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內心波瀾
梁桑站起身，明明還未飲一滴酒，步伐卻已不穩。
“涼伊，我很珍惜你們的，其實，我都後悔當初我走了，因為我走了，後來的你們也走了。”
涼伊緊緊攥住包，她不曾想到，幾年後的重逢，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涼伊打開玄關處的燈，換上拖鞋，卻停滞不前，整間屋子都因為打開了客廳的窗戶而變的涼爽，五年，時間不短不長，卻足夠改變一切的人或事。
涼伊打開冰箱，取出還剩一半的披薩，将披薩放入微波爐裏，這一晚，故人重逢，卻仍舊餓了肚子，她端着披薩窩在沙發裏，大快朵頤，其實，她很長時間沒有做夢了，所以，沒如約而來的夢裏，不會有許東辰的樣子。
她突然想到，如今的梁桑，阿仟若是遇到，會作何反應，心裏美好的人，随歲月逐流，再也不是心裏的那個樣子。
她抱着空盤依舊窩在沙發裏，時間還早，她不想入睡，孟軒的電話就适時的響了起來。
“涼伊，休息了嗎？”
“還沒。”涼伊站起身，她需要做些活動以助于消化。
“我把原稿發給你，人物服裝上面需要些變動。”
“怎麽了嗎？”
“因為我們新開發了一個關卡，如果衣服修改一下，會更适合。”
“嗯，好。”
涼伊洗了個頭，濕漉的頭發披灑在後背，一陣涼意。
她坐在電腦前，仔細觀摩着，拿起筆，在繪圖板上重新修改，不知不覺，她畫漫畫，已經五年了……
手機響起，她下意識的打開手機，卻發現是她母親發來的一張照片，一張相親對象的照片。
涼伊順手将照片删了，應對家人的相親安排，她唯有沉默。
可她周末回家，依舊是逃脫不了家人的逼婚，涼伊只是靜靜地聽着，不做任何的反抗。
可涼伊母親怎麽會罷休，她直接将涼伊的飯碗重重拍在桌上，“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涼伊含糊的應付着。
“不行，要給我一個準确的話，這次我幫你約好時間了，如果這一次不去的話……”
“媽。”涼伊倏地開口，她不想相親，她不想再和另一個人定下誓言。
“我不會去的。”
“涼伊，你不小了，隔壁王阿姨家女兒，現在都要生二胎了，可你呢，連男朋友都沒有，做媽的為你急啊。”
“媽，我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什麽啊你。”涼伊母親終于爆發了，前兩年，她可以放縱自己的女兒，可如今，都五年了，一直忘不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受傷害的只有自己。
“別以為你媽不知道，你不談戀愛，就是放不下那個人。”涼伊母親脫口而出，她不說可她都明白，可現在不說，那她女兒的這道傷口就永遠不會好。
“女兒，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結婚吧，你一直這樣不是讓你媽我和你爸擔心嗎？”
涼伊父親擰着眉頭，“孩子她知道。”
“她知道什麽啊她，她要是知道，就不會讓我們為她這麽操心了，我和你爸總會老，難道你要一個人孤苦無依，到老了沒個依靠嗎？”涼伊母親眼眶泛紅，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人這一輩子，失去了愛情，也不會怎麽樣。
“涼伊，聽媽的一句勸，放下吧，不要讓我和你爸這麽擔心你了，做父母的沒所求，就是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好歸宿，然後幸福的生活下去。”
涼伊沒有反駁，人生，其實，不只是自己的……
涼伊一下午都呆在房間裏，沒有再出來過，她只是想要想清楚，是放棄等待，還是放棄守候。
最後，她依舊是放不下他……
涼伊答應了父母，去相親，對方比她大了幾歲，很沉穩，是很适合過日子的人，卻不是她想要的愛情模樣，他很侃侃而談，可涼伊，卻只能幹笑着，他所說的程序，她一竅不通，她一直盯着手表，她和一個人，約好了時間……
“涼伊！”
涼伊驀地轉身，就看到大門入口處站着一抹修長的身影，他很燦爛的笑着，可只是一秒，便收斂起笑容。
“你來了。”涼伊示意着身邊的位置，“坐。”
“這位是？”
“我是良辰，良辰吉日的良辰。”良辰解開西裝襯衫的紐扣，“是涼伊的男朋友。”
對方顯然很驚訝，随後便是氣急敗壞，将杯子裏的白葡萄酒一飲而盡，便驀地離開。
良辰輕呼一口氣，灑脫的脫下西裝，挽起白襯衫的袖口，“熱死我了。”
“誰讓你穿這麽正式。”涼伊上下打量着他，良辰高考後，就考上了這座城市的大學，這座城市裏，他只認得她，所以，他們一直聯系到現在，他認了她做姐姐，而她，也很開心，有這個弟弟。
“我姐有難，我當然要挺身而出了，況且，要裝我姐的男朋友，沒點行頭怎麽行。”良辰很滿意他這一身的西裝，“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帥氣。”
“研究生在讀，這麽閑？”涼伊付了賬，“走，我送你回學校。”
“哎，姐，這麽久沒見，就這麽急着趕我回去吶。”良辰頗為不滿，“你要是這樣，我可就昭告天下，那個聲名遠揚的漫畫主筆良辰，究竟是誰了啊。”
