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盛東陽心下對顧斐還是存了幾分愧疚的, 看着人家也這麽忙,這麽疲勞都是在為自己賣勞動力,心中難免過意不去, 就是答應了陪顧斐一起出去散步。

白鷺洲的雨季剛過, 此時正是陽光明媚,萬物複蘇的時候。

政務中心作為白鷺洲的執政中心風景相當的優美, 雖然現在植被昂貴稀疏, 但政務中心的後花園卻還是有不少的,一入眼就是生機勃勃的綠色, 讓人一看便覺身心舒暢, 耳目一新。

“顧議長這兩天都不忙的嗎?居然還有閑情陪我散步?”但風景再美, 盛東陽卻也是沒有什麽心思欣賞, 停下腳步, 轉身看着顧斐, 頗感無耐。

他仿佛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對別人的愛意實在是承受不起。

顧斐睫毛微垂, 有了片刻的失神, 但很快他回過神來,嘴角當即彎起了微笑的弧度, 聲音輕緩低沉道:“就算再忙, 我也是能抽出時間來陪大人散步的。”

他笑得從容優雅, 宛如從畫卷中走出完美無缺的偏偏貴公子, 可偏偏連軸過度疲勞致使的, 他眼下遮蓋不住的淡淡烏青, 卻是出賣了這份完美。

面臨遣散的風險, 他才知自己這個情人和追求者實在是當得不稱職不合格。

為了不被淘汰下去,他決定以後每天都擠出時間來見盛東陽一眼,哪怕只是一面,只是一眼也好。

盛東陽無話可說,唯有默然。

盛東陽最初和顧斐出來,是想就今天的各種新聞大爆炸事件和顧斐好好談談,讓他少搞點事,少惹新聞出來,給他添麻煩的。

但此刻,看着顧斐眼下淡淡的烏青,盛東陽卻是說不出話的——

鞠躬盡瘁,盡職盡責……顧斐實在是一個為了他,為了白鷺洲付出了一切的好議長。

盛東陽本來有心和顧斐說點什麽。

但現在已不是從前了,他和顧斐除卻工作以外,能夠談的內容其實并不太多……

“大人,跟我來,我有東西要讓您看。”正當這時,顧斐卻是突然牽起了盛東陽的手,帶領着他往一個方向走去。

盛東陽被他拉得有些發蒙,但卻還是跟着他走去。

然後,在顧斐的帶領下,在政務中心之中……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紫色的玫瑰花海。

紫色的玫瑰不及紅色的玫瑰來得嬌豔欲滴,顯得深沉了許多也安靜了許多,鎮靜而又從容地開放着好像永遠也不會被外事外物所擾。

美不勝收。

甜潤的玫瑰香氣只一下子就沁滿了盛東陽的鼻尖。

“這是?”盛東陽看着這滿眼的紫色玫瑰,頓感有些發懵。

顧斐拉着盛東陽的手,站在一片紫色的玫瑰花海之前,嘴角微翹,看着盛東陽的眼睛裏漾滿了微微的笑意:“聽說大人親手種下的那篇玫瑰花海被休伯特将軍燒毀了……我記得,那是大人的心愛之物,覺得十分可惜……”

“所以,我聽說後,就帶人偷偷在這裏也種下了一片玫瑰花海。我知道,大人喜歡玫瑰,這樣的話,您平時工作勞累,想要休息出來走走的時候,就可以來這裏看看了……”塞廖爾毀去了盛東陽為他所植的花海,而他想為盛東陽植下花海。

盛東陽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收到這麽多的花,看着這生機勃勃的沉靜紫色玫瑰,他心下頓時漏跳了一拍。

顧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像個懇求誇獎的孩子,聲音裏具是掩藏不住的興奮:“我覺得紅玫瑰太過奪目,也太過刺眼了……所以就選擇了稍微低調一點的紫色,大人,喜歡這片玫瑰花海嗎?”

仿佛盛東陽若說不喜歡,他就要傷心難過了。

“喜歡,當然喜歡。謝謝你,非常謝謝。”盛東陽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澄澈眼眸,輕輕摸上紫色玫瑰,淡紫色的花瓣,根本不忍心傷害他。

紫玫瑰代表着成熟,等待和安靜,珍貴獨特的愛。

花語的含義是:你的幸福比我的幸福重要。

可見顧斐是走了心挑選的,回想起自己當初為塞廖爾種下那十裏玫瑰的心情,盛東陽有些不能想象顧斐種下這些紫玫瑰時,又是什麽心情?

