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亂紛紛

裴氏哐當一聲把茶盞砸到了馮氏的面前,一地碎瓷片,一灘茶水,吓得廳中衆人都白了臉。

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正院當中除卻蟬鳴,竟然沒有別的聲音了。

馮氏噤了聲,薛甕自然不敢再有動靜,她們倆安靜了下來,崔武也悻悻地閉了嘴,不再急吼吼地想要辯白自己。

裴氏擡眼看向了薛玮,語氣平穩道:“六郎,你帶着崔家郎君先去書房。”

薛玮鼓起勇氣點了點頭,只覺得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只是機械地拉着崔武往外走。

裴氏示意人去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後才看向了馮氏:“你先帶着十一娘回五豔院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出來。”

馮氏眉頭一蹙,還想撒潑,卻被不知什麽時候到身邊來的綠桑給按下了。

綠桑笑道:“五姨太太,今兒還有外人在呢,沒有在外人面前丢人的道理,還請五姨太太跟着我們先回去吧!十一姑娘的事情,太太也一定會秉公處理的。”

裴氏閉了閉眼睛,只揮了揮手,示意綠桑帶着人把馮氏和薛甕一起帶走了。

等到綠桑重新回來,裴氏問道:“這事情又是怎麽鬧出來的,說給我來聽一聽。”

屏風後面,薛瓷也豎起了耳朵——她實在是好奇,馮氏和薛甕怎麽就能這麽精準地撞見了崔武,還能這麽短時間內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綠桑道:“請太太恕罪,這事情實在是奴婢們沒有放在心上,這幾日馮氏一直和她娘家兄弟來往,又和守門的婆子們走動頻繁,奴婢們以為這只是為了和她娘家的兄弟傳遞消息,壓根兒也沒有把這件事情與崔家郎君給聯系起來。”

裴氏臉上神情不辨喜怒,卻是看向了屏風後頭的薛瓷:“十二娘剛才見過了那位崔家郎君,覺得如何?”

薛瓷一愣,沒想到裴氏會忽然說起了這個,她回想了一下方才亂糟糟的情形,下意識搖了搖頭,道:“五姨娘與十一姐姐……恐怕是不會甘休的吧……”

裴氏輕笑了一聲,轉而看向了綠桑,又道:“讓人看好了五豔院,只許進不許出。”

綠桑忙應了下來,立刻便轉身出去吩咐了下去。

裴氏起了身,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又看向了薛瓷,道:“這親事暫且放一放。”

薛瓷也起了身,乖巧地走到了裴氏跟前來,從碧草手裏接了茶盞送到了裴氏的手邊,溫聲道:“太太喝點水,這會兒天氣悶熱,還是在屋子裏面坐一坐吧!”

裴氏接了茶盞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旁邊的茶幾上,卻并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踱到了窗戶邊上。

窗外是一池睡蓮,此刻陽光之下,粉白色的蓮花嬌豔地舒展着花瓣,碧綠的蓮葉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吹進正廳的風帶着水汽的味道。

“你認為,我應當如何處置馮氏和薛甕呢?”裴氏忽然看向了薛瓷,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愣了一下,薛瓷一時間覺得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這種事情應當如何處置,從前她也不曾有考慮過甚至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裴氏卻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并沒有催促她給出一個答案。

薛瓷思索許久,試探着道:“我想……若是與崔家已經說定了……為了保護國公府的名聲……這事情說不得還是得認了五姨娘今天鬧騰的這一場?”

裴氏饒有興致問道:“如若是沒有說定呢?”

多了這麽個前提,薛瓷便不那麽不肯定了,道:“那便封口下人,不許人傳出去,然後該禁足的禁足,該遠嫁的遠嫁。”

裴氏伸手拍了拍薛瓷的肩膀,道:“不錯,你雖然小,但想得也算周全。與崔家的婚事自然不用提了,之前也不過是兩家有意向想提,現在既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為了名聲計,還是算了吧!”頓了頓,她又是一笑,道,“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個好色之徒,大約也算是馮氏做了件好事。”

兩人正說着,薛玮從外面進來了。

這會兒薛珲的腦子才方才的混亂中逐漸清醒過來,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口中道:“太太還見不見崔武,若是不見,我便讓人送他回去了。”

裴氏笑了笑,也沒有責備自己兒子的意思,只道:“今天事情多,便不見了,你多囑咐兩句,就告訴他今天家裏有兩個失心瘋了的女人沒看管住,沖撞了他,還請他不要放在心上。”

薛玮忙點了頭,便退了出去。

裴氏重新看向了薛瓷,道:“你今年剛過十四,算起來也還小,這親事也不急——說不定後面還有大機緣等着你呢!”

