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這段輝煌歷史來自于當年的談毓書,彼時他和陸博淵剛确定關系,第一次見到陸莞,就想着要好好拍馬屁,于是沖着陸博淵笑得無比燦爛,朗朗說:“博淵,你媽媽真年輕!”
這段屈辱,陸莞一直記得。
“是那個談毓書沒錯吧!”她差點暴走。
陸博淵啧了一聲,“少發脾氣,這樣有損你偉大的母親形象。”
“不對。”陸莞忽然想起什麽,恢複正色,“你......那個誰,是不是也叫什麽書?嗯......毓書?”她仔細講究了一下措辭,“他們......是一個人?”
陸博淵很少跟陸莞談感情方面的話題,這是他們都不能觸碰的一根刺。陸莞僅僅知道“毓書”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一個可以讓驕傲如貴族一般的陸博淵,在一夕之間,變成低溝裏滿身泥污的流浪狗。
陸博淵把手揣進褲兜,極其不情願地“嗯”了一聲。
陸莞腦子一轉,收起怒火,長長地哦了一聲:“怪不得你反常。原來是見到舊情人,死灰複燃啦?”
陸博淵瞄了眼她的肚子,嫌棄道:“陸莞同志,請你注意你的用詞,現在的階段,胎教很重要。”
陸莞趕緊扶着孕肚,輕柔又認真地說:“寶寶,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學舅舅。脾氣又臭又悶,這樣是不會有對象的。”
陸博淵咬牙切齒,二話不說摸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姐夫,是我......沒錯,是說想回去,讓你來接她.....對,現在......好,我幫忙收拾一下。”
“我草!”陸莞第一萬次在陸博淵面前爆粗口。
傳言說,妹妹是讓地痞哥哥也會變得溫柔的生物,而弟弟,是讓賢淑姐姐也會變成魔鬼的生物。
這句話很好地在陸家姐弟身上驗證了。
夜色将将垂臨,四處越發靜谧。路燈蜿蜒,如靜卧在大地上的一條沉睡的巨龍。
“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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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毓書放下繁忙的鉛筆,拿起手機。
“今天星期三,老師允許我打一次電話。”男孩稚嫩的聲音在電話那一頭響起。
談毓書的表情瞬間變得柔和,“嗯。可以打多久呢?”
男孩想了一會兒,捂着話筒,轉頭問旁邊的老師,“老師,我可以打多久?”
得到答案之後,才端着勝利者的姿态,十分驕傲地回答談毓書的問題,“五分鐘。”
他不知道,因為他的手小,話筒幾乎沒捂住,談毓書在那邊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也不戳穿,接着問下面的話,不願意浪費一秒鐘,“全托習慣嗎?”
“不喜歡。”男孩嘟嘴,“老師太漂亮。”
談毓書訝異,“為什麽不喜歡漂亮老師?”
男孩理直氣壯,“因為梅朵阿姨說,漂亮的女生都是貓咪變的......我怕貓咪。”
談毓書明白個中緣由,于是開始安慰,“胖胖你知道嗎?貓咪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可怕,你跟它們相處過就知道,它們其實很可愛。”
胖胖明顯不相信,然後在談毓書的引導下,叽叽咕咕說了好多幼兒園的新鮮事情,直到老師催促他挂電話。
談毓書雖然也舍不得,但想着胖胖後面肯定也排了小朋友等着,于是輕柔地笑:“要挂電話啦,記得睡覺之前一定要去尿尿,晚上不準踢被子。”
“哼,我知道。”
“那就......拜拜?”
“等一下!”胖胖在最後一秒喊住他,聽上去有點着急。
“怎麽了?”
胖胖緊張地攥着電話,十分認真地問:“你,你想我了嗎?”
談毓書的眼睛裏溢滿了溫柔,“想,比十個巧克力蛋糕都想。”
“我也想你了,比一百個巧克力蛋糕都想!”胖胖表明了自己的思念,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
談毓書聽着手機裏“嘟嘟”的聲音,眼神如暈開的柔波。
三月十二號,周四,晴空萬裏,宜登高望遠。
談毓書一大早便背着登山包爬上栖霞山,考慮到年紀大又很久沒鍛煉的關系,他提前了一個小時出發,沒想到還是錯過了日出。對着已經跳出地平線的朝陽,他很是失落,一面氣喘籲籲一面無奈發笑——不服老是不行了。
栖霞山是名副其實的“栖霞”,等到秋季落葉的時候,漫山都是紅色的楓葉,宛如鋪滿了秋日的灼灼晚霞。只不過現在剛開春,山上的景色還沒什麽可看的,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綠色草木。
山頂西邊的地方有一棵幾百年的老楓樹,斜斜的矗立在那裏,守了栖霞幾百個春秋。談毓書在楓樹旁蹲下,解下肩膀上的背包,從裏面掏出一把小鏟子開始挖土。大概挖到二十公分的時候,土坑裏逐漸顯現出一個淺藍色的陶瓷頂端。挖掘的動作變得輕柔,談毓書繞着它的周圍,一點一點把坑擴大,再慢慢加深,直到可以把它整個抱出來。
那是一個雞蛋形狀的陶瓷盒子,兩只手能夠剛剛捧住的大小,裝着十年前放進去的秘密。按照約定,這期間沒有人打開過。這樣的盒子,能夠讓人們在很多年之後,在心性已經變得成熟,閱歷已經變得飽滿之後,再回來看看年輕時候說的話,做的事,保存的秘密,許下的承諾。看看那時青澀淳樸的自己,以及偷偷寫在紙條上不敢直接說出口的字句,人們喜歡稱作“時光膠囊”。
談毓書擦去表面的泥土,又鼓氣吹了吹,輕輕旋開,拿出裏面的透明玻璃瓶。一個瓶身上寫着“LBY”,畫了左半邊的心,另一個寫着“TYS”,畫了右半邊的心。
是的,當時他就是這麽幼稚,熱衷于畫心比心。陸博淵所有書本的名字後面都被他畫了一個,還要拿筆塗黑。有一次陸博淵過生日,他把自己裝在一個大號的禮物盒裏,等陸博淵拆開的時候,他就突然蹦出來,兩只手圈在頭頂比成一顆大愛心,兩只眼睛忽閃忽閃,“老公,送你一個小心心!”
理所當然,在埋時空膠囊的時候,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畫在了瓶子上。只是他後來才知道他畫的這個“心”寓意很不好,一人只有一半,注定破碎,不能完滿。
三兩下拍去手掌上的泥巴,又在褲腿上擦幹淨之後。才擡起幹淨的手,掏出屬于自己的那個透明瓶子,裝進背包裏。然後把另一個完好地放回去,再旋緊時光膠囊,仔細地埋到地裏。為了不被發現,他還在上面鋪了一點兒野草。
時光膠囊靜靜地躺在那裏,隔絕世俗的樣子,雖然是被冷落,但也好歹落得一個安靜。
塵歸塵,土歸土,從此再不相幹。
但是事實總是跟計劃的有點偏差,他收拾好從山頂往下走,還沒到半山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句高聲的叫喚。
“談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