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海難,使男孩死于海難之中。傷心的公主不久便消失在森林深處,沒有人再見過她,後悔的王子就在海邊每天不停地唱着哀傷的歌,希望有一天,他的妹妹會被感動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解年看起來很難過,我也跟着他難過起來。

夜晚的風很涼爽,我坐在小湖邊,賴着不肯回宮。眉兒拿我沒轍,便随我去了。我閉上眼睛,任由風吹亂劉海,想象着,姐姐會突然而至,或者母後拿着新做的糕點給我品嘗。

我真的聽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是誰呢?我美美地想。

我的頭發被揪住了,恐懼與驚愕瞬間襲變了全身。我來不及掙紮,就已經被強行按進水裏。

我很有力地掙紮,可是力度卻越強。

為什麽要掙紮?這是你最好的機會,不要再站在我的面前,不要讓我看到你可惡的臉。父王的聲音模糊地傳來。

你是孤兒了,沒有人會在乎你,最愛你的人已經遠去了,不是嗎?他帶走幾乎發狂的聲音說。

活着有什麽意義呢?你永遠會是啞巴,不再有王後的庇護,不再有王的寵愛,所有人都将遺棄你,與其到時候痛苦,不如現在結束吧。他叫嚣着。

我松開了抓住他的手,不再掙紮,我看着他,他看上去那麽冷酷,他在冷笑。

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解年站在父王的身後。他看着我,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朝他伸出手。

你想活下去嗎?我聽見他問。

想。我聽見自己的心在回答。他笑了,笑容越來越模糊。迷糊中,我聽見弋惑的尖叫聲,他絕望地叫着我的名字。

不——

靖蝶——

淳兒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或清晰,或模糊。

公主,我不能照顧你了。她哭了。

我心疼地看着她,很想替她擦幹眼淚。可是我的手擡不起來。

王後待我就像姐妹一樣,對我而言,你就像我的女兒一樣,我真的舍不得。她哭了一陣後,又突然笑了。

照顧不了公主,我可以去幫助王後照顧小王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嗎?她的臉慢慢模糊,然後消失在我面前。

我醒來的時候,弋惑就在身邊,火延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弋惑悲怆地問,他看上去是那麽的難過。

放棄你的王位,帶着她離開這裏。火延說,帶着嘲弄的表情。

可惜你不能,因為你愛她沒有愛到那個地步。火延說。

他靠近我,臉就要貼到我的臉上。

我本可以帶走她,因為我沒有什麽好放棄的,可惜我不再愛她了。火延笑着望向弋惑。

淳兒為什麽要和你同歸于盡,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又看向我,問。突然,他搖搖頭,笑了。

淳兒?我不敢相信他的話。

多純真的臉龐,你這張困惑的,可憐兮兮的面龐到底想要騙人騙多久?他問。

他說同歸于盡?我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

我望着他,他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我急忙望向哥哥弋惑。

你好好休息吧。弋惑說,我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嘆了口氣,輕輕推開了我。

我們都被禁足了,以後可能不能來看你了。弋惑說。我呆呆地坐着。

公主,淳兒不可能要殺你的。等他們都走了,眉兒哭着說。

她今晚好奇怪,我帶你出去時她還在為你做衣服呢?一切都還好好的。我回來後,她沒有問你,只是跟我交代了好多事,好多以前我都不知道的公主的習性。我就覺得不正常,可是,我沒有問她,她說她去找你回來,可是你們卻是被擡回來的。眉兒的哭泣聲讓人心碎。

公主,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會這樣?眉兒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們都是因我而死的嗎?我問他。他點點頭。

是我殺了自己的母後對嗎?是我殺了淳兒?我問。

他搖搖。

你不用騙我,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殺的,不會再有人來愛我了。我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下來。

所有人都在騙自己,你不能騙自己,你沒有殺人,沒有傷害任何人。他說。

相信我。

我望着他,他看上去好真誠。

可是不管他多麽真誠,我都好難過,好內疚。

如果不是我,那是誰呢?我問。

我問過淳兒一個問題,如果你和她只能有一個活,她會怎麽選,她只是做出了選擇,僅此而已。他說。

真的僅此而已嗎?還是你騙了我。

☆、步入冷宮

我在一個深夜被移往深宮深處。那裏一年四季都是荒蕪的,雜草叢生,還有一個瘋了的女人唱着我聽不懂的歌謠。

從今天起,你必須聽我的話。奶娘在入宮的那一刻起,臉色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吓人。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麽。

