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中所藏
梁軍撤軍之後,埋伏在敵後的韓顯和高思音兩人早已在歸途道路中等候,十幾萬大軍竟被兩人擋住。
帶頭将領乃是梁卓棄麾下第一勇将何魏,現在已是狼狽不堪。
此地樹木茂盛,對于梁軍衆多人數來說前行很是不利,而對于只有兩人的韓顯和高思音來說,是最為有利的地形。
雖說高思音的功夫可能沒韓顯厲害,而是她的武器卻是極其厲害的,只見高思音廣袖一揮,那細如牛毛的銀針便不着痕跡的刺進了敵軍的身上,而那銀針之上卻是住着一只蠱蟲,順着銀針慢慢爬入體內。
敵軍之人只覺得身上猶如針紮一般的疼卻也不知道要害在哪。
“這女人有古怪。”何魏大喊。
“這會才發現嗎?”高思音身子一躍立在一旁的樹杈之上,随後從腰間掏出一只骨笛,放在嘴邊吹起來,那聲音猶如風拂山谷,嗚嗚的響,而那中蠱之人猶如萬千螞蟻啃咬心頭,蝕骨的疼與癢交織着,這種折磨比一劍殺了他還難受。
何魏見情況不對,立刻要去抓住高思音,卻被韓顯攔住。
“你的對手是我……”
而城樓之上,遠去的梁軍早已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國小而不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卓交者,可亡也!”俞晚收回視線,望向身後角樓之中靜靜坐着的人,那種令人恐怖的情緒瞬間消散。
随而擡步朝裏面走去。
喬孟站在一旁,看着俞晚一點一點的走進清禾,心中竟沒有來由的窒了一下,那種感覺很不好,很不舒服。
外面的吵鬧,屋內的寂靜,清禾坐在那裏,宛若被抛棄了一般,她想沖出問問喬孟,為什麽用那樣冷漠的眼神看她,為什麽這麽久了都不來找她說一句話,雖然她明白他有要事,可是心中難免還會有些難過。
半掩着的門被推了開來,黑暗的屋子裏多了一絲光芒,清禾眯起眼睛看着前面模糊的人影。
是喬孟嗎?
人影逐漸走進,模樣愈發的清晰,他說:“清禾,出來吧,結束了。”聲音是如此的溫柔,溫柔的她在這一刻聽着竟然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可是她要等的她想見的人卻遲遲沒進來。
清禾緩緩起身,朝俞晚走去:“敵人走了嗎?”
“都走了。”俞晚望着她是,眼中的神色柔和了很多。
“那,我們贏了嗎?”
“贏了。”
“太好了。”清禾懸着的心放了下來,終于松了一口氣。
出去之時,喬孟和趙将軍正在說些什麽,他們倆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等着。
喬孟看着她時,清禾正在打哈欠,他朝清禾走過去問道:“困了?”
清禾擡頭看着喬孟,他和自己說話了,他不生氣了嗎?
“喬孟哥哥不生我的氣了嗎?”
喬孟看着清禾與她說話時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很不是滋味,平常的清禾雖說在他面前比在別人面前乖巧的多,但是卻也沒見過這般小心翼翼,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也沒對他這麽謹慎過,難道她是因為察覺到自己再生她的氣,而害怕嗎?
可是她又害怕他什麽呢?他又不會離開她,也不會打她罵她。
喬孟沒有回答她,因為他不想騙清禾,他其實是生氣的。
“天色不早了,我們走吧。”喬孟走過去将清禾拽到自己這邊,随而看向俞晚:“你也早些休息吧。”
然後便領着清禾消失在這城樓之上,俞晚看着他麽兩人消失的背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這雙手生的好看至極,可是這手中的鮮血卻太多,這雙沾滿鮮血的手牽過去,一定會污染她的。
黝黑的眸子黯淡了,月光微弱照在他的身上,愈發的悲傷,他捂着半張臉,如果玉時幻那時沒有派他去找清禾就好了,那他就不會遇到她,也就不會這般痛苦了。
俞晚永遠也忘不掉那個夜裏,坐在房頂上望着星星的女孩,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輝,那純潔的雙眸清澈的令她恐慌,如若打破這份平靜,他該多麽的罪惡深重。
他瞞住了所有人,僅為了那一抹美好,匿藏心中,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愈發的濃厚。
清禾跟着喬孟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乖巧極了,可是她越是乖巧,喬孟心中卻于是難受。
漆黑的長發,随着喬孟的手垂了下來披在身後:“頭發長了。”喬孟輕聲說道。
“那喬孟哥哥喜歡嗎?”清禾坐在鏡子前望着鏡中,站在自己身後喬孟。
喬孟手一滞,收回了手,淡然一笑:“清禾自然是怎樣都好看,喬孟哥哥怎樣都喜歡。”
“喜歡便好,若是喬孟哥哥不喜歡我長發,我便剪了去。”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她竟然會因為他的喜歡與否而去剪發,他對于清禾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
“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我還要同趙将軍守城,以防梁軍再次攻城,你明日且不要再亂跑。”喬孟說罷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麽又說道:“不要在臉上畫奇怪的東西。”
看來他也是覺得清禾今天畫的太醜了。
清禾想到今天的妝容,也不得不抱怨一下:“那是趙琦給我畫的。”
“那也容不得別人随便畫,你本長得好看,就不必在用那些俗氣的東西,污染了自己的臉。”喬孟似乎真的很在意她的容貌有瑕疵。
清禾聽後卻是大喜:“喬孟哥哥覺得我好看?”
