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鐘羿從未如此感傷過，就算弟弟在外頭找了個男人，他都沒那麽惆悵過。
“狩狩想要更了解這個世界嗎？”
狩狩回頭，疑惑的望着鐘羿，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遇到的人、說過的話，眸子一亮：“是要給我植入百科芯片了嗎？”
鐘羿一愣，沒想到沒心沒肺、連老頭子生氣都瞧不出的狩狩，竟然能記住百科芯片。
“嗯，植入之後你就能完美的融入這個世界，再也不會被人當成一無所知的傻子了。”鐘羿笑笑，“我之所以一進實驗室就知道的那麽多，就是因為我早就植入了芯片。”
他半是誘導的說，沒想到狩狩撇撇嘴：“誰說我一無所知？在實驗室裏我明明有好好的看新聞欄目……對了，我們有個進化人的編號印記，小時候好像看過，消除似乎很疼，這裏看起來很安全，我也沒有多說話，應該不用消除吧。”
鐘羿差點以為狩狩是故意說得這些話。
要不是對狩狩的低智商深信不疑，他都要忍不住坦白了。
“為什麽突然提到這種事？”鐘羿輕聲試探，又覺得自己這種語氣太惹人懷疑，可是說的越多破綻就越多，只好閉上嘴咽下所有辯解的話。
“小的時候、也就是在你來實驗室之前，看過相關的視頻，當時吓的我都做噩夢了……不過沒想到會在自己身上出現這種東西，”狩狩撓撓頭，傻笑着，“中午看到印記時沒在意，剛剛突然就想起來了。”
鐘羿暗暗攥緊滿是汗的右手，裝出不在意的笑笑：“那視頻你還記得多少？”
“唔，時間太久了……現在想想，也就記得那是關于印記消除的，裏面的聲音幾乎都是尖叫，最後的畫面好像是……那個人一身血來着……”
狩狩說着就抖了一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搓了搓胳膊，轉頭望向鐘羿：“似乎很疼的樣子，奇怪，我怎麽開始發抖了？”
鐘羿抱着狩狩，狩狩在抖，他也在抖，不知道是因為狩狩，還是自己原本就忍不住的想要顫抖。
“沒關系，其實那些都是騙人的，根本沒有那麽疼。”鐘羿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聲音恢複如常，還有些佯裝的輕松平和，“他們沒有打麻醉，就像是從身上挖掉一塊肉一樣，你說疼不疼？”
狩狩順着想了想，說：“疼。”
“如果打了個全麻，根本就沒有痛感，就像是把你打暈了，渾身都沒有知覺了，你覺得會不會疼？”
狩狩歪着腦袋望向鐘羿：“所以……我們還是要消去印記？”
鐘羿一窒，沒想到在這方面狩狩智商很在線。又或許，狩狩原本就不笨，他只是與世隔絕了太久，性子太過于直率罷了。
鐘羿笑笑，吐出的字卻沒有臉上那麽輕松：“嗯。”
狩狩沉默了，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深思，鐘羿怎麽叫喚都不理他。
鐘羿感覺自己對着空氣講了許多話，一直得不到回應。
安慰的話、承諾的話、對于以後美好生活描述的話，他說了個遍，甚至為了逗狩狩開心，說是消掉印記後自己要喊狩狩老大。
“你不是一直想做我的老大麽？”鐘羿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雖然我是秋田，和你的品種不一樣，但認老大是不分品種的。”
狩狩面無表情的撥開鐘羿抱着他的胳膊。
那人力氣很大，他知道，逃跑的路上，那人從來沒有松開自己的手。
自己逃跑的話，一定出不了實驗室的高壓電網，而田田帶着自己逃了出來，還進了一座比實驗室大了好幾倍的仿佛是王國城堡一樣的地方。
他們被稱為貴族，住着大房子，有着先進的代步工具和武器，甚至還要給自己植入百科芯片——這種自己從來沒聽過的東西。
狩狩知道一只爪子就能摁倒自己的田田已經對自己很容忍了。
他第一眼見到田田時還想着做老大，可田田從來沒松過口。
這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
鐘羿真的是好話都說盡了，并且還服了個天大的軟，可狩狩那股子柴犬的執拗脾氣又上來了，說不理自己就是不理自己……也不太對，狩狩根本沒說要對自己怎樣，就變成了現在這種一語不發的狀态。
他拉着人走到倉庫，一路上沒住過嘴，狩狩還是沒搭理他。
“一個百科芯片。”
鐘羿心情不好，對着倉庫當值的人也沒有好臉色。
大少爺回來的消息早就在族裏人盡皆知了，倉庫管理員瞧出了大少爺心裏不痛快，偏偏大少爺要的東西還沒有……只能自認倒黴賠笑：“大少爺，百科芯片用完了。”