我說往東,你不準往西。她教訓着我,帶着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表情。

我畏懼地望着她。

小蹄子,你少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出來。她吼道。

我不敢相信一向唯唯諾諾的她突然變成這幅模樣。我不想理她,徑自走到床上,和衣躺下。

你敢不聽老娘的話!她用力地将被子往地上一拉,我沒有防備,便和被子一起掉在了地上。胳膊狠狠地撞了一下,硬生生地疼。眼淚很快掉了下來,她卻冷笑。

少跟我來這套,在這裏沒有別人,我不是下人,你也不是什麽高貴的公主了。就算你死在了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用手指戳着我的臉,惡毒地說。

我驚訝地看着她。

這麽驚訝,難道你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如果不是王下了命令,你怎麽可能在這裏?你的火延哥哥早就丢下你一走了之了。

哥哥走了?我呆住了。這不可能,她一定在騙我。火延從來沒有這樣過,從來沒有一聲不響就離開。我怨恨地瞪着她。她只是想讓我難過,這個壞人,竟然說這樣的話來騙我。

你敢瞪我!她用力地掐着我的臉。我想叫,可是叫不出來,于是愔愔的哭起來。

你就算瞪瞎了眼睛,火延他也回不來。她冷笑着說。

他真的走了。我的心暗暗地疼起來。

大王子以為你和他一塊兒走了,他永遠不可能知道你在這裏。她說,帶着邪惡的笑容。

弋惑自恃高貴,從不會踏足冷宮這類的地方。而冷宮裏的人是不能出去的。她說的沒錯,弋惑永遠不會知道這裏有一個我。

我将在這裏,一直孤獨地死去。

從今天起,床我睡,你要睡,就睡那兒。她指着窗戶旁的一張小小的桌子說。

要什麽自己去找,但是絕對不能影響我,聽見了嗎?她說,帶着高高在上的表情。

我嘟着嘴,不理她。

你聽見了嗎?她狠狠地在我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我疼得連連點頭。

我知道你是啞巴,但是即使是啞巴,我說話的時候,你也得給我應一聲。她說,帶着不容商量的口吻。

我蜷縮在桌子上,鼻子酸酸的。風在窗外嗚嗚地哽咽,我很害怕,于是哭出了聲。

桌子突然被踢翻了,我倒在了地上。

半夜的哭什麽喪?夜燈下的她夜叉一般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恐懼更甚了,我想忍住,可是眼淚不聽話地流下來。

到了這裏,有淚也給我往肚子裏咽,別惹我生氣。她教訓了我一頓後,說。

她似乎真的很累了,爬上床便聽見了她的呼嚕聲。

我重新爬上桌子,蜷縮着。身上好幾處都還隐隐地疼。

我睜着眼睛,望着窗外,那裏是深深的夜。我害怕,便連忙閉上眼睛,感覺深深的夜正緩緩向我襲來。

☆、夢魇

我從夢中驚醒過來,差點掉下桌子,屋子裏的擺設若隐若現,提醒我,所有一切都不是夢。我剛才夢見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

我蹑手蹑腳地下了桌子。

透過窗戶,我看到灑了一地的月光。今夜的月光真美。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麽那麽美的月光會那麽寒冷?我望望身後,乳娘睡得還很香。我輕輕打開門,走到了庭院。蛐蛐在唱歌,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它的歌聲那麽清脆。

庭院裏的桂樹孤獨地立在那裏,它的陰影倒影在了石凳上,仿佛有個人坐在那裏。

我沿着走廊,像出口的方向走去。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兒?可是我很想出去。我的心莫名地緊張,走得一顫一顫的。我感覺我的毛發都豎起來了,我忍不住抱住自己,讓自己不那麽冷。出口越來越近了,我可以感覺到外面的風正吹在我的臉上,我呼吸到了外界的空氣。

