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太後
蓬萊殿中薛璎做了惠妃一心一意養胎的時候, 承香殿中薛瓷安安分分地跟着範女史學習怎麽做一個女史的時候, 薛春回帶着兵馬回到了京城。
這一仗他打得甚為狼狽,生平第一次, 他不僅被敵人刷得團團轉,最後還折損了不少兵馬,兵敗而回。
作為一個打了敗仗的将軍, 他的态度算得上是稀奇了, 他十分坦然地進了宮,然後聽着趙玄和滿朝文武對他這次帶兵的結果冷嘲熱諷指手畫腳。
朝中的文臣們卻叽叽喳喳個不停,他們歷數着薛春回的罪狀, 仿佛想借着這次機會,把薛春回踩進泥裏面,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這文臣與武将的争鬥從來都沒有停過,文臣總認為武将沒有腦子, 都是莽夫,只會用蠻力,又手握大權, 是朝中的巨大隐患;武将也總認為文臣們紙上談兵,對大局毫無把握, 除了會耍嘴皮子,暗中傷人以外, 什麽都不會做,簡直是專業拖後腿。
薛春回靜靜地聽着旁邊的禮部侍郎鄒孝侃侃而談。
鄒孝道:“衛國公大意輕敵,才有了這次的慘敗。從前衛國公不也是這樣的麽?帶兵在外頭的時候, 朝中就算有旨意,也是從來都不聽從的,這次只不過是之前種種惡劣行徑累計之下,終于嘗到了惡果!”
不等薛春回自己反駁,旁邊的兵部尚書田疆便開了口,道:“鄒侍郎難道沒有聽說過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句話嗎?”
鄒孝陰陽怪氣道:“這句話我自然聽過,只是如今衛國公打了敗仗,還要拿這句話來抵賴,便十分難看了。”
這時,龍椅上的趙玄輕咳了一聲,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趙玄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薛春回,問道:“衛國公自己是如何覺得的呢?”
薛春回擡眼看向了趙玄,語氣倒是坦然:“這次是臣大意輕敵了,還請陛下責罰。”
趙玄沉吟了片刻,道:“那便回家好好反省吧!勝敗乃兵家常事,希望愛卿能痛定思痛。”
薛春回低頭謝恩,并沒有再多說什麽。
趙玄仿佛是松了口氣,便命衆人退下了。
薛春回一聲不吭地往宮外走,往日裏熟絡的同僚們都不太敢上前來與他搭話,唯有那兵部尚書田疆快走了兩步追上了他。
“這敗仗也不能全怪你。”田疆道,“你我都知道,你帶兵出去的時候,連糧草都沒備齊,你回來催糧草的折子都還在聖上案幾上壓着呢!”
薛春回抿了抿嘴唇,道:“我知道。”
田疆又道:“這些事情也不能公開來說,否則就是打了聖上的臉。”
薛春回仿佛在壓抑着自己胸中的怒火,好半晌才道:“若不是因為糧草不濟,我也不會的帶着人到突厥那邊去找補給,後面也才不會出了那麽多的事情……究竟是怎樣才會讓徐算那個老廢物去了前線!”說到最後一句,他的怒火仿佛已經壓不住,額頭上青筋直跳。
田疆輕嘆了一聲,道:“據說是宮裏面麗妃娘娘的意思,說是徐算雖然老了,但是當年也是守過邊關的。”
“呸。”薛春回憤憤地唾了一口,“就算讓窦麟那樣的年輕人去,也會比徐算這個老廢物管用!至少窦麟不會帶着兵随随便便就後撤!”