涼伊停下腳步，轉過身，“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那可不行，你現在可是我姐，我當年也是吃了你的雞絲馄饨，而且，你是良辰，我也是良辰，多有緣分啊。”
“良辰，我送你回去吧。”
良辰追問着，“姐，你真的到了被逼婚的年紀了，這女人要是到了三十還沒着落，那就難辦了。”
“不用你小孩子管的事不用管。”
“我已經不小了，也是可以結婚的年齡了。”
涼伊真的很無奈，連良辰都要欺負到她的頭上來了。
“姐，你到底什麽時候結婚啊，到時我做你的伴郎好不好。”
涼伊不理會他，徑直繞過桌角，卻沒仔細注意到拐角服務員出現的身影，整盤的香槟，都在涼伊驚訝的視線裏，垂直落地，鋪滿了一地的香槟和破碎滿地的碎片，像是重溫着心碎的記憶。
有人會踩着尖銳的碎片，踏着鮮血而來，而涼伊，已經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良辰眼疾手快的扶住涼伊，避免她沖入碎片的囚牢裏。
可當她們對上視線，就已經遲了……
她和許柒柒這糾葛的緣分，到底何時才會是個盡頭。
“很開心再遇到你，涼伊。”許柒柒露出笑容，她的出現，又讓她陷入了那場噩夢裏，不願醒來……
“許東辰！”涼伊驀地坐起身，卻發現她是在自己的房間，這裏，不會再有那場陽光灑落，卻仍有黑暗的開場，五年了，她都沒有再做過關于那場車禍的夢，那場夢魇，她以為，已經離她遠去了，可今夜，又重新找上了她，她全身都被汗浸透了，她雙手捂住臉，不會再有人明白她的苦痛，那種青春拼圖都丢失了的感覺……
再次遇見許柒柒的好幾天，她仍舊像是失了魂一般。
孟軒将早餐擱在她的桌子上，“你的早餐。”
涼伊目不轉睛的看着某一處方向，回不了神，“孟軒，你知道，那年之後，許柒柒去哪裏了嗎？”
孟軒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提及許柒柒的名字，“不知道，我也沒有想去知道她的去向。”
“她還在這裏，還在這座城市，前幾天。”涼伊欲言又止，“我碰到她了。”
孟軒緊緊的看着她，“你們……”
“她只是無光痛癢的寒暄了幾句，而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然後我們就這麽離別了。”涼伊站起身，踱步走向一個她記不清拐角的方向，“看到她，我就會想到那一天，明明陽光那麽刺眼，我看到的，卻是那麽黑暗。”
“涼伊。”
“孟軒，你說，她留在這裏，是不是因為許東辰？”
孟軒抿着唇，不做回應。
“如果她是為了許東辰而留下來，那我現在的立場，似乎也不能說什麽了。”
孟軒抓住她的手，“涼伊，忘了他吧，讓我照顧你。”
涼伊鼻子一酸，透明的眼淚就快挂在下颔，“可我做不到啊。”明明心裏愛着一個人，卻要接受另一個人的愛意，她根本沒有準備。
“涼伊，我不求你愛我，我只求你讓我照顧你。”孟軒已經錯過了太多可以重新刻制的時光，而現在，他想忘記從前的一切，就好好的和她在一起，只要看着她的笑容，只要陪伴着她，他就可以安心。
“答應他啊。”許柒柒的聲音突然闖入了他們的世界，她塗着鮮紅的嘴唇，緩緩在公司裏招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涼伊，答應他啊，你還在猶豫什麽。”許柒柒冷笑着，“孟軒對你癡情，你可不能辜負啊，他為了得到你，可是費盡心思，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許柒柒，這裏不歡迎你，請你出去。”孟軒攔住她的去路，毫不留情的下着驅客令。
許柒柒冷冷擡眼，伸出手指指着他的心髒部位，“孟軒，你的心在黑夜裏的時候，會不會感到一絲疼痛啊。”
孟軒倏地抓住她的手腕，“五年沒有見，你還是那麽賤。”他甩開她的手，表情冷峻。
許柒柒不以為意，反正這些年，她受的眼光還少嗎？
“我是來找涼伊的，我有話要說。”
“涼伊沒空理你。”
“如果涼伊聽到我接下來說的話，她肯定會理我，還會求我。”許柒柒使盡氣力推開孟軒，“我想和你談談許東辰的事。”
“許柒柒！”
許柒柒看着孟軒的急紅眼，冷笑，“你怎麽這麽緊張？難道我是要打你的小報告嗎？”
涼伊走到許柒柒的面前，“許柒柒，五年了，你到底還想說什麽。”
“本來我也不想說的，我以為，一座城市再小，也不會那麽湊巧，可躲了這幾年，我發現，只要在一座城市裏，就沒有不見面的可能，所以，你看，我們不是前幾天碰到面了嗎？”
“你到底想幹什麽？”
“許東辰。”許柒柒輕喃着，“你說，他會不會沒死呢？”
涼伊驀地睜大眼睛，她看着許柒柒的眉眼，突然很可憎，“許柒柒，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許東辰都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為什麽她還是要揭開這道傷疤，為什麽還要信口開河……為什麽還要讓她的心存有一絲波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