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更新時間:2013-04-25 01:58:48 字數:4625
裴安菲用力地扳動激光三叉戟,可它就是牢牢地卡在了珊瑚礁的縫隙中,紋絲不動。
我要死了嗎?死神的陰影似乎籠罩了她,裴安菲只感到一陣虛脫,身上的力氣似乎漸漸飄遠了。
一雙手——一雙帶着手铐的手在她面前掠過,果斷而巧妙地撿起了激光三叉戟。裴安菲打了個激靈。海宸!是海宸!他沒有佩戴任何的潛水用具,就趕到了她的身邊!
生命力瞬間又回到了裴安菲身上,她望着海宸,海宸的黑發在海水中流動,衣褲濕水後勾勒出結實的肌肉,裴安菲忽然感到溫馨和踏實,“他終究是挂念我的……”裴安菲心中柔情點點,不由自主地依偎着海宸。
海宸卻用肩膀頂開了裴安菲,他略略回過頭,示意她上海底船。他銳利冷酷的眼神讓裴安菲醒悟過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稍一分神,不但裴安菲自己葬身魚腹,還要搭上海宸的性命!而且海宸沒有戴水下呼吸器,既要閉氣又要搏鬥,就算他水性再好,也不能堅持超過三分鐘!
裴安菲不想成了海宸的負累,她咬緊牙關,在海宸的掩護下向海底船游去。
海宸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知道,裴安菲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只會依賴男人的女人,她是他海宸看中的女人。
鯊魚撲面而來,海宸沉着地揮動激光三叉戟,灼熱的光束讓鯊魚節節敗退,在他身後,海底船裏的赫利俄斯伸長了手,眼看就要夠着裴安菲了。
海宸心下稍安。正在這時,先前被裴安菲弄瞎右眼的鯊魚歪歪扭扭地撲了過來,海宸沉着地揮動激光三叉戟,深深刺進鯊魚大張着的巨口中。鯊魚吃疼,奮力掙紮着,海宸冷冷一下,想收回三叉戟。驀地,他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
由于剛才他刺得太深,腕上的手铐腕被挂在鯊魚的牙齒上了!電光火石間,海宸的大腦飛快地轉動着:如果現在鯊魚阖上嘴巴,他的一雙手就會被齊刷刷地咬下來。他當機立斷,轉動手腕,激光三叉戟朝長刺入了鯊魚的上颌。鯊魚瘋狂地滾動着,海宸挂在它嘴巴上,身體像是一只輕飄飄的風筝,幸運的是,由于疼痛,鯊魚沒有阖上嘴。海宸沉着地想把挂在鯊魚牙齒上的手铐解下來,可鯊魚翻滾得太厲害了,他手裏又握着激光三叉戟,一時沒有辦法脫困。鯊魚竟然帶着他,向裴安菲撞了過去。
海宸眼睛的餘光瞥到另外一條鯊魚正向他和裴安菲攔腰撲來。危險當頭,他已經無從選擇——
海宸果斷地放開手裏的激光三叉戟,奮力把手铐從鯊魚的牙齒上解開。他的速度很快,但還是沒有鯊魚快,另外那條鯊魚尖利的牙齒眼看就要碰到裴按菲了!
