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小歌聽到她對她說我愛你,會是什麽反應,會激動還是會害羞,又或者是唯恐她吃虧一般,反過來對她說更多遍的我愛你?
沈眷想得眼眶灼熱,可她現在不能亂,她亂了,小歌更加沒依靠了。她扶着桌邊坐下,面對着身邊的空椅子,她堅信顧樹歌現在就坐着椅子上,她已經被安撫好了,正信任地看着她,乖乖地和她一起想辦法。
沈眷冷靜下來,思路就清晰了,她叫了兩個人來,讓他們去廣平寺把主持和尚請來,等人走了,她和空椅子解釋了一句:“我們要先弄明白為什麽你可以擋住子彈。”
按照常理,子彈不會擊中魂體,而是應該從顧樹歌身上穿過去。
她說完停頓了一會兒,像是給顧樹歌說話的時間。
“還要讓你的存在感更大一些。”沈眷繼續說。不管是能被感覺到也好,還是能沾着血碰她一下也罷,又或者別的也可以,總之一定要讓她們聯系上。
沈眷開始想,要怎麽辦。她想了好一會兒,卻是毫無頭緒。她有點慌,但她不敢把情緒表現出來,她怕顧樹歌看到了會多想,會失望。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然後回憶之前的事情,小歌剛變成鬼的時候,她就嘗試過好幾種辦法,她記得其中有一種是有效的。
是哪一種?
沈眷像是要把記憶挖空,在其中焦灼地翻找。
終于,她找到了。
那一段時間,她們根據從廣平寺得來的那本書上的辦法試了一個又一個,但這些辦法大部分都是無效的,只有一個起了作用,就是上身。
當時小歌擔心傷害她,不肯上她的身,寧可之後再慢慢地探索別的辦法。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沈眷把那本書找出來,再看了一遍,回憶了一下儀式過程,接着就去取需要用到的材料。
她把器物都準備齊了,然後對着空氣,叮囑道:“這一次你要聽我的,等等我喝下符水,元氣虛弱的時候,你就過來,上我的身。”
她說完就開始擺弄器物,進行儀式,就像是十幾天前第一次做這個時那樣。但仔細分辨,又能看出不同。第一次她知道顧樹歌在,她失而複得,心裏有底氣,潛意識裏篤信,既然小歌留下了,就一定有路走,一個辦法試不成,就找另一個,緩一些穩一些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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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她看似沉着,臉上的神色虔誠而專注,心裏已經沒有了那時的底氣。
符紙點燃了,火焰跳動,燒出了灰燼,落進水杯裏。
沈眷端水杯,端起來的時候,杯底和桌面磕了好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沈眷看着身前的空氣,說:“我喝了,你做好準備。”
符水很難喝,滑下喉嚨的時候,有一種尖銳灼熱的刺痛,伴随着劇烈的惡心。沈眷閉着眼睛,強迫自己一口氣灌了下去,喉嚨疼得像要被燒壞了,胃裏劇烈地翻滾,她臉色白得毫無血色,鎖着眉頭,緩了好一會兒都沒緩過來,反倒越來越糟。
像有一雙無形的手順着她的脊椎抽走了精氣,沈眷渾身無力,昏沉暈眩,眼前模糊起來,物件都有重影,幾乎看不清。
符水減元氣,使人身上陽氣減弱,到一個陰陽相交的臨界點,這樣才能讓陰鬼上身。
沈眷喝過兩次,有經驗,知道現在是她最虛弱的時候。
小歌怎麽還不來?她看着身前晃動的地面,想,這小傻子又犯倔了嗎?她想開口催促,可是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于是她只能心焦,在心中默默地盼着顧樹歌快過來。
過了不知多久,符水的效果過去了,顧樹歌始終沒有來。
沈眷恢複了些元氣,她張口,卻沒有說出責備的話,也沒有提她剛剛有多難受,只是問:“怎麽了?哪裏不對勁嗎?”
