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青龍

（1）

小白龍擺擺尾巴，洞穴之中忽地騰起一片雲霧，雲霧漸漸散去之後，平地裏出現了一位白衣少年，眉眼間一股邪氣。

少年看着目瞪口呆的詩人笑了笑，露出一對小虎牙來，那笑容實在是惡劣又漂亮。

"诶？"詩人看着少年呆呆地說，"怎麽變成人了？"

"我本來就是人啊。"少年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在詩人身邊坐下。

"現在和我聊天應該不會覺得無聊了吧？"白衣少年看看詩人，笑眯眯說道，"我們接着聊天吧。"

"可是沒什麽好聊的啊。"

"怎麽會沒有什麽好聊的呢？"

"我是來殺死惡龍的啊。"詩人說，"現在惡龍變成了人，嗯……"

詩人很歡快地對着白衣少年說，"那我們就一起回村莊去吧！你不要再變成惡龍就好了。"

"不要。"

"啊？為什麽不要？"

"就是不要。"

"啊？為什麽啊？"

"哼！"

白衣少年站起身來，重新變成了一條小白龍。

（2）

"你走吧，對了，旁邊一個小洞穴裏有水和食物，随便你拿多少。"小白龍對詩人說，"哦，還有，回去的時候記得叫村莊裏的人再送一個少女過來，上次的那個生病死掉了。"

詩人出離憤怒了，霍地一下站起身來，舉起了劍對準小白龍，"你怎麽能這樣濫害無辜？！"

"哦，其實他們也沒有多無辜吧。"

"你這樣是不對的！"

"哦，難道你就一定是對的？"

詩人異常地憤怒了，舉着劍向小白龍刺了過去。

小白龍極為迅速地閃開了，卻沒防備詩人像打了雞血一樣，紅着眼睛只要殺死小白龍。

"喂喂喂，過分了啊，小傻子，你發什麽瘋？"

"誰叫你害人？！"

"又不是害你，你激動什麽？"

"反正是害人！害人就是不對！"

（3）

七個時辰後，小白龍被詩人追得沒了氣力，它躺靠在地上，這時詩人走過來，對着小白龍補了最後一刀。

"呼……"詩人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終于把這害人精解決了，以後再也不會有無辜的少女死掉了。"

可是突然間，詩人看着地上小白龍的屍體，又覺得非常地失落。

這條小白龍，他也曾經是少年啊。

（4）

惡龍死掉了，據說，每一條死掉的惡龍都會炸成天邊一朵絢爛的煙花。

詩人靜靜地坐在龍穴裏，準備好好睡一覺，明天早起趕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村民們。

（5）

第二天。

詩人在一大早被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許許多多的村民圍在龍穴裏。

許多人拿着上好的利劍在挖地上的鑽石，挖好一袋，又急急忙忙運出去，負在萬裏馬的背上。

"啊！英雄！"一個村民看見詩人，感動得擦擦眼淚，"我們昨晚就看到天空邊那朵炸開了的煙花了，知道一定是英雄你殺死了惡龍，太感人了，媽媽，是的，這太感人了，真的，你是英雄！"

"哦。"詩人面無表情地看着村民，"你們這麽快就來了啊，咦？外面有好多匹萬裏馬啊。"

"是呀是呀，馬兒跑得快，我們才好快快來見英雄你嘛。"

"哦。咦？這裏好多人在用利劍挖珠寶啊。"

"是呀是呀，劍必須要利，才好挖寶石嘛。"

"哦。咦，那邊好多人圍在一起吃火鍋啊，讓我看看火鍋裏都有些什麽，哦，肥羊，乳豬，燒鵝，燒雞，牛爆肚兒……唉，你們不是說東西都被惡龍搶光了麽？"

村民幹笑着，"英雄，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6）

"嗯……"詩人點點頭，"你說得好有道理哦，我竟無言以對。"

随後他慢慢地長出鱗片、尾巴和觸角，最終變成了一條小青龍。

小青龍把所有的寶石都重新運回了龍穴裏。加上好多匹千裏馬，好多把利劍，還有好多燒雞肥羊。

村民們傻眼了。

他們痛心疾首，"英雄！你！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你原來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啊，有理想，有抱負，你以前最恨惡龍的，可是你看看，你現在也變成了惡龍了！你真是太讓我們失望了！"

"是呀是呀！"村民們喊起來，"太讓我們失望了！"

（7）

啪，一個村民被龍尾巴抽了一巴掌。

啪啪，另一個村民被龍尾巴抽了兩巴掌。

小青龍罵開了，"你們一個個丫的有什麽資格指責我？蠢壞的東西們，老子懶得理你們！"

說完，小青龍一掃尾巴，悠哉悠哉進到龍穴裏準備睡大覺去了。

"哦，對了。"小青龍從龍穴裏探出半個頭來，"還是按以前的規矩，記得每年送一個少女過來，唉，飽暖思-淫-欲啊，一個人太寂寞了，沒女人不行。"

村民們在風中淩亂了。

他們擦一擦眼淚，臨風嗟嘆着，"我就知道！每一個英雄都會不可避免地成為惡龍！唉……太叫人失望了！他們曾經是那麽好的一個人！哼，竟然變成了這樣子！"

村民們痛心疾首地離開了龍穴。

（8）

十年過去了。

這是一個秋天。

小青龍從昨夜的睡夢中醒來，看看龍穴外面如血一般的楓葉，忍不住要吟詩一首了。

"楓葉啊楓葉！"小青龍忽然間不知道作什麽詩好了，于是它困懶懶地伸個懶腰，嘆道：

"唉，真是天涼好個秋啊……"

小青龍忽然之間很寂寞，于是它開始呼喚他從十年前就一直養着的那只萌萌噠小奶貓，"貓咪，咪咪……"

一個清秀的少年從洞口外走了進來。

"咦？貓咪，"小青龍看着少年說道，"你什麽時候可以變成人形了？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夥子……咦，不對啊，我記得你是母的啊……"

少年："……我是人。"

"……哦，是從那遙遠的村莊裏來的麽？"

"嗯。"

"哦。"青龍懶洋洋坐在鑽石上，"那些村民給了你兩個饅頭沒？"

"……給了一個紅辣椒。"

"啊哈哈哈哈哈！！"小青龍狂甩着尾巴笑起來，"他們這些蠢東西果然是越來越摳門了啊，想當初我還有兩個饅頭呢！一個紅辣椒，紅辣椒……啊哈哈哈不行，讓我再笑一會兒。"

小青龍躺在地上翻着滾大笑着，笑着笑着，他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