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山上衛生所的醫生在給老廚師包紮, 警察應付性的來了兩三個,因為本來就不是什麽大案子。

年輕的警察負責口供, 而年長的那位, 雙手靠在身後, 對着職工表來來回回的踱步。

小警察是剛入職的, 還是考試進來的,沒什麽實際經驗, 他每問一句都要看一眼老警察,生怕自己問的颠三倒四讓人笑話, 可是觀察下來,老警察從始至終沒有表情, 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小警察嗫嚅了下嘴角, 繼續問, “你是說他突然發瘋一樣的要捅人,沒有原因嗎?還是他精神狀态有問題?”

小夥計貼在牆邊, “誰知道呢,一天到晚都不說話也不跟人交流, 到了時間吃飯睡覺,一年到頭都不洗幾次澡,深夜的時候神神叨叨的, 哭一會兒笑一會兒。”

小夥計盡顧着說壞話,年輕警察問他,“這麽神經質,你們都能忍?”

小夥計愣了下, “也不是,讓他幹活他一般沒什麽怨言,”尤其是跑腿的時候,勤快又認真,算是好欺負的類型,這樣的人,留着也是個發洩的途徑,“就是偶爾還偷點東西。”

“什麽東西?”

“就是一些別人不要的,比如說用剩了的衛生紙,小肥皂,牙刷牙膏什麽的,他都留着。”

“你們剛才說他的東西不見了,什麽東西不見了?”

一時間鴉雀無聲,倒是葛叔說了話,“他有一個紅色塑料盆,裏面裝了這些個無關緊要的破玩意兒,我想着他這麽大了還沒媳婦兒,一時氣不過就讓人扔了——”

嘆了口氣,才說,“哪知道就這麽瘋了!”

小警察一時間也找不到突破口,求救一樣的看向老警察,老警察擺了擺手,說,“行了,就問到這兒吧。”

許關躺在床上,屁股一陣一陣的鈍疼,側着躺着都不舒服,她只能趴在床頭。

劉焱一會兒給她遞吃的遞喝的,有時候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她聊天。

許關讓劉焱給她拿手機,接着,她翻開小學班級群,裏面查找了下,并沒有找到過去的蛛絲馬跡,她點開其中一個人的頭像,唯一的一條說說還是十年前的,上面寫着,“這是我朋友,誰他媽敢動他我幹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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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像素還不是很高,再加上黃昏時間拍的,不是很清晰,但是能大致知道是誰。

那時候,其實,他還挺仗義的,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許關放下手機哀嚎了聲,雖然說小學發生了那麽不可思議的事,她內心還是傾向于不相信,可是今天,他又捅了人。

或許,真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內心的仗義與豪爽,寬容與庇護,用在了朋友身上,也許是好的品質,但是對于圈子以外的那些人,這些狹隘的善良就變成隔絕與暴力,甚至生發出不一樣的面孔。

劉焱正在床的另一側整理行李,許關喊了聲她的名字。

劉焱回頭,“怎麽了?”

許關嘴角動了動,秘密這麽大,她要釋懷,她要說出來。

“劉焱,”她說,“還記得上次我給你說的同學嗎?”

劉焱嘴裏銜着發帶,一手緊着發根一手随意抓着發絲,她“嗯”了聲,說,“記得。”

許關趴了起來,鄭重其事說,“劉焱,那個駝子,他真是我同學!”

她的語氣竟然還帶着不可置信,她重重的說,“他真是我小學同學!”她喃喃着他的名字,“趙志安,趙志安,為什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好長時間沒得到回應,頓了會兒,她看見劉焱只是将發帶抽了出來,索性,長長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角,看不到她的表情。

小警察喝了口所謂的上好的龍井,又拿鼻子聞了聞,愣是沒瞧出什麽稀奇。

葛叔将人都叫了過來,老警察數了數,說,“人數是夠了,這麽冷的天,趙志安又穿的那麽單薄,不能讓人凍死。”

葛叔咳嗽了聲,說,“可是洲山這麽大,找個人還真是不容易。”

老警察敲了敲桌子,說,“容不容易都是後話,找到是他運氣好,找不到,我們也是盡力了不是。”

小警察一口茶嗆在喉嚨裏發不出聲音,只能聳着脖子表示贊同。

高川和孫祺在咖啡廳裏溜達了會兒算是約會,高川去到櫃臺付錢,孫祺擡起頭,好像看見了劉焱,她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背上背了個小背包。

孫祺又站起來,連忙追了出去。

孫祺叫住了劉焱,走近一看還真是她。

“天都要黑了你出去哪兒?”

劉焱愣了下,轉而臉上呈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不虛浮不造作,就像真的一樣。

劉焱說,“去找人,不是有人走丢了嗎?”