她臉色慘白,眼神卻很鎮定,很容易就使人心生信賴。她對着空氣,溫聲勸說:“我知道你很為難,你擔心傷害我。但現在和上回不一樣了,你上我的身,我才能知道你好不好。”
她說完,停下來,像是給顧樹歌思考反應的時間,然後她重新準備器物、符紙、香燭。
準備開始的時候,沈眷擡頭,看向身前的位置,她覺得顧樹歌就在那裏,她又囑咐了一次:“你要聽話,這次和上回不一樣了,你要聽我的。”
她強調了一遍,這次和上回不一樣,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沒有說。
儀式從頭開始,沈眷喝下符水,再一次承受符水帶來的傷害,這次更加難熬,她身上冷汗淋漓,身體失去了重量,輕得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書房中靜悄悄的,她在獨自經歷痛苦。但她堅信顧樹歌是在的,所以她掩飾得很好,除了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和慘白的面色,她表現得和平常一樣。
小歌。她在心中喃喃念叨,你快過來,不要再讓我害怕了。
可是沒有,顧樹歌依舊沒有出現。
書房中依舊空蕩蕩的,白色的燈光顯得很清冷,從始至終都有沈眷一個,只有她在對着空氣說話。
沈眷有些慌了,小歌被子彈擊中,她會不會已經不在了。
這個念頭剛起,就立刻被她按了下去,可心卻依然疼得尖銳,像被搗成了碎末,淌着鮮血。她急忙掩飾恐懼,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一些,可靠一些,畢竟只有她鎮定了,才能把鎮定傳染給小歌。
“沒關系,我們再來一次。”沈眷說道。
她就真的再來了一回。
這一回,她的身體對符水産生了生理性的抗拒。光是看一眼,身體就反身性排斥起來。
她端着杯子的手不住顫抖,冷冰冰的杯子磕碰着牙齒,符水流入口中,生理性地厭惡與害怕讓她反胃惡心。
沈眷強迫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往下咽。喉嚨疼得像是被火灼燒破了皮,血水摻着組織液跟着符水一起往胃裏流。胃中反應激烈,惡心想要嘔吐。沈眷喝下最後一滴,這次她連坐都費勁,靠在了椅背上。
意識在抽離,沈眷掙紮着維持清醒,心跳變得很快,快到仿佛已經超越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了,雙耳嗡嗡作響,大腦含糊,眼前天旋地轉,胃中一陣鈍痛,她撲到邊上的紙簍上,劇烈嘔吐。
符水都被吐出來了,惡心的感覺還在,沈眷覺得自己肯能要把靈魂都吐出來了,耳中的嗡嗡沒消,反而越來越重,雜亂無章地撞擊在她的耳膜上。
“姐。”
她仿佛聽到了顧樹歌在叫她,那聲音很含糊,遠遠地傳過來,好像帶着哭音。
沈眷着急,擡起頭,尋找:“小歌,你在哪裏?你哪裏疼嗎?”為什麽哭呢?
但她什麽都沒找到,周圍還是空的,她目之所及依然只有空氣。耳中的嗡嗡聲逐漸消了下去,暈眩的感覺也好一點了,胃中除了符水什麽都沒有,吐幹淨就吐不出來了。
沈眷雙眼通紅,她茫然地想,剛剛那一聲是她的幻覺嗎?不是小歌在叫她嗎?
