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洲山有八景, 其中的雪淞雲海與日出無與倫比,忽如一夜, 千樹萬樹, 此刻太陽已經出來, 但是月亮尚未離開, 日月并蒂于長空中,萬丈芒光, 把山頂的雪映的嫣紅絢爛。
孫祺将登山包遞給高川,昨天目标是登頂, 今天的目标原本是觀日出,因為大家普遍起的晚, 就換成了明天。
此外, 山頂意外的一場雪, 倒是下山的路途艱難,還不如走走看看。
孫祺嘴裏扛了個梅幹菜包, 給高川再次确認了下,“雪淞好看?”
高川大包小包背在身上, 打包票說,“我幹事你放心,肯定包你流連忘返就對了。”
孫祺看了眼走廊外的大雪, “你确定這麽冷的天我會在外還流連忘返?”
“這就不懂了吧,下雪不冷化雪冷。”
孫祺下拉嘴角點了點頭,揉着下腰去到對門敲了兩下,裏面沒人回應。
高川和孫祺面面相觑。
高川納悶, “不至于啊,到處都不在你再敲下試試?”
孫祺又連續敲了多下,依舊悄無聲息。
高川掏出房卡,剛“嘀”了聲,房門從裏面打開,周琛冷着臉擋在門口,才剛沖了個冷水澡,毛巾還挂在脖子上,頭發半幹不幹。
周琛沉着臉問,“敲什麽?”
孫祺往裏面瞧了眼,劉焱穿着土裏土氣的花色睡衣,踮着赤腳小跑到木窗邊上擡起了木沿,清冷的風吹進來,山澗美景一覽無餘。
劉焱撥開額前絲絲縷縷的柔柔細發,朝門外澀澀一笑,一個拐角就消失在視線裏。
孫祺讷讷問,“那什麽,現在還在下雪,要不要出去溜達圈,明天再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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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琛想了下,回頭沖房間裏問了句,“要出去嗎?”
裏面傳來劉焱利落且宏亮的回答,“不去了。”
房門關上,周琛籲了口氣,再從裏面上了鎖。
劉焱剝了個桔子,嘴巴裏塞得鼓鼓的,遞了塊給周琛,細長胳膊又白又嫩,笑眯眯的,看進周琛的眼裏都變成了風情。
周琛輕輕搖頭示意不吃,毛巾擱在頭上,随意擦了擦。
劉焱“踏踏踏”進到衛生間洗了個手,出來的時候跳到床上自告奮勇的接過他的白毛巾,按着他的肩膀踏實坐在床側,然後差跪在他身後,雙手按捺在毛巾的兩側,來回輕柔的拭幹。
他的頭發又短又硬,刺啦的手軟軟的,她突然惡趣味,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看向自己。
那一雙幹練的眉眼,凝潋着眸光,起初有些微清冷,之後便沉靜的剩下柔情。
額頭凸凸的跳,聲音沙啞,他有些擔憂,低聲問,“那東西不會給你留下陰影吧?”
她居高臨下看他,看見他眼睛中倒影的自己,讷讷說,“大概不至于吧。”
聲音又軟又糯,短暫的停頓,劉焱被攬進懷裏。
劉焱又怯又羞,沒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周琛擒住她雙手,臉頰發燙,聲音低啞,他憤憤說,“還他*媽笑?”
劉焱的發絲縷縷的盛開,笑眯着眼睛,她用力的點了點頭,随後挺身,親吻在他的唇側,蜻蜓點水的一吻。
周琛與她鼻尖相抵,眸光暗沉了些,輕聲問,“逗我很好玩?”
沉默了會兒,劉焱緊緊揣着他的衣擺,太年輕的自己并不知道對與錯,渴望親近卻又害怕行差将錯,她攀在他的頸項上,疑惑,且徘徊的喊了句周琛。
他稍遲才答應了聲,兩側的被褥塌陷,他看見劉焱捧着他的臉頰,不顧一切的吻了下來。
碾磨、糾纏、唇齒相依,依依的喘息與不舍,是彼此渴望的占有,他的一只手串進她的後腰,手心的冰冷與脊背的暖熱交織,紊亂了點點滴滴的氣息。
他看向她的神情專注又熾烈,混沌中卻還保持唯一的清明,她聽見他說,“這種事,還是我主動比較好。”
沒有應答的肯定,急不可耐的,帶着些微的壓迫,他的指尖漸漸由後背爬上她的胸側,粗糙的指腹砥砺着圓潤,是下雨,也是初霁。
她被輕輕放置在床上,隐約感覺腿邊的床往下一陷,看見他脫去自己的上衣,雙手撐在她的身旁。
“去不去?”
孫祺抓着鐵杆猛搖頭。
“真不去?”
孫祺雙腿緊并着,眼睛瞄向前面的萬丈深淵,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好吧。”
高川轉身像是要走,孫祺松懈的放下雙手,卻看見高川突兀的轉身抱住她,又拖又拽的騙到蹦極臺上,孫祺恐高,連連尖叫,卻被高川捂住了嘴巴,他沖工作人員擺擺手,示意沒事。
孫祺嗚咽着,雙手緊捏着高川的大腿,揪的發狠,高川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高川痛苦的皺眉龇牙,“你丫能不能輕點?”