“很是好看。”畢竟師傅和師娘都是少有的美人,他們的女兒又能醜到那裏去呢。
“那喬孟哥哥很喜歡我嗎?”
“自然是喜歡的。”
“好的,喬孟哥哥我記住了。”清禾笑臉泛紅,嘴角卻是止不住的笑,喬孟喜歡她,那便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待她長大,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了,只因他喜歡她,那她就可以有足夠的自信。
喬孟是清禾的,誰也搶不走。
夜已深,喬孟走了,清禾也睡下了,夜空之中一輪明月高懸,而月下的樹杈上坐着一個少年,手中提着酒壺,一個人不知味的喝起來。
黝黑的眸子裏灰暗的看不到一絲光芒。
不多時樹下走來一位錦衣少年,望着樹上的人,仰頭大笑:“俞晚,今夜竟能看見你這般模樣,真是難得啊!”
俞晚将手中酒壺朝他丢去,之間洛少秋身子一轉,正好接到聞了聞便咕嚕咕嚕的喝起來:“梨花釀這酒太甜,喝不醉。”
“喝酒而已,哪裏是需要喝醉的。”
“你可聽過一醉解千愁,不喝醉喝這酒又有什麽意思。”洛少秋嘴裏嫌棄這酒太甜,卻還是又喝起來,眨巴眨巴嘴品了品,還真的挺好喝的。
“喝酒誤事,喝醉後醒來卻是愁上加愁,倒不如不醉。”俞晚說罷身子一翻從樹上翻了下來。
洛少秋看着他,兩個少年雖然一般大,性格卻完全相反,也能湊在一塊玩的倒也歡:“這些日子總覺得你心事重重的,說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不好意思說,你且跟我說說,我幫你說說媒。”
俞晚一笑無奈一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洛少秋不解,撓了撓頭:“什麽意思?姑娘不喜歡你?哪家姑娘眼神這麽不好?”
俞晚沒再說話,只是只身朝前走去,洛少秋好奇心重,跟了過去:“你快跟我說說。”
另一邊的花嫁在桌上擺上紙筆,筆以沾好墨水舉在空中半天卻遲遲沒有落下,他擡頭看了眼屋外練劍的師徒二人,随後筆落行雲流水般在紙上寫起來。
寫完後,花嫁撣了撣身子便朝山外走去,喬令見他出去趕忙叫道:“你去哪,飯還沒做呢。”
自從君言拜喬令為師之後,家務活全部丢到了花嫁身上,喬令的說法就是:“這家是我的,君言是我徒弟,你?”他指着花嫁搖頭:“你天天住這也不給錢白吃白喝白住可不算話,你就包了家務吧。”
而後一個英俊潇灑的中年大叔,竟然淪落到了洗衣做飯,是可忍花嫁不可忍,奶奶的,他老人家不幹了。
花嫁朝他們揮了揮手,得意的朝山下走去:“想想已有數月不曾見到我徒兒了,甚是想念,你便不用送我了。”
然後他就這般大搖大擺的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君言放下手中的木劍,整日跟他練劍練得雙手發酸,簡直比做飯還累,她說:“師傅,不然我去做飯吧。”
喬令沒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而後轉過頭對君言說道:“你且練劍,過兩日你随我出趟門。”
“出門?”君言不解。
喬令望着凋零的樹木,聲音平靜卻多了一份憂傷:“快立冬了,我要去找他。”
“找誰?”
“我哥哥。”
“兄弟啊,是該見見了。”
喬令看着手中的木劍,手一揮便把劍刺進那個寫着孟的木樁上:“去把他殺了。”
殺了!
君言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個少年,明明長得那麽好看,為何一張嘴便是殺人,還是自己的哥哥,這個喬令她從一開始就沒有了解過,她覺得自己不論怎麽了解好像都與他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而那個鴻溝或許正是他親自劃出來的。
堆滿了鮮血的屍體橫跨在他們之間,他只會超前走不回頭,而她想追過去,卻無法翻越那重重屍體,他們或許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君言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看着眼前美若天人的少年,卻不想是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