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到不了的世界
同一家KTV，這間貴賓廂面積非常大，設計裝潢極盡奢華。洋酒佳肴滿桌，煙霧缭繞，音樂撩人。
在座有五男六女，除了坐在沙發角落的男人沒有理會陪酒女，其他男的都挺享受美女在懷，也不嫌香水嗆鼻。
飛耀集團吳副總談生意有個習慣，喜歡有美女陪酒陪笑。鴻盛集團總裁沈裴風一貫風流，這種場合猶魚得水。唯獨潘世雲不是，他甚至有些冷眼，歷來甚少參加應酬的他，若不是因為此次項目涉資巨大，也不來應這個酬。
沈裴風視潘世雲為對手在圈內人盡皆知。他事無大小都要和潘世雲較量，大到商業投标，小到名品拍賣。本來潘世雲是懶得跟他較勁的，但這回事關商業利益，他只好顧全大局。
兩人亦敵亦友多年，卻從未在女人這方面有過對弈。愛情方面，他們是兩種人。沈裴風桃色花邊不間斷，潘世雲則零緋聞，所以不是沈裴風不想較量，是苦于無機會。
“潘先生是不是對身邊的美女不滿意？我可以叫小張安排姿色好點的。”長得油頭滿臉的吳副總讨好說，雖說他是飛耀集□□來洽談此次沿海港口建設工程的代表，但也不得不看潘世雲的臉色。
“不用。”潘世雲恣意回答，并沒有因為對方是最大投資方就給幾分薄面。
吳副總自讨沒趣，但表面上又不得不維持微笑。潘氏的勢力，他不敢随便冒犯。心裏嘟囔幾句喝下幾杯烈酒。
此時包廂門突然打開，走進一個身穿白T短牛仔褲的女生。
奇怪？怎麽這麽安靜？半醉半醒的範未然進門看見昏暗的包廂裏頭的陌生人，還有些恍惚。下一刻才弄明白走錯門，忙躬身：“不好意思，我走錯門了。”話落就往外走，卻被一只肥手拉住手跌進那人懷中。
“這貨色不錯，夠純！來陪我喝一杯！”吳副總酒精上腦，誤把範未然當作陪酒女。
“你幹什麽，放開我！”範未然吓了一跳，忙掙脫對方。
“做□□還想立牌坊。”吳胖子猥瑣的朝她走去。但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
“吳總，您喝多了。”潘世雲居高臨下，給吳胖子一種深深的壓迫感。範未然擡頭看見熟悉的人影，意外的同時又松了一口氣。
“看來潘先生好這口？甭急，等我玩夠就到你。”吳胖子口無遮攔，又伸出肥手。
“你敢再動她一下，別怪我不客氣。”潘世雲眼神淩厲，吓得吳胖子一時間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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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坐的人見外表溫和謙讓的潘世雲忽然動怒，不禁訝異。助理小張見氣氛不對忙上前打圓場：“潘先生，別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傷了和氣嘛。”
“別忘了我們是投資方，沒有我們的錢，你屁都幹不成！”吳胖子臉上挂不住，嘴上不饒人。
潘世雲冷哼一聲，很無所謂。“別以為只有你們一家投資商。”作為受惠一方，損失更大将是飛耀集團。
在坐除了沈裴風淡定自若以外，個個都噤聲喑叫不好。這下糟了，吳副總要壞大事了。
潘世雲本就沒心情應酬，現在更加。越過沙發拎起西裝外套，經過紋絲不動的沈裴風。卻聽見說：“為了一個女人損失幾億生意，值麽。”
潘世雲眼睛眨都沒眨，擱下一句話：“我想溫總對GF工程無端虧損七位數會很感興趣。”話一出，吳副總臉都綠了。他這回可算栽在色字頭上那把刀上了。
沈裴風露出一個頗為賞識的笑容。這人比他想象的要攻心計。
“失陪。”話落，潘世雲攙扶着範未然走出包廂。
在前臺買了瓶水，他們走到長堤邊。範未然被江邊的風一吹，酒醒了不少，擔憂問：“雲叔，我是不是壞了你的事？”
“沒有的事，你別多想。”潘世雲遞給她扭開瓶蓋的水，摸摸她的頭，“怎麽喝酒了？”
“我真沒喝酒。就喝了幾杯長島冰茶。”範未然接過水喝了幾口，感覺嘴裏沒那麽幹，可還是頭昏眼花，渾身乏力。要不是有他在身邊扶着，她走路都成問題。
“你不知道長島冰茶是酒？”
“不是茶嗎？”範未然眨眨眼睛。
潘世雲無奈一笑。她能平安長大還真要感謝她身邊好人那麽多。
“啊？真是酒？我聽名字還以為是茶呢，難怪那麽好喝，一般的茶哪有這麽好喝啊。”範未然回想那個味還舔舔嘴唇，“不過要是我知道它是酒我就不喝了，可是真心話大冒險我輸了，要接受大懲罰。”