我的頭發突然被揪住了,拉的緊緊的,緊的很痛。

小公主,你想去哪兒?夜空下的乳娘的臉慘白無色,格外恐怖,她的眼神如魔鬼般犀利。

可愛的小公主,你還想逃去哪兒?她帶着冷冷的嘲笑,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被重重地推到在了地上,屁股痛的我起不來。

你竟然想趁我睡着的時候逃出去,你想我死掉是不是?她手裏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我身上,發出渾濁的響聲。我聽到自己的衣服開裂的聲音,我清楚地感受到血肉分離的觸覺,疼痛漫上心頭,不知道來自何處。我想叫,我想叫痛,可是只有喑喑的聲音。她看到了我的眼淚,卻笑了。

你以為你的眼淚還會有人在乎嗎?還會有人心疼嗎?她冷笑着說。

我很想忍住,可是眼淚不聽話。

她最終還是累了,停下來,像拎着一只貓一樣,将我拎進了房間,丢在桌子上。

傷口很疼,可是我最終還是哭累了,緩緩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有什麽熱卻又冷的水滴滴在了我的臉上。傷口隐隐作痛,但是有熱乎乎的風吹着,不再那麽痛了。我感覺有人很輕柔地撫摸着我的臉,輕聲嘆息。

還睡,難道所有的活要我幹嗎?桌子被震得響亮。我迷迷糊糊地想要睜開眼睛,傷口竟然不那麽疼了。

我奮力地爬起來,乳娘已經把一堆衣服堆在了我的面前。

從今天起,先洗衣服,再打掃,不做完活,不準吃飯。她指着我的鼻子說。

昨晚的是她嗎?我很困惑地望着她。

看什麽看?少拿你那兩眼珠子瞪着我。她的手指戳向我,差點戳到了我的眼睛。

不會是她,那會是誰?會是一個夢嗎?為什麽我的傷竟一夜之間莫名地好了

我在洗衣服的時候,一只小麻雀飛到了我的身邊,在石桌子上蹦蹦跳跳的,好快樂好活潑。

我豔羨地望着它,輕輕走過去,想要好好看看它。它卻吓得飛走了,我很無奈地看着它離去的身影,然後接着搓洗衣服。

吃飯了。奶奶的聲音傳來。我很高興,終于要吃飯了。我的腿已經酸的快站不起來了,我好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什麽都沒有吃過,我都快餓暈了。

我快速地坐到桌上,拿起筷子準備夾菜。

奶娘的筷子迅速敲在我的手背上,那兒很快就起了一道紅印,我疼得哭起來。

這麽點菜哪夠兩個人吃的!她惡狠狠地說。

哭什麽,你還哭!她的筷子用力地敲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很想不哭,可是好痛,我越哭,她就越用力。最終我哭累了,她才停下,然後扔過來一個饅頭給我。

吃吧!她沒好氣地說。

我接過來,哽咽着。

饅頭好硬,我用力地咬了一口,咀嚼着。我很努力地往喉嚨裏面咽着,可是它怎麽也進不了喉嚨。我強迫着自己咽下去,可是很快,我便吐出來了。我不再覺得餓,也不想再吃東西了。

不要浪費。奶娘已經吃完了飯,正在剔着牙。

洗那麽點衣服竟然要了整個上午,下午記得打掃庭院。她很快躺到床上,準備午睡了。

我不想跟她呆在一個地方,于是我坐在了庭院中央。我将饅頭撕成小塊小塊的,扔給了在上空飛的烏鴉。

它真厲害,每一個都能接住。

如果不是它開心地叫喚,我們還可以呆的久一點。可惜它難聽的叫聲吵醒了奶娘,她走出來便看到了我。

吵死了!她手裏的笤帚扔向了我,重重地打在了我的額頭上,火辣辣的疼,我一摸,凸起了一個包。

烏鴉生氣了,從天上飛下來狠狠地啄了她幾下,我感覺她也不好受,因為她的臉上被啄紅了幾塊。她想教訓它,可惜它飛跑了。

小畜生,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她沖着天空咆哮。

她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是臉上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去上藥。

