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也是個寶
填飽肚子，蘭無情頓時覺得狐生已經相當滿足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舒坦的倒在床上，就被梵葉拉了起來。
眼看着外面已經天黑，星星月亮都高高挂起，偏就這個讨人厭的小尼姑不讓狐安生。
蘭無情揉了揉睡眼朦胧大眼睛，努力眨了眨勉強讓自己清醒了些。
“大半夜不睡覺，你這是要幹嘛？”
“去找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不就是那只雞妖嗎？難道她說不是，你就信了？也只有你這麽傻的小尼姑才會相信妖精的話。”
梵葉腳下一頓，蘭無情一下撞到梵葉挺直的後背上，驚了一跳。
梵葉回頭，月下，露出一副在蘭無情看來應該是極其猥瑣的笑意，“這麽說來，我也不該信你才對。說不定，你也做過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呸呸呸，姑奶奶是九尾一族，可不是普通的小妖精。我們狐族修的也是仙道，我狐父狐母也是仙族能排的上號的大人物。”
“是麽？那真是貧尼孤陋寡聞了。”
蘭無情拉住她，“這是真的。”
梵葉低頭湊近她面前，伸手按在她頭上，輕輕拍了兩下，“好，真的。”
“敷衍！”
梵葉收回手，“如此，那日後帶我去見見你的狐父狐母。人們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等我親眼見了，我便真是信了。可好？”
蘭無情想了想，“也是，你也沒見過我的狐父狐母，有機會，我一定讓你見一見。”
夜路安靜，二人都沒有心思繼續閑聊。順着溪水一路走到頭，面前是個不大不小的湖泊。
湖面的波光在月色之下，粼粼逡巡。浪随風動，偶爾卷出了岸邊。
蘭無情不由打了個寒顫，看向水下。
“這水好生奇怪。”
梵葉上前兩步，站在蘭無情身邊，“怎麽個怪法？”
“這水，是熱的。”
梵葉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它要出來了。”
蘭無情不禁疑惑，“誰？”
梵葉不由分說，取下脖子上的珠串，抛向水中，“嘭”的一聲巨響之後，水底旋出了一處地面來。一眼望去，下面都是些枯骨。枯骨四周還有些亮晶晶的東西。定睛看去，這些東西很像是魚鱗。
這麽大的魚鱗，蘭無情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吓的一把捏緊了梵葉的胳膊，“你，你下次出手之前，能不能先打個招呼。”
“我不是提醒過你了？”
“那，那東西呢？在哪兒？”
“跑了。”
蘭無情頓時氣的火冒三丈，感情她緊張害怕的等待着即将出現的妖物，就被這讨人厭的小尼姑，輕飄飄的兩個字給打發了。
“跑了那你找我來幹嘛？”
梵葉走到那些枯骨身邊，可惜的搖了搖頭，“妖雖然跑了，可這些人終于能夠重新投胎了。”說罷，就坐在那些枯骨當中，念了一段往生的經文。
枯骨瞬間化成了灰燼，半空之中浮現了這些枯骨的本來樣貌。
十多個人，全都是成年男子。紛紛對着梵葉鞠躬行禮，慢慢化為無形。
“阿彌陀佛，但願來生，是新的開始。”
蘭無情蹲在岸邊，“你到底是什麽人？你為何這般厲害？”
“貧尼就是貧尼，何須是什麽人？”
蘭無情仍舊不解，仍舊想不明白，“你一定有事瞞着我。”
“你真是個，可愛的……”梵葉想了想，還是選擇了不說出來。
蘭無情卻不依不饒，“可愛的什麽？你倒是說啊！幹嘛說一半就不說了？”
“真的要說出來麽？”
蘭無情點點頭。
“那，是你讓我說的，傻狐貍。”
