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五月初的時候天氣就開始漸漸變悶熱了,特別是要下雨又不下雨的時候,老天真是氣悶地讓人頭疼。好在蔣拂的實驗室裏開空調比較自由,外面溫度二十來度時,我躲在裏面乘着16度的空調。

蔣拂穿着寬松的白大褂,脫下手套在辦公桌前噼裏啪啦地打着些什麽,未了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惬意地發着呆的我。

“差不多行了啊,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願意賴實驗室的助理。”

“趕我走?”我挑眉,反正他都忍了我這個閑人這麽多天了。活一幹完,不管什麽時候結束都要再磨蹭個個把小時才走。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留下來是對我有意思呢。”他繼續打字頭都沒擡。

“……”

沉默過後我又細細品味了一番這句話,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始八卦道:“話說回來,你爸媽努力了這麽久,你現在有沒有看上眼的姑娘了!”

蔣拂停下打字的手,站起身來,伸手想把我推出門外。

“別別別,我錯了,我再自娛自樂一會就走。”我認錯,畢竟沒有什麽比十六度空調更重要。

“嗬,你有時候比鐘言複神經多了!”蔣拂憤懑地看了我一眼,重新坐下來打字。

我不滿:“呸,那是因為你們兩個臭味相投而已!”

我還覺得鐘言複比這個蔣拂好相處多了呢!

他工作起來的時候簡直不是人,也不把我當人看,當奴役。

“我想想這個月的空調電費要不要算在你頭上……”蔣拂揚了楊嘴角。

非人哉!

關乎到錢的問題,我必須據理力争一下:“你們的中央空調本來就是開着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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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辦公室的十六度還不是你開的!”蔣拂打字的聲音變得愈發猖狂。

我挑眉:“反正可以算在你們的科研經費裏面,你和我計較啥!”

“吸血鬼,啧啧啧,你和那鐘神經一樣都是吸血鬼。”蔣拂一邊搖頭一邊做出痛心疾首狀。

我看他這幅鬼樣子,樂了:“蔣大方?那和我慷慨地講講你的感情生活?”

蔣拂收起表情,故作嚴肅狀:“又來?方舟你最近真的是八卦!”

“是一直。”我笑着看他,盯着他,我就不信他還能一直不說。

“和鐘言複一樣,滿意了?”

“沒勁。”

“……你問之前就應該想到了。”

我沒再去打擾蔣拂,安安靜靜地聽着他打報告,看外面慢慢黑下來的天空。

因為今天要下雨的緣故,天黑的特別快,灰沉沉的雲朵壓在城市的上空,可這雨就愣是醞釀了幾個鐘頭都沒出來。

時針指向七點,我覺得我差不多可以回家了,到時候再下一場雨,天氣會涼爽許多。

我背起背包,拿起桌上的手機,打算看最後一眼消息,因為手上拿着長柄傘我就不習慣再在路上拿着手機走路。

除了夏大仁給我發她正在磕的CP的短視頻和小說之外還有幾十條周若的消息。

乖乖,這家夥雖然發消息一條不超過四五個字,但也沒見過她一來就是,幾十條的。我趕緊點開。

好家夥,中間還有幾條語音電話的請求,我沒來得及把文字全部看完,直接回撥了過去,這樣更省事省時間一點。

那邊顯然是抱着手機在等消息,沒一會就接通了。

“喂?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盡量讓自己說話顯得嚴肅點,因為我還真怕有什麽大事。

“你在學校嗎?”

周若的聲音除了有點抖之外聽不出什麽情緒,也沒有我擔心的哭腔出現,但我依然認為能讓她這麽轟炸我的事情,不會太小。

“我在學校附近,就在對面,怎麽了?”

那邊停頓了一會,應該是在整理怎麽和我說接下來的事。

“我,我給你發消息之前,和許問辰在客廳打游戲,突然他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手機扔在客廳裏。”她停頓了一會。

我給她一點回應,但并沒有表達出催她說完話的意思:“那,然後呢?”

“我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好像和陳雨潇有關。”

“嗯”我繼續給她回應,示意她我在很耐心地聽。

“他出門前讓我一定要待在家裏……他們對話的時候好像有‘跳樓’之類的……所以我真的很擔心,他們,會不會發生了什麽事?”

我愣了愣,從小到大我并不陌生跳樓,自殺這樣的字眼,但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這些詞居然離我這麽近,還很有可能就這樣發生在我身邊。

憑着這一通電話,我不太确定周若的精神狀況,但我冷靜下來想,既然許問辰都說了讓她留在家裏,估計不會有太好的事情發生。應該是不願意讓朋友,特別是女生朋友見到的事情,這樣的話,我也只能勸周若做深呼吸好好待在家裏,有什麽事,就等許問辰回來坦白吧。盡管我也挺擔心他們的。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先去學校看看有什麽動靜?反正他們活動的範圍不會太大,最有可能就是在學校的某個角落了。況且現在時間還尚早,也不會在什麽深夜亂七八糟的場所。

蔣拂大概是聽到了我講話的內容,打完報告,把文稿從複印機裏抽出來一邊整理一邊問道:“有急事?”