快點進來幫我上藥。她沖我吼道。

我乖乖地去了,臨走時,我将剩下的饅頭放在了一個老鼠洞前。

我雖然吃不下,可是我相信它一定會喜歡的。

☆、夜驚魂

月光下,她的臉被披散的長發全部遮住,她輕飄飄地向我走來,唱着歌,聲音喑啞哀怨。風吹過來,全身涼飕飕,我呆呆地立在那兒,忘記了該做什麽。

你是誰?奶娘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她看起來那麽模糊,也許是夜色太黑了吧。

那個長發披散的腦袋飄到了我的面前,頭發被揭開了,她猙獰的臉湊到了我的眼前。我想閉上眼睛不去看她,可是眼睑不聽使喚。

睜開眼睛,桌子吱呀的聲響提醒我,我在房間。我什麽時候進來的,我已經不記得了。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涼涼的,我總覺得有個腦袋就立在窗臺上,此刻正盯着我,只要我一轉身,她就會湊近我的臉。

我蜷縮成一團,抱着腿。我望向對面的床,那裏奶娘正睡得香,打着輕輕的呼嚕。我很想去床上,可是我怕,我怕她的巴掌,怕她的鞭子。

背後的風又吹來了,我覺得有頭發掃在了我的衣領上。我緊緊地裹着被子,将頭埋進了被子裏。我的思緒依然在身後,我想象着那個腦袋,想象着那張猙獰的臉。

我忍不住往外挪了挪,我覺得那個腦袋離我遠了些,恐懼也沒有那麽強烈了。我忍不住又挪了挪,我忘記了我睡的不是床,掉下的被子将我拖下了桌子,我吓了一跳,還好我叫不出聲,不然一定會将她吵醒的。

我鑽到桌子下面,找了一個角放我的枕頭,我靠着桌腳,突然覺得不再害怕了。

我過上被子,安心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突然覺得有誰在拉我的頭發。我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一雙圓圓的黑眼睛正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忙坐起來。頭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疼的厲害,它似乎被我吓着了,躲到了一邊,無辜地看着我。原來是只老鼠。

它爬到了桌上,望望奶娘那邊,看看我。

我從桌子底下悄悄爬出來,天已經開始亮了。窗臺上沒有腦袋,我沖它感激地笑笑,然後将被子和枕頭輕輕抱上桌子。被子有點重,我吃力地抱着,而它就拽着被子的一角,拼命拉着。我被它認真的模樣逗樂了。我很快躺回了桌子上,它似乎完成了任務一般,悄悄走了。

我正睡着,突然感激有什麽在戳我的背。我轉過身來,突然看到一雙綠眼睛正看着我,我一吓差點掉下了桌去。定睛一看才知道是只貓頭鷹。我輕輕地溜下地,蹑手蹑腳地開了門。來到窗檐下,我發現地上散落着好多的野果,它示意我過去。它啄了啄果子,然後看着我。我忍不住笑了,撿起一個,微弱的月光下,看不清是什麽,我輕輕咬了一口,清脆的聲音響起。清涼的液體流入口中,好甜。

我沖它笑了,用手勢比劃了一句謝謝。

它回答了我,只是我不懂它說的是什麽。我輕輕撫摸着它的頸毛,很滑很柔軟,它很溫馴地呆在我身邊。突然,我感覺它的毛豎了起來,它的聲音帶着憤怒。沖着它望向的方向,我看見那只幫助過我的老鼠正躲在洞裏,只露出了笑笑的腦袋。我緊緊抱住貓頭鷹,不讓它撲過去,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它明白,那只老鼠是我朋友。它又恢複了溫馴,老鼠戰戰兢兢地爬向我,它的身後拖着一個小花布包,我好奇地打開,然後裏面裹着的拆開油紙包,桂花糕的香味撲鼻而來。

