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蘇絨不會游泳, 她使勁的在游泳池裏撲騰着,被一只手箍住脖子, 拉抱着上了岸。
“咳咳咳……”耳朵裏面“嗡嗡嗡”的就像鑽着只蜜蜂一樣, 蘇絨趴在陸宇珩懷裏使勁咳嗽着,整個人都哆嗦的厲害。
謝寄陽火急火燎的拿來浴巾把蘇絨包在裏面,然後看向一旁被班長季陽從游泳池裏拉上來的洋霁沁。
“小蘇絨,你怎麽會和洋霁沁一起掉進水裏的?”
謝寄陽瞪眼, 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蘇絨的喉嚨漲疼的厲害, 根本就說不出話來,縮在陸宇珩懷裏渾身發顫。
三班的人都圍上來,叽叽喳喳的表示關心。
“送醫務室去看看, 其他人先熱身。”體育老師大手一揮, 将一團糟的三班哄散,然後指揮着陸宇珩和季陽将兩個女生送醫務室。
剛剛從醫務室出來, 又回去的蘇絨坐在病床上,指尖拽着陸宇珩的袖子, 怎麽都不肯放。
陸宇珩伸手揉了揉蘇絨的小腦袋,把那個奶粉發夾塞到她的手裏。
蘇絨紅着眼角, 聲音細啞的開口道:“我不喜歡洋霁沁。”
陸宇珩彎腰, 将蘇絨小心翼翼的圈進懷裏, “我也不喜歡洋霁沁。”
蘇絨将腦袋輕輕的靠在陸宇珩的肩膀上,掌心裏攥着那枚奶粉發夾, 因為太用力, 咯的掌心有些疼。
她的身上還穿着濕衣服, 黏膩膩的有些難受。
陸宇珩也是一身濕漉,他蹲在蘇絨面前半天,醫務室的白地磚上都積了一層水窪。
“小絨花。”陸宇珩聲音沉啞的開口道:“那你喜歡我嗎?”
在以前,陸宇珩說過很多他喜歡蘇絨的話,但是蘇絨卻沒有一次回應的,狂妄如陸宇珩,也會擔心害怕失去這朵小絨花。
因為你攥的緊了,怕傷了她,攥的松了,又怕人跑了,陸宇珩日日站在薄冰上,将這朵小絨花捧在掌心裏,緊緊盯着,一刻都不敢放。
蘇絨低着小腦袋,憋了半天以後,喉嚨裏頭軟綿綿的擠出一個字來,“嗯。”
陸宇珩愣神,輕手輕腳的搭住蘇絨的肩膀,有些不可置信的道:“小絨花,你剛才說什麽?”
蘇絨面色漲紅,用力的扯着陸宇珩的袖子,幾乎将那濕漉漉的袖子扯得變了形。
她沉悶片刻,然後在陸宇珩期待的目光中猛地一擡頭,雙眸烏黑的印出陸宇珩那張滴着水珠的俊朗面容。
“我說,我喜歡你,蘇絨喜歡陸宇珩。”
軟糯糯的聲音依舊有些微啞,但卻清晰堅定的傳入陸宇珩的耳中,敲在他的心口,“砰砰砰”的就像是有頭小鹿鑽了進去。
陸宇珩盯着蘇絨看了半響,然後突然低頭,悶聲笑了起來。
看到陸宇珩的樣子,蘇絨松開陸宇珩的袖子,有些急道:“你,你不能這樣的……”
他這是在嘲笑她嗎?可是明明嚷着一直說喜歡她的,不是他嗎?
把她寵的離不開他之後,就要放開她了嗎?