明明暖氣打得很足,可她卻覺得身上冷得厲害。她出神地望着那些器物,望着剩下的幾張符紙,意識也似遠似近的模糊起來。
小歌怎麽不上她身呢。她很懂分寸的,雖然害怕上身會傷到她的身體,但到了這關頭,她也知道什麽是最要緊,不會固執地不肯靠近。
所以小歌怎麽了?沈眷茫然地想。她是有一個猜想的,顧樹歌其實已經不在,在子彈打中的時候,她就完全消失了。但她不敢去想,她小心翼翼地繞過這個可能,去找別的原因。
然後真的被她找到了。
“你是不是上不了我的身?”上身應該也需要魂體健康才行吧,小歌現在虛弱得連血都碰不到了,上不了身也是很合合理的。
沈眷覺得一定是這樣的。她歉意地看着身邊的位置,想小歌應該就坐在這裏:“是我沒考慮周到,太心急了。”
沒有人應答。身邊的位置空空的。
沈眷卻不由自主地跟大半月前的情形相比,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她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看不到她的魂體,得不到她的回應,但她确确實實就在這裏。
這麽一對比,沈眷安心了些,又一次說服自己,小歌就在這裏,她沒有消失,哪裏都沒去,還是在她身邊。
沈眷想要休息一會兒,再找別的辦法,可她太累了,靠在沙發上,竟然直接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不安穩,合上眼睛,夢裏都是顧樹歌。顧樹歌的胸口淌着血,她委屈地看着她,說:“姐,我好疼。”
她隐約知道自己睡着了,是在夢中,可她還是心疼,忍不住走過去看她的傷口,想要替她止血,又怕弄疼她。
“姐,我不在了,你怎麽辦?”顧樹歌說。
沈眷困惑,什麽叫不在了?她只是魂體虛弱,不能被看到了而已,怎麽會不在了。
“我在的時候,你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愛我,真可惜,我以後都聽不到了。”顧樹歌低聲說,臉色很惋惜。
沈眷無措:“等你好了,我說給你聽。”
顧樹歌搖頭:“我不會好了,我回不來了。你去喜歡別人吧,不要等我了。”
沈眷心神俱滅,一下子驚醒了。
醒來窗外天已蒙蒙亮。她坐在沙發上睡了三個小時。三個小時睡眠不僅沒有緩解疲憊,反倒讓她更累了。
她不斷地回憶夢中的顧樹歌,想,假的,小歌不會說這樣的話,別人多看她兩眼,她都會變成一只小檸檬,小檸檬怎麽會說出讓她去喜歡別人的話呢,她該很霸道地宣布,除了我,你誰都不許喜歡才是。
可是明明知道是假的,那一句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還是讓沈眷很受折磨。她懊悔為什麽沒有在小歌好好的時候,對她說這句話。
六點多的時候,去接和尚的下屬回來了。
現在家裏有很多人,除了保镖,還有一隊保護她的武警。季管家也連夜趕了過來,安排內務,傭人們也回來了。家裏一下子變得很擁擠。
和尚踏入家門,武警們都有些奇怪,待見他徑直進了沈女士的書房,又有些恍然。許多富豪都很迷信,也許沈女士昨天受了驚吓,請這和尚來問問吉兇。
和尚在深山中不問世事,還不知昨天發生的事,但見了顧宅這架勢,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沈眷梳洗過,見他來,也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把昨天的事和他說了一遍,然後問:“子彈怎麽能擊中魂體?”照理應該是從小歌身上穿過去才對。
此事确實反常,和尚思索了一會兒,想到一種可能,問:“她之前有沒有突然實體的情況?比如力量瞬間變大,魂體忽然紮實?”
沈眷想到她生病那回,小歌拿動杯子,還順利喂了她水喝,那一次她就是力量忽然變大。
她把這件事說了出來。和尚微微點頭,道:“這就是了。陰鬼在心無雜念,注意力極度專注于一件事時,是會凝出瞬間實體的,何況你還以血飼養,她那瞬間凝出的魂體近乎人的肉身,所以能擋子彈。”
原來是這樣。
沈眷聽明白了,祝羽開槍的瞬間,小歌心無雜念,只想替她擋下子彈,所以才凝出了實體。
她一陣靜默,心疼得喘不上氣,滿腦子都是顧樹歌,想看到她,想聽她說話,想安慰她,告訴她別怕。
她想起夢中顧樹歌胸口淌血的模樣,心痛如刀絞,問:“她現在連我的血都碰不到了,要怎麽溫養她的魂體?”
