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靈
日出日落, 循規蹈矩。很長一段時間裏, 蘭無情一想起唐恕與自己的三姐姐日後還會牽扯出一段情緣, 心中就經不住欣喜。
她口中哼着小曲兒，手中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一邊在梵葉的脖子上晃蕩，一邊又哈欠連天。是以剛剛哼了個開頭, 就被哈欠擾亂了音調, 最後成了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可她還是樂在其中，并且十分有毅力的在堅持。
但若是将這份堅持用在別處, 想必也能有番作為了。
唱到最後，哈欠連天，徹底讓她無力繼續。
她就像是睡不夠, 閑下來的時候，總歸是覺得困頓的很。
梵葉說她這是懶病, 治不好了。
她曾試圖反駁, 可想一想，去西天路途遙遠，她一只嬌滴柔弱的小狐貍定是自己走不過去的。如今多了個不要錢的馬夫天天騎, 诶, 忍她幾句口舌之快便也罷了。
紅霞萬裏，稻田無盡。她們只知道往西行，何時是盡頭，何處是盡頭, 皆都是未知。
蘭無情伸了個懶腰，勉強支撐着眼皮，看着天邊的紅霞雲，莫名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梵葉也笑，“你對你三姐姐的事情倒是上心。”
“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唐姑娘對三姐姐一片真心，原以為三姐姐不為所動，卻不想早也動了情。經過這一次，三姐姐怕是要傷心許久了。欸，你說說唐姑娘到底什麽時候能與我三姐姐再相見？”
梵葉認真的思考了好一會，“怎麽都該百來十年。”
蘭無情靠近梵葉的脖子，側頭盯着她問道，“要這麽久麽？”
“你以為地府是你們青丘麽？天道輪回，都有它該遵循的秩序。唐姑娘能夠投胎轉世已是難得，你三姐姐如今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你切莫早早就告之于她了。若不讓她多些愧疚，他日再見，只怕仍是曲折。其實左右也不過百年時間，又有何等不得呢？”
“哼，你說的倒是輕松。一百年，人生能有多少個一百年？”
“你三姐姐是九尾狐，不是人。”
“你沒有等過，你怎會明白百年光陰有多難熬。想當初為了能離開青丘，我便是苦苦等了一百年的時間。最後好不容易修煉成形，狐父狐母卻還是不肯讓我走。三姐姐更加不同，這一百年，她定是要在苦情裏慢慢煎熬的。”
梵葉沉默了片刻，目光之中多了些感觸。
“你只知道等一百年的苦，卻不知道等一個人，等了整整五百年的寂寞。你若是懂了，那你便不是傻狐貍了。”
蘭無情抱着梵葉的脖子，驚奇的問道，“你等了什麽人等了五百年？”
梵葉輕笑，“等一個算不得聰明的人。”
蘭無情點點頭，“那這個人一定是欠了你很多錢，讓你這般執着的等着。”
“是啊，欠了我很多，所以總得讓她還清楚了才行。否則還不清，來生，我還是要繼續去尋她的。”
“啧啧啧，你果然是個愛記仇的小尼姑。那你等到你要找的那個人了麽？”
“找到了，也找不到了。”
蘭無情眨了眨眼睛，困意全無的來了精神，“什麽叫找到了也找不到了？”
“找到了，她也不記得了，那便還是沒有找到。”梵葉說完，也回頭看她，“我發現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愛八卦了，難道青丘的狐貍都是如此？”
“閑來無聊，八卦一下不好麽？打發打發寂寞的時光，說不定我還能幫你分析分析。再說了，你知道你這個人，整日佛曰佛曰的，榆木腦袋。那人若真是欠了你許多，人家只要裝個可憐，你怕就該心軟了。有我在，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
梵葉拍了拍她的屁股，“恩，我本就心軟，可我還不用你這個傻狐貍來給我出主意。”
蘭無情重重拍了一下她肩頭，氣哼哼道，“你才傻，你傻裏傻氣，傻的不分東西。你就是個笨尼姑，臭尼姑！”
“恩，那也比傻狐貍強一些。”
“強在哪裏？”
“強在智商。”
“大家都傻，憑什麽你就比我聰明了？”
梵葉忍不住笑出聲音，“就憑你這樣問了，難道還不傻麽？”
蘭無情氣的臉紅脖子粗，恨不得将梵葉的臉咬下一塊肉來洩憤。
二人拌嘴的功夫，紅霞漸漸暗淡，太陽順着山頂直直落下。
天一黑，涼意就湧了出來。
蘭無情很是自覺的縮成一團白絨絨的小圓球，躲在了梵葉寬大的僧袍中。眼睛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肚子也不争氣的咕嚕叫了起來。
梵葉拿出一張餅撕下一塊遞給她，“喏，先墊墊肚子，等到了城裏，再帶你吃些好的。”
蘭無情接過餅點點頭，“我想吃雞。”
“好。”
“我吃雞腿，你吃雞屁股。”
梵葉皺了下眉，“那我寧願吃雞骨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
蘭無情抱着一小塊餅，全當是雞一般，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末了還不忘在梵葉的僧袍上擦了擦嘴。