蘭無情立在原地，兩只手緊緊握着拳頭。在狐族，還沒有人敢這般說她。她忍了這讨厭的小尼姑一次又一次，她實在有些忍無可忍了。
遠處的梵葉對着她招了招手，“傻狐貍，你愣在那裏作甚？你若是不想走，那你便留在那裏吧，我要還去那樓中一趟。”
蘭無情怒道，“臭尼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那山雞，半夜騙我出來，還不都是為了去和那山雞約會。”說着立刻也就追了上去。
湖中的佛珠回到梵葉手中，湖面又恢複平靜。
只是被月色照耀的湖面之下，一雙森綠的眼睛，一直望着二人的背影遠去，湖水也漸漸變紅。
等蘭無情氣喘籲籲的追到了早間來的樓裏，就看到梵葉懷中抱着一個女人。
那女人穿的比白日還要單薄，梵葉的手還扶在那女人的腰間。
蘭無情立刻捂住眼睛喊道，“不要臉。”
梵葉看她那模樣，暗暗勾了勾唇，“鳳凰姑娘被人傷了，我只是在替她檢查傷口。”
“呸，檢查什麽傷口，還要，要，要這樣嗎？”蘭無情手中露出縫隙，順着縫隙看過去，就看到梵葉緊緊抱着那只妖裏妖氣的山雞，心下更是來火。
梵葉卻指着鳳凰胸口的位置，“喏，就是這兒，傷的很重。”
看到那傷口，蘭無情立刻放下手，“這傷是什麽東西弄的？”走近之後，她才發覺這死女人面色蒼白，難怪自己來的時候，她竟一句話沒說。看來這傷，确實嚴重。
梵葉扶着鳳凰躺在軟榻上，“我只能替她暫時控制住，要治好這傷，需得你幫忙。”
蘭無情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這傷口帶着毒，我會替她将這毒吸出來。之後，需要你的狐貍血。”說到這裏，梵葉擡頭看了一眼蘭無情，“九尾狐的血有治愈的功效，沒有你的狐貍血，即便我将毒吸了出來，這傷口還是會一直潰爛下去，直到身體全部潰爛。”
“我，我雖然不喜歡她，但是無緣無故，我也不想害她。若真的可以……”
蘭無情話沒說完，梵葉便已經低頭去吸鳳凰胸口之處的毒。
蘭無情的兩只眼睛瞪的老大，心中卻有些怪怪的。
明明這臭尼姑是在幫人，她心頭竟萌生了一種嫉妒感。
她大口吸着氣，然後慢慢呼出，但這些并沒有多大作用。她低頭不願去看，索性扭過頭去。可仍是抵不住又偷偷去看。看着看着，臉上還忍不住一陣發燙。
而同樣發燙的不止她一個，還有鳳凰。
等着體內的毒被吸出，她勉強支撐着身子盯着梵葉，“你就不怕這毒一不小心進入你的身體了？”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尼又怎會袖手旁觀呢。何況，這毒雖厲害，卻傷不了貧尼。”
鳳凰美眸閃過一絲驚訝，片刻臉上紅暈褪去，迅速将外衣裹上，“今日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個恩情。但你今日來，怕也不是湊巧。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
梵葉打了個佛禮，嘴角微微上揚，“果然沒能瞞得過鳳凰姑娘。蘭兒，先過來幫鳳凰姑娘醫治一下傷處吧。”
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蘭無情忽而聽見梵葉叫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蘭兒？”
“你叫我？”
梵葉皺眉笑道，“怎麽？你更喜歡傻狐貍這個稱呼？”
蘭無情臉色一變，“臭尼姑，讓開！”
她蹲在鳳凰身邊，擡眼看了看她，發覺鳳凰的目光一直在梵葉身上，心頭莫名惱火。她割開手腕，将狐貍血滴在鳳凰胸口。
那傷處的黑氣慢慢淡去，腐爛之處也慢慢停止了蔓延。