絲毫沒有作用。
高川攬過她的腰腹,繼續說,“這樣好吧,我放開你嘴巴,你冷靜一點。”
孫祺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她點點頭,高川的大手剛挪出個分寸,就聽見孫祺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蹦出了“你他媽——”
剩下的話又被高川吃力的捂了回去。
兩個人等了會兒,許關身上裝備齊全,她比了個可以的手勢,些微有些緊張的吐氣,吸氣,站在臺前。
高川和孫祺幾乎是扭打在地上,工作人員好整以暇的看熱鬧,倒沒上前拉扯。
高川捆緊她,咬她耳朵有些寵溺的責備,“你看看別人,你在這等得時間別人都跳個十來遍了,還向後翻騰兩周半你信不信?”
孫祺看見許關已經張開雙臂,一頭倒栽進寒風懸崖。
孫祺張嘴咬住他的手心,高川觸電般挪開,她恨恨說,“你腦子有毛病我怕高你不知道嗎?別人都比我厲害怎麽了,你離我遠點!”
高川不依不饒,語氣中帶着沖動與不忿,急沖沖的吼了出來,“你以為我不恐高?我就想和你一起完成件不可能的事,不行嗎?”
孫祺愣了下,兩人僵持的功夫許關已經平安上來,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只剩下顯而易見的驚顫與興奮,雙手不自住抖動。
工作人員冷淡問,“你們兩要跳嗎?不跳就退票吧,非自願的話景區是不讓跳的。”
高川看了眼孫祺,失落的放開手,又伸手将她從地上抱起來,拍着她的脊背輕輕說,“不跳了,我們走吧。”
許關脫下綁背,一邊紮頭發一邊輕松說,“真不跳嗎難得來一趟?”
孫祺再次看了眼蹦極臺,嘴唇些微的哆嗦,其實已然鎮定好多。
她慢慢的在高臺上站定,又蹲下來,正視高川的眼睛,依舊猶豫,“那,一起吧?”
高川勾唇一笑,“好。”
接着就是專業的流程,高川和孫祺的腳背綁在一起,孫祺下咬着嘴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高川看的好笑,拍了下她的後背,“放心吧,安全着呢,更何況不是有我陪你嗎?”
孫祺驚顫的沒有說話,她和高川走到高臺,高處寒風瑟瑟,雲雨懸崖,壁立千仞,高川伸手抱住她。
她亦伸手環住他。
教練問,“準備好了嗎?”
孫祺雙手緊了緊,死活不擡頭,悶悶的,她說,“準備好了。”
說話結束,教練用力的将他們推下高臺。
身體以急劇的速度倒栽下墜,風聲在耳邊呼嘯,人臉在驟冷的逆向寒風中些微變形,高川在興奮的呼喊,孫祺則從頭至尾的尖叫嘶鳴,仿佛這樣,心中的膽怯與無助,迷惘與糾結,能夠消散無形。
輔線到底,兩人緊緊相依,如同鐘擺一樣來來回回,孫祺呼了口氣,半眯着眼睛倒看霧凇山河,上面的輔線正在回升,孫祺将臉埋在他的胸口,憤憤問,“你說你恐高?”
“......”
高川抱着她的腦袋沒說話。
接着孫祺更是怒不可遏,像是忘記自己仍在高空,她篤定說,“你騙我?”
高川抱着她的腦袋親了口,搖搖晃晃的,他打商量的語氣說,“就騙你了,就這一次騙你了好不好?”
有飛鳥從兩人面前盤旋穿過,抖着孱弱的翅膀,滑翔到更深的天空。
“那以後呢?”
“以後,”高川被風吹得空曠而遼遠,“以後我們好好在一起吧。”
許關向前探了一眼,兩個工作人員簇上去又離開,高川和孫祺的綁腳被解開,她覺得奇怪,這樣的驚心動魄下來,他們的表情竟然是平靜的。
許關走在前面,後面的兩人隔了些距離,孫祺的手被高川握在掌心,沉默許久,她悄無聲息中平定看他,其實自從一段時間的冷戰之後再和他相處,總覺得有什麽變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景區的外面有個游園,許關好奇心重,來回逛逛,孫祺和高川坐在屋檐低矮中式建築的便利店,手邊就是小池塘。
孫祺朝便利店裏瞅了眼,說,“我要喝水。”
“那我去買。”說着高川站了起來。
“不用,”孫祺伸出手,“你把錢包給我我自己去。”
高川疑惑了下,從羽絨服的內襯口袋裏掏出棕皮錢包,笑着說,“喏,都是你的。”
孫祺接過錢包,說不用,接着,她從錢包裏掏出那張亘久卻已褪色的小照片,照片上有兩個小孩,笑顏如花,女孩在男孩的頭上比了個二,男孩朝着女孩做鬼臉。
孫祺看了照片許久,嘆了口氣,輕舉起來問,“我要把這個照片丢進池子,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