想到這裏,蘇絨直接就紅了眼眶,心中越來越惶恐,蘇絨覺得,她已經不能想象沒有陸宇珩的生活了。
那個時候,這個人強勢的插進她的生活裏,然後慢慢變成她生活的一部分,最後變成她身體的一部分,蘇絨覺得,除非割肉挖心,不然她根本就不能想象,如果沒了陸宇珩,她将如何生活。
“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覺得太開心了而已。”斂住臉上的笑意,陸宇珩一本正經的說着話,但那雙眼中卻依舊止不住的洩出愉悅喜色,就連平日裏一直緊皺的眉頭都松開了。
“那,那你喜歡我嗎?”結結巴巴的聲音帶着顫意,緊張異常。
蘇絨覺得,今天她一定是把這輩子的勇氣都用完了。
“嗯。”陸宇珩伸手抓住蘇絨的手握在掌心,語氣沉啞,帶着笑意,“喜歡,陸宇珩喜歡蘇絨。”
這種話,陸宇珩說過無數遍,可是今天再說出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愉悅漲在心口,幾乎要将他淹沒。
蘇絨垂眸,勾住陸宇珩的小手指,粉嫩的緋色從面頰處蔓延,浸透那雙白玉小耳朵。
“那我們拉鈎。”
“好。”陸宇珩低笑,眉眼稍彎,低頭看到自己與蘇絨搭在一起的小手指時,那張俊朗面容之上顯出一抹癡色。
蘇絨的手白白嫩嫩的比陸宇珩的手短了一大截,那小手指也比他的纖細了很多,奶白的肌膚搭在陸宇珩白皙分明的指骨處輕勾,就像是帶着羽毛的細刷子,一下又一下的滑過陸宇珩的心口。
陸宇珩緊勾住蘇絨的小手,靜靜的盯着看了半響,然後突然感覺自己肩頭一重。
他轉頭看去,只見蘇絨閉着雙眸,困倦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
真是心大卻又膽小的小絨花。
陸宇珩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人扶到病床上躺好。
蘇絨悶不吭聲的窩進被窩裏,一手攥着那個奶粉發夾,一手勾着陸宇珩的小手指睡着了。
陸宇珩看着蘇絨陷在枕頭裏的小臉,睫毛纖長,面盤子是标準的巴掌臉,白淨小巧,被短短的碎發遮蓋住額頭,唇瓣濕潤,粉嫩可口,看上去十分的惹人憐愛。
慢吞吞的撐着身子起身,陸宇珩彎腰,朝着蘇絨俯身。
滴滴答答的水珠子落在蘇絨的臉上,蘇絨豁然睜開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陸宇珩瞪眼,“你幹什麽?”
陸宇珩摸鼻,“人工呼吸。”
“撒謊。”蘇絨伸手推開陸宇珩,整個人都埋進被窩裏,小小蜷縮成一團,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到人。
陸宇珩伸手撫了撫被自己滴到水的被子,然後莫名笑了笑,那張屬于少年人張揚跋扈的臉上顯出一抹細膩柔情。
蘇絨躲在被窩裏,不知不覺的睡着了,陸宇珩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臉從被子裏露出來一半,然後偷偷的點了點她泛着粉紅色澤的小臉。
真軟。
隔着一層床簾,洋霁沁睡在另外一邊,季陽是班長,有義務照料同學,他拿了請假條,回去跟體育老師報告情況。
陸宇珩轉身繞過床簾,站到洋霁沁旁邊,面色暗沉,“喂。”
洋霁沁睜眼,眸色清明的看向陸宇珩。
陸宇珩單手撐在床頭,原本對蘇絨的溫柔面色一瞬消失,就像川劇的變臉一樣,一下子黑的吓人,“洋霁沁,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洋霁沁有恃無恐的笑了笑,濕漉漉的長發攤開在枕頭上,暈開一層水漬,臉上是防水的妝容,除了有些水汽外根本就沒脫妝。
臉是明星的本命,脫了什麽也不能脫妝。
“陸宇珩,你不應該感謝我嗎?你們心意相通可多虧了我。”
說完,洋霁沁伸手搭上陸宇珩的肩膀。
陸宇珩擡手扯開她的手,嫌棄的往旁邊撥開,眸色暗沉的吓人。
“陸宇珩,你這副樣子不會是要吃了我吧?喂喂喂,講道理啊,我可是幫了你的,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你也不能仗着我喜歡你,就對我這麽兇吧?”
