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盛東陽送走盛父和盛東明心情頗是有些低沉,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 他幾乎不做他想的就是撥出了一個通訊。

通訊請求很快被接通,投影那一頭的男人正坐在書案前。

男人一身簡樸的素色衣袍, 整個人身上都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靜谧和聖潔來, 讓人不自覺地感到心情平和安靜, 所有浮躁都消失殆盡, 餘下的唯有不由自主的對男人的敬畏和崇拜。

他此刻正在小心翼翼的侍弄着桌上一盆盛放的黑玫瑰, 漆黑的玫瑰厚重的花瓣上黑色中透着紅色, 紅色中又透着黑色,有着厚重的絨感,在暗黃燈光的映襯下有着黑金絲絨般的光澤, 比之紅玫瑰初看并不起眼,細看卻是覺出了無比的華貴神秘。

和男人的氣質十分相符, 俨然是他的心愛之物。

盛東陽看到男人的瞬間,頓覺心下無比的溫暖。但冷靜下來, 又覺得自己一有苦惱就打攪他的行為,實在過于的孩子氣了些, 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叫出了這個他久違了的稱呼:“西爾維奧叔叔……”

“怎麽這麽晚打過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西爾維奧看向盛東陽,唇畔當即勾起了溫暖的弧度, 聲音低沉而又溫潤。

白鷺洲位同攝政王的前內閣議長, 從盛東陽記事開始, 在他心裏就是一個特殊而又親密的存在。

在別人眼裏, 他是白鷺洲的守護者, 是白鷺洲不可亵渎的那位大人。

但在年幼時期的盛東陽眼裏,他卻只是他的守護者。

他是在盛東陽被盛父推開,被別的孩子欺負時,第一時間抱起他的人,是會在盛東陽每晚入睡前,坐在他床榻跟前,給他講各式各樣童話故事,給他蓋被子,拍哄着他睡覺的人,是将年幼的抗在肩頭,帶着他不顧形象的到處瘋跑,掏鳥蛋玩舉高高的人……

盛東陽父母不曾盡到的責任,西爾維奧都對他盡到了。

在盛東陽心中他就是他最親近,最信賴,最依賴的長輩……不論在別人的眼裏,他多麽的無堅不摧,是個打不到的領主和男人,但只要一回到西爾維奧的身邊,盛東陽就會将自己當成一個可以任性撒嬌的孩子。

因為,他知道西爾維奧就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縱容着他無限任性,對他無限寵溺的人。

就算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盛東陽對他的尊敬和信賴也沒有絲毫減損和改變……

西爾維奧當年的叛變對于盛東陽來說與其是一場叛變,倒不如說是一場叔叔對于他的考驗。

因為,盛東陽知道以西爾維奧在白鷺洲的影響力,若他真的叛變,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更不可能贏得了他……

盛東陽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麽要那麽做,但他無條件的信任着他的叔叔,從不質疑他會真正背叛。

因為,他深愛着他的叔叔,另一種意義上的愛。

曾經,他最愛的人是塞廖爾和西爾維奧,而現在就只剩下西爾維奧了。

“沒什麽,我只是……想叔叔了。”盛東陽沒有把自己先前的那些煩躁脫口而出,看到西爾維奧的瞬間,他好像早已是一下子平靜下來了,不自覺的便是哽咽出了聲。

他不知道為什麽西爾維奧叔叔要離開他的身邊……

“是因為你父親嗎?他又讓你不開心了,還是塞廖爾.休伯特?”但西爾維奧到底是西爾維奧,他是世上最了解盛東陽的人,一聽盛東陽的語氣便是猜出了大致發生了什麽,當即深深地蹙起了眉,擔憂地看向他。

西爾維奧前議長曾是白鷺洲的攝政王,他日理萬機,事務繁多,在他的執政期間,老公爵病重,白鷺洲的重擔幾乎是壓在他一個人身上的。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在他執政期間雖然他政務完成得十分出色,但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事卻從來不是白鷺洲的政務,而是白鷺洲的小公爵。

在那時候,只要小公爵一哭,不論是壞了玩具,還是死了寵物這樣瑣碎的小事都能将這位忙碌的攝政王從辦公桌拽下來……

盛東陽看着他,卻是紅着眼眶搖頭:“我想叔叔了,我想要叔叔抱抱我……叔叔,你為什麽要離開我?”

