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鐵血英雄

楚戚戚答應留在太傅府等師父,但她這些日子的确沒有再讓衛珩進她的房間。

衛珩前兩日晚上還來她房門口轉悠,想厚着臉皮進來。

但楚戚戚直接插了門,任他如何在門外說盡好話,也不放他進來。

可能衛珩覺得是沒臉了,第三天起,就再也來過,而且,此後五、六天衛珩連府都沒有回。

哼,楚戚戚心道,這就是男人啊。

又過了兩天,半夜裏,睡在碧紗櫥裏值夜的紅錦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

“衛大人?”紅錦看着推門而入的衛珩。

晚上,小姐是吩咐在屋內上了門闩的。

可此時,紅錦看了那一掌厚的門闩竟斷成了二截。

诶,原來還是衛大人不想惹腦大小姐,否則以他的功力早就能進來的。

衛珩直接吩咐道:“把小姐用的物品簡單收拾下,現在就走。”又加了一句,:“別帶太多東西,少什麽,路上可以買。”

說完,進了內室。

內室床上帳簾低垂,衛珩輕輕揭開簾子,就見楚戚戚又像一只小烏龜似的趴在那裏,被子被蹬在了一旁。

诶,衛珩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笑了,已經十幾天沒見她了。

衛珩低下頭,輕輕親了她臉頰一下。

楚戚戚可能是覺得臉上有些癢,還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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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珩出手點了她的昏睡穴,連被一起把她抱起來,出了房間。

直接出了院子,上了門外的馬車。

楚戚戚這一覺睡得很是香甜。

八月中秋過後,早晚天氣已經有涼了,她的手腳在這個季節都會有些冰,晚上睡覺時就得摟着湯婆子。

可今日卻覺得很是暖和,而且莫名的覺得很安穩。

人睡好了,心情當然就好了。

楚戚戚轉個身,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慢慢的睜開眼。

嗯,她怎麽好像不是在她的床上。

楚戚戚心裏一驚,騰的一下坐起了身。

不料身子一晃,頭就磕在一塊木板上。

楚戚戚哎喲一聲,忙用手捂住頭。

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怎麽了?”

那人的手就伸了過來。

衛珩!

楚戚戚看着衛珩的臉,她覺得自己可能剛起床,腦子還有點不清醒,他怎麽在這?

衛珩看着楚戚戚呆呆的樣子,用手拿開她的手,替她揉了揉頭,:“撞疼了嗎?”

楚戚戚這才反應過來,一掌打開他的手,生氣道:“你怎麽在這?”

衛珩倒不生氣,微笑的解釋:“我們在馬車上。”

馬車?

楚戚戚這才注意到,她果然是一輛馬車上。

“你這是又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楚戚戚大怒。

“和我一起去嘉榮關!”衛珩淡淡道。

嘉榮關?

楚戚戚這些日子,因為怕太子找她麻煩,一直沒有出太傅府。

外面發生什麽事,她是不知道的。

“我為什麽要跟你去嘉榮關?你快放我回晉陽,我要回家。”

楚戚戚發起了飙,對衛珩連踢帶打。

衛珩也不躲,楚戚戚那幾下打到身上也不疼,就讓她洩洩火吧。

倒是楚戚戚打了幾下,手都打疼了。

她也不打了,氣得就往車門沖,要跳車。

這時衛珩才出手,點了她的穴道,又把她抱回車裏。

衛珩把楚戚戚輕輕放到榻上,這才跟她解釋,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身邊的,因為太子他們也一直在想辦法對付他,也一直想要把她給奪過去。

她現在只能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解釋完後,衛珩又敲了敲車廂壁,車停下,上來兩個女侍衛。

這兩名女侍衛上車後向衛珩和楚戚戚施禮道:“屬下柳燕、柳青拜見大人和大小姐。”

“你們兩個負責保護大小姐的安全,若大小姐有任何差池,你們提頭來見。”