“洋霁沁,你別以為我不會打你。”陸宇珩鐵青着一張臉,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的死緊,洋霁沁低頭的時候都能看到那根根分明的青筋爆裂在他白皙的肌膚上。
“陸宇珩,你知道嗎。”洋霁沁收起臉上的假笑,眼眶微紅,“我嫉妒蘇絨,我嫉妒她能那麽任性的對待你,是不是我從來都不任性,所以你才不喜歡我的?”
“所以你把她推下了游泳池?”陸宇珩面無表情的道。
“是我推得她。”洋霁沁話罷,突然感覺頰邊有一陣拳風擦過,站在醫務室門口許久的楊家鵬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抱住陸宇珩往旁邊拉。
“陸哥,洋霁沁不是故意的,而且大家不是都沒事嘛。”
“滾。”陸宇珩轉身,壓着聲音朝楊家鵬低吼,似乎是怕吵醒正在酣睡的蘇絨。
楊家鵬咬牙,抱着陸宇珩的腰不放,“陸哥,大家都是朋友……”
“誰是朋友。”打斷楊家鵬的話,陸宇珩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子壓在牆上,雙眸微眯,渾身帶着淩冽氣勢,猶如雄獅出籠。
平日裏的陸宇珩慵慵懶懶的,就像是只被順着毛的大型動物,只要你沒踩住他的死穴,他可以任由你折騰,但你一旦碰了他的死穴,就不是那麽好解決的了。
“咳咳咳……”被陸宇珩壓着喉嚨的楊家鵬使勁掙紮,拼命的擠出一句話,“那個泳池水位,只有一米。”
因為當時有人落水,所以大家都驚慌失措的呼喊救人,沒有發現泳池的奇怪,等到陸宇珩把人救走了,衆人才回過神來看着那只到腰間的游泳池發愣。
“一米?”陸宇珩皺眉,卻沒松開壓着楊家鵬的手,依舊面色難看的板着一張臉,“一米就可以推了嗎?你知道小絨花有皮膚劃痕症,摔到水裏有多痛嗎?”
當時他看到落在游泳池旁邊的發夾,直接就跳下了水,哪裏還管的着那游泳池是幾米。
越說話,陸宇珩壓着楊家鵬的手就越緊,心口那股怒氣怎麽都壓制不住,就像是頭發了瘋的野獸。
洋霁沁從病床上起來,站在陸宇珩的旁邊道:“陸宇珩,你再壓下去,他可能就要死了。”
陸宇珩冷瞪了洋霁沁一眼,然後霍然松開楊家鵬。
楊家鵬松下一口氣,剛剛捂着脖子咳嗽喘氣,腹部就冷不丁的被陸宇珩狠狠打上了一拳。
“這拳,是你替你自己挨的。”陸宇珩咧着嘴,臉上在笑,眼中卻發冷。
楊家鵬猝不及防,只感覺肚子裏面翻江倒海的差點連腸子都絞在了一起。
“這一拳,是你替洋霁沁挨的。”
“唔……”楊家鵬蜷縮在地上,捂着腹部連動都動不了。
“還有一拳,是替小絨花挨的。”一字一頓說完,陸宇珩突然使勁朝着自己的肚子揍了一拳。
“咳……”悶聲抱着肚子跪在地上,陸宇珩單手撐地,臉上沁出一陣冷汗。
“陸哥,你不用這麽狠吧?”楊家鵬躺在陸宇珩旁邊,說話的聲音虛弱的幾乎聽不見。
陸宇珩捂着肚子起身,然後擡腳踢了踢楊家鵬道:“別裝死。”
楊家鵬見識過陸宇珩的拳頭,知道他揍自己都是收了力的,反倒是最後那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拳,使了真勁。
從地上爬起來,楊家鵬探頭看了看那埋在病床上睡得歡實的蘇絨,搖了搖頭道:“陸哥,你這朵小絨花真能睡。”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醒。
陸宇珩橫了楊家鵬一眼,聲音壓得很低,“小絨花也是你叫的?”