血是她們摸索出來的,唯一一件對魂體有益的東西,可現在小歌連血都碰不到了,要怎麽辦呢?
和尚聽完這句話,顯出怪異的神色,道:“她當然碰不到,她已經魂飛魄散了。”
魂飛魄散了……沈眷耳中嗡的一聲,她像是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什麽叫做魂飛魄散了?
“鬼凝出實體,和人是相近的,人心髒中彈會怎麽樣,鬼就會怎麽樣。人死成亡魂,鬼死就是……”和尚解釋,但他還說完,就看到沈眷冰冷地盯着他。
“你敢再胡說一句,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廣平寺。”沈眷冷聲道。
她不是開玩笑的,和尚看出來了,只要他敢再說一次魂飛魄散,她真的會馬上派人毀寺滅佛。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低頭宣了聲佛號。
沈眷道:“出去。”
和尚沒敢頂撞她,順從地離開了書房。
他一走,沈眷就對着空氣說:“我沒相信他,他胡說的,你當然還在。”這個和尚總是胡言亂語,今天更是神志不清了,竟然說什麽魂飛魄散。
空氣裏沒有回應,寂靜得讓人心慌。沈眷心亂如麻,她惶惶地站起身,但又想她不能亂,小歌只有她了。于是她又坐下,更加耐心溫和:“我知道你在的,你別怕,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她像是說給顧樹歌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那枚符袋,看到符袋,她像是有了寄托,顯出松了口氣的模樣:“你當然在,和尚是神棍,我們以後再也不見他了。”
小歌不可能離開,她怎麽舍得離開,她明明那麽依賴她,前天還在期待有實體,她怎麽舍得離開,又怎麽忍心離開呢。
沈眷說服了自己,認定顧樹歌還在,只是魂體虛弱而已,總有一天她會好起來的。
和尚被關在了後面的一棟樓裏。沈眷不想見到他,但也沒放他走。她突然強硬不客氣,和尚不敢多說一個字,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倒也省心。
留守顧家的武警是武警支隊長帶的隊。
支隊長發現,沈女士很奇怪,她溫和有禮卻又疏離,長時間待在書房裏。原本以為她是在書房裏處理公務,可有一次她開門出來,他順着門縫看到裏面的辦公桌分明是幹幹淨淨的,還擺着一個裝了血液的玻璃皿,顯得十分詭異。
還有一次,他經過書房,好像還聽到了沈女士說話的聲音,書房裏沒有第二個人,支隊長猜測她大概在通電話,也就沒放在心上,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萦繞在他的心頭。
沈眷留在家裏,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廣平寺是信不過了,白龍寺也不行,燕京市裏其他大大小小的寺廟和道觀,早在大半月前,沈眷就去打聽過一回,也去過好幾家,并沒有很靈驗的地方。
她每天最期盼的是午夜十二點,她總有僥幸,想會不會哪一天的十二點,她就能像以前一樣,感覺到小歌的存在了。
可是每天她都在失望。
沈眷沒有停止和空氣說話,她怕不說話,會冷落到小歌。小歌有時候很沒有安全感,她會害怕,沈眷就經常說說話,有時候沒有話說了,她就找一本書,念一段小說。
這樣小歌就不會無聊了。
她每天都會和顧樹歌說一次我愛你,有時候是小歌,我愛你,有時候是小檸檬,還有一次是小騙子。她像是要把過去欠下的情話都補上。
她漸漸習慣,覺得這樣也挺好,小歌聽到了她的示愛,一定會很高興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每次她說完我愛你,空氣好像都會變得特別寂寞,于是她會有一瞬間的無措和恍惚。
她總在書房裏,幾乎忘了公司也忘了案子。
但案子的進展沒有停止。從祝羽持槍開始,她卷入的就不是一起兇殺案了。她威脅的是全市人民的安全。
