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非公主不和親(4)

“王叔叔!”連一諾又是羞惱又是好笑,連忙抓住他的手。

王曈還在拿眼睛跟她的衣服較勁,聽着她叫他,便扭過頭去,好一會兒才說:“你自己把衣裳脫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你用的藥不好,我這裏有好的,別感染了。”

“不用了,我不能久留,咱們說說話吧。”連一諾放了他的手,自己整理衣服。

“別任性,跟我有什麽害羞的,別忘了,我是醫生。”王曈說着就走到旁邊的多寶閣前,挑挑揀揀的拿了兩個小瓶子出來,“我上過戰場,一聞就知道你受了傷,這裏醫療條件落後,你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連一諾知道他說得都對,只是還是慢慢的紅了臉,他們精神上是最親密的愛人,也是對彼此的身體最熟悉的人,可是那是從前啊,如今,他倆這個,不大熟啊!

王曈看着她低垂的眼皮,忽然福至心靈的明白了,便含笑問:“五年不見,跟我生分了啊?還是,你嫌我老了?”說着又托起她的下巴,仔細盯着她的臉,嘆氣道:“你如今這是多大?還沒成年吧?我都二十四了,又比你大那麽多。”

他這樣說着,暧昧得讓連一諾有些拘謹的氣氛就松快了好多,她搖頭否認:“我是故意打扮成這樣的,其實已經十八了。哎呀你別看了,很難看。”

“那你讓我看看你的傷。”王曈放開手,收了笑意,“還有,說說你的境況。你現在顯然身份低微沒有自由,再有傷就更麻煩了。”

連一諾看他嚴肅的樣子,也不再矯情,低頭解了腰間的束腰,然後慢慢解開層層衣襟,直到露出水藍色的肚兜。

她手上動作不停,嘴裏也低聲講着自己的身份:“我父母都在,還有弟弟,十歲那年父親秋闱失利,一個道士算了一卦,說我八字貴重,但是在家中與于父親的運道有些妨礙,若離得遠了則大大有利。所以十三歲那年宮裏采選宮女,父親就把我送進了宮。”

王曈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細白的手,直到她露出了白嫩的肌膚和草草處理過的鞭傷。他抿着唇,把她按在太師椅上坐下,用幹淨的紗布仔細的擦掉了那些和血混在一起的藥,重新清洗上藥。

連一諾疼得發抖,然而看到他額角跳起的青筋,就努力的忍住疼痛,繼續道:“這些都是原主的經歷。後來樂安因為嫉妒原主貌美,就把她送到了鄭王面前,鄭王好色無行,差點毀了她,卻被太子無意撞破,便斥責了他。齊王得悉之後,便以原主挑起皇室兄弟不睦、實為禍水的緣由,建議皇帝讓她替樂安和親北漠。”

王曈的手很穩,知道連一諾很疼,所以處理得又快又輕,等她停了,又問:“然後呢?”

“然後?”連一諾愣了愣,才說:“然後原主成了和親公主,遠嫁北漠,哦,嫁了四次,反正确實是邊境和平了。皇帝滿意,給她親爹封了個爵位,坐實了她離家旺父的命運,他爹很滿意的,然後不用和親的公主、郡主還有那些宗室女們都滿意,北漠也挺滿意的。對了,後來兩位皇子相争,讓齊王上位,他也滿意。”

“我呢?”王曈突然問。

連一諾看着他給自己包紮的手。那雙手粗大幹燥,有微硬的老繭,是真正的武将的手,和從前的每一個他都不一樣。又看了幾眼,她才說:“王将軍不願娶公主,當然皇帝也不願意他有任何有勢力的姻親,所以王将軍聲稱鐘情和親公主,幹脆一生不娶,身邊只有一個小妾。所以這位将軍既忠君又癡情,是難得的傳奇人物。”

王曈沉默着結束手裏的工作,然後按照自己剛才看見的步驟攏起她的衣襟,說:“我明白了,我知道該怎麽做。”

他的手指擦過連一諾的臉頰,低聲道:“我不會讓你再受傷害的。”

“我沒受傷害啊,那是原主嘛。”連一諾站起來整理衣服。

“你沒受傷害?我剛才在幹嘛?”王曈捏捏她的鼻子,嘆口氣。

“受了這頓傷,讓我找到了你,也很值得啊。”連一諾輕聲道,“這五年真的太難熬了。”

王曈伸手把她拉進自己懷裏,低低的道:“我也是,這五年,我真的怕了,如果一直都找不到你,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複命。”連一諾深吸口氣,推開他,“公主現在完全不掩飾對你的心思,只怕是個麻煩。”

“你不用擔心,她不是問題,你回去就說我謝謝她,就是把我的态度說得含糊點兒也行,別讓那個瘋子遷怒你。我會想辦法把你弄出來的。”王曈摸摸她的頭發,拉着她的手推門出來。

出得門來,兩個人就分開了。實則這段時間并不十分長,連一諾叫上文寶回宮。

文寶很有眼色,并不問一諾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有些臉紅的道:“一諾姐姐,那個老管家給了我一個荷包,我摸着裏頭可能有銀子。”

這也是個可憐孩子,一諾心中嘆息,便微笑道:“不妨事的,你拿着就是,若是害怕,就回去跟你師傅說,他不會害你的。”

兩個人說着話,等進了華陽宮,就見樂安公主正等着他們。聽了兩人禀報過情況,樂安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麽。就聽得宮人來報,齊王來了。

齊王性情高冷,并不與人親近,但是對于同母的妹妹,他總是多幾分耐心,一向也頗寵愛。可是今日他一路行來,臉帶寒霜,讓一衆宮人噤若寒蟬。

“齊王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我不能動,悶死了……”樂安公主歡歡喜喜的向齊王伸出手撒嬌。

“你不能動?你早該不能動!”齊王走到她面前,冷冷的剜了她一眼,“你說實話,腳怎麽傷的?出去玩又碰上誰了?”

