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道光
夢醒了。葉蘇睜開眼，望着頭頂的天花板。
燈座上能清晰地倒影出大半張床，葉蘇抓着被子，有些悵然，跟燈座上自己的影子對視。
驀地，燈座上她蓋着被子的倒影不見了，幻化成那夜的場景。
淩亂的大床，肢體纏繞。床上赤.裸的醉酒的女人也是這樣怔愣地看着頭頂自己的倒影，精壯的男人伏在她身上，頂弄得歡快。
該死，葉蘇把猛搖了搖頭才把這段羞人的記憶從腦海裏晃出去，耳朵燙得通紅。
她看了一眼那盞現代化的頂燈，繃直嘴唇。
下次一定要把這破燈給換掉！
順便把紀恒也換掉。
剛才夢裏紀恒道個歉也要在口頭上占她便宜，什麽領證什麽給錢，葉蘇牙癢癢，從床上坐起，翻箱倒櫃地找到那個被她随手扔在角落的文件袋。
有一張銀.行卡，密碼他說是她生日？
葉蘇比着卡號在銀行官網上查了一下，卡片持有人果然寫着“紀恒”二字，說明這人可能真的已經不是黑戶了，那些證件是真的，至于餘額……
一，二，三，四，五……
葉蘇一個一個一本正經地數完了那串數字有幾個零，立馬倒抽一口涼氣，吓得把手裏的手機像燙手山芋一樣扔了出去。
瘋，瘋，瘋，瘋了吧！
葉蘇捂了捂自己受到驚吓狂跳的小心髒，咽了一口口水，緩了一會兒，重新蹑手蹑腳地撿起手機，又查了一遍餘額。
還是剛才那個長得可愛的數字。可愛到她想尖叫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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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下個月回來咱們就領證吧，卡裏的錢當作給你的聘禮。”紀恒在夢裏這樣跟她說過。
她的，聘禮？十個她都值不了那麽多錢吧，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葉蘇此刻深切體會到了紀恒說的那句話：沒有錢辦不了的事，你之所以會認為辦不了，只是因為你砸的錢還不夠多而已。
就比如現在，她已經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那麽幹脆利落地拒絕了紀恒的領證提議。
怎麽這麽沒骨氣！不能後悔！錢而已，誰沒有似的。葉蘇狠狠鄙視了自己一把，顫抖着手把那堆證件卡片都收好，鄭重其事地放到了一個加了鎖的抽屜裏。
葉蘇收好東西後開始有些郁悶。
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呀，她以為的紀恒在這個世界裏就是個沒什麽能力的巨嬰，一切只能靠她養活，卻沒想到某個巨嬰像是投胎的時候被財神爺親過一口一樣，一輩子財運好到令人發指。
古代的時候富可敵國也就算了，還能解釋為靠得是紀府原有的資本，到了現代，一個倒買倒賣紅彤彤的鈔票就下暴風雨似的從天而降，白手起家都能對她這個勉勉強強的富二代造成金錢碾壓。
葉蘇突然想起了點兒什麽，又把紀恒的手機找出來，沖上電，打開他的支付寶，發現裏面的數字也很感人，絕對不是她曾經轉給他的那麽點兒。
“明明自己有錢了幹嘛還賴在我家不走，要我養。”葉蘇嘟囔了兩句，“還跟我裝窮，蹭吃蹭喝生怕我把你趕出去流落街頭。”
“這是要流落街頭睡大街的人該有的餘額？”葉蘇氣得把紀恒的手機使勁按滅。
分明是睡五星級酒店的餘額，而且還是總統套房。
**
葉蘇感嘆完財神爺的不公，緊鑼密鼓地進了《引火》劇組開始拍戲賺錢。
宋明默那個角色跟她的對手戲最多，好幾次葉蘇主動去找他對臺詞都被他打發了去。
誰慣你這捉摸不定的臭脾氣，葉蘇碰了兩次釘子也就不去自找無趣，自己讓肖雨扮宋明默的角色跟她對詞，只不過總是覺得背後冷飕飕的，像是有人在盯着，一轉頭，卻什麽也沒有。
她也算是知道為什麽這次《引火》給她的每一集的片酬比上次《長歌》要多幾成了，上次的《長歌》是宮廷偶像劇，拍起來難度不是很大，說詞走位一氣呵成，該哭哭該笑笑，頂不過就是被背不出詞來的楊以澄氣一氣，然而這次的《引火》是講男女主角聯手破案的刑偵片，她飾演的女警夏黎有很多跟壞人的搏鬥戲，現代戲都是近身搏鬥，導演為了拍出來效果的真實連替身都很少讓她用。
所以葉蘇本來以為她的戲份不多，拍攝期間可以拍得輕松一點，然而事實卻是只要她一沒戲，立馬就會被武術指導抓去套招吊威亞學格鬥。
“別扭扭捏捏的，不是都教過你招數了嗎？往我手上踢，快點兒。”
練功房裏，滿臉正氣的武術指導一手一個拳靶，靶心對着面前扭扭捏捏的小透明演員。
葉蘇哭喪着臉，側身，一手握拳伸在身前，一手握拳護在胸口，馬步微蹲，擺出一個近身格鬥中最常見的準備姿勢。
只不過縮胳膊縮腿了點兒。
以前在紀府裏處處要講究言行舉止，走路走得步子太大了會被紀茹罵，高興跳得太高了會被紀恒訓。那麽多年的時間紀府的規矩才把她約束得弱柳扶風，走起路來小小的步子連腰都能被掐斷一般。所以她本來就比現代的女子更柔弱些，半點戰鬥力都沒有，連單方面地打個人都沒有過，現在突然又要為了拍戲學格鬥，好比讓張飛去學繡花。
