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切

雨在淅淅瀝瀝的下着。

就像是在同情，在心疼繁繁所有的遭遇一樣。

周子昀的心情跟窗外的天空一樣, 而窗外天空是在下着雨, 但他的心裏卻像是在滴着血。

他對繁繁的心疼大抵都化作了不可言說的東西。

繁繁被他抱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微微推了推他的身子，淺聲道：“周子昀。”

“嗯。”手卻沒有松開半點。

“周子昀。”

“嗯。”

繁繁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感受着他意外柔軟的發絲，輕輕的安撫着：“我不會走了。”

周子昀嗯了聲, “對不起。”

繁繁忍不住低笑, 捧着他的臉，兩人對視看着。

繁繁微微擡頭湊了過去, 咬上他的唇淺問：“對不起什麽。”

她輕輕舔着周子昀的唇，像是要讓他感受到自己一樣。

周子昀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親着。

沒過一會, 周子昀便壓着繁繁的身子，她後背抵着書桌, 就這樣看着周子昀。

周子昀微微斂眉, 直接的伸手想脫下她的衣服。

繁繁的手快速的握着他亂動的手掌，哭笑不得：“怎麽了？”

聞言，周子昀的目光落在她胸口處, 沙啞着聲音：“我想看看那個傷口。”

繁繁微怔, 完全沒想到周子昀是要看這個。

她嗯了聲, 解開自己的睡衣扣子，淺聲道：“其實沒有疤痕了, 很淺很淺的，因為我後來去做了手術。”

她怕告訴周子昀的時候，他會難過會難受。

所以在手術後便動了這方面的念頭。

後來也确實是成功的把疤痕遮掩掉了。

周子昀目光微怔, 看着繁繁手指着的位置。

一動不動的。

就在繁繁以為，他會一直這樣的時候。

他突然之間俯身低頭，格外虔誠的吻着她動過刀口的那一處。

繁繁身子一顫，感受着他略微冰涼的唇落在自己的那一處。

虔誠，又認真的親吻着。

沒有帶一絲的□□，只是這樣親着。

像是在疼惜那一處，那一個位置。

過了許久，周子昀幫她把扣子全部扣上，才把繁繁抱起來，直接轉身進了房間，拿過一旁的吹風機給她把濕漉漉的頭發吹幹。

繁繁看着他這一連串的舉動，并未說什麽。

但她卻明白，周子昀在害怕。

他甚至不敢再冒一點的風險，讓她做危險的事情。

即使是手微微的在發抖，可他卻還是堅持着給她把頭發全部吹幹了。

才轉身進了浴室。

繁繁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從未移開過。

看着他艱難踏起來的步伐，看着他面無表情的神色。

她心中有一絲的不舍。

這些事情，原本沒有想過要這麽快告訴周子昀的，但因為考慮到更多的因素。

她還是在今晚把所有的都說了出來。

周子昀進去浴室許久，差不多二十分鐘也沒出來。

繁繁聽着裏面的水聲，一直嘩啦啦的流着。

沒關嚴實的窗戶，透着冰冷的寒風吹了進來。

她起身走到窗口處，把窗戶關上，把窗簾拉上。

隔絕掉了窗外的雨聲，窗外那暗沉的天氣，也隔絕掉了那影響人心情的天色。

房內在逐漸的回暖，可在浴室的人卻還未曾出來。

繁繁有些擔心，看了眼一旁的鬧鐘。

走到浴室門口，輕輕的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頭沒有回應。

繁繁微頓，喊了一聲：“周子昀。”

周子昀輕恩一聲，原本就沙啞的聲音，這會倒像是從喉嚨裏卡出來的一樣：“繁繁。”

他默了默，“你先去睡覺。”

繁繁沒回答他這話，“你出來。”

裏頭沒有反應，只有不斷的水聲在回答着她。

她喊了幾句，裏面的人都沒有回應。

繁繁咬牙，直接道：“周子昀，你不出來，我直接踢門進去了。”

下一秒，浴室的門被打開。

連衣服都未曾拭下的周子昀全是濕漉漉的出現在繁繁的眼眸中。

她站在門口，看着周子昀蹲在浴霸下面。

嘩啦啦的水，略微的有些沖擊力量的水淋過他的身子。

只一瞬間，繁繁便覺得不對勁了。

室內沒有氤氲，也沒有霧氣。

她剛一伸手，碰到的便是刺骨的冰冷的冷水。

眼眸一顫，她快速的把一旁的水關上。

轉而陪着周子昀一起蹲在浴室裏的角落那一處。

繁繁帶着一絲哽咽的語氣，喊着：“周子昀。”

她伸手摸了摸周子昀的臉，完全冰冷。

她哭着，“你起來好不好。”

周子昀看向她，過了好久才伸手拭去繁繁臉頰上的眼淚。

“繁繁。”他默了默，“對不起。”