楊家鵬縮了縮脖子,趕緊擺手。
不愧是陸哥,惹不起。
洋霁沁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游泳衣,朝着兩人擺手道:“我去拍戲了。”
“等一下。”喊住洋霁沁,陸宇珩冷聲道:“今天的帳算還了,但如果你以後再來惹小絨花,就沒那麽簡單了。”
洋霁沁輕笑一聲,沒有說話,只一邊撥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出了醫務室。
楊家鵬追出去,看到洋霁沁那雙紅通通的眼睛,低着腦袋道歉,“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麽?”洋霁沁往前走,使勁的挺着身子,姿态高傲,但卻在不停的抹眼淚,聲音嗡嗡的帶着哭腔,“沒想到陸宇珩那樣的人也會從良,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說完,洋霁沁埋頭,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笑意,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陸宇珩。
陸宇珩在初中時的名聲,是極大的,但不是什麽好名聲,不過一升上高中,名聲就變了。
抽煙喝酒,打架泡吧,以前習以為常的事現在丁點不沾,就像是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
能讓一個人有這麽大的轉變,特別這個人還是陸宇珩,是個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能給你擰着胳膊砍回一刀的悍匪。
洋霁沁覺得,這個蘇絨還真是有點本事。
有點本事的蘇絨躺在病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好幾個小時,才迷迷瞪瞪的捂着肚子醒了。
她是被餓醒的。
一睜眼,蘇絨看到趴在自己病床邊的陸宇珩,他側臉趴在手臂上閉眼睡着,感覺到身下被子在扯,一瞬就睜開了眼,雙眸清明,顯然是在淺眠。
“醒了?”陸宇珩看向面前的蘇絨,沒有開燈的醫務室裏昏暗暗的看不清人臉。
蘇絨想起剛才自己跟陸宇珩告白的事,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小腦袋。
陸宇珩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糖果,跟蘇絨說話時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吃糖嗎?”
“嗯。”蘇絨點頭,伸手要去拿,被陸宇珩擋住了。
“我給你剝。”
“哦。”蘇絨翹着一頭短發,盤腿縮在被子裏。
突然,醫務室的燈閃了閃,房間裏面蹭亮,蘇絨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剛剛适應,那燈卻突然又滅了。
“張嘴。”黑乎乎的醫務室裏傳來陸宇珩的聲音,蘇絨下意識的張嘴,嘴裏被塞了一顆糖,嘴唇上軟綿綿的帶着一點濕潤氣。
“唔?”蘇絨奇怪的哼了一聲。
“糖是什麽味道的?”陸宇珩與蘇絨離得極近,他伸手握住蘇絨的手,語氣帶着愉悅。
“草莓味的。”蘇絨含着糖果,聲音含糊不清的道。
“錯了,是陸宇珩味的。”
陸宇珩的聲音帶着笑意,低低的回蕩在醫務室裏,比糖還膩人。
高三剛剛開學,課程就很多,蘇絨每天埋在習題裏,根本就沒有時間顧及其它的東西。
陸宇珩是個不用學習的學神,什麽題目瞄一眼基本就會了,蘇絨一直覺得,上帝真是不公平,為什麽要給這個人造了一座全景天窗,卻給了她一間小黑屋呢?
撐着腦袋盯住講臺上的老師講課,蘇絨小心翼翼的掩嘴打了個哈欠,就被陸宇珩往嘴裏塞了一顆軟糖。
軟綿綿的糖果外面是一層棉花糖,裏面是奶心的,含在嘴裏甜滋滋的奶香味十足。
蘇絨一下就精神了,轉着一雙眼珠子往陸宇珩的身邊看過去。
陸宇珩正在畫畫,畫的是她睡覺時候的樣子,白細的胳膊下面墊着粉白棉布,短發亂糟糟的翹着,臉上還有睡痕,怎麽看怎麽不好看。
“你別畫了。”蘇絨面色燥紅的壓着聲音,去搶陸宇珩手裏的筆。
陸宇珩一擡手,就躲開了蘇絨,然後把那張畫貼在了課本的扉頁上。
蘇絨有些急躁,但因為在上課,所以也不能幹什麽事,只能擡腳使勁的踩住了陸宇珩的腳。
蘇絨的力氣太小,那踩在陸宇珩腳上的力道就跟螞蟻爬過大象腿似得,一點沒有威懾力。
陸宇珩笑了笑,然後擡腳,蘇絨坐的不穩,差點往後仰去,好在被陸宇珩攬住了腰。
鬧得太厲害,正在講臺上講課的英語老師看了一眼陸宇珩,然後把目光投向蘇絨。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這些老師不敢惹陸宇珩,就每次都會把目标轉向蘇絨。
蘇絨趕緊低下了腦袋,使勁的在課本上寫着英語單詞,但那歪七扭八的英語單詞都是錯亂的,根本就沒有一個是對的。
“蘇絨,下一道選什麽?”