梵葉将蘭無情扶起，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拿着一條白色紗布。小心翼翼的替她包紮好，“現在我信了，狐族倒是渾身是寶。”
“那是自然。”
“所以你也是塊寶。”
蘭無情有些意外，看着她認真的模樣問道，“你是在誇我嗎？”
“恩，我誇的是狐族。”
“你想誇我就直說，用不着拐彎抹角。”
梵葉對上她的眼眸，半晌輕笑，“出家人從不說假話，我誇的是你們整個九尾一族。當然，你也是。”
蘭無情看着那笑一時有些恍惚，這人手上的動作輕柔，身上檀香木的味道竄入鼻間，讓人沉迷。她很想問一句，是否她對所有人都這般溫和。
“咳，咳咳！”鳳凰有些看不下去，起身走到二人身邊，“你們難道要這樣當着我的面一直握着不放麽？”
蘭無情回過神，急忙甩開梵葉的手，突然有些羞澀的背過臉。
梵葉見她如此，笑的更深。
她打了佛禮，“阿彌陀佛，言歸正傳。今日鳳凰姑娘不肯說，該是有所顧忌。貧尼也只是猜測，并無完全把握。不過貧尼相信，那些人不是鳳凰姑娘殺的，但鳳凰姑娘也算是幫兇吧。”
鳳凰眸子一緊，一絲詫異之後，冷冷一笑，“小師傅才是真的厲害，不知鳳凰哪裏露出馬腳了？”
“你身上的氣味。”
“氣味？”鳳凰擡起兩只胳膊左右嗅了嗅，“呵，原來如此。”
“你并無害人之心，但那妖物卻因你殺了人。只是貧尼仍不清楚，那妖物到底是什麽。與鳳凰姑娘又有何淵源，還請鳳凰姑娘能告知一二。”
鳳凰坐到軟榻之上，拉緊外衣，傷口隐隐作痛，不由皺了下眉。
“小師傅可聽說過一種魚，出自北冥之海，名為鲲。入天為鵬，乃鲲鵬之變。鲲鵬本是上古妖神，萬妖之首。只是當年神魔一戰後，上古的神族妖族到了如今大多都已經隕落了。”
梵葉微微點頭。
“而傳聞鲲鵬逃從神魔之戰逃離後，便去了天地之北的北冥之海，一心潛修，從未離開。後來有一男子，路過北冥之海，遇了大風，墜落海中。鲲鵬将其含在口中，帶着他上岸，救了他一命。
男子醒來之後，便日日去海邊，久久凝望。他知道若不是有人救了他，他絕不可能活下來。
之後每一日，他看着海水之時，卻不知鲲鵬也再看着他。
緣分這種事情，的确說不好。我想鲲鵬自己也沒有明白，當初為什麽要救這個男人，惹下了這一段不該有的孽緣。”
蘭無情聽的入迷，“那再後來呢？”
鳳凰搖頭冷笑，“再後來？再後來從未離開北冥之海的鲲鵬自然是跟着這男人回了家。因為她，男子的家境平白富裕，惹了旁人嫉妒。于是人們都說她是妖，久而久之，流言蜚語也讓男子害怕了。為了驗證所謂的真與假，便親自拿刀刺向了已經懷了身孕的鲲鵬。
取出她腹中之物一看，此物不似人，卻似一條魚。男子驚慌之中欲将此物掐死，鲲鵬拼了命帶着自己的骨肉逃離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将孩子留在了天池水中，自生自滅。而鲲鵬，這個曾經叱咤天界的妖神，是死是活，去向了何處再無人知曉。
倒是沒多久，那狠心男子就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家的荷花池中。”
梵葉輕嘆，“阿彌陀佛，世人愚昧，那孩子是無辜的。”
“是無辜，可也因為沾染了鲲鵬的恨意，生來妖邪，傷了不少人命。”鳳凰一手捋了捋胸前長發，一指繞着發梢擡眸看着梵葉，“這東西叫無鲢，似魚非魚。和你一樣。”
最後那一句梵葉面上雖無波蘭，可心底卻是閃過一絲異樣。“那麽第二個問題，你又為何要帶走奉嵬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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