“那也不需要你去吧?”孫祺回頭看了眼,“周琛人呢,你跟他說了嗎就瞎跑,他也不是好惹的,我們要把你弄丢了他還不得扒了我們皮?”

“哪有那麽嚴重,”劉焱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就塗個新鮮,今天一天沒出門,就随便走走看看,順便看能不能做點好事兒。”

孫祺嗫嚅了下,看她沒什麽不對勁,而二樓的高川端着咖啡找不到人,總不能把劉焱拉到樓上變成三人約會。

心裏的小自私占了微不足道的上風,她說,“那你小心一點,大概幾點回來?”

劉焱看了下時間,釋然的微笑,“八點吧,八點不回來你去敲我門就好了!”

孫祺再次回到二樓,高川将咖啡放在她跟前,緊張兮兮的問,“去哪兒了這麽會兒功夫不知道人擔心啊?”

孫祺愣了下,雙手捧着咖啡,生了些暖意。

許關一時間無人問津,就連喝個水都痛的不想起身,快到下午六點的時候,有人敲門。

許關大喊一聲“進”。

沒有門卡進個屁啊,門外敲門聲又起。

許關頓了下,無比艱難的起了身,盡量不要滋擾到精貴的屁股。

打開房門,是周琛不冷不熱的一張臉,她本來欣喜,一剎那心情又墜落谷底,因為答應過劉焱的,離周琛遠一點。

周琛朝裏面看了下,疑惑說,“劉焱呢,不是說陪你們打牌嗎?”

許關不可思議,“沒有啊,我都受傷了還打什麽牌?”

“沒有打牌,那她去哪兒?”

許關搖頭,說不知道。

孫祺和高川吃完飯一前一後的回來,聽見周琛問人,孫祺接了口,“劉焱找人去了。”

聲音空曠,在走廊裏,以及不遠處的山谷,都有輕微的回音。

周琛不解,“找什麽人?”

“你還不知道嗎?”孫祺一剎那錯愕,“就是今天捅人了的,那個叫什麽的駝子,找他。”

許關生冷的補充道,“叫趙志安。”

周琛的耳朵一時空鳴,眉頭一皺,他又問了句,“你說叫什麽來着?”

許關看他神情困惑,大聲說,“趙志安,一個駝子,穿個背心就跑去出了,這麽個大冷天不是找死,大概找他去了。”

孫祺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讷讷補充說,“沒事,大家都去找了,八點前就能回來。”

可是周琛的眸光越發的陰沉冷淡,映襯的整張臉都有些陰鸷駭人。

高川拿飲料的手落了下來,心裏也有一絲不安,問,“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周琛克制着,指尖有輕微的顫抖,卻還顯得鎮定。

不消剎那,他靜默淺笑,“沒事。”

說着他往前走幾步,意識到走岔了便又折返,房卡滴的一聲,他“嘭”的關上房門。

剩下的幾個人落在原地,孫祺擡頭看高川,解釋說,“劉焱走到時候沒什麽不對勁,放心吧。”

高川頓了下,扯起一側嘴角,說,“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孫祺聳肩。

周琛快速的脫下衣服換上登山服,原本潦草閑适的心情變得缜密。

腦海裏一直回放着不久前劉焱的表現,她的确還正常,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會兒索吻一會兒撒嬌一會兒求擁抱,她還問了好幾遍要不要去隔壁玩牌,她讓他在房間裏等她。

他還真的就在房間裏等她......

真他媽長本事了還。

天色漸暗,劉焱重重打了個噴嚏,路中遇到了幾個店員,他們對劉焱沒什麽印象,上前就拿着張照片問,“您好,請問看到過這個人嗎?”

劉焱将口罩往上拉了拉,輕輕搖頭。

夥計鞠了個躬,說了聲謝謝,轉身和大部隊會合。

人群裏罵罵咧咧的,有人啐了口,說,“不如凍死他娘的算了,就一個瘋子!”

劉焱眸光淡淡,她将邊上的石頭擦了幹淨,喘了口氣,眼前霧蒙蒙的,過了會兒,他聽見不遠處重複着同樣的話語,只是那位游客回答的不一樣。

“這個人啊,好像見過。”

劉焱腦袋一動不動,耳朵卻聽得一清二楚。

那人指着下山的方向說,“就在鱷魚碑那邊一個垃圾桶,這個人好像在翻東西,不知道有沒有找到。”

劉焱站起身來,看了下遠處下落的太陽,橘紅色的,半圓形,隐沒在雲層裏。

那人繼續說,“已經有一個小時了,這個時候不知道還在不在我不确定啊。”

大部隊像是打了雞血,嗚呼哀哉整裝待發的時候,劉焱悄無聲息的走在了最前面。

手機響個不停,被她放在了背包的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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