對不起太多了，雖然知道這話說的再多都沒用。

可暫時之間，他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對不起...他不該對她有過埋怨。

更不該在她剛回國的時候給她臉色看，從知道整件事情的那一刻開始，周子昀便深知，回國後第一時間來找自己的繁繁，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繁繁沒有堅持下去，如果自己心底真的還藏着很深的怨念，那他們兩個人該如何是好。

******

水聲雖然停下了。

可心底的那股痛意，那股悔意卻完全停不下來。

周子昀覺得自己處在崩潰之中，他不敢去多想。

如果，有如果二字。

但腦袋裏的思緒卻不自覺的在飄散，在想着如果二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剛剛用冷水沖洗自己，不過是想要讓自己的頭腦更清醒，不要去想那些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不要去想那些沒有如果的事情。

他的手指冰冷，觸到繁繁的臉頰。

繁繁沒有躲開，反而伸手握着他的手掌，淺聲道：“洗澡出來陪我睡覺好嗎。”在夜色下，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我想睡覺了，可是身邊沒有你，我睡不着。”

“好不好？”她目光哀求的看着周子昀。

直到他點頭，繁繁才拉着他站了起來。

淺聲道：“用熱水洗澡。”她淡淡的提醒：“要是你生病了，誰來照顧我呀。”

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驕不躁，只是很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只有這樣，周子昀才會聽得進去。

只有關于繁繁的身體健康的事情，周子昀才會注意到。

而現在的繁繁，不得不拿自己的身體說事。

這樣的周子昀，才會先護好自己，這樣他才能對繁繁更好，更好的照顧繁繁。

他微微點頭，目光沉痛的看着繁繁，格外沙啞的聲音在夜色下傳入繁繁的耳內：“好，你先去等我。”

繁繁點頭，淺笑，燈光下微微潋滟的桃花眼，眼波流轉的看着周子昀：“那你快點哦。”

走出房間後，繁繁便起身去了廚房，給周子昀倒了一杯溫水出來。

剛剛淋了那麽久的冷水，不說周子昀了，連她手指碰到的時候都覺得刺骨。

更何況是周子昀。

周子昀出來的時候，繁繁半躺在床上看書。

看到他出來後，便起身接過了他手裏的毛巾，換成她給他擦拭濕漉漉的頭發了。

周子昀的發絲像小孩子的一樣，那麽的柔軟，摸上去那麽的舒服。

繁繁站在他面前，輕輕的擦拭着。

繁繁拿過一旁的吹風機，混着吹風機的聲音，她有些聽不清周子昀說的話。

但卻在某一瞬間，看到了周子昀微微動着的雙唇。

他說：“對不起，繁繁。”

認真虔誠的一個道歉。

其實繁繁并不需要周子昀的道歉，反而是自己，不言不語的，沒給他留下任何信息便出國了。

他能夠等自己六年，甚至在這六年內一直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着自己，便已經足夠了。

繁繁其實也有錯，可這些錯誤在周子昀看來，那都是自己的錯。

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不想要任何人為她擔心。

可卻忽略掉了周子昀的所有感受。

但這些周子昀都不再在意，只要繁繁在自己的身邊，只要她現在還健健康康的在自己的身邊，那些事情，他完全不想去在意。

他只想更好的珍惜兩個人現在的生活，讓繁繁開心，讓自己安心。

他只想好好的保護繁繁，甚至給她更多更好的更安心的生活。

他別無所求，此生大概唯一的念想，便是在音訊全無的繁繁身上。

其實周子昀在某個時間裏，知道繁繁回國了。

那是簡初簽售會的時候，他并不是不關注。

相反，因為繁繁的關系，他對于漫畫有一定的了解。

而蘇時遇是自己的朋友，簡初是繁繁的朋友。

某一日他曾看到過蘇時遇在捧着一本漫畫看，那本漫畫的名字叫《繁星》，在那一瞬間，他基本上可以确定那是簡初畫的漫畫。

因為這個名字，周子昀特意買了一整套的繁星。

看着裏面的內容，眼前一直在浮現着以前的生活。

而知道繁繁回國的時候，便是簡初開簽售會的時候。

那時候作者本人在簽售會中途離場的消息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而簡初的那條微博他也不出意外的看到了。

但簡初沒跟自己說，蘇時遇也沒提這事，

周子昀只順着網友提供的照片，透着屏幕看着那骨瘦如柴的背影。

後來，這件事情便被他放在了心底。

他沒跟任何人說，其實他曾經查過那一天入住的所有酒店的名字。

但都沒有繁繁的，後來這個念頭便打消掉了。

如果繁繁都不願意見自己，自己又為什麽要找她呢。

周子昀對她的埋怨大概就是這時候加深的。

為什麽她寧願見自己的好朋友，都不願意見自己。

繁繁把吹風機放在一旁，手握着周子昀的手，垂眸落在這一處，“對不起，周子昀。”

這一晚，他們都在為自己年少時期做的決定向對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