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墨韻投降了才算。待到兩個人分開之時,皆是氣喘籲籲,雲鬓微亂,面上也多了幾抹的紅暈。
兩個人各自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喚了人前來将有些淩亂的青絲重新梳理了一番,這才坐在榻上又閑談了起來。
墨韻接過了丫鬟端來的茶水,稍稍潤了潤口:“前幾日得了鳳嫂子送來的信,才知道大姐兒竟得了水痘。好在倒也不是太嚴重,節內也去了。這幾日怕是又開始活蹦亂跳鬧騰她了。”
黛玉聞言笑道:“鳳嫂子如今也有了快七個月的身子了,這次定能夠湊一個‘好’字出來,總算遂了兩人的願。”
墨韻聽了道:“既是如此,我晚些就給鳳嫂子去一封信,就說咱們家玉兒說了這一胎她定能一舉得男,叫她高興高興。”說着就起身,眼看着像是真的準備去寫信了一般。
黛玉忙探起身攔她:“我不過就是這麽說說,說對了也非我之力,若是說錯了,豈不是叫鳳嫂子白高興一場?”
“倒是妹妹心更細些,叫我這個做姐姐的自愧不如了。”墨韻聽了也有理,轉身又坐回了榻上去了。
“說起來,鳳嫂子懷孕了,倒是不知道琏二哥哥如何了。”黛玉想起了賈琏曾今的名聲,也有些擔憂。王熙鳳本就是個醋缸子,賈琏又是個離不開女人的,聽說之前平兒也被二人嫁了出去,現在王秀峰懷着孕,更不知道賈琏如何行事了。
聽着黛玉提起了賈琏,墨韻想起了王熙鳳信上說的那些話,不由笑出了聲。她見着黛玉看了過來,連忙說到:“你是不知道,琏二哥哥最近可是忙的狠呢!”
“這怎麽說?”黛玉也來了興致,稍稍坐了起來向着墨韻追問。
墨韻想了想信中的寫的,又理了理思緒,這才道:“琏二哥哥去的地方,雖算不上富裕,卻也絕不貧苦,因此每日事情也少,只要他日日去府衙中逛上一圈就好了。自從鳳嫂子懷孕開始,他日日都陪在了她身邊。開始三個月鳳嫂子什麽都吃不下,他就滿大街尋些小食回去,哄着嫂子吃些。後來稍稍好些了,也是處處奉承着嫂子,竟沒叫她動過氣。之前大姐兒出痘,他勸了嫂子去歇着,自己卻是在大姐兒身邊守了五六天,等着大姐兒燒退了才去休息,人都瘦了幾圈。”
黛玉聞言驚喜:“琏二哥哥竟變了這麽多?!”
墨韻笑道:“自從上回他們倆離京,琏二哥哥就變了許多,這一顆心全挂在了嫂子同着大姐兒身上。想來也是鳳嫂子禦夫有術,琏二哥哥幡然悔悟,浪子回頭,兩個人總不至于成了怨偶。”
黛玉拍手笑道:“這倒是一出好事兒,姐姐過會兒若是寄信,也叫我添上些東西,算作是給我那小侄子的出生禮了!”
墨韻打趣:“方才我說是小侄子你還說我,現今你自己都說是小侄子了,這又該怎麽算?”
黛玉眼咕嚕一轉,狡黠一笑:“姐姐想怎麽算,那就怎麽算吧!”
墨韻一聽,無奈搖了搖頭道:“你這妮子,可不就是仗着我寵着你,不會把你怎樣!”
又過了幾日,賈家卻突然傳出來了消息,說是賈寶玉竟被魇着了。前幾日拿刀弄杖,尋死覓活的,這兩日開始竟是越發迷怔起來了。,每日躺在床上,渾身發燙,人也像是糊塗了一般,迷迷瞪瞪的,弄着賈家一片混亂,家中的幾位女子日日只知道圍着他幹嚎。賈赦賈政也是愈發忙亂,日日尋醫問藥,又聽誰說玉皇閣的張真人,觀音廟的吳師太,全尋了來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墨韻黛玉既是得了信,自然也是得去探望一番。
這幾日賈寶玉一直都是安置在王夫人處的,墨韻同着黛玉來了也只好進了王夫人房中探望。進門一看,果真如來人所說,這賈寶玉竟是進氣少出氣多了。靠近一看,半邊臉上都是結的痂,看着竟也有些猙獰,将黛玉吓了一跳。
墨韻雖知道這是賈環做下的孽,卻也裝着不知向着李纨問到:“這好端端的,怎麽就魇着了?這臉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李纨将兩人拉到了一邊,苦笑着小聲道:“面上的傷他同着老祖宗說是自己燙的,我聽着太太院中的金钏兒卻說是環哥兒故意将燈油翻在了他臉上的。只是這話你到不能同着老祖宗說,要不然,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黴。至于這魇着了,誰又知道是怎麽回事呢?前兩日我同着寶釵來尋他說話,突然間就喊打喊殺的,也将我等吓得不輕。”
“可是尋人來看過了?大夫怎麽說的?”黛玉開口發問。
李纨向着躺在床上的賈寶玉看了過去,眼中有着擔憂,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莫說是大夫太醫了,便是那些神婆道士都請來了不少,可是又有什麽用呢,這人還是躺在床上,一點不見好。”
墨韻同着黛玉聽了,又嘆了兩句。
此時見着賈政同着賈赦進來了。這兩人方才去送了宮中的張太醫出去,此時才回轉過來。
見着兩人進來,賈母同着王夫人忙看了過去,面上淚痕斑駁,卻有着希冀:“張太醫可有說什麽?”
賈赦同着賈政皺了皺眉頭,有些苦澀,又有些不忍,最後還是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王夫人登時就撅了過去,賈母也是一口氣喘不上來,旁人拍了許久才緩了過來。幾個丫鬟見着王夫人撅了過去,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拍背的拍背,掐人中的掐人中,總算把她給喚醒了。
王夫人睜開眼睛,也不顧自己的衣裳亂成一團,直直撲在了賈寶玉的身上大聲嚎哭了起來,哭的傷心欲絕,叫一旁站着的人都聽出了其中的悲痛。
賈寶玉似是真的聽見了王夫人的哭嚎,竟然真的緩緩醒了過來,看着眼中也是清明,倒不複之前迷迷糊糊的樣子了。
“寶玉,寶玉,你同娘說兩句話,你別吓娘!”見着他醒來,王夫人稍稍起了些身,滿臉的驚恐與哀傷,連着面上的涕淚也來不及抹去,直直對着他問道。
寶玉聲音有些虛弱,卻是條理清晰,他先向着王夫人安慰似的笑了笑,又道:“從今以後,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發我走罷!①”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一聽這話,王夫人哪裏受的住,也随着賈寶玉一同昏了過去,這次便是再怎麽拍背掐人中都沒有什麽用了。
婆子上前将王夫人擡了下去,叫她好好躺着去了。賈母雖年紀大了,到底經歷的事情也多,此時雖也心痛如絞,卻是沒有同王夫人一般昏過去,只坐在寶玉身邊拉着他的手哭的老淚縱橫,看着像是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