憊之後如果休息,反而會讓人更加提不起勁來,再加上李均事先在附近的草地溪流之中撒上瀉藥,無論人還是馬,喝了水啃了草,過了一會兒便無法再戰。戎人空有一萬五千之衆,兩軍還未交鋒,真正還有戰鬥力的不足五千人,這五千人還都覺得筋疏骨軟,不能用出平時一半的力量,而李均銀虎軍卻仍舊有七千人,且個個都是精神振作。

“中計了,若是一開始便沖擊,雖然我軍疲憊,但憑着銳氣與數量上的優勢,還是可以獲勝的,可如今!”葛順環視戎人部隊,已經完全散了,許多戎人甚至下了馬就地蹲下,只時他們瀉得站都站不起,更別提作戰了。

事到如今,戰局已經很明顯了,甚至在紀蘇答應李均休息一個半時辰之時,戰況便已決定,勝負便已分清。紀蘇眼睜睜看着絕大多數部下都到處在找地方解決腹內的問題,而敵軍好整以暇,那個導致這一切的男子,李均,臉上帶着邪氣的笑意,心中的憤怒與羞慚,幾乎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李均忽然又一舉戟,正在逼近的銀虎軍全軍止步,不再向前。李均緩緩道:“如今勝負已分,紀蘇大帥若不想全軍盡墨,還是速速投降的好。”

李均唇下的傷痕讓他臉上的笑意更顯得邪氣可惡。紀蘇幾乎覺得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人,而是在與一個充滿邪靈的妖魔鬥智。但他尚未被氣惱迷住心智,知道如果李均下令攻擊的話,這一萬五六千的戎人精銳,只怕會全部被屠光來,草原上家家都會有孤兒寡母的哭泣了。

“你……用陰謀詭計,算什麽英雄好漢?”紀蘇也只有激上李均一激了,“有本事與我單對單,我們二人決一生死,如何?”

“本來我大可不必同你單挑對決,只要亂箭齊發,你便插翅難逃!”李均神情轉為肅然,“但如果不擊敗你,想來你也不會服氣,那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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