“你的氣勢呢？在跳舞吶！”武術指導大聲了一句，吓得葉蘇一個哆嗦，“不管招式你學的怎麽樣，首先要把氣勢給我拿出來，鏡頭裏看得就是氣勢！來！”
葉蘇聽完踟蹰一下，捏緊了拳頭，咬咬牙，重新站出準備姿勢。
加油，努力，拍好戲，拿更高的片酬，再用錢砸死紀恒。
“哈！”她呼呵了一聲給自己打氣。
“很好。”武術指導點點頭，“來，套招。”
葉蘇眼睛一閉，活動了一下手腳，使起了她學了一整天的招數。
“左，右，左，右，轉身，往下，右閃，回踢！”武指在提招。
葉蘇跟着他的節奏走，最後一下，她側身向後一個回踢，腳踢在武指的拳靶上，腳背踢得有些疼。
“呼~”葉蘇完成艱難完成整套動作，喘着氣，睜開眼，用手指剝開額頭上汗濕的頭發。
她額頭上有層細密的汗，也不只是因為套招太累還是因為緊張的。
武指放下手上拳靶，給葉蘇扔了一瓶水過來。
葉蘇慌手慌腳地接住從空抛來的水，用力擰了一下瓶蓋，沒擰開。
“我來吧。”武指走過來，把她的水擰開再還給她。
“謝謝。”葉蘇道過謝，昂着脖子，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
武指等她把水喝夠了才開口：“招式記得還挺清楚，沒錯。”
“嘿嘿。”葉蘇笑了兩聲，難得被表揚。
“柔韌度也夠，練過幾年跳舞啊？什麽舞？”武指又問，這女演員的舉手投足一看就學過跳舞，打起動作學起招式來比沒學過的好教很多。
葉蘇想了一想，“應該算是……古典舞吧，我練了三年。”
剛嫁給紀恒的時候她從頭到腳都是個粗魯的丫頭，紀恒看着她大手大腳的舉手投足頭疼，專門兒從揚州請了個舞娘來教她跳舞，不求她能跳多好，主要是練練氣質和儀态。
葉蘇想到當年被那舞娘掰着腿練下腰劈叉的情景，不由打了個哆嗦。那舞娘看起來柔柔弱弱好脾氣的樣子，壓起她腿來可從不手軟，按着她的腰就往地上怼，她疼哭了好幾回。
她一共學了三年，不光個頭從比舞娘矮蹿到比舞娘高，身形更是抽條了不少，細胳膊細腿細腰，行動舉止都添了一份學跳舞的人獨有的氣質。脖頸線條優美，走起路來目不斜視。
紀恒覺得讓葉蘇去學跳舞是個再正确不過的決定，倒不是因為想讓她跳舞給他看，而是因為……
他發現行那事的時候，她身子越軟，他越得趣。
怎麽又想到紀恒了，葉蘇晃晃腦袋，再喝了一口水。
“古典舞啊。”武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動作挺漂亮，一招一式也利落，但就是有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力度不夠，打起來輕飄飄的，鏡頭拍的好的話效果應該還行，鏡頭拍不好的話，到時候一播出觀衆就能看出來都是些花拳繡腿。”
“那……”
“你也別急，我教你個招兒，想一想，你又沒有什麽讨厭的人？”武指重新把拳靶套在自己手上。
“讨厭的人？”
武指微蹲下身，朝葉蘇比了比他手上橢圓的拳靶，拍了兩下“你看着這個，發揮一下想象力，把它想象成你最想揍的人的臉，來，用力揍他。”
讨厭的人？
想揍的人？
葉蘇站着遲疑了一下。
“想好了沒？再來一次。”武指已經站在訓練墊上朝她招手。
葉蘇其實還沒最後确定呢，一扭頭卻發現武指手上的拳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自動變成了紀恒的臉。
“哈！”葉蘇站上訓練墊，擺出準備姿勢，對着紀恒的臉。
這一回呼呵的氣勢都比上次強了不少。
武指一聽聲音有苗頭，立馬開始念招。
“左！”
葉蘇一拳揮上去。
紀恒你這個從小欺負我到大的壞蛋！
“右！”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兇我，小妾就可以随便訓嗎？訓我很好玩嗎？！
“左！”
你娶了那麽多女人，問什麽回回都偏要來折騰我！
“右！”
你要來折騰我，為什麽又要擺那麽多女人讓我看着心煩！
“轉身！”
我好不容易脫離你的紀府了，在這裏過得那麽自在那麽好，你又跟過來幹什麽！
“往下！”
跟過來就跟過來，乘人之危吃了我，你算什麽男人！
“右閃！”
你就餓了那麽久嗎？！我不在你就沒跟別的女人嗎？！你知不知道我這個身體第一次啊，我痛都痛死啦！你就不能溫柔一點？！
“回踢！”
葉蘇一個漂亮的回踢踢在拳靶上，砰地一聲，這回是武指都被她踢得退了一步。
“很好很好，力量全出來了。”武指欣喜不已，“沒想到這法子對你這麽有用，保持狀态，片場一定沒問題！”
更沒想到是哪個倒黴蛋惹到了這個女演員，能讓她爆發成這個樣子。
葉蘇癱倒在地哈吃哈吃地喘氣。
“回踢”的下一句是——
紀恒，我有一點想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辣紀馬上上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