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面紗對她認真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楚月華。”

紅衣亂月(2)

月華記事得很早,剛過一歲的時候她就從母親戰戰兢兢的态度中明白,自己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存在。

這個說法或許不準,應該說,她是不可以被人知道,是母親親生孩子的存在。

雖然有過疑惑,但月華并不在意這樣的事情。

不可以叫娘親,那就聽母親的叫她聖女大人;不可以被人知道她是親生女兒,那她就把她當作師父。

唯一一次有過其他情緒的,大概是她兩歲生日時,母親說漏了嘴,告訴她她還有一個姐妹。

「那她在哪呢?」

「她會安全的。」像是自我安慰,母親大人緊緊地抱着她,無數次的重複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月華,對不起……只有把你留下,她才能安全,郭郎才能安全。」

啊,所以只有她是被母親放棄的那個吧。

那個時候,她就明白了,自己是被母親畏懼着的,不需要的孩子。

也是在那之後,月華被安雨聖女帶走,再也沒親眼見過母親。

安雨聖女平時不愛說話,巧的是,月華本身也不是個愛說話的性子,這兩人湊在一起,往往能站着誰也不開口一整天。

然後在月華三歲的時候,她正式随着安雨聖女練功。

她選了劍法,還被教了如何用藥。

安雨聖女常說她的出生是個錯誤,阿薩辛教主偶爾也會提起她的母親,說她和父親一樣,是罪孽深重的人,說她的母親辜負了他的信任,讓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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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你可不要再讓我失望啊。」教主慈愛地摸着她的頭,月華卻隐約覺得,如果她有一分做得不好,他就能無情地殺掉她。

「是,教主。」月華聽話地應了。

什麽是錯誤,又什麽是罪惡呢?

月華每次聽安雨聖女難得對她說話,都是些批判母親的事情,還有說她是不被祝福的,需要淨化的存在。

月華其實不太明白這些,她還很小,不懂得思考安雨聖女話的真假,也不明白如何理解和反駁她的話,所以每次聽了,她都是默默地記着,最後肯定她的教導。

「那我該如何淨化自己呢?」

「殺了你的父母,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這樣是對的嗎?月華有時候會這麽想。

但安雨聖女是教中其他聖女也敬畏的人,連教主遇到問題,都只會問安雨聖女有什麽其他想法。這樣的話,安雨聖女的話應該不是錯的吧。

四歲生日那天,月華有些疑問想問問被教主囚禁的母親。

是問她「為什麽當初不是把我送走」好?還是告訴她「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殺了您和未曾謀面的父親」好?

月華想着想着,卻發現自己記錯了路,直直走出了總壇。

她回頭就能看到層層疊疊的宮殿,但月華不知道哪裏來的膽子,在門口駐足了許久,最後竟是就這麽不顧安雨聖女的囑咐離開了總壇。

「這不是月華嗎?」

雖然出身遭人摒棄,但紅衣教的其他教衆看在她被安雨撫養,又得阿薩辛的賞識,還是不敢過份挑釁于她。

現在見她少有的來了這,還有些驚訝地問她。

「安雨聖女讓我給她帶些東西。」

除去母親的事,這是月華第一次說謊。

「竟然是聖女大人的命令……」可能是月華一直表現的聽話,又只是個四歲的娃娃,看守總壇入口的兩位姐姐相視一眼,并未想到月華敢用安雨撒謊。她們不敢違背安雨的話,自然是選擇放行。

