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聽了冀行箴的話, 阿音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他待她很好,她也知道,若是沒人阻攔,她依然會和他嘻嘻哈哈地像是好友那般相處着。

可是想要避開耳目衆多的帝王,談何容易?

如果被晟廣帝發現他們欺瞞着他私下裏繼續有交往, 帝王的雷霆震怒可想而知。

阿音搖頭拒道:“不成。不成。這事是我不對, 就這樣算了罷。”

冀行箴看着她尖尖的下巴,摟着她細細的腰身,暗想她這幾年究竟是怎麽過的, 心裏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當年的她無憂無慮。出身名門,長輩疼寵, 兄妹相親相愛。什麽也不用多考慮, 什麽也不用多擔憂。只管開開心心地過着每一天便是。

若非因了他的親事,她也不用進宮來遭罪過這樣的日子。

冀行箴心裏像是被鈍刀磨着那樣難受。

“不能就這麽算了。”他拉過她的手好生放在掌心,“我不想我們兩個往後就這樣形同陌路。”

距離她到成親的年齡還有好幾年。

萬一她長大後卻不願嫁給他;萬一這個婚約讓她痛苦。那到時該如何是好?

他是斷然不願看到那般狀況的。

冀行箴知曉阿音不明白他心中的百般顧忌和憂慮,且這個時候他也不可能将那些說與她聽。

思量過後, 他說道:“我只問你一句。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關系有多親近麽?”

阿音別過臉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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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就好。”冀行箴輕舒了口氣,“我也記得。而且我知道,往後我和旁的女孩兒絕不會和你這般要好。”

“可是你——”

阿音想說你總會娶妻生子的,現在這麽說未免武斷。

冀行箴打斷了她的話,繼續道:“你若還惦記着往年的情誼, 就請你不要拒絕我的提議。好好考慮考慮。”

他對她素來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一個極其鄭重的“請”字,是第一次從他口中對她說出。

阿音心裏驀地一顫,不由得就擡頭望過去, 卻見他正低垂了眉眼,靜靜地看着她。

兩人相視片刻,冀行箴忽然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他自幼習武,耳力比尋常人要好許多。阿音沒有發現,他卻意識到有人在靠近。

冀行箴趕忙将懷中女孩兒放到地上站好,又匆匆給她整理了下衣裳。

末了,仔細辨了辨那聲音遠近,确認還沒有到門口,他又快速俯身,在女孩兒額上落下了個輕吻。

而後快速收身,急急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冀行箴退到和阿音相距頗遠的位置時,屋門被人從外猛然推開。

常雲涵先前在屋外一直留意着這邊。自打聽到了那砰的一聲響,她就開始擔心阿音。後來見冀行箴久不出來,她憂心之際,這才走進屋中。

常雲涵環顧四周,最後瞪着那斷裂的床柱,訝然道:“這是——”

“吵了一架。”冀行箴淡淡道:“不小心碰壞了。”

“不小心,碰壞了?”

那床柱很是堅硬,不小心碰到怎會讓它斷裂,還震得床頂也歪了下來?

想必定然是怒極之下用了極大的力方才能夠如此。

常雲涵不禁道:“你們兩個原來也是好好的,何至于到了現在這般田地。”

就連吵個架都能氣到把床柱砸斷的地步。

“這樣就這樣了。哪有那麽多緣由。”冀行箴語氣十分不耐煩地道:“将要上課了。若是無事,我便回去了。”說着便轉身而去,毅然決然,半點也不留戀。

常雲涵沒料到事情會到了這步田地。

她看着猶在怔愣的阿音,歉然地道:“書白說是讓我把你留在這裏躺着裝病,我、我……”

阿音恍然回神,忙上前握住了常雲涵的手:“常姐姐不必道歉。”

說起來,她和冀行箴能夠關系和緩,也多虧了常雲涵她們的相幫。

只是冀行箴說的也是。在外要依然如以往一般冷淡,不然的話被晟廣帝發現哪怕只一丁半點兒的苗頭,都是麻煩。

既是要瞞着,在常雲涵她們面前就也不能表現出來。

阿音無法和常雲涵說明其中緣由,只能道:“多謝姐姐一片好意。你其實幫我很多。”

常雲涵無奈地嘆了口氣。

阿音笑着挽了她的手臂,又喊了人萬嬷嬷來修床柱。

常雲涵把冀行箴和阿音吵了一架的事情與萬嬷嬷說了。萬嬷嬷很是發愁如今太子殿下與姑娘那疏遠的狀态,卻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吩咐了人将此事禀與皇後娘娘,看這床是換一個還是讓人修葺一番。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趕緊走怕是無法趕上上課,阿音和常雲涵就急急地往崇明宮方向而去。

冀行箴離開清瀾小築後低聲責問雲峰:“常姑娘靠近屋子,你怎地不提醒我?”