“你同事問什麽問題你答不上？”
“是社長。他問我，如果有一天他對我說愛上我了，我會怎麽辦。”揉揉快合上的眼睛，她有些犯困。
“你怎麽回答？”潘世雲一顆心懸起，忙問。
“我不知道，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沒想過談戀愛嗎？”
“嗯？”範未然醉眼朦胧的看着他，有些訝異。
潘世雲雙手扳過範未然的小身子，讓她面向他：“假如将來有一天，他真的愛上了你，你會不會接受？”說完，心裏莫名多出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如果我不接受，他會很難過嗎？”
“應該會……”有一丁點。以他對鄒凱臣的了解，他可能難過一下子就沒事了。
“那就接受吧。”因為她不想看到社長難過啊。
潘世雲一顆心涼了半截，握着範未然雙肩的手漸漸發緊：“你喜歡他？想跟他交往？”
“交往？”範未然神情迷離，忙搖頭，“沒有啊，我沒有那個想法。”
“那你又接受他？”
“因為不接受的話，他會很難過啊。”範未然說得很理所當然。
“你是怕他會難過才接受他，不是因為喜歡他？”
“嗯。”範未然點點頭。可萬一鄒凱臣真的向她表白，她能否做到泰然接受？
得到答複，潘世雲心情放松的同時不禁同情起鄒凱臣來。望着眼前這個比他小11歲，可能連喜歡和愛都搞不清的女孩，他心裏有些躊躇。不得不承認，她對他是特別的。從兩人不期而遇開始，他腦裏就有了她的身影，漸漸舉足輕重。
愛情如沙丘，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形成的，但它就是經過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點一點，慢慢堆積而成了。
随着“啪！”的一聲巨響，江中上空綻放一束束美麗的煙火，絢爛的彩光照在兩人臉上。
潘世雲看着不斷盛開又湮滅的煙火，無由來想起過去，孫亦喬問過他一個問題。
那年恰逢也是初秋，他們在安靜的公立圖書館看書複習。
“Andy，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很認真的回答我哦！”正值碧玉年華的長發少女側頭問身旁一個20歲的大男孩。
“有什麽獎勵？”挑高俊眉，大男孩壞壞一笑。
“哪有什麽獎勵，你好好回答我就是了。”個性一向溫柔似水的少女，此時卻不禁嗔怪大男孩，只因他說的“獎勵”常常是令她感到面紅心跳的東西。
大男孩故意靠向少女，暧昧地說，“獎我一個吻如何？”
“讨厭，你好壞啦！”他果然是想……少女拿着書本遮起自己害羞的臉。
大男孩用手背支着臉頰，玩味一笑，“問吧！”
少女探出微紅的臉，柔聲問，“如果有來生，你想成為什麽？”
“想成為什麽？”大男孩支着腦袋的手改為支起下巴。
“嗯。”少女很期待他的答案。
大男孩想了半刻，卻想不出要成為什麽，就用現實論說，“不會有來生的，人類只有今生。”
“有的，這本書說有！Andy，你都沒回答我的問題？”少女瞪大眼睛委屈道。
大男孩春風滿面，“你靠過來，我小聲跟你說。”
少女乖乖靠向他，沒想到迎來一個熱吻。好半響，大男孩才放開她。含羞萬分的少女只好把頭埋進書中，而大男孩則無聲地笑着。
潘世雲把視線從一江秋水中收回來，轉頭問範未然：“如果有來生，你想成為什麽？”
“以前的話，我會毫不猶豫選擇當一棵樹。但現在，我只想成為一團霧，一團白蒙蒙的霧。”
“為什麽？”
“因為霧是最接近地面的雲啊。如果我成為一團霧的話，就能和你無比接近了。”因為他的名字裏有雲字，而她想要永遠靠近他。範未然投進潘世雲如星的眸，笑意盈盈。“你呢？你想成為什麽？”
“我……”面對這個問題，潘世雲竟一如過去不知如何作答。擡頭望向夜幕中最先出現的一顆星，靜默良久。
“可能從來就沒有來生之說，人們擁有的只有今生。今生遇到過的人和事，只有在今生才出現。就算有來生，也不會再遇見前生愛過的人。”
這段話像印記般刻在範未然腦中，她看着他臉上無意流露出的孤寂與落寞，那個模樣就像在思念一個人和懷念一段舊時光。看見那樣的他，她覺得自己和他離得好遠，像隔絕般遙遠。那是她到不了的世界嗎？
抑或，他心裏住着一個人？
這晚潘世雲送她回去之後，範未然在往後很多天都沒見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