他也有愛着自己,自己也愛着和自己最親近的人。

只是這個人現在離開了他的身邊——

這個問題其實在盛東陽心下盤旋許久了,上輩子他成熟了長大了,不想再像過去一樣把所有麻煩都丢給叔叔,心安理得的躲在他身後做一個孩子,就終其一生都沒有機會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而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必須得問了。

西爾維奧看着盛東陽這個樣子,心頓時揪了一下,伸出手就要去摸盛東陽的臉,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

但投影終究只是,投影哪怕他在揪心,相隔萬裏他纖長的手指終究只能在盛東陽臉上落了個空。

不曾發生一絲一毫的實質接觸……

盛東陽通過他的動作,下意識去摸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是被眼淚糊了一臉,但他卻不甚在意,對着西爾維奧,只執拗地問:“叔叔,你到底為什麽要離開?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真的很孤立無援,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安心信任了……”

雖然能夠理解西爾維奧會有自己的想法,治理了白鷺洲那麽久會有想要離開,想要休息的想法,但作為被丢下的那一個,盛東陽卻依然感到孤立無助……

失去西爾維奧的他,就像是一只丢失了自己外殼的蝸牛,必須将自己全部的血肉和都暴露在外界的影響下,去承受外界給予他的傷害。

還必須逼得自己表現得無堅不摧,不會被打倒,沒有殼也不會被傷害。

但就算已經成長起來,在受到傷害之時,他心下的第一反應卻仍是縮回自己的殼裏去……

可他的殼現在,卻距離他萬裏之遙,再也不能觸碰了。

“是塞廖爾.休伯特做了什麽嗎?他做了令你失望的事?”西爾維奧很快捕捉到了他話裏的信息。

盛東陽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前言不搭後語:“我有時候在想,我這個人優柔寡斷,猶豫不決,若是沒有叔叔推了我一把,我是不是一個特別失敗的人,根本就不配,不适合做白鷺洲的領主。”

只有在西爾維奧的面前,他才能随心所欲做回最本來的樣子,暴露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對着西爾維奧,他只想傾訴和發洩……

“你怎麽會這樣想呢?”西爾維奧聞言,一下子嚴肅了起來,相隔萬裏,以投影的方式輕輕摸上了盛東陽的頭:“叔叔的小陽是世上最好最勇敢的孩子,是白鷺洲最适合,最認真負責的領主。沒有人能夠超過你。”

雖然很久沒有觸碰到過盛東陽了,只清晰的記得這個孩子的頭發從小就很柔軟,頭發柔軟的人,內心也是柔軟的……

盛東陽一動不動任由他的投影假裝摸着他的手,他也假裝想象着在被西爾維奧摸頭安撫着。

他其實不是真想說點什麽,只是想對着西爾維奧發洩自己的情緒……

“聽說,你最近結婚了,是奧斯菲亞皇室的帝卿……對方怎麽樣?你喜歡他嗎?”西爾維奧語氣平淡地,像是閑話家常一般問道,看不出什麽喜怒。

盛東陽當即下意識搖起了頭。

他對着任何人都可能說謊,但唯獨對着西爾維奧永遠也不會說謊。

“不喜歡就好,那位帝卿來歷不明,野心勃勃不是個好相與的。他其實是個ALPHA,你多加小心,注意按時注射抑制劑。”西爾維奧突然想到了什麽,當即沉聲道。

盛東陽的性別對于他來說從來不是個秘密,盛東陽十三歲那年的第一個發情期是他陪着度過的。

甚至第一支抑制劑都是他幫他打的。

盛東陽雖然有些詫異西爾維奧叔叔的消息之靈通,但卻還是不曾多想,下意識十分聽話的點頭:“嗯,我知道了,叔叔。”

“小陽,我當初離開的時候,之所以發動叛變,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世上的人誰都可以背叛你,誰都可能害你。讓你誰也不要相信,世上的人那麽多,但沒有人是值得你去愛的,你可以喜歡,但你最愛的人必須是你自己。”西爾維奧看着他,嘆了口氣,充滿了憂慮:“但你終歸還是太過心軟了……”

盛東陽在他眼裏,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因為,我知道叔叔不會害我,也不會真正背叛我。”盛東陽斬釘截鐵。

西爾維奧當即反問他:“如果我要背叛你,要害你呢?”