雲峰茫然,“她什麽時候過去的?小的沒注意到啊。”

這話提醒了冀行箴。

常雲涵自幼習武,功夫比尋常人要好上不少。雲峰雖然機靈,但在“武”上卻欠缺甚多。

往後若是要放心行事,少不得要多找幾個功夫好手在身邊伺候。

宮裏的課程每年都要進行一次考試,便是在冬日裏過年放假前。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阿音都要緊張萬分地進行學習。她可不希望努力了一年後得了不理想的成績。

常雲涵邊和她往崇明宮趕,邊問阿音,“這次複習得如何?若是有甚不好對付的課程,與我和若芙說說。我們想辦法陪你回顧研習。”

常雲涵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和冀若芙都曉得阿音有三門課特別擔心,複習得尤其刻苦。

阿音聞言,苦笑道:“謝謝常姐姐。這事兒你們也幫不上什麽,還是得靠我自己繼續努力練習了。”

阿音最擔心的的便是“射”課、“書”課和“舞”課的考試。

“射”一直是她最弱的課程。雖然後來拉開弓了也能射出箭了,可那準頭一向不怎麽好。

冀若芙和常雲涵都是個中好手。常書白更是擅長此道。

他們三個輪番不知道指導她多少回了,可她還是進步不大。

至于“書”課,其實她的字寫得還算不錯。就連皇上私下裏都贊過一次她的字清秀婉然。

只是顧先生瞧不上,每每點評的時候,她的作業都是當做反面教材來說的。

冀若芙悄悄和她說,定然當年她第一次上顧先生的課時遲到過,所以顧先生對她的印象不好。

為了幫助阿音,冀若芙曾側面和顧先生提過一次,皇上也贊揚過阿音的字。

顧先生根本不理睬,甚至還說:“皇上贊她的字,那是皇上為了鼓勵她。我挑揀她的不是,卻是為了讓她更進一步。”

這話聽上去很是在理,冀若芙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晟廣帝對先生們都尊敬有加。

每年阿音“書”的考試都是低分滑過及格線。

至于“舞”課,這個可就真是無奈了。

蘇娘子很喜歡阿音。非常喜歡。

用她自己的話說,那就是阿音是她教過的所有學生裏,天賦最好,先天條件也最好的一個——身段柔軟纖細,領悟力高,動作優美,當真是挑不出什麽不好來。

可就是因為這,蘇娘子對阿音抱了很大的希望,對她要求得分外嚴格。

倘若滿分是十的話,別人做到六的程度蘇娘子就會點頭,但阿音非要做到九或者甚至更多,蘇娘子方才會“放過”她。

這導致阿音一到考“舞”就心驚膽戰。

“蘇娘子也真是讓人意外。”常雲涵嘆道:“我原先不知道她居然是那麽嚴格的一位先生。看到她教導你時我才曉得,原不是她不嚴格,只是還沒有尋到需要讓她嚴格的人罷了。”

阿音苦笑道:“或許罷。”

其實,真正讓阿音意外的不是蘇娘子,反倒是曹嬷嬷。

按理說晟廣帝必然說到做到,既然他說她的“禮”學得還不夠,以後要讓她認真學,就肯定是和曹嬷嬷提過要對她嚴格要求。

但當年過了那個年後,曹嬷嬷對阿音自始至終都一視同仁。沒有對她寬待過,也沒有對她苛待過。一切按照尋常标準來。

阿音大感意外的同時,上起“禮”課來倒是更為認真。

不過今日她們上的課卻和這幾門沒有多大的關系。

今日學的是“琴”。姜成軒上課。

姜成軒性子溫和,教導學生很有耐心,考試的時候他也不會出太難的題目,女孩兒們考琴課是最輕松的時候。

而且阿音的琴學得很不錯,因此這門課無論是上課還是考試,阿音都不會特別擔心緊張。

阿音和常雲涵進門的時候,女孩兒們都在操琴練習,她們的面上大都帶着微笑,惬意而又自在,未有太過緊張或者擔憂。

唯有一人和旁人不同。

冀若芙神色緊繃,練習得十分用功專注。甚至于常雲涵到了她的身邊她都沒有留意到,一心撲在琴上,半點也不分神。

常雲涵就探身往阿音這邊來,說道:“你二表姐練琴練魔障了。”

這話并非是調笑,而是感佩之言。

冀若芙的琴藝是她們中最好的。不服不行。

阿音笑道:“我倒是也想能這樣魔障一回。只是水平不夠,所以只能羨慕一下而已。”

此時恰好冀若芙落下此曲最後一個音收了手。

她只聽到了阿音那幾句,便問:“羨慕什麽魔障?”

