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辛苦大家了,先抓緊時間吃個晚飯,等會兒還有查床分配,最近這一批需要值夜的案例基數很大,吃完飯後開個小會商量一下分工,排一下輪值表。大家這幾天晚上都辛苦一下,等這批病人穩定之後就可以休息了。”

帶隊的兩位主治醫師都是院裏的老面孔,通知完實習醫生的後期跟進之後便催着大家去吃飯。醫師忙碌的時候時間固然緊張,但飯總是要吃的。

黎安市一院康複醫學中心新招的這一批實習醫師,也就只有四個人。塗襖襖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靜得就像個影子,只等着抓準機會低調地把飯盒怼到顏醫師的手裏。

然而,事實告訴你,無論有心還是無意,當你想要刻意低調的時候,全世界都會幫着你把那些藏着捂着的意願暴露出來,塗襖襖也并不例外。

康複科的兩位主治醫師帶着實習醫正準備乘坐同一輛電梯,樓層叮咚一響,剛才塗襖襖見過的六層護士站的一個小護士正推着堆滿醫用用具的推車從電梯裏走出來。

塗襖襖一直站在實習醫的身後,甚至還十分貼着牆體,按理說身前有高大的男生擋着,六層的小護士不該這麽容易發現她的,然而小護士到底是眼睑,躲在人群後面的塗襖襖毫無例外被追加了點名。

妹子剛開始只是和醫師們客套地打招呼,視線在瞟見塗襖襖之後則是不由分說地拉開了話題:“诶,這兒有個妹子要找你們康複科的實習醫,專程過來送盒飯的,你們幾個快看看是誰家的姑娘,自個兒趕緊認領一下。”

發現塗襖襖的護士妹子說着便把大夥兒的眼神全帶到了他們身後的塗襖襖,一時間被這麽多目光聚焦的小斷腿也是冷不丁沒反應過來,握着飯盒手柄的右手幾乎出了手汗。

其實護士小姐的語氣最是正常,但聽到大夥兒的耳朵裏總會有些八卦的微妙氣氛來,又恰巧是下了班,實習醫和前輩之間本來也不很生硬,彼此之間就笑着打趣起來,除了顏辭之外的三個人更是像約好了那樣做了澄清。

“可惜了,不是我親妹子。是吧,顏醫師?”

“也不是我家對象。對哦,顏醫師?”

“更加和我沒關系了。顏醫師,快把你家小斷腿領走吧!”

斷斷續續在康複醫療中心呆了三個月的塗襖襖,擱在康複醫學中心就是個活寶,換了誰都認識。

瞪大了眼一臉懵逼的塗襖襖想到會有捕風捉影,可是沒想到另外三個實習醫師會這麽喪心病狂,明明只是純潔的醫患關系,但怎麽就被他們說的那麽玄幻了呢。

顏辭多半比塗襖襖更震驚,這樣操作簡直是當頭棒喝,沒有前期預警,沒有執行期公告,甚至連那個瑟瑟縮縮的身影都是護士站護士扒拉出來的,但想到這是塗襖襖,顏辭就覺得大概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打發走了調笑的幾人,顏辭才把塗襖襖領到了樓梯間。護士站這會兒是工作時間,休息室是不能進的,一食堂又那麽遠,哪兒都不适合吃飯,不如樓梯間來的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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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顏辭也是真餓,一點形象都沒有接過塗襖襖手裏三層飯盒,鋪了張疊三疊的報紙在膝上,湊活着就把飯盒鋪了開來。

塗襖襖家的飯盒自帶保溫效果,即便從裝盒到現在已經過了但半個小時,但這會兒打開還是能見着熱氣蒸騰。報紙到底是紙,坐在顏辭身邊的塗襖襖眼見着飯盒裏的蒸汽把顏辭膝上的報紙浸濕,連帶着他的醫院工作褲也染上了水印。

略微有點小潔癖和強迫症的塗襖襖怎麽看得下去,但吃飯吃得認真的顏辭好像并不介意,一直沒能克服心底強迫症的塗襖襖權衡之下便伸出了自己的手,在顏辭略帶疑惑的眼神中把裝菜和裝湯的兩層飯盒拿在了自己手上。為此,她還特意側過了身子,只想着顏辭能方便一點就好。

顏辭吃飯向來快,一時半會兒也不和塗襖襖計較這麻不麻煩,多不多事或者用不用得着,只是維持自己平常進食的速度快速解決了三層飯盒。

飯盒被顏辭收走之後,塗襖襖便發覺她手上已經沾了很多水汽,但尴尬的是,她向來都不是個出門習慣帶面紙的人,這會兒的水汽,她要麽随便擦一下,要麽就等着人家自然幹了。

想到這兒,塗襖襖便也放下了心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就想把顏辭吃好的飯盒拿回去。然而她伸出去的手還沒有觸到手柄,顏辭的面紙便強硬地塞到了她手裏,外帶一點兒擰巴的語氣:“擦幹淨手再拿。”

晚餐出乎意料地平靜,甚至顏辭一句話都沒有多問,倒是塗襖襖,忍不住好奇起來:“你都不問我為什麽送飯,也不問飯盒是誰做的?”

