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兩人同時一愣。
任熠語氣裏是壓抑不住的怒氣:“不是中暑,我查過了,內火旺盛,氣虛脾弱……這死丫頭一天到晚究竟在幹什麽?”
賀芊羽心頭一跳,沉吟道:“她之前問我借書,說怕摸底考試成績太差……”
不用說,任熠已經明白了。
景航不可思議地道:“不會吧,小師妹幹嘛這麽拼啊,考不好就考不好,有什麽大不了,至于把自己逼到這份兒上麽。”
賀芊羽白了他一眼:“你以為都像你,學渣!”
景航登時跳腳,剛要吵吵起來,就被任熠不耐煩地趕了出去。
“你們都滾,吵死了!”
景航灰溜溜地出來,摸着腦門上的虛汗:“還沒見過大師兄發那麽大的火……”
賀芊羽神情黯淡:“大師兄外冷內熱,一片赤誠,我不如他。”
景航滿臉茫然:“什麽你不如他?你當然不如他了,他可是大師兄,娘胎裏就耳濡目染的,自然比我們醫術學得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賀芊羽看到景航一臉蠢相,氣悶道,“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景航哼了聲:“就你懂的多,一天到晚想來想去,想那麽多有什麽用……你就是想太多,所以不僅不長個兒,連胸都不長了,你看看你們班裏的樂婷婷,啧啧,胸大腿長,那才叫漂亮。”
賀芊羽大怒,追着他滿操場地打。
林度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夢裏也不安穩,一會兒是考試不及格被喊家長,她沒有家長可以喊,被老師責罵,同學譏諷。一會兒又是師父師母沉痛的表情,大師兄将她掃地出門,指責她丢了任家的臉。
林度一陣陣冷汗直冒,恍惚間覺得一陣涼意,極大緩解了她滿心的焦躁。
林度慢慢睜開眼,茫然地呆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醒了?”
林度一驚,霍然坐起,一陣天旋地轉,又跌了回去。
任熠将她扶起來,坐在床邊定定地看着她。
林度心裏有許多話想說,可又說不出口,被他看得面色讪讪,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大、大師兄,我……你、你怎麽在這兒?”
任熠淡淡地解釋道:“你暈倒了,我正巧路過,送你來了校醫院。”
林度心裏一松,随即緊張地問:“那、那你不回去上課嗎,你在這兒陪了我多久,老師會不會……”
“還不是因為你。”任熠面露埋怨,眼神示意,“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我怎麽走得了。”
林度一驚,低頭看去,就見自己緊緊抓着大師兄的手,少年雖然十指修長,但比起自己的,依然大了很多,因此也只能牢牢握住他的兩根手指。
林度登時撒開手,不安地蹭了蹭掌心,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
任熠又忽然不滿起來,毫不客氣地指責道:“用完就扔,你這小沒良心的!”
林度默默地埋下頭。
心裏大逆不道地想,大師兄這是在……無理取鬧嗎?
任熠不滿地收回手,心裏有氣,面色愈發冷淡:“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暈倒嗎?”
林度心虛地觑了他一眼,點點頭,嗫嚅着道:“是、是我自己,身體太差了,一點苦都吃不了,對不起,給大師兄添麻煩了……”
任熠冷笑:“你倒是能耐,我這邊費力給你灌湯藥,你那邊給我拆臺子。說吧,昨天晚上幾點睡的?”
林度大吃一驚:“你、你怎麽知道?”
任熠譏諷地看着她:“就你,有什麽能瞞得住我?”
林度咬着唇,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終于坦承道:“沒、沒睡……”
任熠神色更冷:“幾個晚上沒睡了?”
林度吓得大氣不敢出,哪裏還敢老實交代。
不過她不說,任熠見她這表情,也大概猜出來了,差點氣炸。
“行!”任熠冷笑連連,“你這麽不聽話,以後就不要上學了,老老實實養好身體後就在家裏跟師父師母學醫吧。”
林度瞬間臉色慘白,猛地撲過去,跪坐在床邊,死死拉着任熠的手臂哀求道:“大師兄,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求你了,別不讓我上學……”
任熠臉色冷硬,不由怒道:“命都不要了,上什麽學!”
林度拼命搖頭,帶着哭腔懇求道:“我錯了,我錯了大師兄……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我再也不熬夜了,我好好吃飯,我都聽你的,求你了,讓我繼續上學吧……”
任熠不發一言,林度心中漸漸絕望,面色灰敗,眼中滿是凄惶,大滴大滴的眼淚一顆顆落了下來。
任熠心髒微微抽痛,色厲內荏地罵道:“哭什麽,不就是上學嗎,想上你就上,好好說話,不許哭!”
林度手忙腳亂地抹了抹臉,淚眼迷蒙地看着他:“大師兄,你、你答應我了?”
