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菟絲子與絞殺蓉
陳佳蕊在自己表姐安樂面前哭嚎的歇斯底裏。
“我陪了他整整十年,十年!我給他生了個兒子!我孝敬婆婆,當年婆婆生病我天天在醫院端屎端尿照看着,他怎麽有臉從外邊找小三?!啊!”
女人的歇斯底裏并沒有影響到安樂,她靜靜的翻着一本心理學書籍,對于陳佳蕊的歇斯底裏并沒有半點在意。
這種置身事外的狀态讓陳佳蕊非常憤怒,已經被丈夫出軌打擊的可憐女人很快将目标轉換成自己的表姐,她下意識的像自己表姐沖過來,卻被自己表姐的眼神吓住了。
哪怕現在已經三十四歲,是一個擁有七歲兒子的母親。陳佳蕊依舊怕極了自己的表姐。
哪怕自己表姐不過比自己大一歲。
和陳佳蕊父母一生還算是和睦,偶爾會有些争吵的情況來說。自己表姐的家庭就嚴峻不少,好賭,酗酒的父親喝完酒就是鬧事,一個月和女人一樣總有不打不舒服的幾天。
按說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無非有兩種,一種極度自卑,一種極度偏執。而表姐完美的遺傳了她父親的性格,極度的偏執,冷血。
她在十歲的時候就能離家出走,并在一個月後帶着兩個保镖回來了。
沒錯,就是保镖。
然後她父親被打斷了雙腿。
一個小孩再冷血,再偏執都不會照成什麽太大的影響。但如果這個小孩有能力,還懂法律呢?
陳佳蕊一直忘不掉自己九歲那年春節,表姐坐在舒服的躺椅上,身前是一個被踢開的旅行箱,裏面是紅彤彤她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那麽多錢,而身後站着兩個黑衣男人的模樣。
“我有錢,我一點也不在乎人命,更何況未滿十四歲的未成年人殺人不會被判刑。他的腿就是我打斷的又怎麽樣?!我就是打了,我還打了三棍子又怎麽樣?我就是個瘋子,你們敢動我。我就敢殺了你們。”
女孩的表情并不癫狂,反而是平靜的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不不,殺人一點也不好,太血腥了,咱們村子裏這麽多賭場,你說我拿着這些錢去告訴那些賭鬼,你們一根手指兩千,一個手掌一萬,一條腿兩萬。他們會不會幹?”
這場面讓陳佳蕊記了很多年,越久越覺着自己表姐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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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他們這些家人發現只要不超過自己表姐的底線就不會有事,但對于自己表姐深深的恐懼陳佳蕊來說,她一般還是能不招惹自己表姐就不招惹自己表姐的。
可這次卻不一樣。
她真的沒有人可以幫忙了。
丈夫堂而皇之的出軌,婆婆暧昧的态度,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也認為自己忍一忍算了,還勸自己說:‘男人哪有不出軌的’。
更絕望的,是自己兒子說,很喜歡陌陌阿姨。
看着自己掏心掏肺,付出了一切的兒子,陳佳蕊突然覺着一股冰冷的寒流包裹着自己,冰的自己渾身僵硬。
她想哭,卻發現自己沒有眼淚。
她想躲,卻發現天大地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等她在大街上游蕩了很久,才終于發現,自己的竟然來到了自己表姐家門口。
然後就有了開頭的一幕。
安樂仔細的打量了面前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至少五歲的女人,冷漠的說道:“貪心不足蛇吞象。”
陳佳蕊頓時跌坐在地上。
她覺着好笑,哈!這個世上男人出軌還有理了!
她要求自己的丈夫不出軌竟然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陳佳蕊心裏一片悲涼。
安樂繼續說道:“我記得你結婚前養着一條薩摩耶犬,寵愛的能把半個月的工資拿來買狗糧。可當你不要它的時候,丢的一點也不猶豫。”
“你和那條薩摩耶犬有什麽不同?陳佳蕊?”
“當然不一樣了!我是人它是狗……”陳佳蕊的聲音在安樂嘲笑的表情上變得越來越小。
她突然沒有了底氣。
她和寵物狗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同了,人和狗怎麽可能一樣!
可陳佳蕊卻不敢反駁自己的表姐。
她突然覺着自己似乎就像那只被随意丢掉的薩摩耶犬。
她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兒子在卷子上寫的:我的媽媽是個沒用的中年婦女。
陳佳蕊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說什麽呢?
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看着終于回來部分理智的陳佳蕊,安樂繼續問道“你有什麽能力阻止你丈夫出軌呢?”