海宸用全身的力量撞向裴安菲,借助着這股力道,裴安菲抓住了赫利俄斯的手。可同時,一股鑽心的刺痛從肩頭蔓延到海宸全身——鯊魚咬住了海宸的肩膀。
海宸再也憋不住氣,海水湧進他的肺部,他的身體異常沉重。他痛苦地縮起了身子,也正是這本能的動作讓他從鯊魚嘴巴滑了下去,避免讓鯊魚直接把他吞進肚子裏。一直在與鯊魚英勇搏鬥、保護主人的海豚“虎子”盡管傷痕累累,卻還是馬上游了過來,奮力隔開鯊魚與海宸。
海宸很清楚自己必須回到船上去,但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他動不了,只可以看見裴安菲握住了赫利俄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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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這樣就夠了……海宸的視線漸漸變得朦胧了。
忽然,他看見裴安菲放開了赫利俄斯的手,向他游了過來。
笨蛋!回去!兩個人都送死又有什麽意義!海宸張嘴想罵人,可只是讓海水更多地湧進他肺部而已。再也撐不住了……他的意識模糊了起來,感官也變得遲鈍了,朦胧的視線中,他看見一雙手,牢牢地抱住了他。在這一瞬間,海底的殺戮戰場忽然變得寧靜了,海宸在溫柔而堅強的懷抱中,失去了意識。
“快回來!”赫利俄斯大喊,同時盡可能地伸長了自己的胳膊。
裴安菲咬着牙,奮力向海底船游去。不知是不是見到兩名主人同時陷入險境,海豚“虎子”抖擻精神,用圓滾滾的鼻子在裴安菲腰眼上使勁一頂,借着這股沖力,裴安菲抱着海宸,重新抓住了赫利俄斯的手。
海水的浮力減輕了裴安菲和海宸的重量,赫利俄斯和風鈴心用力一拽,把他們拉進了船。這一次機器人不用人吩咐,利索地關上了艙門。
風鈴心看了看船外的海豚,憂心忡忡地問:“‘虎子’不要緊吧?”
“沒有了我們的負累,‘虎子’可以照顧自己。”裴安菲急匆匆地說着,把海宸平放在地上。比起“虎子”,海宸現在更讓她擔心。
誠如裴安菲所言,“虎子”箭一樣游走了,把三條鯊魚抛到了尾巴後邊。三條鯊魚一邊追逐海豚,一邊互相殘殺,場面很是血腥。
風鈴心籲了口氣,收回視線。赫利俄斯探了探海宸的鼻子,着急地說:“他沒呼吸了。”
“啊?是失血過多嗎?快用測傷探針檢查檢查!”風鈴心撲了過去。
裴安菲一臉凝重,說道:“他應該是溺水!”說完示意赫利俄斯,“按住他的傷口。”
風鈴心和赫利俄斯幾時聽過裴安菲這樣命令的口吻?兩個人都乖乖的照着吩咐做,大氣都沒敢出。裴安菲俯下身,麻利地替海宸做起了心肺複蘇術。
一下、兩下……
做了十幾下心肺複蘇術之後,海宸的身體突然劇烈地顫動着,“哇”地吐出了海水,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呼……”裴安菲松了口氣,“海宸,你感覺怎麽樣了?”她撫摸着海宸的臉龐,柔聲問道。
海宸端詳着她的臉,烏黑的眸子似乎籠上了一層霧。他什麽都沒說,急促的呼吸卻漸漸趨于平緩——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啊!”這一次,裴安菲慌了。
風鈴心适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收回了伸到海宸肩上傷口裏的探針,溫和地說:“傷口很深,他流了不少血,不過沒傷到動脈。他昏過去是緊張的神經突然放松了,感到非常疲勞的原因。我們盡快回去,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真的?”裴安菲不放心地盯着海宸的臉,蒼白的臉頰上,他的神情疲憊卻平靜。
眼淚無法遏抑地流了下來,裴安菲抓住風鈴心的手,小聲哽咽道:“謝謝……”
“你怎麽起來了?”剛剛打開房門的海忻吼了一聲,皺着眉頭望着房間裏的人。
海宸半坐着,慘淡的面容上現出淡淡的笑,像是個不聽話的病孩子。
“你小子不要命了?!”海忻放下手裏的托盤,走上前不由分說地按住了海宸的肩膀,“雖然用過生物愈合劑傷口會好得比較快,但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便走動!”
氣頭上的海忻的力量大了點,海宸傷口更疼了。生物愈合劑并不能減輕傷口的疼痛,他眯起了眼睛,暗地裏抽了口冷氣。
“嘗到苦頭了吧?”海忻察覺到手心裏海宸的肩膀在顫抖,嚴厲的神情緩和了下來,可嘴裏卻依然數落着:“好好躺着不行嗎?這個故事教育你,要謹遵醫囑!”
“我想喝水。”海宸小聲說。
嗯?海忻打量了一下海宸,他毫無血色的嘴唇有些幹裂了,“哎呀,你怎麽不早說!”他趕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海宸。
海宸抓住杯子,貪婪地喝了起來。很快,杯子就空了。
“還要嗎?”