任熠氣得胸口發悶,沉着臉不搭理她。
林度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擺,抽着鼻子道:“大師兄,你別生氣,我……”
林度深吸口氣,豁出去一般,堅定地道:“我任你處罰,打板子都行。”
任熠神情微動,故作不屑地道:“就你這小身板,我怕把你打殘了,你要賴我一輩子。”
林度不由抽了抽嘴角。
就那“仙女棒”似的軟綿綿的戒尺,打一百下也傷不到她。
林度低眉順眼,誠懇地道:“大師兄想怎麽罰我都行。”
任熠面色不由松動,懷疑地盯着她:“真的?”
林度咬咬牙,用力點頭。
任熠立馬得寸進尺,趾高氣昂地道:“那行,我要罰你……捏耳朵。”
林度“啊”了一聲,呆呆地看着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任熠咳了聲,裝模作樣地道:“不是有個詞叫‘耳提面命’嗎,意思就是拎着耳朵當面教訓。”
林度誠懇地贊嘆:“大師兄真有才華。”
任熠眼神飄忽了一瞬,惡狠狠地瞪着她:“你說的,怎麽罰都行。”
林度連忙開口:“是是是,我願意……捏耳朵,大師兄什麽時候罰我都行。”
任熠哼了聲:“那還不把耳朵伸過來。”
林度愣了愣:“現在?”
“怎麽,不願意?”
這地方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人進來,叫老師同學見到,也怪丢人的。
但大師兄這麽生氣,罰她也是應該。
林度心下嘆息,忍氣吞聲地湊過去,面色赧然,将一側耳朵偏向了他。
任熠盯着那小巧白皙的耳垂,心裏嘀咕,臭丫頭小臉又糙又黑,這耳朵倒是跟白玉餃子似的,嫩生生讓人見了就想捏一下咬一口的。
林度緊張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毛輕顫,明明害怕,卻依然死撐着。
看得任熠更想欺負她了。
任熠終于架不住心癢,伸出手,捏住她的耳垂,軟軟涼涼……果然很好捏!
還沒怎麽使勁兒,就輕輕捏了捏,指腹上就跟着了火般,溫度越來越高。
任熠皺眉盯着那霎時間通紅一片的耳朵,納悶嘀咕:“沒用力啊,怎麽這麽紅?”
林度滿臉羞憤,恨不得把耳朵切了。
任熠捏了又捏,猶自氣不過,狠狠擰了一把,聽到林度不自覺哼了聲,才解氣地放了她。
“這次就饒了你。”任熠語氣森寒,威脅意味十足,“再叫我知道你不愛惜身體,我就不止捏耳朵了。”
林度捂着紅通通熱度驚人的耳朵,只覺得被捏過的地方火燒火燎,一直蔓延到臉上。
“我記住了。”林度小聲地道,“我以後不會再犯。”
任熠從鼻子裏哼了聲,一邊拉着她手把脈,一邊狀似不經意地道:“初一摸底考很簡單,抓住了重點也不至于考個倒數……”
林度還沒反應過來,一臉敬佩地聽他吹牛逼。
任熠不由咬牙切齒,只得直接道:“你不會,怎麽不問我?随便給你補習補習,不比你一個人瞎琢磨好?”
林度眼神瞬間亮起,驚喜無限地望着他:“大師兄願意給我補習?”
任熠身為大師兄的自尊瞬間得到了滿足,裝模作樣地開口:“只要你乖乖聽話,同門師兄妹的,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林度立馬感激涕零:“謝謝、謝謝大師兄!”
醒來就沒有大礙了,除了這段時間因為壓力大,天天熬夜造成了身體有些虛弱,但其實并沒有太大妨礙。
任熠老實不客氣地拔了針頭,不管還剩下的半瓶子液體,拉着林度就溜了。
任熠也沒将人送回操場,從行政樓繞過去,帶着她七拐八拐,避開人群去了車棚。
林度驚訝地出聲:“大師兄,你要逃學?”
任熠動作一頓,他翹課都成家常便飯了,因為有關系在,老師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早就習以為常。
林度不贊成地勸道:“逃學是不對的啊,大師兄為了我,已經耽誤了好半天的課了,還是回去吧……我也回去繼續訓練。”
任熠當即怒道:“你還要繼續?”
林度不明所以地點頭,讷讷地道:“還沒放學,肯定要繼續啊。”
任熠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理直氣壯地帶着小師妹翹課,身為大師兄,是不是有點不應該啊。
可憐賀芊羽和景航,兩人入門這麽多年,跟着他搗蛋惹事……任熠當了這麽多年的大師兄,從來沒有為人榜樣的意識。
活脫脫那倆不是親師門一樣。
任熠臉上神色明明暗暗,終還是端起架子,認命地帶着她去了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