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鐘羿見識過比這血腥的戰場，只是眼皮子動了動就驚訝完畢了。
狩狩是實打實的第一次看到那麽多屍體，還是同類被迫害的模樣，剛剛裝出來的鎮定蕩然無存，靠着牆腿都快軟了。
狩狩這反應在鐘羿預料之中，或許，狩狩這樣擔心害怕的表現才讓他覺得正常且心安。
“你剛剛那麽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還與那幾個人渣交談，我還以為你真的那麽硬挺。”鐘羿笑笑。
“裝模作樣誰不會？”
“可你在小動作上完全沒有破綻，和裝出的不一樣，反而更像是發自內心。”
“尾巴最容易暴露我的心思，不過它已經不在了。”狩狩淡淡的瞥一眼鐘羿，“狗和人不一樣。”
鐘羿讪讪的笑着，這檔子事他還真不清楚。
狩狩說了幾句話，情緒穩定下來，也朝着屍山靠近了些，背面幾乎都是屍骨，正面的是惡臭之源，還有些比較新鮮的屍體，一沒腐爛、二沒有屍臭。
鐘羿查看了一下貼子樓主高馳的坐标，和這座屍山隔了兩個街區，步行五分鐘的距離。一擡頭，驚詫的望見狩狩在擺弄屍山腳下比較新鮮的幾具屍體。
“狩狩！……”
“那邊兩個已經涼了，這一個還有脈搏，”鐘狩一個個試探，只要還沒開始腐爛的，他都沒放過，“這個雖然心跳很微弱，不過還有救，身上的傷很重，可能是什麽變态飼主的特殊愛好……”
“……”讓他緩一緩，狩狩該不會是想要……
鐘羿眼見着狩狩把幾個還有一線生機的進化人拖到一邊，雖然不太樂意，但已經明白了狩狩的意圖。
“我記得，星艦裏有藥。”
鐘羿腦殼疼：“嗯，他們都有救。”
“體型也和我差不多。”
“嗯……你的衣服他們都能穿，實在不行，我的也能湊合。”
“食物和水也夠吧？”
“只能用膠囊！”鐘羿哀嚎一聲，那些食物可都是自己懷揣着美好的喜悅給狩狩準備的，說什麽也不能便宜了這些進化人！一開口又覺得自己語氣過重，趕忙扯出笑，“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食物畢竟很珍貴……”
“膠囊也行，他們已經夠可憐了，你應該不會兇惡的讓他們做奴隸吧？”
這種懷疑的語氣，加上狩狩刻意露出的委屈，鐘羿鬼使神差的搖頭：“怎麽會呢？”
直到狩狩側過臉偷笑，鐘羿才知道自己定力和意志力都踏馬喂狗了。
啊呸，還是喂豬吧，他現在就是半只狗，還是對同類好一點吧。
夕陽依舊懸在半空，不耀眼還有些溫暖。
狩狩背着最輕的一個進化人，餘下的兩個，全都摞在了鐘羿的背上。
“你沒關系吧？”狩狩不太放心，“我們待會兒再回來一趟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用，一共就三個還瞎跑什麽？”
“可你這樣子也太傻缺了。”背上摞了兩個進化人，這是在搞笑、順帶向路過的人明示，看吶，看看我這行頭就知道我的身份不一般、我要做的事也不一般！
鐘羿扭過臉哀嘆，狩狩以前多單純啊，只會罵自己混蛋、混賬，這下子會的詞多了，開口就是一個傻缺。
所幸他倆一路到了星艦裏頭都沒有遇到人類，不過從抛屍地運走別人不要的進化人，就好比從垃圾堆裏撿廢紙塑料賣掉一樣，撿垃圾的人初來乍到心裏有點障礙，丢垃圾的人根本不會有那麽明顯的情緒波動。
反正是不要的。
狩狩哼哧哼哧的背了一路已經快要累垮了，第一次正視自己不堪一擊的體力，再瞧瞧人高馬大的田田，背着兩個人還說說笑笑游刃有餘，連氣都不用喘，似乎只比扛棉花困難一點點。
鐘羿本來打算把人從自己背上一個過肩摔扔下來，先一步瞧見狩狩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厚地毯上，這才放輕了手下的動作。
三個進化人排成一排，長相各有千秋，卻又是如出一撤的虛弱蒼白，即使雙眸緊閉，任誰都能發現其中的弱勢群體的無助。
“先喂他們體力膠囊吧，估計餓了好幾天，還有點脫水的症狀。”鐘羿進廚房取了些急救的水和膠囊，挨個喂他們。
“這個是貓的進化人，似乎是喜馬拉雅貓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混種。”鐘羿只是喂水的空兒就得出了品種的結論。
鐘狩第一次知道田田有這種技能，新鮮又好奇：“你怎麽知道？”