陳佳蕊看着自己粗糙的雙手,發福的身材,雙唇顫抖了很久,才終于回答道:“沒有,我什麽也沒有。”
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陳佳蕊頹廢的靠在飲水機上。
安樂抽出一張A4紙刷刷的寫着,三分鐘之後,她把這張A4紙折好,放在茶幾上。“現在離晚上九點你丈夫回家還有十七個小時,你願意去這些地方就去。不願意去就不去。想留在這裏也随意,只要不發出聲音打擾我就行。”
說完,安樂起身去了書房。
安樂并沒有像那些剛剛步入社會的年輕女孩叫嚣那樣,教導陳佳蕊一旦丈夫出軌就必須要求離婚。分房子分財産。也沒有像陳佳蕊的父母那樣說的,忍一忍算了。
因為社會對于每個人來說是不同的。
對于陳佳蕊來說,她是一只被飼養了三十五年的金絲雀。
前者離婚,一旦撕破臉的情況下,陳佳蕊的丈夫能讓陳佳蕊淨身出戶,什麽也得不到。
因為陳佳蕊是他丈夫的附屬,一個‘寵物’。
你竟然選擇了當菟絲子,就得學會怎麽去做這個菟絲子。
更何況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免費可以得到的東西。
這個社會從來都是赤.裸裸的等價交換。
父母撫養子女,是為了養老,實現自己未實現的夢想。
有‘人情味’的公司,也會毫不猶豫的開除不能創造經濟價值的員工。
老師教導學生,是因為關乎于自己的職稱評定。
醫生救死扶傷,也是因為有工資可拿。
在安樂看來,哪怕是像孔子,一生都在慈善的富人,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譬如名聲。
或許真有那種,不記回報的像對你好的人,可這也得基于你有顏或者是有才。
而婚姻,作為有法律和道德約束的合作關系。也離不開得到和付出。
在正常的評價中,陳佳蕊付出的的确足夠多。
她生了個兒子。
她坐了家庭主婦解放丈夫更好的工作。
她孝敬婆婆。
可問題是,評判标準,不在陳佳蕊這兒。
在她丈夫的心裏。
而她的丈夫只看到了兩點。
一,你長的醜了,我沒有和你談愛情的心思。
二,你給我生了個兒子,還孝敬我媽,我敬重你。
或許在陳佳蕊剛剛結婚的時候,她的丈夫是把她捧在手上,覺着她漂亮,美麗,可愛……自己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可現在,不是了。
陳佳蕊在冰涼的地板上坐了整整一個多小時。
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其實是想離婚的。
可真要離婚的時候,陳佳蕊才發現自己沒有離婚的資本。
她離開社會已經很久了。
她的生活也不過是圍繞着孩子,孩子,丈夫,孩子旋轉。
自己認識的人簡直少的可憐。
手機電話簿裏電話號碼除了自己的丈夫,父母,婆婆,剩下的大多數不過是孩子同學的媽媽。
陳佳蕊很清楚自己如此的歇斯底裏不過是因為自己在恐懼,在害怕。
到底自己還是一個軟弱的人啊。
陳佳蕊嘲笑自己。
她像是突然有了力量。站起來翻看自己表姐寫給自己的紙條。
上面卻是幾個地址。
陳佳蕊對着第一個‘美姿堂’的地址有些猶豫。
她知道這個地方,裏面的服務價格很高,一次服務就得上萬。
但一想自己丈夫公司一年收入上千萬,陳佳蕊就心裏平衡了。
夫妻共同財産自己怎麽不能花了?
更何況這男人因為出軌正對自己愧疚着呢,又不是自己掙的錢,不花白不花。
這麽想着,陳佳蕊坐在了出租車上。
在美姿堂的門口陳佳蕊踟躇了一下,她還是有些心虛。
不過當她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從美姿堂走出來之後,陳佳蕊就知道,自己必須要進去。
不是抱着挽回自己出軌丈夫的心的理由,不是想讓自己比那個狐貍精更漂亮的理由,而是對自己的嫌棄。
沒錯,就是對自己的嫌棄。
美姿堂門前的鏡子讓自己邋遢中年婦女的模樣一覽無餘。
可自己才不過三十五歲!
三十五歲,大城市的女人平均步入婚姻沒幾年,剛生育的年齡。
而自己卻老成了這個樣子。
也難怪自己的丈夫不願意帶着自己參加宴會。
陳佳蕊有些恍惚,婚姻走到這一步和自己有沒有關系呢?
她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