阿音和常雲涵對視一眼後只抿着嘴笑,也不答她。

冀若芙就去鬧阿音。

阿音笑着連連擺手,“好了好了。告訴你就是。”說罷就将剛才兩人的對話講給她聽。

冀若芙臉微微有些泛紅,低頭撥弄了兩下琴弦道:“我最喜歡這門課。自然會更用功些。”

語畢她朝阿音看過來,“你今兒倒是笑容多了些。可是剛才來晚期間遇到什麽好事了?”

一提這個,常雲涵生怕阿音會想起來剛才和冀行箴争吵一事,趕忙岔開話題,“姜先生今日怎地還沒來?莫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罷。”

三人這才發現已經過了上課開始的時辰,卻遲遲不見姜成軒的身影。

冀若芙趕忙問阿音:“你可曉得他有何事麽?”

前天剛好是休息的日子。阿音的外家程家和姜家關系很不錯,倘若姜家那邊有什麽事的話,阿音許是能夠曉得一二。

但阿音對此亦是十分茫然。

最近她在家的時候都在努力複習功課,根本沒心思去操心旁的。

反倒是常雲涵想起來一樁,看看周圍沒有旁人,悄聲說道:“聽聞姜家要給姜先生說親,不曉得是不是和這有關系。”

姜成軒雖然已經二十多歲了,卻一直未曾成親。先前有過定親的姑娘,可對方身子弱,前些年一直纏綿病榻,親事就一拖再拖。

一年前那姑娘不治而亡。那戶人家和姜家相熟,姜家并未立刻給姜成軒說親,說是再等一等。如今事情過去了一年,倒也差不多時候了。

因着程家和姜家交好,阿音多多少少知道些姜成軒和原先定親的那家姑娘的事情。可是姜家又在給他尋親這事兒阿音可是頭回聽聞,不禁奇道:“常姐姐怎麽曉得這些?我可是沒聽說過。”

按理說程家和姜家關系更好,常家都知道的事情,母親也該知曉才對。怎地她沒聽母親提過?

“你年紀還小,家裏人哪會和你說這個。”常雲涵一聽這話就知道阿音疑惑的點在哪裏,解釋道:“我年紀到了,母親偶爾會和我說這些,故而知曉一點。”

常雲涵已經訂了親,如今已經年滿十五,本該是可以出嫁了。只是鎮國公府想多留她兩年,所以和對方商議過待到她十七再嫁。

如今常雲涵跟母親學着處理家中事務和與別家的人際關系,母親時常與她說些人情世故,順口提起過這個。

兩人在這邊說着話,聊着聊着才發現冀若芙沒有參與到話題當中來。扭頭去看冀若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地正對着外頭窗外臘梅枝發呆。

“你怎麽了?”常雲涵推了推她。

冀若芙渾身一抖,顯然是被驚到了。而後回神,笑着擺擺手,“沒什麽。”又擡手指指窗外,“你們看,姜先生來了。怕是要上課了罷。”

而後她坐端正了靜等先生的到來,再不肯多說一句話。

常雲涵和阿音就也各自坐好靜等。

“當真是萬分抱歉。”姜成軒邊往裏行邊歉然道:“前兩日我受了寒,這幾日就有些起不來。今日起得晚了耽擱了課程,着實不該。”

冀若芙問道:“先生的病症可是好些了?要不要請了太醫來給您看看?”

“這倒不用。多謝二公主。”姜成軒溫和地說道:“只是小病罷了,眼看着就要痊愈。”說罷哂然一笑,“是我自己懶散沒能早起。倒也不能全怪病症。”

鄭惠冉的聲音在另一側響起:“先生也不是鐵打的身子。偶爾生次病情有可原。您不必自責。”

姜成軒朝她笑了笑,這便坐到琴前,開始和學生們說起今日要學的要點。

下了學後,常雲涵和其他人都各自離去了,冀若芙卻一直沒有回自己住處,反倒與阿音一同往清瀾小築去,說是過會兒有事與她商議。

行至半途到了人稍少的地方,冀若芙拉了阿音單獨往一棵梧桐下行,駐足後輕聲問道:“妹妹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阿音想也不想便道:“我能幫的,必然傾力而為!”

冀若芙待她很好,仿佛親姐妹的那般好。若是她能幫忙,莫說是一件事了,就是十件幾十件她也樂意。

冀若芙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和妹妹客氣了。我明日下學後想出宮一趟,去姜家探望先生。不知妹妹可否幫我和母後說聲?”