田疆苦笑道:“誰不知道陳國公府上和你府上是兒女親家?窦麟也上了請戰的折子,聖上壓根兒沒打算批。”
聽着這話,薛春回沉默了一瞬,最後也是一嘆,道:“這難道要怪我打過的勝仗太多麽?簡直好笑。”
田疆又道:“你女兒,宮裏頭那個,前兒封了妃你還不知道吧?懷了龍胎,宮裏頭一個,不管怎麽說,看在這個份上,聖上也不會怎麽對你動手的。”
薛春回詫異了一瞬,最後苦笑道:“這倒是……半生戎馬,為國開疆辟土,最後得靠着女兒的裙帶關系過活,我這張老臉……簡直不敢見人了。”
田疆安慰道:“這是好事,你正值壯年,只不過是一次敗仗算得了什麽?今後再打勝仗便是了!宮裏頭有關系便好好用起來就是了,想想那徐算,若不是宮裏頭麗妃娘娘開口,他那一把年紀上什麽戰場?”
薛春回心亂如麻,只擺了擺手,道:“罷了,誰知道下次帶兵會是什麽時候呢?”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宮門口,于是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就此告別。
等到薛春回到了衛國公府的時候,宮裏面的旨意也傳來了。
或許是各方顧忌,對薛春回這次打了敗仗也沒有太多的責罰,爵位沒有動,官職沒有動,只讓他閉門思過兩個月,又罰了一年的俸祿。
這懲罰就好像是撓癢癢一樣無關痛癢,薛春回心中卻是沉重的。
裴氏見到薛春回完好無損地回來,也終于松了口氣,只道:“既然宮裏頭是這樣的态度,老爺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薛春回道:“我也知道能回來就是好事,只是……只是這一仗,原本不該敗的。”
裴氏安慰道:“這打仗也是天時地利人和,哪一樣差了,都難得很,老爺不用太自責。”
薛春回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然後問起了家裏和宮中的事情。
裴氏便先把家裏面的種種給說了,國公府中是沒什麽大事的,姨太太們不敢鬧騰什麽,一個個都乖得和鹌鹑一樣;然後又說了陳國公府上的事情,說已經确定要讓窦麟來繼承爵位,是劉太後給的恩典;最後便說了宮中的事情。
“阿璎懷孕了,如今封了妃。”裴氏的語氣有些淡,“十二娘在宮裏面做了女史,這一兩年大約是很難出來了。”
“做女史?”薛春回擰了眉頭,“這又是為什麽?”
裴氏道:“阿璎猜忌我們送了十二娘進宮是為了和她争寵,恰好呢,太後又想讓十二娘到聖上的昭陽殿去,這一來二去的,便成這樣了。”
薛春回沉默了一會兒,嗤笑了一聲,道:“這位太後前朝後宮折騰了這幾十年,到如今也不嫌厭煩!”
“這弄權的事情,幾個人會嫌煩呢?”裴氏輕嘆了一聲,“我只盼着阿璎好好生下孩子,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都是聖上的第一個孩子,将來在宮裏面,會過得順遂一些,心中的怨怼少一些——我見了她幾次,每每聽着她的怨言,都覺得無可奈何。當初……當初狠狠心拒絕了太後的要求就好了,起碼在宮外,我還能常常去開解她,不像是現在,想說些母女之間貼心的話語都不能了。”
薛春回輕嘆道:“當初哪能知道阿璎進宮之後就變了呢?”
裴氏也是一嘆,便抛開了這些,說起了其他的事情。
蓬萊殿中,薛璎得知了薛春回已經回來,并且并沒有因為打了敗仗而受到懲罰時候,得意地摸了摸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向身邊的頌蘭道:“等将來我腹中的小皇子出生了,日子便會過得更好了。”
頌蘭附和着笑着,自然不會反駁薛璎的意思。
薛璎又問道:“十二娘去了皇後宮中做女史,最近過得如何了?”
頌蘭忙道:“聽說跟着範女史在學呢!”