“猜的。”
而後許久沒有回應，鐘羿心一慌，擡頭焦急的望向狩狩，滿臉都是讨饒的笑：“你別誤會，我就是猜的，這是軍校裏的必修課，應對敵人時必須能夠分辨敵人的品種。你以為進化人為什麽要有編號和印記？根據聯邦帝國沒有公布的內情，曾經有進化人一起叛亂的例子，雖然只有五百人，但長相出衆，據說植入芯片後智商奇高，直接上美人計，軍方高層撐不過三天就成了俘虜……這還打個屁啊！反正就是人類差點被進化人威脅到了萬物靈長的地位，所以才進行打壓和抑制。軍校引以為戒，也沒有放松警惕，對于進化人品種的鑒識足足開了兩個學期的課程。”
狩狩沒料到自己一緘默，效果就那麽好。
大概是植入芯片之前的那段冷戰日子把鐘羿吓得不輕。
對面人倒豆子一般，比起之前的兩個字回答，真的是天壤之別。
不知道他觸動了自己哪根弦，狩狩心間一暖，輕笑着：“你口才也不錯，怎麽擱你爸那就那麽口拙？”
“我這是擅長闡述，抗辯就不怎麽在行了。”鐘羿樂呵呵的傻笑，只要狩狩對自己笑，他心情就會好的出奇。
說來，也難怪那些軍方高層會淪陷，自己也不是對狩狩一點轍都沒有？不管是那個一無所知的傻狗，還是如今牙尖嘴利、甚至比自己還要理智的邏輯狗。
星艦中只有一間休息室、一張床而已，鐘羿絕對不會容忍這三個來歷不明的進化人躺在自己床上，索性地毯足夠厚，給他們多蓋上一條毯子也差不多。
“老大，再不出門天都黑了。”鐘羿十分狗腿的扯着狩狩的衣袖。
狩狩透過玻璃擋板望見天邊所剩無幾的光亮，又不放心三個進化人：“他們中途醒來會怎樣？”
“總不能綁着他們吧？”
“能量護罩總該有吧？或者……讓他們存蓄體力的安眠藥也行。”
鐘羿無言：“我們去去就回來，他們傷得那麽重，估計明天早上能睜眼就不錯了。”
狩狩這才放心的點點頭：“确認一下星艦識別系統，不然我們退路很危險。”
在鐘羿眼中，狩狩何止是精明，而是精明過頭了。
精明到不适合“笨狗”這個稱呼，可他就想喊他笨狗，雖然只是在心裏自娛自樂的叫喚。
從星艦出來走了兩分鐘，又到了那座屍山，屍山拐了個彎、走過兩個街道，就是坐标顯示的位置。
狩狩擡頭望了一眼，竟然是個兩層小診所，下面是門面，上面是住宅，現在下頭的門面裏還有三個人，一人穿白大褂，另外兩人在咨詢。
“所謂的‘讓醫生動手術消去印記’還讓一群人羨慕他家裏有礦，這他媽不會是變态人渣親自主刀的吧？”鐘羿無語了。
不清楚貼子教程的狩狩不明所以：“什麽？”
“這個說出來還有些好笑，那個樓主，貼子裏炫富炫的可帶勁兒了，一會兒口糧，一會兒又是播放教育片、放完即刻讓醫生動手術……講的那麽有錢，竟然自己家就是開小診所的！”
狩狩動手術時意識不清，但身體記得那種疼，讓他在麻醉的情況下還疼的鬼哭狼嚎、淚流滿面，什麽也顧不上。
他僵硬了一下，聲音本身明明是細致溫柔的，卻将嗓音壓到最低，便也多了些冷冽：“上樓！”
鐘羿點點頭，摸到診所後頭，找了半天才望見屋頂上有個窗戶。
這人渣真變态，住宅區連個窗戶都不留，只開天窗，該不會是怕“心愛”的進化人跳樓自殺吧？
索性樓下還有人咨詢，是他們探路的好時機。
“西源就手把他的資料給了我一份，獨居、自由職業之類……沒想到這自由職業還和他炫富的貼子有關，果然星網上的東西水分高，什麽牛鬼蛇神都能賣弄。”
鐘羿動作娴熟的攀上樓頂，而後抛下繩索把狩狩也拉了上來。
饒是智商有提高，狩狩的戰鬥力依舊弱到送人頭的地步。好在他樂得帶着狩狩，就算是個拖油瓶他也高興。
整個二層小樓，除了一樓有個門，也就屋頂有個窗，還是個被焊死的窗，這種封閉空間，只能讓鐘羿想到那些做科研做到心理變态的科學家。
他割開窗，轉臉對狩狩不放心的交代：“先在這兒等我，确認安全了我再來找你。”
狩狩也知道自己沒什麽用，比起經驗充足的鐘羿自己就是拖後腿的，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難得狩狩沒有固執，鐘羿摸摸他的頭，揉着那一頭柔軟的發，被風吹得冰涼涼的，他脫下外套給狩狩披上：“乖乖等我，別着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狩狩也是個知道輕重的好孩紙，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