“沒有啊……”樂安嘟起嘴,察覺到兄長這次是動了真氣,便也不敢頂嘴,只是她确實不覺得心虛,才十分困惑。

看她如此,齊王捏了捏拳頭,冷聲道:“你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來,不許落下一個細節。”

這肯定是出什麽事情了。樂安仔細的把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但是還是沒覺得有哪裏不對,便問:“哥哥,我往常也出去玩耍的,并沒有事啊。”

“沒事?”齊王冷笑,“你目中無人習慣了吧,蘇公子?你可知道,那個來替北漠汗王迎娶和親公主的三王子就叫蘇克?”看着樂安一瞬間呆滞的神情,他咬牙:“他說和你有一面之緣,十分仰慕,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樂安臉色刷白。她不顧腳疼,湊近了一步,搖着齊王的手臂求道:“哥哥,我如今知道錯了,你想個法子啊?我不能去那種野蠻人的地方!”

“如今知道錯了?這幾日膽大妄為的時候,怎不想想後果?”齊王甩開她的手臂,站起來,十分冷硬的說:“王曈是不可能尚主的,你死了這個心!本來父皇雖不能叫你嫁于王曈,卻也不會叫你去做那和親之事,總有法子替你遮掩過去,可如今你自己跟蘇克有了接觸,授人以柄,父皇極是惱怒,就連陪伴蘇克的差事都給了老三,你覺得你的鄭王哥哥會不會在蘇克面前說你的好話?”

樂安的眼淚掉下來,啪嗒啪嗒的落在衣襟上,卻不是為了蘇克的事情,而是心中隐秘的擔憂到底還是被哥哥無情的戳破了——王曈是皇家手裏的刀,哪裏能娶公主呢?

齊王向來還是很疼愛妹妹的,看她這個樣子,再多的怒氣也發不出來,只是氣不順,撂下了一句“你傷好以前不許出宮”就拂袖而去。

身體和情感雙重的傷讓樂安公主更加暴躁,最近華陽宮裏幾乎要人人帶傷了,尤其是向來比較得臉的墨玉她們,個個苦不堪言。

連一諾才不會去撞這個黴頭,借着身份低,從來不往前湊,每天除了灑水掃地、侍弄院中的花草,就是一心一意的養傷,反正有王叔叔在,她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王曈在連一諾等人離開之後就進了宮,不知道跟皇帝說了什麽,總之出來的時候臉色平靜,跟太子殿下迎面碰上時也是中規中矩的見禮。

太子身為元後嫡子,其實現在的境況并不好。生母雖然很得皇帝敬愛,可是畢竟一生下他就亡故了,外祖父去世後,家族裏也沒個拿得出手的人才,現在完全沒有什麽助力。貴妃母子虎視眈眈不說,繼後的兒子齊王也是深受正興帝信任。前一陣子他的幾個門客在赈災的時候出了岔子,他在戶部的小舅子又在籌措軍饷的事情上辦事不利,真真是讓他焦頭爛額。

今天碰上王曈,太子還是很驚喜的,有了這位大将軍的支持,他也硬氣幾分,于是臉上帶着和煦的微笑,雙手扶了王曈一把:“大将軍不必多禮。孤一向十分敬重将軍,從沒把将軍當成外人。”

王曈低眉垂目:“殿下平易近人,然禮不可廢。殿下請。”咱倆就是路上碰見的,招呼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太子看看周遭侍立的宮人,也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便只是道:“大将軍離京日久,若有不便之處盡可提出來,父皇也曾叮囑過孤,千萬不可薄待了功臣呢。”

王曈靈機一動,做出個欲言又止的樣子。

“将軍是有什麽難處麽?”太子察言觀色,心中大喜,有想要的東西就好,怕的就是油鹽不進,“孤自當盡力。”

“實在是難以啓齒,”王曈猶豫許久,才壓低了聲音道:“早間公主殿下派了宮中的姑姑到臣府上,臣見那姑姑行止有度,方才恍悟,臣長期不在京中,府裏仆從疏于約束,居然十分上不得臺面。”

太子把他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才試探着問:“将軍是要整肅後宅嗎?”

王曈搖頭:“臣并無內眷,只是府中無人,有些不成體統,若得那位姑姑約束,想必會強些。”這樣可是不合規矩了,可是規矩是看人的。反正你們也要往我跟前安插眼線,倒不如自己大方一點,把想要的人要到跟前。

太子要是再不明白就不用混了,微微一笑道:“将軍修身齊家,果然讓人敬佩。”

正說着,宮人傳召,太子點了點頭,匆匆離開。

王曈面上平靜,拳頭卻握得死緊。他這樣提要求,正興帝和太子肯定是歡迎的,只是會不會傷害到連一諾的名譽,他也說不好,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要把她留在身邊,皇家的人都太危險了。

卻沒想到,當天晚上,他就後悔自己開口得太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諾:一見面就扒衣服?

王曈:藥不能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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