全市嚴密布控,各路段都有武警把守,祝羽躲了兩天,第三天在一個即将拆遷的老舊小區被捕。
這三天,祝羽被定性為危險分子,那張臉在媒體上高頻率刷屏,群衆都看熟了,她一出現在人群裏,就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沈眷接到通知,說是祝羽被抓住了,她點了點,說她立刻去警局。
挂了電話,沈眷習慣性地對着空氣說了一句:“抓住了,已經在警局審訊了。我們去旁聽。”
這件事總要給她和小歌一個交代。
她驅車趕至警局。
警局外專門安排了人在等她。接到她就把她帶去了訊問室。她和幾個領導在監聽室旁聽。
領導們有市裏也有省裏的,見了她,也不敢托大,相互寒暄,幾句話後,衆人一起坐了下來,隔着玻璃看着審訊情況。
祝羽坐在一張桌子後,雙手被拷在了椅子上。她已經摘下了溫順的面具,笑容放肆,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她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
幾個領導很快就沉下了臉色。
祝羽很配合,配合得過了頭,說一切都是她策劃她施行的,她找到張猛,讓他撞死了顧樹歌,她親自偷的屍體,砍的手指,槍是從毒販手裏買的。至于為什麽要殺沈眷,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單純是因為被許彤指認了,覺得逃不了,于是就想多殺一個是一個。
沒人信她這套說辭。
不說其他,光是槍這一件,就是漏洞百出。
能弄到槍的毒販基本是制毒販毒一條龍的毒枭,一個個都謹慎惜命得很,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地把槍械賣給一個二十來歲的富家女。
她的背後一個團夥,并且是具有作案歷史,跟一些重大犯罪集團有交往渠道的團夥。
可她嘴巴硬得很,口風極緊,不管用什麽審訊技巧審訊手段,她都不上套,極為狡猾冷酷。
公安局局長神色嚴肅,說:“看來她背後的團夥相當殘酷。”所以她寧可獨自背下罪名吃槍子也不敢洩露分毫。
審訊進行了三個小時候,毫無進展。沈眷倒是有些想法,她想和顧樹歌說,可人太多,她不好開口。
下午五點左右,審訊中止。
領導們決定開一個會,深入挖掘。沈眷見快天黑了,也要離開。天黑後小歌不能在外面。
他們走出監聽室,剛好遇上了被押解出來的祝羽,祝羽看到她,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她們擦肩而過時,祝羽停了下來,笑着看她:“你大概還沒發現自己已經瘋了吧?”
沈眷漠然地看着她。
“你趁早去治治吧,你的臆想症可不輕。”祝羽顯出刻意的憐憫,“顧樹歌早就死了。你總是自言自語,都不覺得奇怪嗎?你在電影院外,就沒發現邊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你?”
沈眷明白了,為什麽那天電影院外祝羽會突然出現。她在跟蹤她,她看不到小歌,以為她是在自言自語,所以上來試探。試探的結果就是認為她瘋了。
領導們聽得雲裏霧裏,都忍不住看向沈眷。沈眷什麽都沒說,舉步離開。
“我沒有瘋。”她坐到車上,對着空空的副駕駛座,心裏有些難過,但她不想讓顧樹歌擔心,于是眼中就有了少許笑意,“你最清楚了,我沒有瘋,我也不是自言自語,我在和你說話。”
可是副駕駛座上沒有人也沒有鬼,她攤開手心,也沒有人在上面畫個勾,表示贊同。
“小歌……”沈眷喚了一聲,她想說,你給我一點回應,我害怕時間久了,我自己都要産生動搖,都會以為自己瘋了,一切都是臆想。但她無法開口。
小歌一定比她還急,她說這樣的話,不過是給她添加壓力。
于是她改口道:“我們回家。”
回家,今天的我愛你還沒有說,今天的小歌是什麽呢?是小河豚。她聽到祝羽說她瘋了,一定氣成了一只河豚。小歌最維護她了。
沈眷踩下油門,駛出車子,她轉頭看着副駕駛座,溫柔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