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夢
想到秦意然的住處在自己樓下,而言雪墨的住處卻是在呙蘅的房間正對着的樓上,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她,他就嫉妒得要命,一張英俊的臉氣到變形。
言雪墨對于傅琮的行為有所感應,上樓前回頭看了他的房門一眼。那一眼裏半點炫耀也沒有,含着全是濃濃的警告。
傅琮硬是忍住沖出去跟他大戰三百回合的沖動,從房門處退開,以避其鋒芒。
他固然不忿言雪墨的所做所為,但目前來說,這口氣,他只能忍。
呙蘅白天因為無意間使用了能力而勞累早睡,睡得卻并不安穩。
往常只是偶爾出現的黑暗甬道,今夜幾乎貫穿了她的整個夢境。
她高挑修長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濃淡适宜、尾部上揚的英氣長眉緊緊擰在一起,顯示着主人此時極差的睡眠質量。
夜間是傅琮的能力被壓制得最強的時候,昨天又被迫與人交手,此時他早已入定,對于對門呙蘅夢中發出的細碎呓語毫無所覺。
守護夜間的秦意然倒是神識全開,他卻不敢上去。
此時的他全身黑氣缭繞,眼珠子如同暗夜裏誰人點的煙,忽閃忽閃的兩個紅點。
他的額間有只獨角,約成年人手掌長短,在周身黑氣中閃着幽光。
他看向樓上,目光中滿是擔憂。
阿蘅睡得不好,他要不要,上去看看?
心中念頭才起,言雪墨身上屬于大妖的氣息便自上而下籠罩下來,呙蘅的房間外部肉眼可見地起了一層淺藍色的光波,而後迅速凝結,像是豎了道冰牆,鐵桶般箍住了整個空間的各個方向,隔絕了秦意然探視的神識。
他看着眼前一幕,垂落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尖利長甲劃破手心,留下一線黑血,滴落地面,卻像如入無物般,直接穿過地面,直達地底,向四周擴散。
今夜在外窺伺的東西被一層層向外激蕩的鬼氣所迫,不得不退避三舍。
呙蘅房內卻不似外間陰涼可怖,在重重禁制下,她的房間內溫暖如春,十分舒适。
言雪墨在打下禁制的瞬間就已經抱着阿直落到她的床前。
他看着正被夢境困擾的呙蘅,只猶豫了一秒,就果斷伸出手,溫暖的指尖在她額上輕點,嘗試讀取她的夢境,卻失敗了。
他将阿直放到一旁,阿直搖了搖身體,被言雪墨直接在旁圍了一圈冰層。
他用眼神示意阿直不要亂動,随後轉過身,專心地看着呙蘅。
她額際有細密的汗水沁出來,眉頭越鎖越緊,雙唇緊緊抿着,抿到發白。
言雪墨輕嘆一聲,俯身将額頭抵着呙蘅的,閉上眼。
呙蘅在通道裏走了整整一個晚上,兩條腿都快不像自己的了,忽然前方有了變化。從一點點微光開始,有了一個亮點,這個亮點越擴越大,慢慢地如同一個光球般大,她心中一喜,腳步逐漸加快,最後幹脆跑了起來。
這裏太黑了,太靜了,她走了太久,有光,就有出路,哪怕仍然是在這個通道裏,只有有光,怎麽樣都好啊!
她跑着跑着,那個光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呙蘅在夢中露出一絲喜意:快了,她快跑出去了!
然而她跑了許久,那個光球擴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再變大了。
怎麽回事?是她跑得太慢了,還是出口也在移動?
她感覺自己很累,兩條腿像灌了鉛般沉重,她停下來休息了一下,雙眼死死盯着那個光球。
不行,她不能放棄!
她又一次開始跑動,不知跑了多久,她終于跑到了光球的附近。
她擡頭看着眼前如一座小山般的光球,有些發懵:這是什麽?
她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冰冰涼涼的,和她想像中的光和暖在一起的概念不同呢。
燈,火,都是又有光亮又溫暖的東西。
這個光球是什麽啊?
她往後退了幾步,看清了這個光球的樣子。
說是光球,其實并不是正圓形的。
它是一個,蛋形。
呙蘅覺得它很奇怪,明明是個蛋形,無論哪個角度都是圓弧形的,竟然能站得這麽穩。
她又摸了摸,覺得它的手感不錯,光潔滑潤,還冰冰涼涼的。
她繞着蛋轉了幾圈,忽然想起什麽,她問它:“你是阿直嗎?”
蛋沒回答。
呙蘅覺得它不回答也正常,畢竟一顆蛋麽,能說話不成妖怪了嗎?
到底阿直也是自己熟悉的人,不,熟悉的蛋,呙蘅想着自己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于是她也不走了,就這麽倚着蛋坐着。
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裏,有個自己熟悉的事物在自己身邊,是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哪怕它是一只不能說話不能動的蛋呢?
呙蘅在這條甬道裏走了許久,身心俱疲,不由倚着蛋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巨蛋在她睡着後,悄悄化為言雪墨的形象翩然落地。
他未着寸縷的身軀修長健碩,肌肉線條分明,緊實有力,伸手接住呙蘅的頭,将她輕輕放平。而後沒忍住,在她額頭吻了吻。
他慢慢退開,看了沉睡中的她良久,這才化為一束光點,消失在夢境裏。
夢境之外,言雪墨睜開雙眼,站直身體,抱着阿直回到閣樓,他在呙蘅房外做的禁制在同時撤幹淨。
甫一回去,他就雙膝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他掙着最後一分力氣把阿直妥善放在身邊,才放任自己脫力昏過去。
阿直急得直搖晃,卻束手無策,最後他用力一掙,竟然跳了起來,他心中一喜,努力跳到言雪墨臉旁,拿身體去碰他臉。
爸爸,爸爸!
言雪墨并沒有昏多久,很快就在自身毅力加上阿直的呼喚中清醒過來。
他幹脆平躺身體,單手虛虛摟住阿直的蛋身,小聲說:“爸爸沒事了。吓到你了?”
阿直急得全是哭腔,見他醒來,直接哭了出來:爸爸,我以為你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