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喜歡小陸的人,慎入這一章

“謝謝。”

座位上的黎炘接過兩張嶄新的卷子,跟站着的小組長道了聲謝。他伏下身體,小聲和旁邊那個睡覺的人說話。

旁邊站着的小組長看他們兩個的目光變得有些怪異。

班裏公認金童玉女的一對突然之間一拍兩散,說分手就分手了,之前分明還毫無跡象的。這不正常,太不像是黎炘這個人會幹出來的事了。這個大新聞突發得讓衆人猝不及防,杜涵涵今天來上學的時候眼睛都還是腫的。

班裏面已經開始傳出一些關于這對同桌的流言。

小組長甩甩頭,很快離開了。

黎炘放輕聲音喚泊清起床。

“清清。”

“起來了,下節課是測驗。”

泊清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他沒有睡着,但是就是不想起來。黎炘喚了他有一會,泊清還是一動不動的,沒有反應。

黎炘只好放棄了叫他。他把泊清的卷子壓在自己的卷子下面,待會幫他一起寫了。

泊清閉着眼睛。上課鈴響起之後,四面都是寫卷子的刷刷聲,而泊清在全神貫注地走着神。

他母親進了精神病院之後,貸款公司的人聞聲而動。只是打電話顯然已經不夠了,昨天那些人直接在他放學的時候找上了他。

泊清父母離婚後,作為他們已經成年的子女,泊清自己一個人被分到了一個戶口本上。

昨天那人笑嘻嘻地告訴他,其實他們也不介意去精神病院裏找他的母親面談一下的。

靜谧的教室裏響起哐的一聲,是原本睡覺睡得好好的泊清卻突然捶了下桌子。周圍的人都被他的動靜吸引了,轉頭看他,竊竊私語。

泊清重新深深地把頭埋進臂彎裏,變成不動也沒反應的雕像。

“清清。”

黑暗之中有一個聲音靠近了他:“怎麽了?”

黎炘等了一會,沒有回應。他就沒再說話了。

于是一直等到了泊清睡醒。黎炘突然問了他一句:“清清,有什麽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不知道為什麽,泊清從來沒在他面前提及過任何家裏的事,黎炘也什麽也不問,但就是讓泊清感覺有點奇怪。

還真的有件事是黎炘幫得上忙的。

“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

黎炘現在對他的态度,比起以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泊清看着他的眼睛,把這歸咎于是黎炘出于對自己的愧疚。

……

陸一衍剛打完一場球。他仰頭灌水,一邊劃開手機,看有沒有泊清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可以和泊清一起回家了。陸一衍對昨天跟泊清在一起的那個人觀感不怎麽好。待會要麽旁敲側擊,想方法問問泊清……

礦泉水瓶突然砸落在地,剩下的半瓶水晃蕩四濺。

陸一衍覺得自己突然間好像看不懂那兩個字了。

是泊清發來的消息:“我們分手吧。”

他一直以來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那一瞬間他甚至有點頭暈目眩。陸一衍突然拔腿就朝教學樓奔去。不顧身後那些人的呼喊。

他用最快的速度上樓,跑上泊清所在的教室。汗水流進他的眼睛裏,陸一衍也不敢閉上。他大喘着氣站在教室後門,看到了裏面的情形——

泊清和黎炘,兩個人靠在一起,在幹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兜頭一桶冰水把他澆了個透徹,渾身血液凍結。他幾次想開口叫泊清,但是他只是自虐般地站在那裏沒動。

還有什麽好反應不過來的。再怎麽不願接受,看到眼前的畫面,再怎麽樣都得反應過來了。

他知道泊清的意思,因為他和上一任的男朋友也是這樣結束的。只是當時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是陸一衍自己而已。

眼前的場景怎麽看怎麽諷刺,怎麽開始的也就怎麽結束。泊清太高明了,一刀兩斷,不必多言語。鋒利的刀子在人的心頭幹淨利落地剜去一塊肉,剩下一個血水淋漓的傷口。

昨天泊清還吻了他,但是今天,他和泊清之間就沒有關系了。以他們兩個人的關系,無疾而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陸一衍的腦子處于一種不正常的清醒之中,身體裏那種痛苦的感覺清晰得可怖。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兩個場景那麽相似的原因,陸一衍想起了泊清上任的男朋友當時的反應。

那人雙眼氣得發紅,沖上來和他打了一架。場面被鬧得很難看。

他所深愛着的那個人對此沒有感覺,就像他現在對自己一樣。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表現得這麽若無其事呢?