柳燕、柳青忙應了是。

衛珩這才下了車,又喚了紅綿、綠拂,上車伺侯楚戚戚。

柳燕給楚戚戚解開穴道,楚戚戚就開始又打又鬧,就要跳車,就要回家。

奈何柳燕、柳青兩個倒是極有禮貌,但又極懂得和極有辦法拒絕她的行為。

楚戚戚鬧了幾次,都是白忙乎。

這情形就好像楚戚戚是孫猴子,而柳燕兩個人就是緊箍咒,是把她套得牢牢的。

楚戚戚看明的不行,就想着裝兩天乖巧,趁機逃跑。

但是柳燕、柳青,就像尾巴似的長在她身上,她到哪,這兩個人就哪,楚戚戚跑了兩回都沒跑成功。

楚戚戚不服氣,是再接再厲,這一來二去,倒成了一個貓捉老鼠的游戲。

楚戚戚玩的興致盎然,都忘了自己到底為什麽要跑了,現在是為了跑而跑了。

可這樣時間就過去了,衛珩的軍隊一直在急行軍,是馬不停蹄的向北而去。

楚戚戚坐了六、七天的馬車,覺得腰酸背痛。

這時軍隊已經遠離了京城,進到了北方的區域。

一路上人煙也慢慢稀少了,路過的城鎮也沒有了京城和江東晉陽的那種繁華。

楚戚戚是第一次來到北方,看着這片這闊土地,當真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

這時她再跑,跑不了哪去了,便幹脆換了男裝。

也不坐馬車,自己騎了馬,在這廣闊的土地上縱馬馳騁。

這幾天她一直都沒有見到衛珩,但是柳燕,柳青兩個,都會在她耳邊不斷的念叨着衛珩的事情。

楚戚戚這才知道,衛珩從京裏出來是十分着急的。

從接到聖旨到大部隊出發,只用了九天時間。

……怪不得他那些日子一直沒有回府,原來是在安排軍營的事情。

這幾天沒見到他,按柳燕說法是,衛大人一直在前面的馬車裏處理公務,都好幾天沒有睡覺了。

楚戚戚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衛珩從哪裏找來這兩個女護衛,一看就是他的狗腿子,只知道替他說好話。

……她才不會心疼他呢。

楚戚戚不心疼衛珩,但衛珩可是極心疼她的。

雖然在急行軍,但楚戚戚的生活還是好的。

她乘坐的馬車,是衛珩特意從皇宮調來皇後、貴妃等出行用的馬車,是極舒服的。

她的膳食也是與軍隊的人分開的。

每到一個地方,軍隊的士兵都是在城外軍營裏埋鍋造飯,而楚戚戚都是在當地的酒樓裏用飯,都要點上五、六個她愛吃的菜。

遇到繁華的城鎮,燕窩魚翅這些好東西,也都是不能少的。

而且晚上,她都是在官府的驿站裏休息。

別人是行軍,而她倒像是出來旅游一般。

好吃好喝的,遇到好玩的地方,柳燕、柳青還陪着她出去玩玩兒,然後再追趕大部隊。

楚戚戚得了新鮮,慢慢的就歇了逃跑的心思了。

半月後軍隊到了潼關,徹底進入了戰區。

可是到了這裏,一切便是不同了。

潼關是北方最大的關口和城鎮。

進了關,楚戚戚便感覺到,氣氛是十分的壓抑。

街面上是一片亂糟糟的,老百姓背着行李,挑着擔子,紛紛離開家園。

楚戚戚皺了眉問柳燕:“北荻的軍隊離這還很遠呢,他們幹嘛就要離開呢?”

