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9.3

晚間,燒雞來了,不過不是多福送來的,而是大福送來的。

大福擔憂地看着賴明明,“你怎麽了?”

“我沒事啊。”賴明明沖他露出一個笑臉來,接過了他手中的燒雞,油紙包一打開,噴香的燒雞味撲鼻而來,還熱乎乎着,賴明明直咽口水,撕下一個雞腿,遞給大福。

大福擺了擺手,“我不餓。”

“哦。”那她就不客氣啦,賴明明咬了一大口雞腿。

“我聽說……”大福有些謹慎問道,“你被人騙了銀子?”

“啊?”賴明明一愣,繼而一笑,搖了搖頭,“沒有啦,就是……輸了點錢。”

“你賭錢?”大福微訝。

“不是,就是玩個小游戲,誰知道少爺是個小氣的!”賴明明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痛快,可是不想讓大福擔心,便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沒事啦,千金散盡還複來!”

大福微微抿唇,沒有說話。

賴明明吃了半只燒雞,大福才問道:“在這裏可還習慣?”

“習慣啊!大家都挺好的。”

“那就好,凡事……小心些。”大福猶豫了一會兒,低聲道,“存夠銀子,早日贖身為好。”

賴明明一怔,咬唇點了點頭,有種如夢初醒,她好像忘了自己的初衷了,都怪被錢財迷了眼。

***

金燦燦的別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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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檀栾指着大富翁地圖,一一給虞不醫解釋着,整個人容光煥發。

虞不醫搖了搖頭,嘆道:“我都要懷疑,這安小福是有心人派來讓你醉生夢死的了。”自從這安小福到了他書房後,屈檀栾是整日尋歡作樂,極為堕落。

“非也,”屈檀栾笑道,“我看這大富翁是個極好的商機,你看,倘若将這些作樂性的格子劃掉,保留後退五步、前進三步、回到起點、直達終點、再搖一次、暫停一次,再在這一路設定不同金額的罰款,還有不同金額的獎金,把這個運用到賭場中,你覺得如何?”他在京中有大大小小的賭場七八間,當然,他只是幕後的主人。

虞不醫一聽,隐約覺得這是條發財的路子,神色認真了起來,“你想如何謀利?”

“所有參加這個游戲的人繳納一定銀錢;另外,設定前三名到達的人有不同的豐厚獎勵。”

虞不醫點了點頭,“可行。”

“所以,我們得好好算算,設定每一個步驟和金額。”這地圖得重繪,根據當中的機率設定金額,保證他們莊家只贏不賠。

屈檀栾有些興奮,平日裏他都會和虞不醫到後面的武場練兩個時辰的武功,可是今夜,二人卻秉燭商談計算了将近一夜,見天色将亮,屈檀栾才從暗道回了疏竹齋,不急,這個地圖得慢慢完善,倘若運用得當,似乎能掙不少銀錢。

銀子嘛,他從來不嫌多。

這麽一想,這點他倒和那個小財迷挺像的,想到今日她那委屈巴巴的模樣,屈檀栾覺得有些好笑,不就輸了那幾兩銀子?值得她這麽哭鼻子?明日,尋個借口賞她一筆銀子就好了,包她破涕為笑。

次日,賴明明來到書房,愁眉苦臉,整個人都打不起精神。

“這是怎麽了?”屈檀栾心中發笑,明知故問道。

賴明明瞥了他一眼,滿臉寫着“你欠我錢”,口中卻是疲憊道:“沒什麽,昨晚沒睡好。”

屈檀栾低頭偷笑,突然不怎麽想那麽快給她銀子了,就想逗逗她。

他擡頭,正色道:“準備一下,我要作畫。”

賴明明悶悶不樂,取了畫氈鋪在畫案上,又準備好一系列顏料和梅花碟等作畫工具。

屈檀栾提筆作畫,賴明明則抱着水盂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屈檀栾低頭落筆,可是無形之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他頭頂不斷地徘徊響起:你欠我錢……你欠我錢……

如此循環播放,自帶回音。

“咳咳,”屈檀栾擡起頭來,“你之前說,你識字?”

“回少爺的話,識一點。”賴明明态度恭敬,卻是疏離得很。

屈檀栾摸了摸鼻子,這小丫頭真是認錢不認人,“那這樣吧,寫個字我看一下,寫得好,我有賞。”

賴明明眼睛微微一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道:“少爺,我的字寫得不好看。”賞?能賞多少?能賠她之前輸掉的那些嗎?

“沒事,寫就是。”屈檀栾擱筆,讓位給她。

“好吧。”賴明明上前來,心中暗道:看我不亮瞎你的狗眼!

賴明明這麽想着,幹脆從筆架上取了一只最粗的筆刷來,蘸了墨,大筆一揮——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狂草,一氣呵成。

屈檀栾看得目瞪口呆。

賴明明唇角一勾,泛起冷笑,心道:顫抖吧!愚蠢的土著們!

屈檀栾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覺得這具小小的身體隐藏着巨大的能量。半晌,他回過神來,“你這字……寫得不錯,跟誰學的?”

“跟以前戲班裏的一個老師父。”肯定是書畫社的學長學姐們啊,傻!她加入書畫社一年,就苦練了這一句詩。對,她只會寫這一句。

屈檀栾摸了摸下巴,“會畫畫不?”這丫頭,總是能給他帶來驚喜。

“不會。”賴明明老實道。

“別謙虛,畫一個我瞧瞧。”

賴明明心中氣未消,幹脆提筆畫來,邊畫邊道:“一個丁老頭,欠我連彈珠,我說三天還,他說四天還,去你娘的大鴨蛋!三根韭菜三文三,一塊豆腐六文六,一串冰糖葫蘆七文七,老子就是丁老頭!”