他的心莫名微微抽疼了起來……

“對不起,我……”盛東陽看着顧斐那雙仿佛只能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眸子,心下的歉疚感越發激烈了起來。

但顧斐卻是打斷了他的話,輕輕豎起食指,在唇畔默默做了個‘噓’的動作,不讓盛東陽繼續說下去。

“大人,我知道您想說什麽,我送您玫瑰也沒有逼迫您的意思。”顧斐鄭重其事地看着他,逐字逐句道:“我只想默默的守着您,就如同這些紫玫瑰一樣……我不求您有一天能夠像喜歡上休伯特将軍一樣喜歡我,我只希望您的眼睛裏每天都能多看見我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他定定看着盛東陽:“然後,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點點,一天複一天,一年複一年。”

顧斐的愛,從來都像他的人一樣是細水長流的……

盛東陽看着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因為那一片憂郁深沉的紫玫瑰,盛東陽就連回到家心情都是沉寂着的。

“你昨晚和你的二先生一起吃了飯?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盛東陽剛一進家門坐下,艾伯特就是怒氣沖沖地殺了回來。

盛東陽頓感焦頭爛額,當即解釋道:“他是白鷺洲的洲內閣議長,我們有工作要談,談完了一起吃飯,在我看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可能是在各式各樣的緋聞裏浸潤習慣,其實真不覺得他和顧斐之間的流言有什麽……

他們什麽也沒有做,他問心無愧。

“有工作要談?什麽工作要從上班時間談到下班以後,那麽晚?他可是你的二先生,你一回白鷺洲就迫不及待的與他約會,他今天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得話都什麽意思?他這是要向我宣戰嗎?”艾伯特的視線冷到極致,定定看着盛東陽開口就是質問。

他是如此的驕傲霸道,又如何能夠接受得了旁人觊觎自己的伴侶,自己的伴侶風流成性和過去的情人拉拉扯扯,牽扯不清呢?

盛東陽精疲力盡:“我自認問心無愧,和他昨晚什麽逾越的事情也沒有發生。白鷺洲媒體一向這樣,喜歡亂寫我沒有辦法,也不可能成天辟謠……”

“而顧斐,他怎麽想怎麽做,我沒法管也不好幹涉……”

對于顧斐盛東陽心中始終是存有歉疚的,他們的過去牽扯着他,讓他根本沒法做到殺伐決斷,快刀亂麻。

甚至這過去的分量比之艾伯特來得還要厚重,緊密得多。

“什麽叫你沒法管?也沒法幹涉?我們才剛結婚,你就和你的情人約會,縱容着他把我的顏面往地上踩嗎?”艾伯特怒不可遏,幾乎下一刻就要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盛東陽早預料到了自己回來了艾伯特會吵鬧,本想好好安撫一下這位脾氣嬌蠻的伴侶。

但艾伯特現在這樣子,卻讓盛東陽無端将之和過去他和塞廖爾吵架時的情景重疊了起來——

心下頓時生出了幾分逆反之意,求生欲全無。

“他今天在媒體面前胡言亂語是他不對,我回頭會跟他好好說說。但現在,他不是我的情人,白鷺洲言論自由,我也确實管不着他。”盛東陽沉聲道:“他是一個很合格的洲內閣議長,我和他之間是不可能斷了交際來往的,我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人,有着這樣的過去,目前也無力改變,殿下要是實在介意這些的話——”

“雖然陛下賜婚,我們無力反抗也不能解除婚姻關系。但我可以現在就和殿下簽署好離婚協議,殿下覺得什麽時候我們可以解除這段關系,我絕無異議。”

雖然對艾伯特心懷愧疚,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到底在盛東陽心裏是沒到那一步……

現在他精疲力盡,實在是沒有心思和精力去照顧艾伯特。

艾伯特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致:“你什麽意思?你這是要為了你的洲內閣議長和我離婚?”

“沒什麽意思,只是不想委屈了殿下而已。”盛東陽長抒了一口氣,當即将自己心下的想法脫口而出:“因為我的一些行為,讓殿下對我産生了一些誤會,我很抱歉……但誤會這種事,終究只是誤會,在必要的時候是需要解開的。”

“我就是這麽一個人,也沒什麽值得喜歡的地方。雖然現在一段名義上的婚姻将我們捆綁在了一起,但實質上的東西……我希望殿下能夠想想清楚,慎重考慮。”

盛東陽不知道前世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帝卿殿下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許真的是他習慣性胡撩的錯誤。

但有些東西,他給不了艾伯特,也沒法給。

在死過一次以後,他已是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轍,活得那麽累,擁有一段那麽讓彼此都痛苦,充滿負能量的感情了。

說句實在話,若非皇帝賜婚,這段婚姻不得不締結……

從個人角度考慮,不論是從白鷺洲方面出發,還是自己個人感受出發,顧斐和艾伯特這兩個ALPHA,他會選擇顧斐。

只是礙于皇室,他的第一段婚姻實在不能自己做主罷了。

艾伯特的臉色在瞬間難看到了極致,慘白如紙。

他仿佛到此刻才想起了自己和盛東陽真正意義上的關系,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系,他并非盛東陽的伴侶,也沒有資格立場卻質問這些東西。

是他逾越了目前的關系……

在追求階段過度的強勢和占有欲,幹涉對方太多,是會讓人心生反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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