我挂完電話有些焦灼又有些莫名的激動,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麽。

“急不急不知道,但好像是件大事。”

“哦?”他笑了笑,臉上浮現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我看他現在反正也結束了工作,一副閑人的姿态,就心血來潮地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學校看看。

“不了,我回家補覺,要是有意思的話,記得下次來的時候告訴我就成。”

“切,不和你浪費時間了,先走了。”

“okay。”

那歡快的雨滴在我沖出研究所的時候适時地落了下來。

“fuck!”今天看來注定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

走進學校看着那一幢幢教學樓,我突然意識到因為自己不住校的原因,我對Q大根本沒有一個在校學生該有的熟悉。我只認得那幾幢常去上課的大樓,就靠着大門口,圍牆旁,好找得要死。至于別的,就連生活區在哪都不是很确定。

偏偏現在還是雨下的最大的時候。

道路上學生不多,現在也不是上課的點。我看到的在前面的幾個學生都在往一個方向走去。我加快腳步更着上前,在幾百米處的第二個左拐口拐彎。

一整排的六層樓高的房屋,第一個單元是男生宿舍,第二個是女生宿舍,有那麽一群人圍在第四個單元門口,最中間的那幢宿舍樓前。我走上前去,被擋在人群外。

無奈之下只好走到人群的最左邊,發現他們都是擠在單元大門外,透過縫隙看去但大門裏面的空地上,沒有一個人。

我往四周看了看,沒有許問辰。那這事難道和他沒有關系?

我觀摩了一下,找到一個明顯不是那麽急着看熱鬧的人,更像是陪什麽朋友擠在外面似的,我碰了碰她的肩膀。小姑娘迷茫地朝我看了一眼。

我趕緊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我在人群裏聽了半天都沒聽到個所以然,衣服倒是淋濕了大半。奈何這雨聲實在是大,說話的人群又太吵太雜亂。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居然沒有一直守着的人,大概是熱鬧來的太慢還沒起來。

那姑娘笑笑:“你不知道嗎?大家都是看了朋友圈圍過來的。”

“嗯?”

“有個研究生學姐發了一條朋友圈,大概說是自己有抑郁症過得不開心之類的,然後比較像是遺書吧,說是今天晚上要從宿舍裏……”

說着我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

而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好像不複存在,沒有雨聲沒有說話聲,也沒有此刻人群尖叫的聲音,有的只是那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在我的腦海裏,循環播放,經久不息。人群在尖叫聲平息之後慢慢向前移動,世界又變得如此安靜,人們的發洩點從嘴巴轉向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發生的事情,盯着少女墜落後尚且溫熱流淌的血液,模糊年輕的身體。

我應該感謝這場雨,因為所有人都還撐着傘,我蹲在被傘放大的人群縫隙中,偷窺到了那具屍體的樣貌,不全面,但足以概括全身。那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景象,以致我停止了思考,停止了任何行動。但這個畫面,應該會伴随我很久很久。

有人蒼茫離開,有人興奮尖叫地加入,有人打着電話,有人泣不成聲……最後的最後,是警察的封鎖線是救護車的緊急響聲。我在不知不覺中退出了那排生活區,在最近的教學樓裏沉默地站着,忍住嘔吐的沖動,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真真切切的死亡。在那之前,我連附近的熟悉的人乃至同學去世的傳聞都沒有聽到過,而這一次,那個人就這樣直直白白地将死亡呈現在我眼前,像上天賞賜給我的一出最荒誕的戲劇。

現場到九點才安靜下來,生活又恢複了正常,我仍舊站在教學樓的樓梯旁,倚着扶手,點開陳雨潇的QQ頭像,看她一條又一條的說說,動态。原來那個姑娘口中的“研究生學姐”,真的是她。

六層樓,那麽高……

那顆落地後,面目模糊但依舊能跳動的往外冒血的頭顱簡直成了我揮之不去的陰影。

還好還好,周若沒有過來,但是我怎麽也找不到許問辰。周若剛發過來的消息說,許問辰也還沒有回家,那大概會是在醫院了。

我又翻了一會手機,發現沒有與之訴說的對象,就索性揣回兜裏,朝外面走去,生活還是得繼續 ,不管以一種什麽樣的狀态。

到家挺遲了,我沒有去找周若,更不願意說發生了什麽事,洗了個澡直接倒頭就睡,明天還有早課呢。

可如我所聊到的那樣預見性失眠,第二天的課堂上許問辰也沒有人。

陳雨潇的事情鬧這麽大,不用我開口周若也知道了大概的事情,兩人一整天沒說什麽話,直到一禮拜結束,事情熱度過去之後,生活才算回到了原先正常的軌道。沒有人再去關注那個自殺的學生,也不會有人知道誰誰誰親眼見過那樣的場景。

這件事終究來說除了陳雨潇的父母,對許問辰的打擊最大,兩家是世交,兩人又是曾經那麽親密無間的戀人,可想而知他承受着怎麽樣的壓力。但我不知道該說他心大也好還是善良也好,除了沒來上課的前幾天,他之後都和以前一樣和我們科插打诨,上課吃飯。面對我們的關心也只是淡淡地說一句沒事,都過去了。可是,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過去?

五月底的時候,夏大仁給我發了她穿碩士服拍畢業典禮的照片,告訴我她正式畢業了。

六月底的時候,考試結束,許問辰去拿了休學單子,我和周若表示希望他一年後一定要好好地回來。

七月底,我依然留在S市,通過周若的介紹在一家傳媒公司打雜,偶爾去蔣拂那邊幹活。

八月底,鐘言複提前畢業,準備結束學校生涯的環球旅行。

九月初開學,周若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九月底,蘇哲陽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憋尿憋粗來的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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