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離
下午四點，候車室人并不多，也許還沒到暑假高峰期。只是，要不了幾天這裏就會人聲鼎沸。
遠遠看見兩個人靠在一根大理石圓柱上，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嘴裏卻說着什麽。
看她走近，他轉身坐到旁邊不遠的椅子上。拿起手機，盯着屏幕看。沒有對視，也沒有開口說話。
“說不要，你就真的不買禮物啊？”辛源看着兩手空空的她，臉上表現的有點失望。
“心思單純，沒辦法！”她沖他癟癟嘴，表示對方要求，純屬無奈之舉。
并不是沒想過買點什麽，只是思前想後真不知道送什麽給一個要分別的男性朋友。更何況她覺得對于朋友，真是沒必要分別也要搞得這麽隆重或者說有紀念意義，她不要這麽做，這不是她的風格，唯獨需要紀念的是回憶，只要回憶美好就好。
“切……。”他臉上拂過一絲嘲笑，很快臉上恢複平靜。
“為了進候車室我把身份證壓在檢票大叔那了，這種壯舉我頭回幹，怎麽樣算不算大禮。”她滿臉仗義的說着。
座位上，男生盯着手機的臉閃現一絲笑，很短暫。
“如果更早認識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看了座位上那個人一眼，言外之意比他更早認識你。“也許我就不走了”。
從看見金瑤茜手機上的照片開始，簡晨露就覺得，這小子不會只是想讓她回個電話這麽簡單的惡作劇。果真，氣氛開始不對，她聽見身後的他把伸直的腿慢慢擦着地面收回，這聲響真的好像故意。
“我還是覺得辛海哥那裏最适合你！”挑些最不會讓氣氛尴尬的話說，否則這短短送別的幾分鐘，都會上演年度大戲，她會分分鐘端不住。
“你猜他會不會給我一個公平競争的機會？”他盯着她仍舊淡定的臉，說完又看了看盯着手機的男生。
辛源分明看見他手指一頓，好一會兒，都沒如他剛才一樣頻繁的滑動界面。但是他沒有擡頭給自己回應，不回應是默許？
簡晨露意識到，偶像劇裏那種裝傻賣萌從來只在電視劇裏好使，于是擡頭堅定的看着他望過來的眼睛說道，“你想要什麽機會？”她頓了頓，看他并沒有馬上回答，接着說道“也許~，你問我争取比向他争取得到的答案更快些！”四平八穩的一句話，絲毫聽不出情緒波動，難為情之類的感覺。
對，這才是她！辛源心理一沉，這句話不光他聽得見，坐在她身後的瓊林同樣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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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句話，在辛源聽來是拒絕，在他聽來是允諾！
“……。”進站通知一遍一遍播放着，辛源身後排隊的人，漸漸走光了。
自己的這句話應該說的夠委婉，她注意到他低頭看了看地面，睫毛垂下，而後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保持聯系，向辛海哥問好！”
話畢，自己伸出去的手還沒落回來，她看見他兩只手向着自己的臉伸過來，還沒等反應過來，自己額頭被輕輕吻了一下，觸感冰涼、綿軟。而後一個擁抱，兩只手狠狠的環繞着她，一秒、兩秒……。
被松開，簡晨露身體晃了晃。再看他，已經在閘機口裏側，扶梯上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裏，只有扶梯不停的滾動……滾動……！
她站在原地幾秒鐘沒動，卻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好像呼出了幾十斤的重量，整個身體沒有那麽沉重的邁不開步子了。
“已經走了！”這聲音冰涼，細聽還有一絲輕松。
快一個月了，兩個人再次對話。簡晨露本想就這麽掉頭回去，不想搭理他，反正他熱鬧也看過了，什麽忙都沒幫上。想着兩只手插在兜裏，轉身。
“他在表白……！”話裏有話，頓了頓又說道，“他喜歡你……！”這句話說完，她餘光看見他把手機裝進兜裏，慢慢站了起來，餘光裏颀長的身體，擋住了自己一側的光源。
“我也很喜歡他！”她扭頭看着那張冷俊的臉，依舊好看的要命。只是那瞬時望過來的眼神再看幾妙，應該會冰封個千萬年都不拉到，。這麽盯着，好像忘了下句話，緊接着說道“不……。”
一個字剛出口，沒了下文。男生轉身，邁着大步走進人群，背影冷漠、堅韌，不容直視。好像那是背叛者沒資格企及的方向。
對，他應該是這麽覺得！簡晨露緊緊閉上了眼睛，心裏想着“現在是誰沒機會？”，嘴角的苦笑，連她都沒覺察到。
“不……。”下一句是什麽？“不過，只是朋友的喜歡。”？“不過，他走了。”？
