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導盲犬——過度
時間這種東西, 如白駒過隙, 有時候真的過得很快，快的令人抓不住。但正所謂，三年琴，五年蕭。一把二胡拉斷腰, 千年琵笆萬年筝。想彈好古筝，時間基本上都是用年來計算的, 哪怕是王晨曦，也脫不了這個意外。
王晨曦是天才嗎？不是, 她在音樂上有點天賦，也就是比普通人好點兒, 不至于五音不全的這種區別。再加上雙眼漸漸失明, 直至世界徹底黑暗，唯剩下一雙耳朵，一雙手帶給自己近乎是所有的信息。
這樣不斷加深對聽力倚仗下來, 王晨曦對聲音分辨也越來越強。但, 不過是也的确是僅限于此了。
相較于彈奏——王晨曦更喜歡編曲, 填詞。
人終究是畏懼黑暗的，更讓人絕望的, 是在黑暗世界中漸漸忘記了過去的光明，那些曾經擁有過的，鮮亮的顏色。
在最初，眼睛徹底失明的時候。王晨曦不敢在白天對自己的父母露出自己的恐懼，她能安慰自己的, 就是在無人的夜晚，抱緊自己唯一能夠擁有的拉布拉多犬，已經長大的樂樂溫暖的身軀，是能夠給予王晨曦安心的溫度。
但就算是這樣，也會忍不住流淚，淚水打濕了對方柔軟的毛發——然後王晨曦就會感覺到對方在舔舐着自己的臉頰。
一只犬能聰明到什麽地步？王晨曦不知道，但是她清楚正常的狗是不會寫字的，也不會用叫聲發出摩斯碼和她交流。
這是獨屬于她們兩個人的秘密，樂樂擁有前世的記憶，她前世叫安樂，和樂樂多像啊，這就像是上帝送給自己的禮物。在靜谧的夜裏，她用能夠用爪子擊打在手臂上，用摩斯密碼與自己互相交談。她‘聽’樂樂今天看到了什麽，聽她‘告狀’‘說’，有小孩在她面前做鬼臉，她張着尖牙吓唬了對方，聽她說行走的路上多了一塊石頭，哪裏又開始修建，不能繼續走了，聽圖書館又多了幾本盲文書……
有人類思維和能力的樂樂，王晨曦生活還是比其TA全盲的盲人更好一些，有樂樂的帶領，她能夠前往一些陌生的地方，而不用擔心自己回不去。
她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時間久了，她也知道了有一些人會無緣無故的欺負導盲犬——對于這點，王晨曦曾經咬牙切齒的在晚上，和安樂商量究竟怎麽對付這些人。碰瓷其它的導盲犬不會，但是安樂肯定是會的，要是有人敢故意踩安樂的尾巴，那安樂就立刻慘叫，越慘越好，然後剩下就交給王晨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法，熊孩子這種王晨曦導盲棍直接揮過去，成人王晨曦就要去醫院驗傷——價值數萬一條的私人導盲犬賠一次下回肯定不敢犯賤——她現在別的沒有，就時間充足。
不過這兩種情況王晨曦還沒有遇到過，這畢竟是大城市。她們還是居住在市中心，簡單來說，這些人穿的人模人樣，西服工作裝下都還是要點兒臉的。
尤其是王晨曦出行，導盲犬的紅衣服肯定要穿上，工作架也帶上，王晨曦再一副墨鏡一戴，盲人的标準打扮下。人們基本上都是盡量讓着她。一些出來玩的情侶小姑涼，對安樂更多的是好奇。這無疑讓王晨曦安心了幾分，但即便是如此，王晨曦也不想讓安樂離開自己身邊，哪怕這世界上善人很多，但惡意受一次，就什麽都沒有了。哪怕是王晨曦這種家裏沒有工地上工作的親戚，她也知道，工地上有人會捉流浪貓流浪狗吃的存在。就算是不說這些，狗肉和龍虎鬥是怎麽來的？
在這個人是什麽都吃的存在，尤其是對于這個‘大吃貨國’來說。更何況還有專門好這口的存在，王晨曦不想拿着樂樂的命去賭一次。
她已經失去了眼睛，不想再失去這次的陪伴。
度過最初的黑暗帶來的恐懼，痛苦和絕望之後，天明天黑已經于王晨曦并無區別，雖然在黑暗中摸索的日子那麽難過，可卻有了一雙新的‘眼睛’。
不像是已經漸漸習慣失明之後的女兒，然後又把工作重心放在第一位的父母，他們現在打算在退休前在拼一把，想讓自己的退休金更可觀一點兒。哪怕是知道這樣也是為了自己好，可是王晨曦還是有點兒難過，父母陪伴的時間遠遠少于朝夕相處的可可，時間越久，王晨曦覺着自己越離不開對方。
而對于安樂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她畢竟曾經是一個人，如果一開始她沒有在看到王晨曦哭泣的夜晚，用爪子在對方手臂的輕輕點出來‘不哭’。她從來沒有想過對方也會知道摩斯密碼，她能發出的聲音是‘汪汪汪’的叫聲，甚至深夜中她沒法安慰對方——安樂很清楚她抱着自己無聲的哭泣，是為了不讓父母發現。那是獨屬于她自己的脆弱。所以她能做的只有任由對方抱住，安靜的等待着。
安樂知道為什麽對方會哭。
