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見着時間也不早了,賈母連忙吩咐了兩個婆子帶着墨韻去拜見賈赦賈政二人。
此時邢夫人站了起來,笑着與賈母道:“倒不如由我帶着外甥女過去吧。”
賈母想了想,倒覺得合該如此,因此笑道:“倒正是如此,那你便帶着韻兒去罷,等會兒也不必過來了。”
邢夫人忙應了是,帶着墨韻去了。
邢夫人拉着墨韻上了轎子,一路出了西角門,過了正門,入了東面一黑油大門中,直至到了儀門處方才下了轎子。邢夫人拉着墨韻進了屋子,吩咐了丫鬟去倒了茶端些點心上來,又叫人去請了賈赦過來。
見着丫鬟這就要走,墨韻連忙喚住了。起身後從身後螺煙捧着的匣子中拿出了一個交給了她,讓她一同帶給賈赦。小丫鬟忙接了過來,小心翼翼捧着走了。
一邊坐着的邢夫人問道:“不知外甥女這是送了什麽?”
墨韻坐下後回道:“在家時常聽媽媽說起舅舅最愛一些金石古董之類的。恰巧在揚州之時得了一文印章,因着我與家裏人都不甚了解這些玩意兒,因此借花獻佛贈與舅舅把玩。”
邢夫人聽了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依舊與墨韻說些家長裏短的話,順便與她介紹了些家中的各項事宜。
不久,方才去喚賈赦的小丫鬟手中端着一個匣子又回來了。邢夫人往她身後看了看,并未看見賈赦的人,不由有些尴尬對着墨韻道:“怕是你舅舅有事,不能來了,外甥女兒莫要介意。”說罷又對着小丫鬟道:“老爺可有說什麽?”
小丫鬟忙把手中的匣子向着墨韻遞了來,又對着墨韻道:“老爺說了近日裏身上都不大好,見了姑娘恐彼此傷心,便暫時不見了。又說叫着姑娘在這便與姐妹們一處玩耍,倒也能解了幾分煩悶。若是有什麽事情盡管說來,家人自會解決。另外這是老爺叫我拿來的,說是與姑娘的回禮,那方印章他很是喜歡。”
墨韻叫着螺煙接過了匣子,又在邢夫人處做了半晌,這才告辭了。
待墨韻走了,邢夫人這才叫人拿來了墨韻送她的匣子,打開了。一打開便見着匣子裏頭裝了一副赤金頭面,兩只金釵并兩只銀釵。一看這東西都是足金足銀的,樣子也是時新的,邢夫人不由贊嘆道:“這外甥女倒是會做人!”
邊上伺候的王善保家的也上前來奉承道:“畢竟是大家大戶教出來的小姐,自是那些子眼皮子淺的不能比的!”
邢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叫人拿來了妝奁親手把東西放了進去才安心。
墨韻則坐着轎子回了榮國府,準備去拜見賈政。到了榮禧堂,先是王夫人身邊的婆子領着她進了正房邊上的耳房坐了,等着婆子去禀告王夫人墨韻來了。過了不久,方才到了東廊三間的小正房內見了王夫人。因着賈政齋戒去了,因此這一趟也并未見着人。只把禮給了王夫人收着,又聽了王夫人告戒了半晌莫要去招惹賈寶玉的話,等到了小丫鬟過來傳話說老夫人那傳飯了,這才起身随着王夫人一同去了賈母那裏用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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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賈府中的飯菜顧及這賈母的口味,做的大多都是軟爛好嚼,重油重鹽的飯菜,并不和墨韻的胃口,因此晚飯墨韻吃的并不多。待到用完了飯,小丫鬟端上了茶來,眼見着他人先漱了口,又重端着一杯開始喝,墨韻也入鄉随俗随着衆人一起動作。
吃完了飯,賈母将王夫人等全趕了,只留下了墨韻,三春等人一同吃茶說話。還未說了什麽便聽着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卻是一個小丫鬟過來道:“寶玉來了。”話音未落,一位穿着富貴的年輕公子從她身後轉了進來——這公子便是那賈寶玉了。
墨韻細細打量了一番,雖明白賈寶玉說難聽些便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然而卻也不得不贊嘆他外貌之好。
曹公怕是把所有美好的樣子全都集中在賈寶玉的身上了。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嗔視而有情(1)。若是賈寶玉投胎成了位姑娘,那也定是不輸與十二釵的。
賈寶玉進門後先與賈母請了安,叫賈母命去與王夫人請了安,之後又換了一身常服這才回來。
見着寶玉又回來了,賈母笑着嗔了他一句,又命他快來見過墨韻。寶玉早就瞧見賈母身邊坐着的墨韻了,此時聽了賈母的話,忙忙上前見過。墨韻一邊回了禮,一邊在心中想着:“不知道這賈寶玉見了我,還會不會說什麽之前見過,有沒有玉的話?”