蘇絨一驚,趕緊嚼下嘴裏的軟糖,然後悶着腦袋站起來,驚惶的看了一眼陸宇珩後開口道:“選c。”
“為什麽?”顯然這個英語老師不打算放過蘇絨,繼續提問。
其實三班的學生都不是很喜歡這個英語老師,因為她有時候會帶情緒來上課,時常把氣撒在他們頭上。
而且她喜歡看人下碟,撒氣歸撒氣,撒的都是那些沒有家境底子的,像陸宇珩這樣的,她是萬萬不敢惹的。
蘇絨解釋不出來,被那英語老師橫了一眼,然後只見那英語老師氣勢洶洶的踩着腳上的高跟鞋過來,指着蘇絨的鼻子罵道:“不好好學習,一天到晚的做的什麽事,別以為老師不知道,小小年紀就這樣,以後還得了!”
“喂。”突然,陸宇珩懶洋洋的喊了一句。
那英語老師聲音一頓,轉頭看向陸宇珩,聲音瞬時就放軟了幾分,“陸宇珩,怎麽了?”
“你踩到我鞋帶了。”說完,陸宇珩猛地一抽腳,那穿着高跟鞋的英語老師沒站穩,差點摔倒,踉踉跄跄的往後穩了幾步,後背處的尾骨撞到洋霁沁的桌角,瞬時疼的面色發白。
洋霁沁去拍戲了,人不在,班長季陽扶住桌子,眸色冷淡的看了一眼那英語老師,“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那英語老師勉強扯出一抹笑,朝着陸宇珩揮手,“陸宇珩也不是故意的,老師不怪你。”
陸宇珩嗤笑一聲,不理她。
英語老師的面色有些難看,她朝着蘇絨揮了揮手,語氣不大好,“坐下吧,好好聽課。”
蘇絨坐回座位,低頭盯着面前的英語課本看。
陸宇珩朝着她扔過來一個小本子。
蘇絨伸手,偷摸摸的接了,只見這是個手畫本的拇指書,厚厚一小疊,用拇指勾着快速翻閱的時候,能看到上面的人在動。
上面有一個短發的小女孩和一個小男孩,女孩穿着白襯衫和百褶裙,男孩穿着運動服,衣服上面還有一個“2”號。
蘇絨知道,這是陸宇珩打籃球時最喜歡穿的號碼。
男孩拿了一個軟糖哄小女孩,小女孩接了,然後歡喜的撲進了男孩懷裏,最後一頁是兩人相擁在一起的畫面,蘇絨覺得有些羞赧,趕緊把手畫本藏進了鉛筆盒裏。
看到蘇絨的動作,陸宇珩笑了笑,然後繼續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最近天氣不好,天空總是陰沉沉的下雨,放了學,蘇絨和陸宇珩一起回家,明天是周末,陸宇珩說要幫她補習。
外面下着毛毛雨,淅淅瀝瀝的不大,大家都沒有撐傘,蘇絨和謝寄陽告別之後,就跟陸宇珩去了車棚。
陸宇珩新買了一輛前後座的自行車,根據他的說辭是要鍛煉身體,但蘇絨覺得這個人肯定是別有目的的。
“小絨花,上來。”伸手拍了拍後座,陸宇珩前面背着蘇絨的書包,後面背着自己的書包,大長腿撐着自行車抵在地上,姿勢很是帥氣,惹得一旁正在推車的小姑娘頻頻回頭。
蘇絨磨磨蹭蹭的上了陸宇珩的自行車,然後伸手抱住了陸宇珩身後的書包。
感覺到那挂在書包上的重力,陸宇珩扭頭,好笑的看着那半個身子都貼在了書包上的蘇絨道:“小絨花,你幹什麽呢?”