鐘羿憋了一肚子的氣終于找到了缺口，眉一挑，目光瞬間就森冷了幾分：“沒貨了不知道采買嗎？你們就守個破倉庫也能出那麽大的岔子，都是吃白飯的嗎？！”
倉庫管理員抖了抖：“是昨天剛用完的，立馬就從卯星群那邊又訂了一批，他們說最近訂單太多，我們的貨都需要現做……要送過來得十天後。”他又小心打探了一眼鐘羿，知道會發脾氣，沒想到吼了那麽大一聲。
旁邊的據說是大少爺帶回來的進化人，面無表情，只是定定的望着自己，倉庫管理員應付過的貴族子弟可不少，第一次被進化人盯得渾身發毛，他也不敢多看，猛地低下頭。
鐘羿重重的哼了一聲：“到貨了立馬給我送過來，出貨單帶過來給我簽個字！”
狩狩可是一路上都沒和他說話，一進來就盯着那個倉庫管理員，鐘羿差點以為狩狩要和那個小個子聊起來了。這事他光是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狩狩都不理自己了，當然也不能理別的閑雜人等！
鐘羿當時沒察覺到，自己那種情緒有多幼稚。
這種情緒在第二天，鐘羿發現狩狩的獸耳和獸尾都蛻掉時，才陡然有了些自我意識。
狩狩宅慣了，一覺睡醒，迷迷糊糊的就開始找吃的，鐘羿狗腿子的把食物和水都端進房間。
他說不上來自己昨天要狩狩和老爺子一桌吃飯到底是個什麽心思，但以後都是要消去印記假裝成正統人類的，為了不讓狩狩遭人懷疑，自然要先和老爺子相處得好。
可他第一步就錯了，不該讓還沒習慣人類生活的狩狩坐在老爺子身邊吃飯。
狩狩老老實實的學着鐘羿的樣子，刷牙、洗臉，站着解決了宿尿，又被鐘羿拉着手按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
鐘羿喝一口牛奶，狩狩也跟着拿起杯子喝一口。
鐘羿用筷子吃着早點，狩狩習慣性低下的頭又擡起來，笨拙的拿起筷子，連個包子都夾不住。
包子在狩狩筷子間搖搖欲墜，幾乎落到桌子上時被鐘羿接住了。他笑笑，兩只筷子并攏然後戳進包子的正中間：“如果筷子不會用，那就先戳着東西吃，先吃掉兩邊的，像這樣……”
狩狩照做，跟鐘羿交代的一字不落。
鐘羿很是無奈，狩狩不和他說話，但自己交代的事狩狩每個字都會順着自己，乖巧聽話卻不交流，就好像是個真正的犬類寵物。
“狩狩，文字是人類和動物最基本的區別，而人類的語言就是将文字講出來……”鐘羿開始不要臉的誘導狩狩開口，“所以，你不說話，豈不是讓人猜疑你是進化人？”
狩狩死死盯着鐘羿，還是沒說話，但鐘羿瞧出了那眼神似乎在罵自己，混蛋！
鐘羿失笑，既然狩狩不說話，自己又把該說的都說了，剩下也就是狩狩自己能否想通的問題了。
柴犬的執拗他已經很熟悉了，狩狩這個反應讓他無可奈何。
“我許久沒回來了，還有些事要辦，中午等我一起吃午飯。”鐘羿穿戴好，又仔細的瞧了狩狩一會兒，發現狩狩沒生氣，似乎在思索自己到底要辦什麽事，不由得又是一陣好笑。
狩狩一直注視着他，直到他關上屋門。
這些鐘羿都察覺得到，更讓他松了一口氣。
鐘羿剛離開，狩狩就垮了臉。
裝模作樣實在是太累了。
可他是尊貴的純種柴犬诶！怎麽能因為那混蛋的道歉就簡單饒恕他？
狩狩感覺自己有點自欺欺人，可沒辦法，起初他的确是在生氣，氣那混蛋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還要騙自己消去印記。
外頭世界是美好，可這代價也太高了。
人類會因為未知而恐懼，獸類也不例外。
狩狩記憶中關于印記消除的視頻是模糊的，可一想到自己要經歷一次，那種痛苦就被無限放大着，越是想，他就越害怕。
自己怕成了這個樣子，那混蛋竟然想随随便便幾句安慰話就讓自己接受？
好吧……他其實是慢慢接受了的。
可昨晚那麽硬氣的自己，睡了一覺怎麽能軟下來？
狩狩執拗着、氣鼓鼓的坐在床上，尾巴耷拉在屁股底下，被自己壓得有些疼了才注意到。
他沒有這種自虐的意思，想到不久之後還有更疼的事等着自己，他忙把自己的尾巴從屁股底下放出來。
而後……幾乎是瞬間的，他的尾巴消失了，狩狩摸了十幾次自己的屁股，又把褲子脫光了摸，最後不信邪的照着鏡子摸，這也終于相信自己的尾巴是真的沒了。
好吧好吧，尾巴沒了就沒了，自己還嫌它躺着睡礙事呢！
狩狩安慰着自己，一擡頭，唔……獸耳也沒了……
可那是田田最喜歡的獸耳，自己說沒就沒了，以後田田還會繼續對自己忍讓嗎？
狩狩糾結着，田田也喜歡摸自己尊貴的肚子，要不以後自己再忍耐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莫名覺得狩狩的性格挺讓人心疼的，啧，作者君自己先陶醉了，話說狩狩本來就不笨啊，作為一只狗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