剛想完這些亂七八糟的,卻見這賈寶玉湊了過來,笑問道:“卻是不知姐姐有玉沒有?”衆人不解其言。
“……”墨韻卻是有些無語,說什麽來什麽。因此只笑着道:“在家中時曾随身帶着一塊玉,只是後來舍弟自幼多病,又聽聞這玉養人,因此便給弟弟帶着了。若是問我此時有玉沒有,卻是沒有的。”
賈寶玉聽了,細細想了一番,卻也覺得有理,因此只點了點頭,坐在一邊聽着幾人說話了。
正這時,奶嬷嬷進來了,向着賈母問墨韻院子在哪。賈母想了想,道:“不若就住我院子中罷,反正這院子也大,東西也齊全,你一個小人兒也是住得下的。平日裏來往也方便,倒是能常與我這老婆子多聊聊天。”
墨韻聽了卻是一怔,這倒是與書中黛玉進賈府時不一樣了。只是轉念一想,賈母這般做卻是正常。黛玉當初來時年紀還小,讓她與寶玉同住自是沒什麽大礙的,且當初賈母想的是把兩個玉兒湊成一對,住在一起也能夠好好培養感情。但是她來了卻不同了,只說年紀,她與寶釵年歲相當,大了寶玉得有六七歲,再加上她定是要去參加大選的,此時讓兩人住在一起便是于理不合了,因此賈母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只是,墨韻想了想還是開口到:“倒是讓外祖母費心了。只是我一則身上還帶着孝,若是住在外祖母園中恐沖撞了您。另則來時父親交代了他在京中有着幾位好友,叫我常去拜會。若是住在院中到底來去不便,怕是會吵了您的清淨。倒不若給我個近些的小院子,出入也方便,也能常常來與您說話,您說是不是?”
賈母聽了,也覺得有點道理,只聽到孝期未過,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府中還有人要為賈敏守着孝,此時卻都已經穿紅着綠,臉色一下子便陰了下來。只估計着墨韻還在,因此勉強擠出了一番笑道:“那韻兒這幾日便先在這住下吧,待我使人将院子收拾一番之後,再住過去也不遲。”眼見着墨韻應了聲,忙叫來兩個丫鬟帶着墨韻一幹人等帶去了別院。
見着墨韻漸漸離得遠了,賈母終于沉下了臉,叫着琥珀去把王夫人叫來了。
沒過多會兒,一臉不明所以的王夫人便跟着琥珀回來了。她本已經除了釵環,換了衣服上了床,此時聽着賈母傳喚忙又匆匆披了一件衣服趕來了賈母的院中。此時正是寒冬,整個人只披了一件衣服凍得瑟瑟發抖。
本想着進了賈母房中能好好暖一暖,一進門卻見賈母沉着一張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不由被吓了一跳,戰戰兢兢向着賈母問道:“太太這麽晚喚媳婦兒來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