“你騎你的,別管我。”蘇絨抱着書包,調整了一下坐姿。
陸宇珩慢吞吞的應了一聲,然後帶着蘇絨往校門外去。
陸中是私立學校,大家出行基本都是靠家裏司機接送,所以每天早晚放學都能看到那些名車往返,就像是在開豪車展一樣。
陸宇珩帶着蘇絨,輕松的穿梭在賭成一長條的車隊裏,讓那些被堵住裏面的人好好羨慕了一番。
突然,陸宇珩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蘇絨探頭,聲音細細道:“你手機響了。”
“幫我看看是誰。”陸宇珩頭也不回的道。
伸手從陸宇珩的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蘇絨看着上面閃閃發亮的“梁女士”發愣。
“是誰?”陸宇珩停在紅燈前面。
“梁女士。”把手機遞給陸宇珩,蘇絨奇怪道:“她給你發短信,說把擎蒼丢在商場了,讓你回去的時候牽回去。”
聽到蘇絨的話,陸宇珩抿唇,然後伸手撥了一把頭發,“那就先去商場,再送你回家。”
“好啊。”蘇絨沒有異議,反正明天是周末,她不急。
載着蘇絨到了商場,陸宇珩甩下自行車,背着兩個書包,牽着蘇絨往裏面去。
這個商場蘇絨曾經跟着蘇母來過幾次,但因為價格太貴,所以每次蘇母都只是試試,買的次數并不多。
商場裏面開着空調,迎面進去第一層是咖啡廳之類的休閑場所,撲鼻的蛋糕奶香氣萦繞在蘇絨的鼻息間,讓她禁不住的暗咽了咽口水。
陸宇珩輕車熟路的去牽了擎蒼,蘇絨站在一個娃娃機前面發愣。
“想玩嗎?”牽好了擎蒼的陸宇珩站在蘇絨身後,聲音沙啞道:“這個可以手機支付,一塊錢一次。”
“那,那我試試。”蘇絨有些心動,她拿出手機掃了一下上面的二維碼開始抓娃娃。
但是娃娃機的爪子被調松了,不管蘇絨怎麽抓都抓不到。
“那個老板好摳,把爪子調的好松。”蘇絨轉頭,跟陸宇珩抱怨。
陸宇珩把手裏的狗繩遞給蘇絨,“吶,你先牽着。”
蘇絨低頭看了一眼趴在陸宇珩腳邊盯着自己看的擎蒼,有些害怕,但還是伸手接過了陸宇珩手裏的狗繩。
擎蒼起身,走到蘇絨面前吐舌頭。
看着這副可愛模樣的擎蒼,蘇絨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
擎蒼十分受用,直接就趴在了地上開始打滾,滿身柔順的長毛撫過蘇絨的手,軟綿綿的帶着溫熱。
“拿着。”陸宇珩突然朝着蘇絨扔過來一只娃娃,被擎蒼精準的叼住。
“哇,這是你抓的嗎?”蘇絨驚喜的起身,趕緊湊到了陸宇珩的身邊看他抓娃娃。
陸宇珩一手一個,直接就把娃娃機給抓空了。
“好多娃娃啊,我們怎麽帶回去?”看着腳邊堆積成山的娃娃,蘇絨皺眉。
“挂在擎蒼身上。”說完,陸宇珩不知道從哪裏搗鼓來一根繩子,把娃娃都串起來綁在了擎蒼的身上。
擎蒼很高大,身上被綁滿了娃娃,只露出一個毛茸茸的狗頭和四只爪子,被蘇絨牽着走的時候身上滿滿當當的娃娃都在抖動,惹得路過的行人頻頻回頭驚呼。
陸宇珩牽着蘇絨去買了一個蛋糕,蘇絨一眼看中一只白嫩小兔子造型的冰激淩蛋糕,但是身後卻有排隊的小朋友也吵着鬧着要那只小兔子蛋糕。
“這是最後一個了。”服務員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蘇絨和那牽着小孩的父親。
那小孩父親看上去還是個精英人士,穿着一身西裝,打着領帶,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牽着小孩。
“不好意思,小孩子要吃,能不能讓一下?我給你們買個其它的蛋糕。”