“如果,叔叔要害我。我就把我的命給叔叔。”盛東陽想也不想,聲音堅決。

在他心裏西爾維爾一直是最重要的人,過去就算是塞廖爾也不可超越。

西爾維奧不想他居然如此回答,當即啞然失笑,連聲道:“傻孩子,你真是個傻孩子。”

“叔叔為什麽要離開?”盛東陽執拗地看着他,再次追問。

西爾維奧眉心緊蹙,終于将實話說了出來:“我生了病,非常非常厲害的病……”

“叔叔病了?是什麽病,嚴重不嚴重,需不需要我接您回首星來治療?”盛東陽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擔憂極了。

西爾維奧輕輕搖頭,卻道:“沒事,我這個病發作的時候,自己倒沒什麽大礙,只是會傷人,我将自己幽禁于此,就是害怕我自己發病時會傷到你……”

“我明天就到叔叔那裏去看叔叔。”盛東陽想也不想,當機立斷。

他就說西爾維奧叔叔怎麽會那麽突然……誰也不見,誰也不理,幽閉自己。

西爾維奧面色一沉,卻是拒絕了他:“你不要過來,我不想你看到我那個樣子。就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樣子,就連我自己看了,也是要厭惡的……”

“小陽,叔叔希望我在你的心目當中永遠都是美好的樣子。”

盛東陽眉心緊蹙,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卻仍是拗不過西爾維奧沒有說話。

“叔叔的病,現在怎麽樣了?”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再次關切。

西爾維奧當即道:“我自己的病,我心裏有數,我一直在治療,也一直在好轉……等我徹底痊愈了,我就會回首星,回到家裏去見我的小太陽。”

他比誰都希望自己的病能夠快點痊愈……

“真的嗎?”盛東陽想起自己前世至死都不曾再見過他,當即狐疑地問出了聲。

西爾維奧當即道:“真的。”

“好,我相信叔叔,等着叔叔……我給叔叔三年時間,如果叔叔還沒有出來,騙了我的話,我就去叔叔的那座莊園,直接把門砸開,把你揪出來!”盛東陽定定隔着投影看着男人,任性地有些無理。

在死過一回之後,他迫切的想要抓緊對于自己重要的東西。

三年後,是他前世的死期,他前世至死沒見過西爾維奧……他只能等到那個時候。

“好,我偉大而又厲害的尼古拉斯機甲戰神,你是如此的勇武睿智英明。我又怎麽敢欺騙你呢?”西爾維奧看着他不禁失笑,說出來他們在盛東陽小時候,陪着盛東陽玩角色扮演游戲的時候,西爾維奧假裝壞蛋被盛東陽打敗之後的投降之語。

盛東陽看着他的樣子,感覺自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他忍不住生出小拇指對着西爾維奧的虛影:“我們拉鈎。”

“好,我們拉鈎。”西爾維奧隔着虛拟的投影,輕輕假裝勾住了盛東陽的小指。

兩人的小指彷如勾在了一起輕輕搖晃,最後以大拇指相抵。

盛東陽雖然是對着空氣做動作,但看着西爾維奧卻是一下子開心了起來,心中湧現出了無盡的甜蜜。

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和西爾維奧叔叔聊聊,仿佛就能汲取到無盡的力量,整個人都無堅不摧起來。

如果他是一棵樹的話,西爾維奧就是給予他養分的泥土。

“對了,叔叔,這株黑玫瑰還是我當年送你的那株嗎?”盛東陽注意到他桌上的黑玫瑰當即問道。

他當年曾送過西爾維奧叔叔一株黑玫瑰,那是他拿自己攢了好久的錢買下的……

黑玫瑰極其罕見,價值連城,比紅玫瑰要貴上幾十倍不止,而且還不易得。

盛東陽好不容易才在一個拍賣會上以天價将它拍下,盛東陽初見這黑玫瑰,就覺得它神秘美麗而又高貴,恰和他的西爾維奧叔叔十分相配,他一看到這花,就想要把它送給他。

盛東陽至今還記得西爾維奧叔叔收到這玫瑰頗為驚訝,着實愣了一下,方才問他:“你知道送人玫瑰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知道啊,我就覺得它好看。”盛東陽彼時一臉天真地回答他。

西爾維奧看着他,笑得一臉溫柔:“對,還是那一株。”

盛東陽看着自己送的禮物被人這樣的小心呵護珍視,這麽多年都保存完好不說,還長得這樣茂盛,頓覺心情很好。

盛東陽看着西爾維奧,鄭重其事道:“叔叔,我很想你,我想見你,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好,叔叔一定盡力。”西爾維奧一臉溫柔寵溺。