泊清一直沒有看後門的方向,直到巨大的動靜響起,兩人同時朝後面看去。

後門除了一片狼藉的桌椅,已經空無一人。

黎炘沒有馬上放開他。

泊清奇怪地掙了掙。黎炘才反應過來似的,松開放在他腰上的手。後門的光斜斜照射在那堆淩亂的桌椅上邊,黎炘看着泊清收拾書包的側影,問:“你不喜歡陸一衍嗎?”

泊清低着頭,隔了一會才道:“不喜歡啊。”

畢竟就在昨天,這個人看起來可沒有一點“不喜歡”的樣子。

他這個問題問奇怪。泊清想了一下,他還真的沒有喜歡過誰。

泊清是不會輕易愛上任何人的。他在飽受自己的性向折磨中長大,或許是某種自我防禦機制,他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是一個錯誤,他做的事情就是報複性地再讓自己往錯誤的深淵推而已。

泊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走了。

只留下黎炘一個人站在教室裏。良久,他開始動手,一點點把被那些踹翻一地的桌椅都扶起來擺好。

他曾經問過泊清一個問題,你想要什麽呢?

泊清在他身上想得到的東西,和他在陸一衍身上想要得到的東西是一樣的。

太容易得到手的東西總是不值一提,然後被拿走東西的那個人也會變得不值一提。

他不需要很多人的愛,他只需要自己一個人的就夠了。

……

剛分完手的泊清,放學後沒有馬上回家。他一個人走了昨天的那條路,像昨天一樣來到了一間咖啡館門前。

一進店門,泊清看到昨天那個人已經坐在那等着他了。

他走了過去。

見到是泊清來了,那人臉上浮現出油膩膩的笑容,他那笑意中還帶着幾分熱絡。他看着沉默的泊清從進門到坐下,目光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還狀似關切地問了一句:“喝點什麽嗎?”

泊清搖頭。

那人于是不再客套,似乎是再也按捺不住,他緊接着便問泊清:“我們昨天說好的,就是要跟你介紹的人?嗯?泊清?……”

他語氣中帶上急切的問詢,鏡片後面的眼睛發亮,十分期待着泊清的點頭。

泊清放在桌下的手指攥緊了。

昨天這個人找到他。他是貸款公司的人,把他父母在外的欠債文件一一擺在泊清面前,讓他看。

“……貸款本金179萬元,利息一萬餘元,還有罰息……以上這些,都是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的。”

他的父親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了,所以他們只能找到泊清,逼着他承認面前這些巨額債務。

泊清看着面前幾張紙,手指在桌子下攥得發白。這時,對面那個一直咄咄逼人的人突然來了一句:“我們也理解你的情況。”

他們明知道他還在上學,沒有還款能力,為什麽找他,就是因為泊清身上還有值得利用的東西。

聽完他的話,泊清果然被吸引過去了,問他:“真的能還清所有的債務?”

外面的債務危機一直是籠罩着在泊清一家頭上的陰影,爸爸跑了,媽媽瘋了,所有人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他們家擔驚受怕得太久了。

如果泊清沒聽錯的話,這個人剛才說的是,他自己可以替家裏還清債務。

這對泊清來說誘惑太大了。他忍不住,心中升起了一點希望。

但是在聽完他一頓天花亂墜的話後,泊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他抑制不住,一下子激動起來:“……你要我出去賣?”

看到泊清忽然激動,對面那人“哎”了一聲,連忙把他按坐下來。

“不是!不是!”他的眼神轉為責備,用自己的聲音壓住了泊清的大呼小叫。他說:“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都說了只是介紹一個人給你。就你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也不失為一條門路,現在很多像你一樣大的男孩都會做的,那個叔叔會給你安排一個老板……”

“滾!”泊清震驚于他的厚臉皮。

他被惡心到了,只想當場離開那裏,但是最終又礙于面前幾張輕飄飄的紙張。那些白紙黑字像是把他的人封印在了那張椅子上,泊清低着頭,死死咬着下唇。

然後對面的人說,或許他們也不介意去精神病院找一下他母親。

泊清身形晃了一下。

……然後他今天就重新來找這個人了。

本來嘛,他媽媽一直說他是個肮髒的人,他原本不是什麽好貨,他也不差這些了。

就當作是他的報應吧。

他有病。如果不是他,他母親就不必日夜對着一個同性戀兒子,病情也不會一天天地加重。

“怎麽樣?已經決定好了嗎?”那人笑得燦爛,莫名讓人有種不适的感覺。

見泊清不言語,他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泊清面前。

這就是他不得不跟陸一衍分手的原因。他對不起陸一衍。

可是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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