柳燕嘆氣,:“打仗就是這樣,誰又能保證,一定能打贏呢,能離危險遠一些總是好的。”

等軍隊過了潼關,官道上從玉慶關逃難來的老百姓就如長龍一般,絡繹不絕。

楚戚戚看着這些百姓,拖家帶口,大包小裹,一個個面帶風霜之色,形容憔悴。

她不禁問了一個逃難的大叔,“官府的軍隊都來了,你們還跑什麽?”

那大叔看着面前這個極漂亮的小公子,眼淚不禁就流了下來,:“公子啊,你以為我們願舍家撇業的跑嗎?

北荻的軍隊占了嘉榮關,如今又把嘉慶關都圍上了,我們是跑得快的,現在城裏,還有很多老百姓沒有跑出來呢。

我們不跑能怎麽辦呢?聽說嘉榮關一下子就北荻人攻破了,是因為那裏的太守早就撇下全城百姓跑了。

而咱們玉慶關這邊的守關将領是黑龍旗出來的,一直在堅守,老天保佑,讓他們一定等到咱們黑龍騎的大軍過去,把敵軍給趕跑啊。”

楚戚戚聽了這逃難百姓的話,第一次感覺到,她這一趟并非是什麽北方之旅,她即将面對的是一場殘酷的戰争。

而且遇到這些難民後,楚戚戚明顯察覺到,衛珩大軍行進的速度更快了。

她聽柳燕說,衛珩直接帶了三千騎兵,已經連夜趕往了嘉慶關。

這一晚,大軍就沒有露營,是直接趕了夜路,而楚戚戚在馬車上難得的沒有睡好覺。

她随衛珩大軍北征,是她前世沒有經歷過的事情。

她不知道她這一回會有什麽樣的際遇,也不知道衛珩會在這一戰中面臨什麽。

第二天中午,大軍到了嘉慶關。

穿了男裝,騎着馬的楚戚戚立在城門外,她震驚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昨夜,這裏明顯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事。

那還沒有被打掃幹淨的戰場上,彌漫着硝煙,黑龍旗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鮮血把土地都染紅了。

楚戚戚腦海裏,第一個浮現出來的,是她曾經在書上看過的的兩句詩:“積屍草木腥,血流川原丹。白骨露于野,千裏無雞鳴。”

楚戚戚心裏想着衛珩,就不知道他人如今怎樣。

可是當她催馬進了城,看到了城裏的一切,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街道上殘垣斷壁,破敗不堪,滿目瘡痍,這哪裏是什麽富庶的城鎮,這分明就是人間地獄啊。

如今北方已進入了冬季,寒冷的空氣中,街面上的屍體都沒有腐爛。

楚戚戚看着街角躺着一個少女,她淩亂的衣衫,清楚的告訴每個人她在臨死前曾遭遇過怎樣的侮辱。

再往前走,有護着妻子的丈夫,有抱着幼童的老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的屍體上或插着箭、或是被砍了頭,空氣中滿是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一條條曾經鮮活的生命就猶如蝼蟻一般被北荻人任意的踐踏斬殺了。

楚戚戚不敢想象,這些人在死前是多麽的無助和絕望。

“大人啊,你要為我們報仇啊!”楚戚戚順着哭嚎聲看去。

她看到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見的衛珩。

他穿着黑色的盔甲,戰袍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他的手中拿着寶劍,左臂纏着繃帶,逆着陽光,肅穆的坐在白馬上,他的身後跟着一隊黑龍旗的士兵,也一樣是血染征袍。

他的馬前站着十幾名幸存的百姓,一個個在痛哭流涕。

楚戚戚看着衛珩舉起了手中寶劍,大聲道:“鄉親們,請大家放心,黑龍旗一定會為你們讨回公道的,會守護這片土地,讓北荻人血債血償的。”

“報仇!報仇!報仇!”他身後的士兵們也舉起手中劍齊聲怒吼,吼聲直震雲霄,似一道雷鳴響徹了大地。

楚戚戚就覺得自己眼睛忽然一熱,她看着衛珩,她的心随着他們的吼聲砰砰的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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