哪怕王晨曦不是突然失明，而是有長達一年的時間緩沖，但是徹底失明之後，生活無疑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尤其是一開始王晨曦總是認為自己可以自己來，這樣帶來的結果無疑是受傷，她看不出紅青色的淤青，但是黑白皮膚上，那比其它地方顏色更深的塊狀皮膚，卻讓安樂心疼至極。
別管是因為沖動還是其它，王晨曦終究是發現了安樂的秘密。但她沒有辜負安樂的信任，她甚至開始給安樂打掩護，為此她新買了一個智能手機，只為了安樂能做事更為方便一些——
她們互相扶持，互相幫助。
她們是最好的半身。
人生有時候不能太過于貪心，安樂以前也想過要自己炒股賺取一部分資金的想法。錢能夠讓王晨曦過得更高一些，尤其是她上個世界專攻于此，技能也足夠熟練。
但想想之後，安樂又放棄了，最後還是僞裝成了一個研究宗教文化的教授——這點兒她可真不差，就她穿過的古代世界難道還少了？更何況她當過至少兩世的道士，僞裝這個一點兒也不難。
怎麽說呢，這個身份其實和心理學有點接近，安樂很清楚宗教本身就具有極強的安撫人心的能力，而王晨曦這一段時間更是心裏藏了太大的壓力，所以她前者引導王晨曦聽各種佛道兩教，那些有名的洗滌心靈的音樂，後者每天晚上和王晨曦睡前互相交流，她現在有興趣的古代小故事，神話傳說之類的。目的就是為了化開對方的心結。
效果不錯，最難熬的日子裏，王晨曦除了壓力過大之外，沒有繼續抑郁下去，也沒有變得過分偏激。
而當度過最難熬的一開始，适應眼前一片黑暗之後。王晨曦也能開始‘正常’的生活，她的生活又恢複了曾經的規律。當古筝入門之後，王晨曦又陸陸續續的開始接觸其它樂器，從彈撥樂器的琵琶，古琴，再到吹奏類的笛子，蕭，埙，最後還有拉奏的二胡等等，慢慢學下來，王晨曦大致都能入個門。了解它們的特點，也能吹彈幾首曲子。
怎麽說呢，音樂這種東西和畫畫的确挺類似的，尤其是考級，這幾門樂器她十級已經過了。這不是笑話，音樂美術這樣的考級，實際上都以推廣為主，也就說能力都卡的很低，美術十級考不過高考的美術聯考的都很正常。而音樂同樣如此，真拿考級衡量自己水平絕對極為搞笑，學到這種程度的王晨曦在外人眼裏很厲害。但是在真正玩音樂的人眼裏，其實就是剛入門。
哪怕是天賦驚人，真正能登上音樂業內舞臺的年輕人，也絕對是從很小開始練習——
還是那句話，音樂比美術還要難以速成，學音樂是以年來計算的。
畫畫窮一輩，音樂窮三代。玩音樂的，又或者說玩藝術的，都很耗費錢。畫畫……僅僅是素描，一包四開的紙二十張□□塊錢，一只筆一元。從H到B二十多個型號配齊，尤其是集訓的時候一天畫個三四張那是基本消耗，三年下來沒個幾萬是肯定不夠的。
而音樂……普通的笛子蕭也就百十來塊錢，琵琶古筝這樣的就得上千，至于鋼琴那得上萬了。當然更好的樂器多的是，更貴的地方在學費，一堂課只有一個小時又或者更短，但與短的時間相對的是收費，音樂的一堂課那是按照百這個單位來收費的，這還是普通老師的價格，更貴的……也不是沒有。
但這還僅僅只是學，樂器學久了總有想要錄個曲子的，然後錄音棚……
嗯，這就是不斷砸錢還沒有回報的無底洞啊。
要不怎麽說玩音樂窮三代呢。
而王·沒錢·窮·晨曦還沒有走到想要錄曲子的地步，但是相較于彈古筝她更喜歡寫點兒什麽，這個她沒有和父母交流過。寫下的盲文也只有安樂一個人能夠看的懂，她們兩個人之間倒是互相讨論過曲子，但是也不過是自娛自樂，更多的情況下，是王晨曦奔波在前往商演的路上。
商演……其實說的好聽，真是情況也不過是王晨曦各種企業過節，商家開店慶典的時候，穿着旗袍在旁邊給人吹曲子——還是各種流行樂曲，當然有時候也會有一些十幾年，二十幾年前的經典武俠曲什麽的。
而這樣的一場商演下來，王晨曦也就能賺取個一二百辛苦錢，有時候甚至會被負責人拿着其它東西給頂了，故意少給一部分錢，王晨曦也沒有任何辦法。
不過就算是這樣，商演也不多，王晨曦也賺取不了多少錢。最後索性在琴行應聘了售貨員的工作，她有音樂基礎，和前來購買的顧客家長也能談的不錯，出售的東西也比其它售貨員多——
翻來覆去，王晨曦也沒有想到最後選了這麽一個工作。
至于為什麽當不了音樂老師……一方面王晨曦她自己覺着能力不夠，還有一個原因又是于二十歲的年紀，太過于年輕，也同樣沒有想找她學的人學生。畢竟，她眼睛看不見，教導太小的孩子是做不到的。
但大一點兒的，只是考級，她能力就算是能夠教導了，臉又太嫩。
除了這個，還有一點兒在于她沒有什麽名氣。
老師老師，正常的教學還好，有教師資格證就能教導學生，哪怕只是在校外的輔導機構。但是對于王晨曦來說，她就算是想教……可沒有名氣是沒法收學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