薛璎微微皺眉,她并不喜歡皇後身邊那位範女史。範女史雖然話不多,平日裏也不怎麽出來,只是這深宮當中有關侍寝的事情全是由她來安排,薛璎三番兩次想要拉攏她而不得,想陷害也不得,最後也只能敬而遠之。
頌蘭又道:“若是将來十二姑娘接了範女史的活兒,一定會多多照顧娘娘的。”
聽着這話,薛璎嘴角翹了翹,有些高興起來,道:“這倒也是,你這會兒便送些糕點之類去給十二娘,說是父親回來了,安然無恙,讓她不要擔心。”
頌蘭應下來,便親自帶着糕點去了承香殿。
薛瓷聽說蓬萊殿的頌蘭過來的時候,原本是在那小屋裏面繼續翻閱先帝時候的彤史。
範女史進到屋子裏面來,示意她先出去接待頌蘭,口中道:“既然是惠妃娘娘身邊的女官,你便先不用急着回來了。”
薛瓷點了點頭,便起了身出去。
她們這屋子并不是在顯眼的地方,又因為要堆放這些彤史,又需要向陽防潮,所以距離承香殿的正殿頗有一些距離。
薛瓷從小屋裏面出去,順着回廊走了一會兒,才在正殿旁邊的游廊上看到了正左顧右盼的頌蘭。
看到薛瓷來了,頌蘭上前來,先行了禮,然後道:“娘娘說讓我給姑娘送些糕點來。”她看着薛瓷的神色,語氣輕快,“國公爺已經回來了,家裏面也一切都好,娘娘讓姑娘不要擔心呢!”
薛瓷一聽這話,也高興了起來,于是道:“多謝娘娘記挂。”
頌蘭把糕點放在了薛瓷的手中,又道:“若是姑娘平日裏有什麽難事,盡管到蓬萊殿找娘娘便是了。”
薛瓷接了糕點,便想到了自己從彤史記錄中看到的那些,她略略遲疑了一會兒,不知道這些該不該對薛璎說起。
頌蘭又道:“娘娘就是脾氣倔,若是說了什麽氣話,姑娘也別放在心上。”
薛瓷忙應了下來,笑道:“我得空了便去蓬萊殿看娘娘。”
頌蘭與薛瓷之間也沒什麽別的好說,這麽幾句場面話說完就是冷場。兩人又扯了幾句閑話,便相互告別,各自回去了。
薛瓷拎着糕點回了小屋,見到範女史靠在窗戶旁邊曬太陽,于是就倒了茶水送了過去,笑道:“惠妃娘娘讓人送來的糕點,範姐姐也吃一些吧?”
範女史一笑,示意她坐下,笑道:“還以為你會趁機就去蓬萊殿和惠妃見面呢!”
薛瓷在範女史對面坐下了,道:“如今惠妃娘娘身份貴重,我還是不要貿然過去了。”
範女史拿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又就着茶喝了一口,道:“當初惠妃進宮的時候若有你的這份小心謹慎,便不是如今這樣的情形了。”
薛瓷笑了笑,卻并不想聽範女史說這些,薛璎如今的情形以及為什麽會走到這樣的境地,她心中一清二楚,只是既然已經成了定居,再多說也是無用的。她看了一眼範女史,笑着問道:“範姐姐,不如你跟我說一說先帝時候的事兒?”
範女史有些意外,笑着問道:“怎麽想起這些?”
薛瓷道:“這幾日正在看,發覺太後娘娘當初……當初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範女史不以為意地一笑,道:“如果不夠厲害,又怎麽能做了太後,又攝朝政呢?太後娘娘可不是只從彤史裏面能看懂的,将來再史書上,也一定會有太後娘娘本紀——就好像那流傳千古的呂太後本紀一樣。”
薛瓷愣了一下,全然沒想到範女史會對劉太後有這樣的一番評價。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底下評論的紅包已經發啦~~~如果有遺漏請不要大意地說出來,勇敢地說出來~~~
雖然紅包很小,但也是一片心意,求不嫌棄(捂臉跑……
感謝土豪們的地雷,請讓我抱住你們的大腿~~
啊嗚-九十九扔了1個地雷
多多扔了1個地雷
某煙扔了5個地雷
感謝小可愛們的營養液,請讓我抱住你們的小蠻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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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過渡章節以及線索章節,所以有點點長,适當的過度是為了後面小瓷的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