後面的話終究有些難以啓齒,冀若芙臉頰微紅地道:“只是我想拜托妹妹,你與母後講是你自己想去探望姜先生,然後我說與你同去。”

阿音奇道:“姐姐既是想去探望,為何不與娘娘明說?”

她倒不是不願意幫這個忙。只不過她覺得俞皇後雖貴為皇後,卻素來尊敬先生們,冀若芙沒有必要這樣避諱着俞皇後,故而有此提議。

冀若芙咬了咬唇,輕聲道:“若我說的話,母後會答應麽?”

“當然會答應。”阿音笑道:“姜先生教我們那麽久,他既是病了,身為學生去探望定然沒有甚麽。”

冀若芙想了想,而後一笑,“借你吉言。那我就問問母後的意思。”又道:“就是得麻煩妹妹陪我過去一趟了。”

阿音原本也想着去探望俞皇後,給她請安,聞言自然答應下來。

誰知兩人到了那裏後,恰好遇到了去給俞皇後請安的冀行箴。

阿音和冀行箴的視線極其短暫地相觸了下,便各自分開。

阿音上前給俞皇後請安行禮。又向冀行箴行禮。

只是她的禮還沒行完,冀行箴就神色淡淡地走到了旁邊的花架子旁去看擺在上面新插的一瓶臘梅。阿音的這個禮就沒能完成。

雖然冀行箴是特意走開,不願受阿音這個禮。但是看在旁人眼裏含義卻大不相同。

衆人都知現在太子殿下和俞五姑娘關系冷淡,平日裏基本上不相見。如今兩人能夠同處一室已經是難得見到的情形了。之前俞五姑娘行禮,怕是太子殿下不肯搭理方才轉身離開。

俞皇後亦是如此想。

她也不知道兩個孩子鬧什麽別扭,生怕阿音難堪,就拉了她道身邊坐下。冀若芙便在俞皇後另一側落了座。俞皇後笑問她們這幾日的學習。

冀若芙說着功課的同時,把自己想要去探望一事說與俞皇後聽:“……原本姜先生教了我們這許久,作為學生,合該探望探望才好。只我身份特殊,不曉得這一趟過去合适不合适。”

“那有什麽不合适的?”俞皇後道:“即便身為皇家兒女,也合該尊師重教。探望亦是應該。帶着身邊的嬷嬷同去便是。”

冀若芙沒料到俞皇後當真答應下來,歡喜地朝阿音看了眼。

阿音會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俞皇後問道:“阿音也要去麽?”

“去!”阿音笑道:“我要和芙姐姐一起。”常雲涵現在每日裏跟着母親學習管家,可是沒空陪冀若芙走這一趟。

再者,姜先生待她很好,她合該去好好探望他。

“嗯。”俞皇後道:“你們姐妹兩個做個伴兒也好。”

冀若芙正要和俞皇後商議帶哪個嬷嬷同去,便聽一旁的少年開了口:“二皇姐是打算去姜探花家麽?”

“正是。”冀若芙應着聲,扭頭去看冀行箴。

冀行箴與她道:“姜大人棋藝高絕,我正想着有時間向他請教請教,無奈沒有機會。既然二皇姐要去姜家,不若我們同去。你去探望姜探花,我去向姜大人請教。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他前面的話是與冀若芙說,最後一句卻是去問俞皇後。

冀行箴口中的姜大人,并非姜成軒,而是其父。

俞皇後思量了下,有冀行箴相伴倒也不錯。再者,孩子們大了,鎮日裏拘在宮裏并無益處,偶爾能夠出去走走則更好。

“那就這麽定了罷。”俞皇後一錘定音。

阿音悄悄去看冀行箴。恰好看到他視線淡淡朝她這邊掃過,又不動聲色挪開。

俞皇後看今日臘梅開得好,便想多插幾瓶。

阿音擇的梅枝素來合俞皇後心意,聽聞俞皇後這般說,她便主動去擇梅枝。

冀若芙則留在屋裏和俞皇後商議着明日出宮細節。

冀行箴立在窗邊看書習字,偶爾往外面望一眼。過了會兒後,他将書冊擱回書架,向俞皇後道別。

冀行箴出屋的時候,阿音剛好進屋。

就在兩人恰恰擦身而過的瞬間,阿音的手中被塞進了一個小紙團。

身邊少年眉目清冷正視前方,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阿音暗暗心驚,神色不動地悄悄把那物收好。

待到将梅枝交給了俞皇後身邊的段嬷嬷後,阿音才悄悄走到了個僻靜處,展開那小紙條細看。

上面字不多,只寥寥數語。

“明日姜家等我尋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明天就能私下裏悄悄見阿音了~好開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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