賴明明畫完丁老頭,霸氣地将筆抛入水盂中,雙手插腰,覺得心情舒暢多了。她是痛快了,卻見屈檀栾臉都黑了,身上迸發出一種她以前從來沒有覺察過的危險的氣息來,好像是……有點要黑化的前兆!

屈檀栾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罵本少爺?”

賴明明吓得縮了縮脖子,兩腿戰戰,“沒有!”

屈檀栾冷淡而緩慢地複述着她的話,“‘去你娘的大鴨蛋’,‘老子就是丁老頭’,我怎麽聽着好像有點來氣呢?”

“少爺,小的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罵您吶!”賴明明見他面容冷淡,與平日和煦懶散的模樣全然不同,心中害怕,連忙“撲通”一聲跪下抱住他大腿,急道,“在我小時候,我爺爺就是這樣教我的,他還教我畫米老頭呢!”

“你爺爺?”屈檀栾擰眉,問道。

賴明明被他問得一愣,她方才情急之下,好像犯了個“我爺爺九歲的時候就讓日本人殺死了”的錯,安小福的爹,安班主是……孤兒。

屈檀栾盯着她,安小九,不是孤兒嗎?那她哪來的爺爺?

一時間找不到借口,賴明明急得額上冒下豆大的汗。

見她臉色發白,确實被自己吓到了,屈檀栾心中有些不舒服,手一伸,便拉住她細細的胳膊将她提了起來,“怕什麽。”聲音輕輕的,帶着安撫。

賴明明低頭,“少爺,小的知錯了,少爺您別生我的氣。”這些日子來和睦友愛的相處,使得她有些忘了身份,把他當成了朋友,而忘了這是古代,有尊卑之分。

屈檀栾輕輕擡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道:“別……恃寵而驕。”他覺得,他有些寵她寵過頭了。

啊哈?賴明明擰眉,這個詞用在她身上……合适嗎?

屈檀栾用大拇指輕輕刮着她的下巴,低低道:“我是不是有點慣壞你了?”聲音微啞,帶着磁性。

賴明明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種淡淡的寵溺風是打哪兒刮來的?

“爺!”段念推門而入,冷不妨卻看到了一個令他無比震驚的畫面,他反應很快,動作就像回放一般,整個人迅速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賴明明一懵,等她反應過來,卻見屈檀栾已經手持畫筆,一臉專注地在作畫了。

咦?剛剛是她的錯覺?假少爺其實并沒有撩她?不對,她下巴還有一種他摩挲完的手感……

等等,她的身份是男的啊!難道假少爺是彎的?賴明明倒吸了一口冷氣,屈檀栾居然是大總攻!可是書中沒說啊!那他的CP是誰?虞……那個精靈王子虞不醫嗎?

賴明明瞬間耷拉下一串口水。

屈檀栾自然不知她的腦補。

接下來,賴明明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畫案旁侍候着,生怕惹惱了他。

許是習慣了她平日裏愛笑自在的模樣,她這樣子,屈檀栾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賞她吃了幾碟下午茶,她似乎也有些拘謹,吃得不多。她如此表現,讓屈檀栾心中很不痛快。

“來,我們玩大富翁吧。”屈檀栾掀起長袍,上了棋榻,準備緩和一下和她之間的關系。

賴明明聽了,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哭喪着臉道:“爺,我沒銀子了。”

“你輸錢,付十分之一既可;我輸,付十倍,如何?”屈檀栾抛出了這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賴明明心中迅速算了一下,同他确認道:“就是說,我要是走到‘罰款一兩’,只要付一錢,爺要是走到這兒,就要付十兩,是嗎?”

屈檀栾懶懶應了聲。

“好!”賴明明突然猛地喝了一聲,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般精神,中氣十足的嗓音吓了屈檀栾一跳,他手中的玉佩差點都沒抓穩。

逆襲的時候到了啊!賴明明激動得直搓手。屈檀栾揉了揉眼,仿佛在她如炬的雙眼中看到了閃閃的金元寶。

賴明明這會兒沒有石子,便拿了一顆白棋來用,二人一路前行,屈檀栾不知是運氣背還是什麽,連連走到“罰款一兩”,竟輸了有上百兩,賴明明都快感動哭了,她怕自己接受不來一夜暴富啊摔!

賴明明一丢骰子,又走到了“前進三步”這一格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終點,她笑得合不攏嘴。

屈檀栾唇角一勾,随手抛了下骰子,卻是走到了“親一口”。

賴明明原本因為即将暴富而激動沸騰的心情在這剎那間冷卻了下來,氣氛似乎有那麽微微一滞,賴明明忽而嘿嘿一笑,“少爺,你這樣,是要給一兩銀子還是十兩啊?”做不到就要交一兩,可剛剛少爺說十倍耶。

屈檀栾這會兒單手撐頭,一臉慵懶,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當然是……一兩。”

“哦。”賴明明心中有小小的失望。

“不過……”屈檀栾唇啓,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少爺有什麽吩咐?”賴明明從榻上起身,朝他爬了兩步過去。

屈檀栾又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過來。

賴明明跪在榻上,伸直了身子,湊了個腦袋過去,可是這樣,好像又有點離得太近了,覺察到二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奇怪,賴明明微微縮了縮脖子,收回腦袋道:“少爺,您要幹嘛?”

“過來,給我親一口。”屈檀栾懶懶道。

“啊哈?”賴明明一個怔愣,忽而哈哈大笑,一手撐在榻上,一手握起粉拳輕輕捶了捶他胸口,扭捏道,“少爺,我是男的啦!”滿臉寫着“少爺您真會開玩笑”。

屈檀栾看着她,一本正經道:“我舍不得一兩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

放飛了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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