我開心地笑了,我們三個背靠着牆,坐在地上,享受着美餐。

我擡頭看着月亮,今晚的月光美極了。

☆、好好活下去

還睡,難道所有的活要我幹嗎?桌子被震得響亮。我迷迷糊糊地想要睜開眼睛,傷口竟然不那麽疼了。

我奮力地爬起來,乳娘已經把一堆衣服堆在了我的面前。

從今天起,先洗衣服,再打掃,不做完活,不準吃飯。她指着我的鼻子說。

昨晚的是她嗎?我很困惑地望着她。

看什麽看?少拿你那兩眼珠子瞪着我。她的手指戳向我,差點戳到了我的眼睛。

不會是她,那會是誰?會是一個夢嗎?為什麽我的傷竟一夜之間莫名地好了

我在洗衣服的時候,一只小麻雀飛到了我的身邊,在石桌子上蹦蹦跳跳的,好快樂好活潑。

我豔羨地望着它,輕輕走過去,想要好好看看它。它卻吓得飛走了,我很無奈地看着它離去的身影,然後接着搓洗衣服。

我正在洗衣服,突然,它飛到了我的肩膀上。

你不怕我了嗎?我好奇地盯着它。

它提醒我看另一個方向。我好奇地朝它指的方向望去,在石凳上,放着一小堆桑葚。我驚喜地跑上前去。它們太美了,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它們了。

我吝啬地望着它們,不肯吃。

它卻以為我不敢吃,一邊啄一顆一邊望着我,然後咽下去。

看,可以吃的。我感覺它在說。

我沖它感激地笑笑。

我知道的,以前火延給我摘過,只是那時的我不願意嘗。不知道為什麽,眼睛突然澀了。我多想可以再回到那片草地上去,再一次站在馬背上,俯下頭,看相皁驚訝的表情。

我似乎聞到了青草的香味,還有風帶來的森林的味道。

我望着它,突然很羨慕小小的它有那麽廣闊的天空,還有自由。

你在發什麽呆!粗魯的聲音傳來,我看着她,不明白看上去那麽平和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刺耳的聲音?真奇怪,為什麽母後會留這麽一個人在身邊呢?

衣服洗完了嗎?她走過來檢查。

比以前好些了。她很難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今天她沒有受氣。

午後的雷雨來得總是那麽及時,我抱着腿望着窗外,看雨水清洗着這個世界,我知道,雨水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晶瑩發亮。閃電突兀地從天際襲來,随後帶來渾厚震耳的聲音,所有的動物都被吓得躲了起來,不敢有什麽聲響。我卻在雷聲的掩護下放松地呼吸着,我很感謝它帶來的自由呼吸的機會。

當彩虹橫跨天際時,小麻雀又開始在樹梢頭唱歌了。我們似乎已經成了朋友,它不再遠遠地躲開我。

烏鴉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裏去了,不過我不喜歡它的聲音,而且它似乎和麻雀有些不和。它們兩我只能選擇一個,我很豪爽地選擇了麻雀,雖然它有時太過調皮。

為了報答小麻雀給我帶來我桑葚,我将我脖子上帶的墜子送給了它。那是母後留下的東西中唯一剩下的了。有些被姐姐帶走了,有些莫名地消失了,有些在我被貶入後宮時歸入了乳娘的囊中,她美其名曰替我保管。

它似乎不太好意思來要,可是我看得出它被誘惑着。我将墜子伸向它,示意它過來拿,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過來。烏鴉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窗檐,它大叫一聲,吓了我一跳,墜子從手中滑落,被它撿到了。它叼着墜子,頭也不回地飛走了。只剩下無奈的我和在它身後叽叽喳喳叫嚣的小麻雀。

我沖它抱歉地笑笑,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給它的了。

我搬來凳子,踩在上面,手上的木蘭花的香味彌漫了全身。小麻雀驚慌地叫着,我卻一點也不着急。

我沖它笑笑,別擔心,很快就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

它叫的越來越着急了,它猛的飛向我,可是它太小了,這對我一點傷害都沒有,反而我很擔心,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有沒有被撞傷。

陪着我,一直到最後好嗎?我懇切地望着它。

它似乎沒有聽懂,徑自飛走了,我聽見它的聲音漸漸遠去,突然很難過。

我最終還是孤獨一人。

你在做什麽?解年的聲音突然傳來,帶着驚愕。

我還沒有說話,他已經将我從凳子上拉下來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将我抱進懷裏,緊緊的。

我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切給迷糊了,他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的。

相信我,所有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都要得到回報,你會幸福的。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們坐在屋檐上,我望着他,一刻也不敢将眼神挪開,我怕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你不會再想做傻事了吧?他看着我問。