「那好吧。月華,你可快些回來。」

「嗯。」

月華起初是沒想過一去不回的,沒有是非觀的月華對紅衣教的一切并不抵觸,甚至因為是女兒身,她對紅衣教還有一分親切感。

她出了總壇,直接找了輛送貨的馬車。

她發覺車主并不會武,便這麽趁人不備潛入車底,一直兜兜轉轉,直到車停下,她才下車見識到了外面的景色。

和總壇相似,感覺卻完全不同的一切。

她的第一站,就是楓華谷。

月華去紫源澤只是聽說那裏徘徊着紅衣教的弟子,所以想過去通過她們聯系到安雨聖女。可等到走進了,她才知道外面的紅衣教弟子與總壇內的不同。

愚昧無知,能力弱小。以她們的地位,決不可能幫助她聯系到聖女的級別。

于是月華放棄通過這些女人聯系總壇的事情,轉而上了懸崖,想居高望遠,感受一下獨處高位的爽快。

然後她注意到了遠處隐約可見的荻花聖殿。

月華記得安雨和她提過一兩句,但具體說了什麽已經記不清了。不過她知道一點,荻花聖殿是紅衣教的地盤。

可就在她準備去荻花聖殿時,月華看到了從下往上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紅衣女人。

月華心裏一跳,雖然她沒見過除了母親和安雨的其他聖女,但此人的裝扮和給她的壓迫感,都和她知道的聖女媲美,甚至更甚。

「你……也是紅衣教的弟子?」紅衣女人看到她的打扮驚疑了一瞬,但很快問道,「怎麽在此地?」

月華打量着她的打扮,雖然是教人最喜歡的紅衣,但卻有很大不同。明明也是頗為暴露的衣着,但比起教中穿的妩媚,她這一身更為秀麗,用料也比一般教人更加精良。

最後,月華看向她被面紗蒙住的臉。

很不可思議的是,不論她怎麽仔細地打量這個女人,都不能看清她的面容。

「安雨聖女将我留在了這裏。」這話也是說謊。

月華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一定不是她可以對付的。

按照安雨聖女的教導,這個時候就要利用自身一切優勢讓對方放松警惕,有機會就殺掉對方,沒機會就等待時機逃走。

「你就是安雨帶着的那個孩子?」紅衣女人這麽說的時候,月華還捉摸不透她是不是紅衣教的人,但下一句,月華馬上确定了對方不是。「巧了,她對我提起過你。」

這不可能。

安雨聖女的性格,她比誰都清楚,就連面對阿薩辛,也未必會主動提起她的事情。

所以她面前這個紅衣女人,一定不是紅衣教內部的人。

知道了這一點,月華便敢反着向她套話。

「你也是聖女大人嗎?」

「不算是。」對方否認了她的話,月華先是不解,後明白了這是因為對方不清楚六位聖女的事情,與她們掌管的部門,所以不敢随便認下。「雖然六聖女的職權很大,但你可認識牡丹大人?」

「嗯。」

月華當然認識,牡丹是阿薩辛最信賴的人了。

「和牡丹大人類似,我不服從于六位聖女,而是只聽阿薩辛大人的命令。」

如果她并非從總壇過來,而是其他什麽外門弟子,恐怕也會相信這個紅衣女人的話吧。月華感覺到對方堪比阿薩辛的內力威壓,不由思考着。

「安雨太不會照顧孩子了。」不知道為什麽,月華從這個女人身上感覺不到惡意,甚至過于善意了,「你今日起便跟着我。」

「嗯?」月華不明白她的打算,但覺得這女人的目的不是誘拐。

「這是命令,孩子。」紅衣女人彎下了腰,月華的手微微一動,但還是不能找到對方足以致命的破綻,便又放松下來。「跟着我走,明白嗎?」

命令。

這是月華每天都會聽幾遍的話。

可能是下意識的反應吧,聽到紅衣女人這麽說,又比她強後,月華很快點頭回答,「如果這是聖女大人的命令。」

對方伸手抱住了她。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擁抱了。

比起在母親懷裏,還要更溫暖一些。

「告訴我你的名字。」

「月華。」頭一次,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月華心裏有一股想被認可的沖動。「安雨聖女給我的代號是月華。」

月華的名字是母親取的,但月華想這個女人一定不知道她的母親喚晴的名字,便順着自己的謊話說了下去。

「代號?不,你從今日起便随我姓。」

啊,為什麽呢?

月華看到對方望着她的眼。

為什麽,要為她的回答感到憤怒和悲傷呢?

被紅衣女人帶着離開懸崖時,月華心裏産生出跟着這個人再也不回紅衣教的沖動。

「你姓楚,」重新落地時,紅衣女人摘下了她的面紗,讓月華看清了她還年輕的臉,「從今以後,你就是楚月華。」

楚月華。

月華默念這個名字。

她也能擁有屬于自己的名字嗎?

不是母親為了掩人耳目取的名字,也不是安雨聖女認可的代號,更不是教主為了教義賦予的意義,而是為了她而存在,僅屬于楚月華這個個體的名字。

到底是年紀輕,月華因為紅衣女子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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