“我也很喜歡他！”
“我也很喜歡他！”
……。
他心理翻江倒海，自己原來才是那個多餘的嗎？
“……？”中年男人回頭看看車廂後排剛坐下的男生，貌似在問要不要走？
“李叔，等會~！”男生餘光裏司機回頭看他，聲音沉靜的說道。
眉頭蹙起，嘴唇緊緊抿着，眼睛一直盯着車窗外，候車室的出口。
人流攢動中，一個熟悉的身影，瘦高勻稱，頭耷拉着，眼角透出一絲無精打采的神情，臉上卻還帶着三分倔強。走路帶起的風，佛起她額頭前零散的短發，整張臉光潔幹淨清秀。
他感覺肚子裏味道複雜難受。
“三年前，你爸決定蓋新廠房，前後操持了一年，結果快竣工的時候，新廠房牆面坍塌，兩死九重傷。監理說是建築材料有問題，你爸一氣之下把最大那家供應商告上法庭。經過仔細檢驗，是建築材料有問題，不過不是最大那家供應商，是你小叔的問題。你爸氣的差點背過氣兒去。”駕駛位中年男人娓娓道來。
“所以小叔到現在都不敢從國外回來？”後視鏡裏男生的眼神帶着疑問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眉頭蹙着。
“材料供應商老板在局子裏呆了一個半月，是距離過年還有一天，年二十九那天晚上才給放出來的。我跟你爸去簽字和解，見到供應商老板你爸就一個勁的賠不是道歉，老板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說只要能消除負面影響他不會追究，他老婆當時看見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警察要求家屬簽字，結果她那閨女一把奪過警察手裏的筆，那眼神能殺死人。這姑娘簽完字，大眼睛瞪着你爸，把筆‘啪’的一下按在桌子上，把你爸吓得一哆嗦；一擡手才發現筆被她拍碎成了兩截。我跟了你爸十幾年，從來沒見你爸那樣……。”說着，中年男人的嘴角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
頓了頓，後視鏡裏後座的人仍然盯着車外那個高瘦的身影不說話，中年男人接着說道“估計是那丫頭的眼神太厲害，眼色即狠又利，一臉的倔強和堅毅，從頭至尾一滴眼淚都沒掉。”他也轉頭盯着已經從車後身繞過去的身影“長大了，卻一點沒變……！”
“走吧！劉叔~！”男生把視線轉回車內，面色難看至極。
車外，高瘦的身影已經邁進等公車的人群中！
車子從她身邊慢慢經過，她沒能透過深色玻璃窗感受到那個人看着她的目光，或炙熱、或期盼、或深邃、或憂郁。
多年後，時光流轉，他們才漸漸明白，不論是誰比他（她）更早認識她（他），結局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多了一個朋友或過客。
只是，那時抱着倔強和驕傲的她和他，都沒明白的更早些！
一幢地中海風格別墅，庭院內燈光溫暖。
男生坐在窗臺上，手邊放着一本書，眼睛卻望着窗外，今晚的星空像極了那次滑雪的夜晚，璀璨、熱鬧，只是沒有她。
“當當當”門被打開，“我進來了，兒子？”一個優雅的女人徐徐走到他面前，坐在他對面。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女人笑了一下，笑容還是那麽短暫。
“外婆很想你，她生病了，我們去看看她吧！”女人溫柔流轉的眸光打量着眼前這個看上去有點面容憔悴的男生。
“什麽時候的事？”男生突然轉過頭，聲音略顯急切。
“前天知道的。”
“為什麽現在才說？”
“想等你放暑假一起走，怕你分心才現在告訴你。”
“如果可以，我們在那邊呆上一段時間，你做好在那邊借讀的準備吧！”女人慢慢說着，她看見他眉頭一動。“如果實在不想，等暑假過後再回來也行。”
“……”男生不說話，轉頭又看向窗外。
“其實，那邊集訓條件要比這邊好，你只選擇那一所學校，比別人少了很多機會。”她停頓一下，看他沒反應繼續說道“明年早早回來考試就好，趁這個機會多陪陪外婆吧！”
“好，知道了，我去辦手續。”他冷靜如常的回答，讓女人很驚訝。
“看你心情不好，跟媽媽說說怎麽了？”女人說着伸手撫了撫他的頭。
男生慢慢轉過頭，盯着女人看了兩秒，說道“您不是從李叔那都知道了嗎？”這句話沒有讓女人很驚訝，反而嘴角漏出得意的笑。
男生拿起手邊的書，擋住了臉，女人識趣的走出去“哐當”，門被帶上。
書被蓋在臉上，頭平行仰着。
耳邊想起她的聲音，“也許~，你問我争取比向他争取得到的答案更快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氣氛有點壓抑對不？
別怕，會好滴，耐心等！
收藏收藏，點點點點！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