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狩狩望着鐘羿貓着腰潛進屋子，以防萬一，他們還事先用了紅外線幹擾器探測一番，結果是喜聞樂見的一無所獲。
想來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診所，能堅持着不讓人渣樓主餓死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提紅外線防賊了。
二樓的空間并不大，透過屋頂的窗子只能望見一個小小的儲物間，鐘羿用切割器開了門鎖，窄小的走廊上燈光昏暗，他耳朵動了動，感受到走廊盡頭的房間有微弱的響動。
應該就是那兒了！
狩狩知道就算下頭安全，田田也不會來找他，除非事情都解決了。
他趴在屋頂，一邊注意着周圍動靜，不住的瞄着被田田破壞的半掩的門。
盡頭的房間上了三把鎖，還有一個警報器，裏頭鎖鏈晃動的聲音愈發明顯。
鐘羿以前在軍校沒少參加過這種自救演習，演習中警報器、紅外線外加人體溫度感應器一樣不落，面前這個報警器和三道鎖也太小兒科了。
三十秒開門，已經是他不太理想的成績了。
得意的勁兒并沒有維持多久，他推開門，屋子裏頭倒是整潔無異味，幽幽的亮着一盞壁燈，燈光下，長長的鏈子鎖着一個保留獸尾和獸耳的進化人。
獸耳似乎鈍化了，并沒有提前感知到外頭的動靜，只是見有人推門時，身體瑟縮了一下，腳踝上的鎖鏈嘩啦啦響了一陣兒，之後再沒有其他反應。
鐘羿有些恍惚，若是狩狩在屋子裏等着自己回來，沒等自己推門，估計狩狩就起身迎接自己了，如果還有獸耳的話，那一定是微微聳動的可愛模樣。
面前的進化人，似乎失去了很多獸性，甚至是進化人的人性。
那人烏黑的眸子盯着鐘羿這個陌生人，盯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踉跄的起身，想要上前卻又踟蹰不前。
眸中滿是顧慮和質疑。
那質疑鐘羿一眼就讀懂了，譬如懷疑鐘羿的身份，鐘羿的意圖……
“你之前芯片植入後性情變化的很大吧？”鐘羿沒有急着靠近，緩緩開口，“因為不再乖巧聽話，所以那人渣……也就是樓下的診所醫生，對你做了很多變态事，其中一個包括假裝消去你的印記、引起你的恐懼。”
進化人僵了僵，依舊沒有搭話。
“我也有一個進化人，但是我是真的用心在喜歡他。他植入芯片後不再對我撒嬌了，也不和我親近，我苦惱了一陣，找了弟弟幫忙，然後就發現了那個人渣發的貼子，上面炫耀又張揚的寫着如何讓你變回原來的乖巧聽話……那時候我很生氣，雖然沒好意思告訴我熟識親近的人，但是我和你素不相識說了也沒關系。那時候，想着那個人渣的惡行，我腦海中全都是我的進化人被迫害的模樣，所以沒忍住脾氣，就來找這人渣麻煩了……”
鐘羿絮絮叨叨又說了許多，前頭的确是心裏話，越說就越有規勸的嫌疑。
話到末尾，鐘羿終于亮出了自己的狐貍尾巴。
“所以，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他以為自己一套話完美無缺，沒想到，面前的進化人擡眸和他對視的第一眼，進化人還沒開口，他就知道自己的意圖暴露無遺。
“你沒必要說那麽多鋪墊話，我也會跟你走。”
鐘羿一怔。
“根據你的話可以看出，你的進化人和我一樣，植入了不屬于進化人的高級芯片。”
“什麽？……”鐘羿吃驚的厲害，都忘了自己還在別人家裏頭，更忘了狩狩還在屋頂上焦急的等着自己。
“進化人有專屬進化人的芯片，用以抑制進化人的智商。我的飼主想要拿我做實驗，就私自植入了人類的芯片，這其實是違法的，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并不知曉這些。”
鐘羿這下子終于有些明白了，為何自家的進化人性情變得尤為厲害，在星網上找了許久才那麽一個變态例子，原來是自己給了狩狩超出規格的智商。
“你能開門，肯定也能弄斷這條鏈子。”進化人擡了擡腳。
鐘羿的切割器輕輕一劃拉，鏈子就繃斷了。
“你跟我一起原路返回，我家笨狗還在屋頂等我呢！”
鐘羿在看見兩層小樓時就想到了要怎樣處理這人渣，只等人渣店門一關，他們就動手。
進化人出屋門時尾巴激動的晃來晃去，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出房間、半年沒有見到天空了。