梵葉拿她沒辦法，只搖頭苦笑。
蘭無情難得今日的精神不錯，吃飽之後，便又開始與她絮叨。
“小尼姑，你說咱們若是沒有遇見，現在是不是各自去尋那極樂經了？”
梵葉凝神細思，“既然都是為了極樂經，我想，總歸還是會遇到的。”
“也是，總歸還是要遇上的。”
二人交談了一會兒，耳邊忽的響起了一陣陣琴聲。
這琴聲婉轉悠揚，本該是讓人賞心悅目的。可在這樣的夜色中，這琴聲總有那麽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蘭無情豎起耳朵，扒着梵葉的僧袍，并未看見任何人。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梵葉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安撫道，“別緊張，這是夢靈的琴聲。你看不見她的，她只是無形之物。沒有人知道她長什麽樣，也沒有人知道她是男是女。
只是若做了噩夢，夢靈就會出現，及時阻止噩夢的延續。所以很多時候，你夢見了可怕之事，就會馬上驚醒的原因便也在此了。”
“夢靈？那她是妖麽？”
梵葉搖搖頭，“不是妖，不是人，更不是神仙。夢靈是超脫三界的一種靈，無形無氣無味。她可能是你夢中出現的某一個人，也可能是你夢中最朝思暮想的人。一般來說，夢靈不會輕易讓人發覺。
許是我們剛剛走着走着，不小心入了夢靈設下的結界。這一段路，或許只是別人夢中的一個場景。”
蘭無情差點驚掉了下巴，“我們走近了別人的夢裏了？”
“聽這琴聲，似有情深意切之感，但又飽含諸多無奈。”
梵葉的話剛說完，琴音也戛然而止。
好似琴弦撥斷，一聲刺耳的聲音，劃破夜空的幽靜。
“你們是誰？”
這聲音空靈的很，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方位。
蘭無情探出頭，東張西望了半天。
梵葉打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我們無意冒犯，只是不小心，入了你的設下的結界中，進了這夢裏來了。”
那聲音停頓了須臾，似是帶着幾分驚訝，“原來是佛家人和青丘狐族的傳人。”
“是。”梵葉不可置否，“誤入夢境，打擾了。我們這就離開。”
那聲音透着幾分遺憾，“你們走不掉了，這人已是将死之人，若是這場夢醒了，他也就活不成了。”
蘭無情扯了扯梵葉的僧袍小聲問道，“她是什麽意思？”
梵葉解釋道，“在夢裏，一切都由夢靈掌控。出了夢，便是現實。如今現實中這個人就快活不成了，所以她便給他織出了這樣的一個夢，想讓他活在夢中，永遠不要醒來。”
“你不是說過，天道輪回有序，那她這樣做，豈不是擾亂了這天地間的秩序？”
“不算是，在夢中，并不算是擾亂了天道秩序。畢竟，這不過是場夢。夢的長短，都由夢靈說了算，誰也幹預不了。”
蘭無情撇了撇嘴，“那照你這麽說，她可以讓人在夢中為所欲為了。”
“非也。夢靈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不過，她确實能夠完成一些人的夢想，比如財富，比如情愛。而且這樣做的代價極大，她又不是什麽大善人，不管誰的夢都能讓他做的圓滿。”
蘭無情一只小爪子在鼻前蹭了蹭，“那她現在不讓咱們離開這個夢，又是什麽意思？”
“能讓夢靈如此的，那這個人一定對她不一般吧！咱們且順着這夢看一看就知道了。”
夢靈的聲音又不知從何處飄來，這回有些低沉。
“一夢千年，不自知。生死有命，夢卻無限。夢中什麽都有，你們想要的，也将出現在這夢中。二位既然有緣來，不如一同留在這夢中探一探，也許心中的那個結，就能了卻了。”
梵葉的目光慢慢緊收，緊閉着唇角不在說話。
她單手打了個佛禮，微微彎身。如今這條路到底通向誰的夢，她自己也不清楚。
從那一片紅霞雲開始，或許她就已經入了夢。她擡頭看着黑暗的天空，她知道這已是夢，可她也知道，這天空之外，還有無數雙眼睛盯着她。等着看她如何失敗，等着看她如何從她自己的夢裏醒來。
但唯有她自己清楚，這不是夢，這是她等了五百年才得來的。
她只想要一個果。
一個能讓滿天神佛明白的果。
她擡起腳步，走在這條路上，夜風席卷着她的僧袍，刮起了衣角。
她用手臂護住懷中的那一團白色，輕輕舒了一口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彩蛋
梵葉：今天情人節，你想要什麽，都給你。
蘭無情想了想：想要吃雞
梵葉：沒有
蘭無情：想要很多很多的毛爺爺
梵葉：沒有
蘭無情：想要中個六。合。彩
梵葉：沒有
蘭無情：什麽都沒有，那你有什麽可以給我的
梵葉目光一軟，啓唇輕笑：我是你的了
所以接下來，就是紮心三連問了
有女朋友了嗎？
今天秀恩愛了嗎？
情人節真的快樂嗎？
我知道，單身狗們一定很快樂，
因為你不必絞盡腦汁去想到底送什麽給你女朋友
這一算，省了一大筆，簡直超開心。
恩，我很開心！！！
感謝小可愛妖精放了我爺爺的50瓶營養液灌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