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想想如果弋惑知道了會多痛苦,他已經失去很多了,難道你要他失去你嗎?他問。

我望着他。

你失去火延有多痛苦,他失去你就有多痛苦,你明白嗎?他輕聲問。

我的頭突然有些痛了,眼淚盈滿了眼眶。

我從來沒有想過弋惑,因為我一直認為所有的人都跟他沒有關系,他一直是那樣地高高在上。在我失掉所有人的愛時,我對他的愛更不抱希望了。

只要這個世界還有愛你的人,你就該好好活下去,不是嗎?他看着我,心疼地問。

眼淚已經止不住了。

好好活下去。他在我的耳邊說。

☆、重回公主

姐姐嫁到於珠國的第五年,赤焰和巫月的戰争終于贏來了勝利。那一天,舉國歡騰,所有人都跑出去看盛況了,包括乳母宜芳。我第一次偷逃出王宮,擠在人群中,和所有人一起高呼勝利。只是讓我高興的并不是勝利,而是戰争終于結束,如果母後在,她一定再也不會難過了。大将軍騎在馬背上,看上去從來沒有的威嚴,只是我不明白,将軍臉上為何沒有笑容,更多的是難過。

我的目光很快被将軍身後的男孩吸引了。他坐在大将軍的馬背上,高傲而冷漠,完全不像戰俘。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立恒。我第一次見到火延哥哥之外,長得那麽俊美的臉,只是如果他能笑笑多好。我很理解他,他才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國家,難過也是正常的。

我将紗布遮住自己的臉,免得被認出來。我的心很緊張,更多的是興奮,因為我看到自由就在城牆那邊朝我招手。

我望着城門,腦海一直閃現着那個男孩的模樣,我猶豫了。

我還沒來得及走到那兒,就被乳母發現了,她抓住了我,像老鷹抓住了小雞。我掙紮着,恐懼的陰影襲上心頭。就在我被帶離的時候,我看到了我的哥哥弋惑,他看着我,帶着驚異,帶着從來沒有的難過,我看到他的拳頭緊緊地握着。

因為我的逃跑,乳母很生氣,她将我丢在一邊,可是卻沒有打我,也沒有擰我,只是一臉鐵青,帶着恐懼。我看到她的手在哆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整個王宮都為勝利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可是那熱鬧卻不屬于我。

幾天後的一天,乳母突然對我變得友善起來。

出去玩吧,公主。乳母突然說。我以為我聽錯了,等着她再說一遍。

我想你很快就能自由了。她說。我猶豫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正值夏天,王宮的花園裏滿是飛舞的螢火蟲,我很喜歡那些會發光的精靈。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它們吸引了,完全沒有意識到亭子裏的父王。

對不起。父王說。我被他怆然的聲音吓了一跳。

他慢慢走向我,我有些害怕,想要逃跑。可是我被抓住了,掙脫不開。

你記得是不是?父王盯着我,像受傷的獅子,帶着怨恨、憂郁。

什麽?我困惑地望着他。

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就像現在不是有意的一樣,我不想傷害她的。父王說。

我不明白他說的是誰?誰受傷了嗎?我畏懼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他蹲下來,撫摸着我的臉。

然後我看到了他身後的弋惑,冷漠的弋惑。父王倒在了我們的面前。

哥哥。我看着弋惑,笑着哭了。

弋惑将我抱在懷裏,緊緊的。

從今天起,我就是赤焰國的王。我聽見弋惑說,他的銳氣難以阻擾。

王位是我的。父王撲上前來,揪住哥哥的衣領,卻被将士阻止了。

王病了,從今天起留在他自己的寝宮靜養,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弋惑下了命令,他嚴肅的樣子看上去更像國王而不是王子。