盛東陽幾乎不過腦子的呢喃:“等你回來了,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

“好。”西爾維奧好像永遠也不會對他說不好。

時光好像不曾改變他們身上的任何東西,就算分隔多年,他們之間也不曾出現半點生疏隔閡。

他拉着西爾維奧天南海北聊了許久。

“時間不早了,你該休息了。”直到西爾維奧看了一眼時間不早,才溫聲提醒道。

若是換做別人,盛東陽看時間這麽晚了,必定會識趣的挂斷通訊,放對方去休息,但對着西爾維奧,他卻好像永遠是當年那個任性又被寵愛的孩子……

他搖了搖頭,永遠那麽肆意和随心所欲:“不要,我還想在和你待一會,我不想挂斷,也不想和你分開。”

“我要你陪着我。”

“我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他現在已經長大,不再需要西爾維奧為他做什麽了,他只想要他陪在他的身邊,也只要他陪在他的身邊。

“你去睡吧,我不挂斷通訊,叔叔看着你睡……”西爾維奧無限溫柔地看着他,又一次縱容了他的任性。

盛東陽在他心底永遠是他最可愛的小寶貝,是他精心侍養的一株嬌花……

“好。”

盛東陽這才聽話的上了床,蓋上了被子躺下。

西爾維奧隔着萬裏之遙的距離,雖然觸碰不到盛東陽的身體,但卻仍是對着投影像是盛東陽小時候一樣,有一下沒一下,極賦節奏感的對着空氣仿佛拍哄到了盛東陽身上,用他低沉高貴的聲音,輕輕哼唱起了搖籃曲:“Lul-la-lul-la-by,Hush my baby and do not cry……”

盛東陽自重生以來已經許久不曾這樣安心和放松過了。

伴着西爾維奧的歌聲,他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時候,很快便是十分香甜地睡了過去,從未有過的踏實和惬意。

看着盛東陽睡熟,西爾維奧也不曾切斷通訊,停下自己的歌聲,輕輕對着投影用手在一片虛幻中摸上了盛東陽的臉頰,又對着投影無比虔誠寵溺地彎下腰,在盛東陽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吻。

他還想對着投影再碰碰盛東陽,卻是突然一下子撫上了自己的頭顱,露出了無比痛苦而又猙獰的模樣來,額角和手背上的青筋具是暴起,極度地痛苦使得他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西爾維奧看着投影另一端床上安然熟睡的盛東陽,當即快速切斷了通訊。

******

【滴!恭喜宿主完成肅清白鷺洲政壇,将盛東明和他的一幹黨羽清除出白鷺洲政治核心圈子任務。宿主獲得随機獎勵水稻種子,以及種植方法敬請查收。】

盛東陽是第二天一大早被沙雕系統的聲音吵醒的。

西爾維奧叔叔的投影早已不再他身邊了,但他的心情卻是難以想象的寧靜和安詳。在看過西爾維奧以後,他就像是一個伏倒在地,爬不起的戰士突然被加滿了血,突然一下子就又有的持劍的勇氣。

“水稻?那是什麽?”盛東陽一臉懵逼。

因為上一次任務沙雕系統給予的奇怪獎勵,盛東陽已經對這種任務頒布的獎勵不報指望了。

沒想到,這一次的獎勵聽上去卻還挺正常的……

“水稻是谷物類,是古地球時期歷史悠久的一種糧食……”因為,先前的人類大進化,各種古地球時期的文明和物種,除卻進化後的人類以外都早已消失不見了。

現在這個星際時代雖有植物,有食物,但有的植物和食物都是與古地球時期的東西大不相同了。

盛東陽不曾聽過也不曾見過水稻這種東西。

沙雕系統顯然也知道盛東陽不懂,當即将與水稻有關的相關資料全部發送到了盛東陽的腦海裏。

盛東陽接受到資料,當即一下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随着植物的稀缺,現在人民的食物越來越貧瘠,飯菜之類的東西都是只有貴族才吃得起的,平民家庭只能吃科技合成的營養劑。

若是這系統給予的水稻種子和培育方法都是真的,那他們白鷺洲可就要崛起了……

這可是古地球時間消失已久的東西……若真種子是真的,真的能夠種植根據基因培育出來的話。

拿出去賣可都是要價值千金,堪比玫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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