男人說話時語氣是輕松的,完全沒有一點拜托幫忙的意思,似乎就是吃準了像蘇絨這樣的高中生會好說話。
蘇絨的臉上顯出幾分為難神色,因為她也想要這個蛋糕,但是人家開口拜托了,她不好意思拒絕。
“不好意思,我家的小朋友也要吃。”陸宇珩單手搭上蘇絨的肩膀,朝着面前的男人冷呲一聲。
陸宇珩很高,即使面對着一個成年男人也一點不怯場,反而氣勢十足的将那男人給吓了回去。
男人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孩子吵得厲害,尖利的聲音幾乎要戳破這間蛋糕店的屋頂。
“哎呦,小孩子要就給小孩子了嘛,你們都高中生了,就讓一下吧。”蘇絨和陸宇珩的身上穿着校服,一旁的中年婦人開口調解。
“是啊,讓一下算了,耽誤大家的時間……”
“就是的呀,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計較……”
周圍人開始指指點點,充當正義之師。
“呵。”陸宇珩冷哼一聲,一雙厲眸惡狠狠的掃過周圍人,将衆人吓退。
明明只是一個高中生,但陸宇珩身上那股悍匪氣卻怎麽都掩不住,特別是在他拉着臉生氣的時候,尤為明顯。
“憑什麽?他是我祖宗?”說完,他徑直甩下手裏的卡,“結賬。”
他的小祖宗可好好的站在他旁邊呢,哪裏輪得到別人來當他陸宇珩的祖宗。
看到陸宇珩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那個服務員趕緊幫陸宇珩包裝好,然後把蛋糕遞給他。
小孩子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的鬧。
後廚急匆匆的出來一個服務員,捧出另外一個小兔子蛋糕道:“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陸宇珩勾唇,一腳擋住那牽着小孩男人的路,再次把手裏的卡拍到服務員面前,“我要了。”
拎着兩個兔子蛋糕,陸宇珩大搖大擺的走出蛋糕店,蘇絨牽着擎蒼,拽着陸宇珩的衣角,身後是那個孩子尖利的吼叫聲和男人的怒斥聲。
蘇絨抿唇,小心翼翼的往陸宇珩的旁邊湊了湊道:“陸宇珩,你好厲害。”
蘇絨不太喜歡那個小孩,鬧得太厲害,她覺得她的耳朵都要聾了,如果不是陸宇珩在她身邊,她今天肯定是會讓的。
“惡人自有惡人磨。”陸宇珩慢吞吞的吐出這句話,然後帶着蘇絨往自動扶梯那裏去。
蘇絨悶頭跟在陸宇珩身後,然後突然道:“那你這個惡人,是被什麽磨的?”
“你猜。”陸宇珩頓住步子,朝着蘇絨擡了擡下颚,姿勢帥氣十足。
蘇絨漲紅着一張臉轉頭,有些後悔自己去撩他幹嘛,反正到最後都是她吃虧。
“走吧。”大庭廣衆之下,陸宇珩也沒有為難蘇絨,只露出一個暧昧不清的笑。
蘇絨拉着身後的擎蒼,聲音有些顫顫,“陸宇珩,擎蒼它不走了。”
擎蒼很壯,趴在地上不走的時候就像是一座小山,蘇絨累的氣喘籲籲地,卻根本就拉不動它。
聽到蘇絨的話,陸宇珩轉頭,突然暗罵一聲。
他忘了這只小畜生不敢走自動扶梯。
“小絨花,幫我拿着蛋糕。”把手裏的蛋糕盒遞給蘇絨,陸宇珩伸手把背後的書包背到前面。
“你要幹嘛?”抱着兩個蛋糕盒,蘇絨歪着小腦袋,神色奇怪。
“扛畜生。”說完,陸宇珩微微彎腰,朝着擎蒼道:“上來。”
擎蒼興奮的帶着那一身的毛絨娃娃,蹦上了陸宇珩的後背。
“媽的,輕點。”陸宇珩穩住步子,胸前挂着兩個大書包,後背處背着一只全身挂滿娃娃的巨型狗,回頭率百分百。