薛瓷道:“我全都聽太太的。”

崔武被薛玮邀請來國公府之前,已經聽自己的嫡母說過這次國公府之行是為了什麽,他也是有幾分心理準備,或許要見過國公府夫人,再偷摸見一見那位據說會嫁給自己的國公府千金的——可他卻沒想到,進國公府就遇到了這麽一連串事情,簡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又一路滑向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唾棄自己——他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也知道貪戀女色不是什麽好事,他愛惜美人,但沒想到美人今天就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幾乎要甩不脫的算計。

忐忑地坐在書房裏面,終于等到了薛玮去而複返。

薛玮面上仍然是彬彬有禮的,他道:“方才我去問了太太,太太說今天事情太多了,恐怕沒法招待崔兄。”頓了頓,他又道,“也要給崔兄說句抱歉,今天家裏面兩個女人失心瘋了,太太正在後院處理呢,不成想被她們溜了出來,還沖撞了崔兄,還請崔兄不要放在心上。一會兒我請崔兄去吃醉仙樓,就當是賠罪了。”

聽着這麽一席話說出來,崔武不自覺地松了口氣,于是道:“今日也原就是我孟浪了……六郎君不怪罪才好。”

薛玮微微笑了笑,道:“不提這些,我們先去醉仙樓吃飯吧!”

崔武點了點頭,也樂得不說那又丢面子又裏子的事情,便跟随薛玮離開了國公府,往醉仙樓去了。

而此時此刻的五豔院中,馮氏坐立不安。

之前的破釜沉舟也好,孤注一擲也罷,那不管不顧的勁頭已經散去了,熱血褪去,剩下的便是惶恐不安。

薛甕還穿着那件衣裳,靠在窗下坐着,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馮氏咬了咬牙,起身從櫃子裏面找了一件家常的衣裳出來,塞到了薛甕的手中:“先換了衣裳,省得太太一會兒過來看見。”

薛甕先接過了衣服,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看向了馮氏,仿佛有些不懂為什麽,臉上的表情是迷茫的。

“快去。”馮氏拉着薛甕站起來,“一會兒要是太太派人來問,你就什麽都不說,知道嗎?”

薛甕聽着這話,猛地回過神來,抓着衣服有些不安了:“太太……太太不會過來問的吧?今天……今天的事情難道不應該到此為止了嗎?”

馮氏心中也是焦急的,她只擺了擺手,讓薛甕先去換衣服,自己則心事重重地重新坐下了。

在她的設想當中,這件事情不應當是這樣的。

這事情應當是她帶着薛甕鬧了這一場,礙于面子,裴氏就會為了國公府的名聲,成全了薛甕和崔武,甚至還要下幾個封口令之類的,總而言之就是要讓事情從面子上看起來圓滿得無懈可擊。

但今天卻并不是這樣,她想鬧騰的話沒有說出口,然後就被人送回了五豔院,甚至當着她們的面,裴氏連問也沒有問崔武一句……

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再仔細想想,便覺得有些後怕。

薛甕換了衣裳從裏間出來,神色中也多了幾分擔憂,她挨着馮氏坐了,問道:“姨娘,今天我們鬧了這一出,真的會像姨娘想的那樣嗎?太太會不會一生氣……就和之前想的不一樣了?”

馮氏拍了拍薛甕的手,道:“不用急,這事情就算要處理,也不是今天一天的事情,且等一等吧!”

薛甕卻皺起了眉頭,道:“可是……可是今天太太的臉色看起來都……都好像沒有把這件事情當做一回事一樣……我總覺得,會和姨娘想的不一樣。如果那樣的話,我的名聲是不是壞掉了?将來還能找到如意郎君嗎?”

馮氏聽着這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并不知如何開口了。

薛甕越想越驚慌,又道:“若是這樣,姨娘,我們現在就要想個萬全的辦法才對吧?否則的話,只能在五豔院坐以待斃,什麽事情都做不了了。”

馮氏心慌亂了一下,又很快沉穩了起來。她安撫地拍了拍薛甕的肩膀,道:“不用急,你是國公府的姑娘,身份地位在這裏,怕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下最近的霸王和營養液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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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祝大家五四青年節快樂(布吉島大家今天有沒有放半天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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