如同狩狩所說的那樣，人類與犬不同，表面上再淡定，心情也會被尾巴出賣。
狩狩敏感的聽到寂靜的走廊多了腳步聲，有些淩亂，但腳步很輕。
應該是田田帶着進化人回來了。
他不敢放松警惕，盯着庫房的門眼睛一眨不眨。
第一個進來的人有一對獸耳，後面的獸尾晃啊晃的，讓狩狩呆滞了一下。
“這是人渣的進化人，保留了獸尾和獸耳，我就順手把他帶回來了。”鐘羿在後頭探出腦袋，沖狩狩笑笑，察覺出狩狩的不對勁，慌亂的解釋起來：“他雖然有獸耳，但、但我只喜歡摸你的……你千萬別誤會！”
“怎麽那麽多廢話？”狩狩白了他一眼，“快上來，你們剛剛的腳步聲夠大的了。”
鐘羿讨饒的笑着，又殷勤起來，更是和進化人保持距離，連那進化人的衣服角都不碰。
狩狩先拉着鐘羿爬上屋頂，而後見鐘羿一點也沒有搭理那個進化人的意思，無奈的對進化人抛出繩索：“抓緊，我拉你上來。”
那進化人也不客套，而狩狩的臂力根本就承受不了這種重量，即使這進化人瘦的皮包骨頭。
鐘羿沒轍，拉了一把。
三個人，有兩個在屋頂上氣喘籲籲。
“這窗戶怎麽辦？”狩狩指了指鐘羿切割掉的窗戶。
鐘羿毫不在意：“就扔這兒吧。”
“太明顯了吧？”
“反正都要炸了這裏，有什麽關系？”
“炸？”狩狩擡眸，剛好與新來的進化人對視上了。
那人的眸子中，狩狩望見了同類的光亮，不僅是品種，還包括了進化和芯片。
“柴犬？”
“純種？”
鐘羿呆愣，原來這個進化人也是純種柴犬出身。
狩狩笑了：“我曾經傻傻的以為柴犬是很尊貴的身份，植入了芯片才了解，不過是人類的寵物。”
這覺悟本身沒毛病，就是擱在狩狩身上讓鐘羿有些受不了。
“我從來沒把你當寵物！”鐘羿急了，脫口就是自己這段時間早就習慣了的稱呼，“老大！”
柴犬進化人挑了挑眉：“你倒是好命。”
狩狩瞥一眼自己植入芯片後就一直處于犯二狀态的鐘羿，只剩下了無奈：“被救出來後，你也會好的。”
鐘羿奇怪的是，柴犬進化人竟然對芯片的事只字不提，他不明白這進化人有什麽企圖，但也知曉這家夥的心思不單純，就好像三言兩語哄得老爺子開開心心的狩狩，自己能感受到狩狩沒有那麽純粹了，可就算多了些小心機，那人還是狩狩。
既然知道狩狩用了違規的芯片，他也覺得慶幸，這樣一來，狩狩就更多了一分和進化人的區別。
“先回星艦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鐘羿在診所的門面旁安裝了一個熱感器，從門裏頭出去幾個人、進來幾個人都一清二楚的呈現在星艦的顯示屏上。
“既然要轟炸，當然是把損失減到最小的好，光是那一家診所出了事，警察就能看出來是尋仇而不是恐怖襲擊。”
他顯然有賣弄的嫌疑，而此刻，在智商上，他與另外兩個進化人相差無幾，唯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在軍校裏呆的這些年的作戰經驗。
鐘羿有些郁結，狩狩聰明是好事，可他再也沒有這種高智商的光環了，感覺怪別扭的，特別是自己賣弄完了，對方還一副“你有什麽小心思我都知道”的表情。
“這三個是我們從那邊的墳堆裏背回來的。”狩狩指了指地毯上的三個進化人，果然像田田說的那樣，他們三人依舊處于昏迷中，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
柴犬進化人默了默，檢查了三個進化人的傷口：“都不是什麽重傷，估計是被厭棄了才丢掉的。”他頓了頓，即使另外兩人沒有疑慮，他還是忍不住解釋，“好歹我的飼主是個醫生，這種小病小痛我瞧得出來。”
對于同類的謹慎，狩狩并沒有在意，結論他也早就得出來了，卻還是難受的厲害。
“我以前想過，明明自己擁有與人類持平的智商，為什麽還要遭受這種待遇，大概因為這世界屬于他們，而我們是被創造出來的。”
柴犬進化人垂下眸子，讓人瞧不清是什麽心情，但總少不了不甘和失落。
“我有想過和飼主好好想處，可身為寵物時的寵愛，等到我真正擁有了智商，就變成了暴虐和殘害。”
狩狩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原本以為自己經歷過印記的消除，算得上慘，可比起大多數進化人，他的生活好的太多了。
因為同類遇到的是人渣，而自己遇到的是鐘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