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泊清舉手去了趟廁所。他這一去,一直到快下課了都不見人回來。
數學老師不想管他,又怕出什麽事,滿臉不願地遣他的同桌黎炘出來找人。
黎炘找遍了他們教室的那一層,沒找到。他又上樓找,最後在最高層的那個廁所裏聞到了明顯的煙味。
黎炘的腳步停在其中唯一一個緊閉着門的隔間面前。他敲了敲門:“清清?”
空氣安靜了一會,喀噠一聲,是門栓松開了。隔間的門在他面前打開了一條縫。
“清清?”
泊清一直沒說話,黎炘擔心他。一推開那扇門,黎炘的手就被人抓住了,泊清一把将他拉了進去。
門在背後落鎖。泊清還好好的在這裏,看起來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隔間裏面的煙味更濃重了。兩人擠在一間小小的隔間裏,黎炘要麽背貼着門,要麽身子貼着泊清。
泊清剛才已經把最後一根煙掐熄了。
他此時的眼神……黎炘說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那雙漂亮的眼睛中,蒙了一層揮散不去的灰霧。
泊清今天有點不太對勁。
“黎炘。”
泊清的身體本是靠着牆站的。他緩緩撐直了身體,狹小空間裏,他的身子便一寸寸地向黎炘靠近。
隔間裏光線昏暗,而黑暗裏那個美豔的少年是他心中壓抑深重的**所幻化出來的精怪。泊清開口道:“我已經知道了——”
熄滅的煙頭從他手上掉落在地。兩人之間本就很近的距離被拉得更近,他比黎炘還矮了半個頭,但是仰着臉看人的模樣,卻讓人無論如何都移不開眼睛了。
泊清望着黎炘的眼睛,他神色平常,沒有波瀾,道:“我知道怎麽樣你才會喜歡我了。”
黎炘沉默一會。他問泊清:“是什麽?”
黎炘看着他忽然兩手抓着自己的校服下擺開始往上提,泊清在他面前動手脫起了衣服。
“清……”
那件的寬大的校服一下子就被脫掉了,他裏面卻竟然還穿着一件比較貼身的黑色衣服,下擺被整齊地掖進褲子裏。
泊清看了黎炘一眼,開始脫褲子。
他們的校服褲子是很深的藏藍,平時有什麽褶皺都看不大出來。泊清身形又清瘦,所以即使在寬大的校服裏面套上一條緊身包臀的連衣裙,只要把裙擺往上折一折,上面過長的校服一遮,什麽也看不出來。
誰也不會想到,泊清一本正經的校服下面,穿的會是一件黑色的女式緊身包臀裙。
男生的身材過于扁平幹癟,那條本來應該是婀娜的裙子,穿在他身上就沒了原本的曲線。卻還是依稀可以見得少年身體的弧度。
他沒有撐起這條裙子,這種不符的搭配反而更加暴露出了眼前這具身體的美。他體态修長,肩線平直流暢,細瘦的腰肢,挺翹的臀線都被裹在一層黑色的布料之下。露出來的皮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下面是兩條細長的白腿,他像是月光做成的妖精。
他再怎麽穿也穿不出女性的韻味來,但卻穿出了另一種讓人無論如何也移不開眼的風情。
泊清将自己這一身展示給他看。他大大咧咧地一提裙擺。
在脫衣服的過程中,他一直都在盯着黎炘的臉看,等着黎炘的反應。
泊清這事做得出格。黎炘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他整個人動彈不得。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神幽深。泊清望着他,看到了黢黑的海面上晃蕩着的點點火光,在燃燒着。
泊清在他眼睛裏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是他想要的那一種。他并不是不動容的。
泊清唇角翹起,身後惡魔的尾巴開始興奮地晃啊晃。
“……清清。”
黎炘終于得以奪回自己身體的一點控制權。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喉嚨發緊,聲音也嘶啞得不像話。
黎炘抱住了他。
渾身只着一條薄裙的泊清被擁入一個暖熱的懷裏。他的呼吸就噴灑在泊清耳邊。在泊清看不見的地方,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直到被貼上了黎炘的身體,泊清才知道原來他的反應比自己想象中的大。透過兩層薄薄的布料,泊清感覺有東西正在頂着他。
“清清。”黎炘閉了閉眼,他嘆了口氣,問泊清:“……你想要什麽?”
做了這麽多,你到底想幹什麽?
沒頭沒尾的話。他想要什麽,他想要黎炘喜歡他啊。
但是黎炘的口氣卻不像那麽回事。泊清的眉頭慢慢地皺起來,從他懷裏探出頭,想要去看黎炘此時的臉。卻感覺到腰上的手臂收緊了,泊清不能動。黎炘不想讓他看。
……
原來如此。
于是他明白了,從一開始這個人對他根本就不是不動容,他是不想動容。
人人都喜歡美色,如果可以,沒人會拒絕美色。他就是無法對一個和他性別相同的人産生愛意,而喜歡和愛根本就是兩碼事。
如果泊清願意,他可以就這麽一直喜歡下去,但是泊清想要的他永遠也給不了。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泊清原以為自己可以使人愛他,直到他發現自己對一個裝睡的人毫無辦法。你想要什麽呢?——他可以給他喜歡,卻沒辦法允諾他愛。
愛是假裝不出來的。你不能說一瞬間那種心跳加速和頭腦充血的感覺是愛,在充滿激情和渴望的時間之後,它沒有消失,成為你身體深處一簇小小的,堅定的火苗。只要你的心髒還跳動一天,它就還在發光發熱。多少年過去,你依然因為對方一個眼神而心軟不已。
愛不是一時的新鮮和刺激,愛不會被消磨,愛是沒辦法不愛的。
泊清整個人在他懷裏僵硬了一會,他從黎炘身上退開了。
一切都再平常不過。只是那一個瞬間,看似如同冰面一般平靜的情緒突然間就開始一片片地分崩離析,露出了底下是無邊無際的煩躁。
他沒有挫敗感和失落感。泊清只是沒有來的煩躁。這種突如其來的煩躁一下子就如決堤般泛濫,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他推開了黎炘,重新穿上校服,,一個人悶聲從廁所裏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