我,赤焰國的大王子,将代替國王掌管國家一切大事。弋惑說,高高在上。

我我又得回了自己的身份,住回了自己的寝宮,有了自己的侍女,可是我已經不再習慣被人服侍了。沒有人了解我的習性和喜惡,因而他們都戰戰兢兢的。

我看着他們,感覺他們畏畏縮縮的樣子像背了殼的蝸牛,不由得笑了,他們卻以為我很開心,于是跟着笑。我突然覺得他們很可笑。

禮物每天都送過來,哥哥的,更多是百官的,它們堆積在我的寝宮內,像山一般,可是我從來不知道都有些什麽。

公主,你看這綢緞多軟,做的衣服一定很舒服的。一天,一個女孩樂呵呵地說,她看起來比我要小一些。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理她,依舊在空中練習寫字。

我叫顧兒,是新進宮的。她自我介紹說。

我才不關心你叫什麽呢。我在心裏想。

公主,你在空中比劃什麽呢?快來看看啊。她笑嘻嘻地過來拉我。

我甩開了她的手,很用力的,我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我最讨厭被人打擾。

公主?她似乎被我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

你在做什麽?公主不喜歡被打擾的。乳母說,教訓着她。

公主,饒她這一回吧,她是新來的。乳母撺掇着她來跟我道歉。

公主,你為什麽總是不笑呢?似乎只有見到王子時,你才會笑,你不知道你笑起來有多好看。她不理會乳母,徑自地說。

我不想理她,想接着在風中寫字,正擡起手,卻看見弋惑就在前方,憂郁地看着我。他一定看到了剛才的一切,也聽到了她的話。

我沖他笑笑,想證明她們說的不是真的,可是我看得出來,弋惑相信她們,他的表情很凝重。

對不起。我靠在弋惑的腿上,聽見他輕聲說。

我不見了你,以為你跟火延一起離開了,我不知道你被軟禁在深宮裏。

我擡起頭,沖他搖搖頭。

哥哥,你救了我。我說。

可是你已經受傷了。他撫摸着我的頭發說。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流連,最後盯上了我臉上的傷痕,溫潤的指尖劃過那道疤,我聽見弋惑輕輕嘆息。

靖蝶,我為你畫花吧。他輕聲說。我望着他,滿臉困惑。

等到他畫完之後,我來到了鏡子前,粉色的梨花爬上了我的臉頰,将那道疤深深隐藏了。

喜歡嗎?弋惑輕聲問,定眼看去,我看到了他溫柔的面龐。我禁不住頻頻點頭,我很喜歡。

靖蝶,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弋惑說。我第一次發現,弋惑的懷抱是那麽溫暖。我的哥哥,這是我的哥哥,我還有一個哥哥。我在心裏激動着。

☆、立恒的威脅

有一天,在回寝宮的路上,我見到了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男孩,他正在折磨一只小白兔。我叫他住手,可是他不聽我的,因為他沒有看到我。我将手絹用力地丢向他,引起他的注意。他擡頭看着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怨恨的眼神。

在我眼裏,你們赤焰國的每件事物都很讨厭,就連潔白純潔的兔子都是。他惡狠狠地說。我被他吓住了,不敢說什麽,也不敢往前走。

你是公主,對嗎?他突然狡黠地笑了,問。

也許有一天我會娶你,可那絕不是我愛上了你,而是我要利用你來報複。他惡毒地笑了。我的心在哆嗦。

你怎麽不說話?他突然收斂了笑容問。

我不會說話。我打着手勢,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他驚愕地看着我。

你聽得見嗎?他有些緊張地問。我呆呆地點點頭。

那就好。他突然松了一口氣。

記住我的話。他說完,便将匕首狠狠地刺進了兔子的身體,我的心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喂!爹在找你。相皁驕橫的聲音傳來。

亡國奴。他嘲弄地叫道。

你在說什麽?男孩生氣地揪住了相皁的衣領,他比相皁稍稍大些,身體也健壯一些,相皁有些害怕起來。

你幹什麽?小心我告訴爹。相皁有些怯懦地望着他。

去告訴他,不過要在我殺了你之前說,否則一切都沒有意義。他冷酷地說。

立恒,你在幹什麽?大将軍的聲音傳來,他雖然醉了,但是還帶着将軍的威嚴。

放開相皁。他命令道,對立恒不聽他的話而感到十分惱火。立恒不情願地放下了相皁。

你怎麽能在心妍公主面前這麽無禮?将軍緩和了語氣說。

爹,你怎麽老記錯靖蝶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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