“不用了。”海宸嘆了口氣,餍足地靠在了枕頭上。
“你這個笨蛋,想喝水不會叫人嗎?”海宸偶爾會遲鈍到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真不明白你。你沒清醒之前,安菲在這兒照顧你照顧得好端端的,你發什麽神經把人家攆出去啊。”
海宸半閉着眼睛,神情仿如老僧入定。
算了,跟木頭說話真是沒有瘾頭。海忻阖上了嘴巴,俯下身看了看治療床床頭顯示器上海宸的各項生命機能,情況還比較樂觀,剛才高得吓人的體溫也漸漸降了下來。
“喂,海忻,問你個問題。”海宸說了一句話。
被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海忻打了個激靈,頓了頓,才回話:“你問啊。”
“你……真的愛安菲嗎?”海宸驀地睜開眼睛,直視着海忻的臉。
他的黑眼睛很亮很亮,海忻不由得錯開了自己的目光,“你幹嗎要問這個讓人尴尬的問題?”
“你回答我啊。”海宸平靜地催促着。
海忻皺着眉頭想了想,又看了看海宸的表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海宸的意思,“不行、不行!你想都別想!”他連連擺手,“你的妻子還是你自己來照顧!你這樣硬把她塞給我,算什麽?!”
海宸臉色一沉,想要說些什麽。海忻搶先開口:“你別擔心,我請最好的律師幫你,而且案發現場沒有證人,證據也比較匮乏,如果不是你自己自首的話,說不定到沒人能将你定罪呢……”
“海忻!海忻!”海宸大聲叫着,希望能打斷海忻不自然的話語。
可海忻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說道:“海宸,你應該知道,我愛海洋城,我會守護着這座城市的。所以,你的妻子只是屬于你一個人的,無論未來會發生什麽事,你要堅定信念,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聽着海忻的話,海宸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力斯去世前不久說過的話:“海宸,面對現實吧,安菲愛的人是我。只有我能帶給她安全感,有了我,她不會感到寂寞……”
“海宸?”海忻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
“嗯?”海宸恍恍惚惚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麽了?傷口疼得厲害嗎?”望着他木然的面孔,海忻禁不住擔心起來。
“沒、沒什麽。”海宸的聲音如同夢呓。
“你快躺好睡一下!每個人只有一條性命,你要好好珍惜!”海忻不由分說,替他把被子蓋好了。
出乎海忻預料,海宸聽話地阖上了眼睛,筋疲力盡地睡了。
“為什麽?為什麽……”裴安菲望着窗外浩瀚的海洋,喃喃自語。
“安菲,喝點水吧。”風鈴心拍了拍她的肩膀,遞給她一杯溫水。裴安菲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讓風鈴心心裏很不好受。
裴安菲緊緊地抓住杯子,求助地望着風鈴心,“風警探,你說……你說,他為什麽不肯見我?”
晶瑩的淚珠凝結在裴安菲的眼眶裏,風鈴心不忍心再面對她無助的面孔,微微側開了臉。海宸昏迷不醒的時候,裴安菲一直陪在他身邊,那時候她很擔心,但模樣并沒有像現在這般彷徨過。當海宸清醒過來,他認出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是裴安菲,當即果斷地要她離開。他決絕的表情在裴安菲心裏紮了一把刀……狠狠的。
看來,裴安菲是真心愛海宸的,海宸就是她的一片浩瀚海洋,曾經滄海難為水,有了這片海,她的眼裏不會再有其他。
風鈴心嘆了口氣。力斯·德魯臨死之前說裴安菲只愛他的話,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可萬萬想不到,這一廂情願下的舉動,卻讓力斯失去了性命,而力斯深愛着的裴安菲也将失去她自己的摯愛。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呵呵……”裴安菲突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在空曠的房間裏顯得分外刺耳。
“安菲。”風鈴心溫和地叫着裴安菲,憐憫地望着她。
“呵呵,”裴安菲邊笑邊說,“放心,我想通了,其實,他不願意讓我陪在他身邊,也是正常的,他愛他的海洋城,我只是他海洋城裏的其中一樣擺設而已。”
“裴安菲,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赫利俄斯猛地打斷了她的話。他之前一直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