蘇絨愣愣的站在那裏半天,在陸宇珩回頭叫她後,才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陸宇珩,你累不累啊?我來背書包吧。”
“不用你,小細胳膊腿的,折斷了我找誰賠去。”說完,陸宇珩伸腿擋住蘇絨的小腳道:“看路。”
蘇絨低頭,看了一眼腳下一塊凸起的塑料板,趕緊繞了過去。
還有三次自動扶梯要坐,陸宇珩索性就扛着擎蒼一路到了底。
把擎蒼放在商場門口,陸宇珩靠在玻璃門上喘氣。
蘇絨站在旁邊給他用手扇着風,軟綿綿的手掌卻沒一點力,陸宇珩就瞧見那白嫩嫩的一團在自己眼前飄,就像是在跟他說,你來呀,你來呀。
陸宇珩覺得,自己想的有些對,所以一把就攥住了那手掌往自己嘴邊送了送。
蘇絨被陸宇珩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趕緊伸手抽出了自己的手,然後面紅耳赤的瞪了陸宇珩一眼。
昨天這人舔的一口還紅着呢,她還撒謊跟蘇母說是被蟲子咬的。
看到蘇絨那副警惕的小模樣,陸宇珩收手,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會有點艱難。
擡頭看了看天,陸宇珩突然道:“好像下雨了。”
陸宇珩的話剛剛說完,天上突然落下一陣急雨,那些站在外面的人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然後通通擠了過來避雨。
陸宇珩心滿意足的順勢把蘇絨摟在懷裏,帶着人往一旁的咖啡廳去道:“我們先坐會兒去,然後讓司機來接我們。”
“哦。”蘇絨跟在陸宇珩身後,把擎蒼栓在了外面。
咖啡廳裏面有很香醇濃厚的咖啡味,但是蘇絨不喜歡喝咖啡,所以她只點了一份奶茶。
把蛋糕盒打開露出裏面的兔子蛋糕,陸宇珩把蘇絨的小勺子從書包裏面掏出來道:“喏,餓了就先吃點。”
伸手接過那勺子捏在手裏,蘇絨挖了一勺兔子蛋糕。
蛋糕很甜,奶味很重,是蘇絨喜歡的口味。
陸宇珩撐着下颚看蘇絨吃蛋糕,突然張嘴道:“我也要。”
蘇絨頓了頓自己挖着蛋糕的手,紅着臉把自己的勺子遞給了陸宇珩。
陸宇珩不接,只笑眯眯的得寸進尺道:“我要小絨花喂我。”
蘇絨面色更紅,用自認為惡聲惡氣的态度道:“你自己吃。”
聽到蘇絨那軟綿綿到毫無攻擊力的聲音,陸宇珩也不再逗弄她,喝起了自己咖啡。
吃了小半個蛋糕,陸宇珩家的司機來了,兩人收拾東西出了商場。
外面還在下雨,有人抱怨打不到車,蘇絨看到剛才那領着小孩的男人也被困在了商場門口。
那個小孩顯然也看到了蘇絨,指着她“啊啊啊”的尖叫,惹得衆人都看向了蘇絨。
蘇絨不習慣成為焦點,她往陸宇珩的身後縮了縮。
陸宇珩大刺刺的站在那裏等司機搬東西,一雙眼睛往旁邊看了一圈,那些人就止住了話。
小孩子不懂事,但卻也被陸宇珩的眼神吓了一跳,抱着他爸的腿就哭了起來。
陸宇珩不耐煩,牽着蘇絨的手上了車。
大家都是識貨的人,陸宇珩那輛車不僅是豪車,還配有專門司機,所以立刻就成為了衆人相議論的焦點。
男人伸手捂住小孩嚎的厲害的嘴,面色微白。
因為他認出了這輛車,是陸家的車。
能進陸家的公司就職,是所有精英人士的夢想,因為進了陸家,你就相當于踏進了半個上流社會。
陸家的慷慨大方,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到的。
所以男人是絕對不能丢了這份工作的,他現在只期望,這個坐在車裏的人,不是陸家的獨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