直接拿過來就吃,這也太草率了吧?他都不擔心的嗎?萬一這頓飯是她做的可怎麽辦?萬一她在裏面下了藥怎麽辦?萬一經了她手的飯盒忽然變得不衛生怎麽辦?

塗襖襖腦子裏一下子翻湧上來諸多設定,心有餘悸地看着手裏的飯盒,默默地為自己和顏醫師逃過一命而祈禱。

還好還好,她塗襖襖依然是一個三觀正、良心好、培養自己成為社會主義接班人的優秀青年,她發誓,剛才說的那些她真的絕對不會去做。

顏辭表情鎮定無比,因為他已經從塗襖襖善變的表情上捕捉到了關于飯盒的來龍去脈,忍不住舒了口氣,安慰了一下自己:“萬幸沒有實物中毒…”

飯後,塗爸再度外派和塗媽忙起來的消息一并由塗襖襖做了轉達,關于本周晚飯會由塗襖襖代為收送飯盒的指令也表達了清楚,至此,一切相安無事。

接近六點二十五的時候,塗襖襖和顏辭從樓梯間回到了八層住院部,另外三個實習醫生已經在護士站稍作休憩,好歹都是見過面的醫師,塗襖襖覺得她要走還是得打個招呼,只不過剛踏出電梯等候區幾步,一道帶着不可置信意味的女聲就傳入了幾人的耳朵。

“塗襖襖?沒想到還能在這碰見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這道女聲并不在塗襖襖所熟悉的音色範圍內,起初,她也是辨識不出來的。然而,對方像是怕她認不出來似的,緊跟着便又大了些分貝:“塗襖襖,和你說話呢,怎麽連頭都不回的,你有沒有點兒素質啊?”

這道女聲原先還并不那麽明顯,但分貝一大之後,她的聲音平白便讓人生出一點尖銳刻薄的感覺,尤其是在安靜的住院部樓層,這女聲這麽沒有公共意識,周邊的一些病患和病人家屬旋即便露出了不滿意的神情。

塗襖襖大概覺得自己是猜到這聲音的主人了,心裏這麽想着,她便轉過了身子,果不其然,轉頭見着的就是柏寧那張擱哪都濃妝豔抹的臉。

方才還一直挂在塗襖襖臉上的笑容分秒間就凝成了碎塊,她閉上眼舒了口氣,再睜開的時候,便是冷到極致。

柏寧大概也是剛坐了電梯上來,她隔着塗襖襖少說也有十多步的距離,卻只是站在電梯口說話,神情臉色莫不是倨傲。呵,她塗襖襖不過一個怪物,有什麽資格能讓她走近了說話。

拎着飯盒的塗襖襖絲毫沒有在意柏寧的倨傲,只靜靜地站在電梯前等電梯,她和柏寧站在一排,甚至都不想看邊上這個女人一眼。

“柏寧小姐臉面真是夠大,阮輕微要我服軟都尚且做不到,你一個心甘情願給人做刀子的狗腿,又憑什麽?”她開口便是藏在棉花裏的針尖,乍一看沒有殺傷力,卻遠比直接捅刀子要來的更刺激。

塗襖襖的聲音刻意放低,大約也只有讓身側柏寧能夠聽得清楚的意思。她話音剛落,身側的柏寧就算再是蠢也聽清了她話裏的輕蔑和無視。

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怒急攻心之下的柏寧臉色瞬間便漲成了豬肝色,意識到這裏是公共區域,柏寧的話音也低了下來:“塗襖襖,現在可不是當初了,奉勸你還是別太拿自己當回事兒!”

塗襖襖撇了撇嘴角低嘲道:“別人不知道我的性格,柏寧小姐,有過血的教訓的你,難道還不知道嗎?還是你覺得我現在只會比以前更差?”

惡虎即便服軟,餘威尚且還在,更何況是塗襖襖了。她一時間怎麽就覺得塗襖襖看起來變得好欺負了,即便柏寧心裏多有緊張,但她還是卯足了勁,不怕死地嘲諷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的事全都抖落出去嗎?塗襖襖,你最好還是要點臉吧!”

聽到這,塗襖襖難免要笑一笑,也終于側頭看了那邊一直自導自演的某人,眼神裏帶着的都是尖芒:“柏寧,三個半月以前,我以為我們已經是一筆勾銷,但現在看來你好像并沒有那個意思,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有點不怕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一小只:那些說塗襖襖軟萌的,都給老子站出來!打臉了吧,疼不疼!

池冉:煞星出馬,一個頂仨!

顏辭:我需要消化一下我家的小斷腿…

塗襖襖:o(╯□╰)o乖啦乖啦,不怕不怕。

前方一級警報:煞星塗襖襖上線!反差塗襖襖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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